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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风流的代价

更新时间:2019-03-25 13:17:59 | 本章字数:3454

    诗曰:

    谁家池馆静萧萧,斜倚朱门不敢敲。

    一段好春藏不住,粉墙斜露杏花梢。(南宋  张良臣)

    这里的民风强悍,粗蛮,但也不失善良。淳朴的汪山村民,很快地接受了黄文举。他们没有读过书,却非常尊重读书人,他们比照老先生,称黄文举为小先生。 小先生不会种菜,乡亲们把自己种的蔬菜瓜果送给他。此事暂且不表。

    这里的冬天特别冷,有时早上起床,如果你走到田里一看。路边的小草叶子上都盖着一层厚厚的冰,家乡叫“落霜”。田里的莱叶子被冻得又硬又脆。等太阳一出来,冰霜溶化时,那些不经冻的菜叶就被冻死。太阳渐渐地升高,阳光变得温柔了,不像夏日烈烈的烤人,而使人感觉特别的温暖,于是就喜欢起冬天的阳光来。在阳光下,我们可以尽情地玩着各种游戏,可以忘掉寒冷。我们特别喜欢在稻场上玩,依着稻草垛子晒太阳,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如果没有太阳,大家还可以依着草堆子挤挤暖(也是一种游戏,分两拨人,对着挤,把对方的人全部挤翻才算赢。)。我最近玩的是宝剑。他们在挤,我在观战,哪个被挤翻了,我上去就戳他一宝剑,当然是象征性的戳。

    小果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的面前,她说:“小宝,好小宝,你有宝剑耍了,你把那口琴把我吹一回哉,就一回。”   我当然不干,她好像渴望致极,突然跪倒在我的面前说:“我求求你可好,好小宝,你做点好事哉,就一回,老菩萨会保佑你的。我求求好小宝,求求你了。”  她像要哭的样子。也许是我的心软,也许是被她的诚心感动,也许是可怜她,我迅速地跑回家,把口琴拿来递给她,她看着口琴,眼里发出光来,高兴地笑了,我发现,她笑起来也象一朵灿烂的花儿,尽管穿得破烂。

    她小心地捧着口琴,带我着直到另一个草堆的东南面,正迎着温暖的太阳,她把口琴送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真是令人惊奇,她居然吹完了“孟姜女”小调,和五三吹过的一模一样。怪不得她一听到口琴声,就跑过来用筷子模仿了,她记住了五三吹口琴时,咀巴移动的套路。接着她又吹了“八月的桂花遍地开”。天哪,一棵小草,一个音乐奇才。

    那边草堆的人突然喧哗起来,大孬子嗓音大:“你们听,河底下有人在哭,小狗子哎,好像是你娭毑。”

    “就是的,我去看看。” 这声音,小狗子最熟悉不过。

    大家一窝蜂地跑过去,留下小果子,独自一人享受这温暖的阳光,在无限静谧里,她忘记了一切,闭着眼睛,陶醉在从未有过的幸福之中。

    我们一班人,刚走到七株园,就看见生大哥背着生大嫂子,走了过来。 只听生大嫂子一边哭一边数落:“呜——我娭毑,奈些臭屄好毒啰,呜——我娭毑,把我屁股都被她们戳烂了哦。呜——我娭毑,我好痛啰,奈些臭货烂货们,乃天不得好死哦!呜——”

    “娭毑,乃些人打的啊!”

    “呜——就是余庄奈些臭屄们过河来打的哟,哎哟,我好痛啰”

    小狗子一听,气得七窍生烟,一路吅(音xuān 意即骂)到河底下,对着余庄方向甩肚子(男子骂人时的不雅动作)。

    “你娭把我弄,跑过来打我娭毑,我操(音cè)你们娭毑屄,我锥你们娭毑屄,我捣你们娭毑屄······” 整整吅了一上午。

    余庄本是生大嫂子娘家村子,为何要派妇女过河来打她?列位看官莫急,容我慢慢道来。

    农村里有句俗话:“摇窠里是叔,白头毛是孙。”  这生大哥尽管四十有二,辈分却与我同等,他是移居江南的大爹爹家的孙子。按辈分,生力青和小狗子还是我的侄子。可他们都比我的年龄大,平时我们相互叫着名字,我家也不计较。

    这孙大嫂子也就三十五六岁的样子,模样倒也一般,但皮肤却是很白,人称小白脸,平时好搬咀撩舌(搬弄是非),年轻时跟朱营长爬过麦地沟。而今年朱营长家又搬到我队,而且就住在她家对门。这朱营长大儿子在外当兵,小儿子在枞阳初师读书。家里只剩老婆和大媳妇。 他老婆有痨病,走路都有气无力,难经房事。而生大嫂子尚存几分风韵。于是乎,俩人旧情重燃。

    以前年轻时,朱营长家在小朱庄,奸情尚能瞒过(当然是生大哥的一厢情愿),现如今,自己的儿子都圆了房,如果不是媳妇流产,都快做爹爹奶奶了。再这样下去,不但名声不好,还影响儿子。这种事情,生大哥又不好找朱营长理论,左思右想,就来到她娘家讲明了这事。说她如果不改,就要休她。她娘家人连连赔着不是,说要教训教训自家姑娘。于是,他们就派人在余庄圩埂上巡视,正好这天,生大嫂子到河里来洗被,那巡视的人一声招呼,庄中立即来了好几个妇女。冬天水浅,河床里有隆起的小路直通汪山这边。她们赶过来,二话不说,直接把生大嫂子按倒在地,扒掉裤子,用锥子在她屁股上猛剌。为首的还说:“叫你偷人,叫你偷人,把娘家的脸都丢光了,今天就好好地教训你,看你可敢再偷了。”  生大嫂子痛得直求饶。

