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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 情殇

更新时间:2019-03-25 13:19:36 | 本章字数:3349

    诗曰:花残弯月下,谁复忆孤芳。不胜清秋冷,难禁细雨狂。

    伤心嫌海誓,恨别妒时长。一把辛酸泪,依稀梦故乡。

    话说大丫将文举紧紧抱住,这瞬间的爆发使他不知所措,犹如木鸡似地呆在那里。他真的没想到,这乡下的姑娘,竟有这么大胆,为了他而不顾一切。

    一弯新月高挂在天空,四周空旷寂寥,刺骨的寒风宣泄着一种莫名的悲哀。初恋的天真,一幕幕跳入眼帘 。 他们相拥促膝坐,挽臂踏歌行。牵手林间,漫步乡野。那银铃般笑声,曾经让他醉到痴迷,轻轻一吻,使他心动到发烧。然而,一场政治风暴袭来,幸福就在一瞬间嘎然而止。兀立在寒风之中,穿透胸膛的寒意,无情地驱散了他心底最后的一丝炽热。他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头脑立即清醒过来。他人依然年轻,可心已不再年轻。他象一只掉进长河里的蚂蚁,波涌浪打,好不容易抓住一根稻草,漂上河岸,还没有找到安居之所,周围险象环生,不容他再有一丝闪失。他拍了拍大丫的肩膀说:“大丫姑娘,别这样,让人看见了多不好。”  

    “我不管,我要嘛!” 她发出微弱而颤抖的声音。

    他必须狠心断了她的念想,他思考片刻便说:“你先放开,我俩坐下慢慢地说好吧!”

    大丫抱了这么长的时间,见文举丝毫没有过分亲昵地动作,那心跳渐渐地平静下来,一听文举要她坐下来慢慢谈,立即松开手,坐到文举的上风头,好为文举挡些儿寒风。

    “大丫,你是有婚约的,你没有解除婚约,怎么能这样呢!”

    “奈个小癞痢头,我一见他就讨厌,文哥哥,我今天说一句话,你记子,我就是死,也不会跟他的。”

    “听说他大大是横山大队书记,你们定婚六七年了,你现在反悔,他们家是不会放过你家的,再说,你大大这一关,你能过吗?” 一提到王大头,文举又打了个冷颤,那张脸他甚至不敢多看一眼,更不愿意多想一会。

    “文哥哥,别管他们,你带我逃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可以开荒种地,你在家里烧锅,我一个人种地养你,可好?”

    这就是乡下姑娘的爱的语言,看来她真的可以为他献出一切。可是这种带有乡土气息的爱,一种天真的爱,甚至是原始的本能的爱,他无法消受。他能与她私奔么?不能的,他没有能力跨上那“爱的天梯”。不食人间烟火,对他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不是冒险家。浪漫的爱情,早已化成泡影。他不是不须要爱,他须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关爱,他只想要一个安稳的家。此时,他不能说喜欢她,这会增加她爱自己的信心。但也不能说不喜欢她,他怕伤害了她。于是他灵机一动,撒了个谎:“大丫,你还不知道吧!我实话告诉你。今年我是在生书记家过的年,在吃年饭的时候,生书记就把我和莲子的亲事定了。”此话一出,连他自己也懵了,什么慌不能扯,偏偏扯到莲子身上。难道是那杯酒,那张笑脸······。

    大丫一听,如五雷轰顶,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我乃点比莲子孬(音hǎ)些哉!”

    “这不是好与孬的问题,关键是你有婚约。而生书记又是我的恩人。”

    “我娭毑,奈我这片心······” 大丫禁不住地抽泣起来。

    “那边好像有人过来了,” 文举故意分散她的注意力。

    大丫果然停住了,文举顺势拉她起来。

    “你逗我,真不是个好东西。” 大丫就势又把文举抱住。

    “你看,快到半夜了,大丫,我们回去吧。家里人也着急了。”一面说一面扳开大丫合抱的手。牵着她上了马路,直到村口才松开。

    大丫理了理头发,回到家里,只见她娭毑还在堂心纺纱,其他人都睡了。在乡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大丫连着文举,有些妇女早就看出来了,不免传到她娭毑耳朵里。她特地没睡,是在等大丫回来。

    “野到奈块去了,又是和小先生在一块吧?你要把握好自己吔,你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你大大不把你的腿打断才怪呢!”她轻轻地说,生怕王大头听见。

    “我和莲子在一块,不信你门朝问问,你别听旁人嚼舌条根子(说闲话)。我不会做奈些事情的。” 说完就上床睡觉去了。

    寂静的黑夜,躲在被窝里,她什么都可以想,以前,她的情心,在没完没了地讨厌那“小癞痢头” 中煎熬。直到遇到他,她才体会到喜欢一个人的滋味;才体会到思念一个人的滋味;才体会到快乐的滋味,尽管她还不知道“爱情”一词。不曾想,荡漾起美丽的泪花,如涟漪点点的思念,却无情地破碎在南柯梦里,终成飘渺,终成荒芜。她的情心,又在为得不到她的“文哥哥”而痛苦。她忽然恨起我大姐来,就是她依仗自己大大是大队副书记,夺了她的文哥哥。她在心里暗暗地诅咒我大姐:“这个臭屄,要是没有你,文哥哥肯定会要我的,乃天下雨被天雷打死,出门被车子压死,脱到水里淹死······”。她含着眼泪在唠叨地默咒声中渐渐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文举就来到我大姐门前,见门已开,轻声说道:“莲子,我能进来吗?”