    “我的好舅母们,姐妹们你们就饶我这一回吧,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再敢,奈就戳你脸了。” 那班人愤愤地离去。

    这生大嫂子用手一摸屁股,尽是血。嚎啕大哭起来。直到生大哥赶到,才帮她系好裤子,背回家里。    

    生大哥到老先生家说明情况,老先生说:“这些皮肉伤,没有什么好办法,按理要打破伤风针,奈要到县里才有药物,现在天冷,你拿些酒精去给她消消毒,如果血还没止,你就用鬼罗包子(大概是一种菌子植物,秋天成熟,像麻雀蛋一样,捏碎就成粉状)敷下。只要不发炎,养一段时间就好。”

    这生大哥听说这话,就说:“到县里去,奈多麻烦,我又不认得字,连医院都找不到,也冇许多钱,你就把点酒精给我。” 说完,回家找个小瓶子来,倒了些酒精回去。

    生大哥回到房里,见老婆趴在床上,捂着脸“哎哟哎哟”地哼着。就说:“现在痛了吧!但凡听我一句话,也不至于今日。”  这生大嫂子只顾哼哼,也不答话。生大哥说完,拉下她的裤子,露出血红的两个大屁股,血已经因凝固而止,他先用温热水洗了一遍,洗了半脸盆血水,显出大大小小共九个大血眼来,左边五个,右边四个。看着这些血眼,他顿然感到一阵心寒,他怎么也没想到,她娘家的奈些妇女这么歹毒。他甚至很后悔,后悔不该向她娘家告状和发狠,连累老婆受这份罪,他心疼地再用酒精小心地擦一遍,痛得生大嫂喊活了娭毑。

    我们这帮小鬼家,被小新人挡在门外,大声说:“你们都玩你们的去,有什么好看的,都走都走。”

    这时我才想起来,我的口琴还在小果子手上。急忙往稻场上赶去,正巧碰到王老小,他一手拿着口琴,一手揪着小果子耳朵,往正我家走,见到我就问:“小宝,这口琴是你给她吹的?还是她抢的?到底是什么回事?”

    “是我拿给她吹的。”

    “奈就好,我以为是她偷的,要是偷的,我打死她。”  他松开揪着小果子耳朵的手,把口琴还给我,又说:“小宝,你这么好的口琴给她吹做么事哦!她能吹来口琴,要是把你口琴吹坏了,我还赔不起,小宝,以后你别把口琴给她吹。”

    我很茫然,不知如何回答。听着小果子在那里呜呜地哭,我想,一定又被王老小打了,看样子还打得不轻。

    我把口琴拿回家里,我把小果子会吹口琴,她大大还打她的事情向姆妈说了,姆妈说:“你别瞎说,她能吹来口琴?你也是的,你把口琴给她吹做么事哉,还连累人家挨打。”  正说着,小爷和大姐回来吃午饭了。

    姆妈这阶段吃饭又打暴(想吐又吐不出),呕吐。恐怕又是害牙了。所以大大每天回家比平时早些。这天晚上,姆妈对大大说:“要过年了,我一个人也忙不过来,既然老小也同意,男大女大,就让他们早点成家吧。”  

    “好的,我明天到左家咀说去,看奈边什么态度。”

    “什么态度,她一个离婚的女人,还能有多高的要求?我猜,她天天盼着我们去接她呢!”

    原来,小娘比小爷小两岁,以前嫁过一次,婆家在山里,结婚三年一直没生孩子,公婆带她不好,所以去年离婚了,就住在娘家。一个离婚的女人住在娘家,常遭邻居们指指点点。父母不高兴,她心里也不好受,巴不得老生家早点来接人。这点真的被我姆妈猜中了。

    大大每天到大队综合厂,正好路过左家咀村,这天,大大走到左家咀时,顺便来到小娘的娘家。当大大提出接人的要求时,她大大满口答应。

    “奈好,但是,我老小才回家一年,没有什么彩礼啊!”  大大说。

    “哎哟,生书记,能高攀你家就不错了,讲什么彩礼,叫你老小带个挂面茶来,把人接过去就是了。”

    “日子呢?”

    “越要发,不离八,今天是十一月二十,就定二十八吧。”

    我大大点头称是,辞别她家,上综合厂去了。

    到了二十八这天早上,姆妈备好礼物:三具挂面、二斤猪肉、两斤红糖和十八个鸡蛋,另外还包了五块钱的红纸包。刚好一大腰篮。

    吃过早饭,小爷就拎着彩礼,拜见老丈人,吃了一顿中饭,就把小娘带回家来成了亲。

    再说那生大嫂子,在家里养了半个月,屁股的伤已经养好,却怎么也不肯出门。说是没脸见人,不想活了。生大哥也觉得窝囊。全家人一合计,留下生力青夫妻在这边,自己起了个早,带着老婆和小狗子,挑着箩担,奔江南投靠叔叔去了。

    真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寄言男女莫轻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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