    “进来,我把你的鞋做好了,不知可合你的脚,正要找你试试呢!”  我大姐正在那里梳头。大姐好像已经把他当成家里人,也不曾避讳。

    “那我得好好谢谢你,我也有东西送你。” 文举从怀里掏出花来,想直接递给我大姐,顺便摸摸她的手。

    “这么好看的花,我喜欢,你就放在桌上,等下我自己戴戴看。”

    文举只好将花放在桌上,大姐梳好头,对着镜子,把花插好,笑着说:“花是好,戴在我的头上不好看吧?”

    “好看,很好看。”

    大姐笑得很开心,她拿出做好的鞋,让文举坐在板凳上试穿,正好合脚。

    “这下好了,省得我跑一趟路,亲自送到你的屋里。” 大姐说完,又把花取下来,插在床头上。

    “我今天早上也不烧锅了,就在大姆妈家讨口稀饭了。”

    大姐仍然是笑。“你天天来都行,大锅饭,煮得多,不在乎你奈一口。”

    于是,他俩一起来到我家堂心,一起吃过早饭,各自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丫不象电视上的女孩子,不管男方怎样拒绝,就是缠着不放,甚至寻死觅活的。可她不知道文举说的,是真还是假,她想证实一下。如果是真的,她不会再做白费功夫的事。于是,第二天上午,大丫上工趁休息的时候,把我大姐悄悄地叫到一边,轻轻地问道:“你和文哥哥订亲了?”

    “奈个对你讲的?不要乱说啊!”

    “呵呵,我乱说,是文哥哥亲自对我说的。”

    大姐笑了笑:“你别听他瞎扯(音 chě),肯定是说着玩的。”

    “是就是的呗,还瞒什么呢。”

    大姐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大丫心想,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了。那边朱大中在催促动工,于是两人一同挑土去了。

    其实,对于这事,大姐心里也没底,她心想,莫不是文举对姆妈提过亲,姆妈已经答应,但还没和自己说,以她的观察,文举对自己好像是有点那个意思。这样想着,又埋怨起文举来,还没有十分确定的事情,怎么能轻易和大丫说呢!咀巴也太不关风(嘴巴顿不住话的意思)了。

    晚上,大姐红着脸来问姆妈:“姆妈,我有一句话问你。”

    “你讲嘛。”

    大姐支支吾吾地说:“听别人说,文举和我订了亲,这事我咋不晓得哉!”

    姆妈心想,没有啊,但见大姐的样子,好像有愿意的意思。就问:“你可愿意哉?这事我早就想问你了,你今天表个态。”

    大姐又笑笑,半天才吐了一句:“姆妈作主就是了。” 那脸越发红起来。

    姆妈晓得她是愿意的了。就说:“只要你愿意,这好事就成了,你别急,噢!”

    “嘿嘿,我急什么东西哉!” 一面说,一面笑着回自己房里去了。

    姆妈找到文举,故意用责怪的口气诘问:“小黄啊,我听说,你在外头和别人瞎扯,说和我们家莲子定了亲,有这回事吗?”  

    文举一时也不知怎么回答,她没想到,大丫这么快就来求证他的谎言。毕竟他也是有过经历的人,还不至于十分惊慌,他想了一会回道:“大姆妈,我是说心里话,我很喜欢莲子,我正在考虑,向您和生书记求亲,又不知如何开口,又怕您和生书记不同意,既然有人把这话传到您的耳朵里,这也达成了我的心愿,我今天就向您当面求亲,愿和莲子结百年之好,不知您意下如何!”

    “小黄啊,我呢,也就比你大个六七岁,你是有文化的人,比我懂得多,你谈的奈些古书上,是有像你这样求亲的,可是你落在我这里,奈就要入乡随俗啰!不是我怪罪你,你不该在事还冇定之前,就对外人乱讲,这是一,其二呢,古话说,天上无云不下雨,地上无媒不成亲,你就是喜欢莲子,你也该找个媒人来说,这才是正理。老生好歹也是个书记,总不会把个女儿瞎七瞎八的就送给你吧,外人怎么看呢?”

    “是的,是的,您说得句句在理,莲子对我就像对哥哥一样,我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莲子这孩子呢,听话,只要你喜欢,我也同意,估计老生也不会反对的,所以,你就不必担心她了。”

    “但不知找哪个做媒人最合适,还请大姆妈给我指点一下。”

    “我看,你就找王大娭毑吧!”

    文举得了准信,高高兴兴地去了。

    真是:身在异乡地,胜如故里亲。

    天教花月好,枯木也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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