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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张寡妇

更新时间:2019-03-25 13:21:09 | 本章字数:3234

    浪淘沙  生命      

    火焰一团燃,风雪无边,光微光烈任苍天,时明时灭都不断,亘古绵延。

    沧海一条船,波浪无边,浪峰浪谷任苍天,载喜载忧都不断,驶向黄泉。

    老姑走后,小弟也满月了。 在这个夏天里,我的口琴怎么也找不到了。人们都怀疑小果子偷的,可是又没有证据。害得小果子和我一样,挨了一顿打。究竟是我连累小果子,还是小果子连累我。当时的我是看不出来的。我不是疑邻盗斧的人,更谈不上智子疑邻了。相对地说,个人的没有根据的怀疑,往往会铸成大错。许多人都来怀疑一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这天,姆妈到菜园里去,吩咐我在家里看小弟。小弟突然醒了,大哭起来,我学着姆妈,哼着家乡特有的“摇篮曲”:“呵哇呵哇呵呵,小儿要睏啰呵,小儿睡得香啰,呵哇呵哇呵呵。小儿瞌睡来子,呵哇呵哇呵呵。”我的“摇篮曲”正好被路过我家门口的张寡妇听到了,她笑得停不下来,丢下狗屎扒子和粪筐,走进我的家门。对我说:“小宝哎,这是你的儿子吗?”

    “不是的,是我小弟。”

    “哈哈哈,我娭毑,笑死人了,你不是讲‘小儿要睏啰’啊!”这个本来很丑的女人笑起来更丑。

    “我姆妈就是这样摇我小弟的。”

    “你姆妈能讲,你就能讲啊!”她忽然问我:“你是乃家的儿子啊!”

    问得我莫明其妙,我很生气地说:“我是老生的儿子,你都不晓得啊!”

    “你是你姆妈从无为带过来的,你小弟才是老生的儿子。你有了小弟,以后老生就不喜欢你了。”

    “你瞎扯的,你走,我不跟你讲了,你别到我家来。”我向她大吼着。

    她见势头不妙,慌忙走掉了。

    一会儿,姆妈回来了,我哭着向她说:“小寡妇讲,我不是大大的儿子,是你从无为带过来的。小弟才是大大的儿子。”

    “你别听她奈屄咀巴瞎讲,你就是你大大的儿子,我找老疯子去。”姆妈一听我说,显得很急的样子,就去找老疯子。把张寡妇对我所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全部对他讲了。老疯子本是个火龙毛子(急性子,容易发火),立刻去找妹妹,口里吅道:“一张臭咀巴,什么事都乱讲,我来把你屄咀巴打肿掉,看你可敢乱讲了。”

    张寡妇一见她哥哥生气,腿肚子发软,连忙认错:“哎哟,我讲错了,我向她家赔礼道歉,有兆吧!”说完,慌忙跑到我家,对我姆妈说:“生师娘哎,我是开玩笑的,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别多心了吧!”

    “这种玩笑也是乱开的,要不是看在老革命的面子上,我不打烂你的咀巴才怪呢?”

    “是的,我晓得了,小宝呢?” 这个丑女人又转向我说:“小宝哎,刚才我是和你开玩笑的,你还当真啊!我看你摇小儿好玩,故意逗你的。”她又转身对我姆妈说:“你家小宝真好玩,呵小儿呵得清隐隐地。”说完又笑起来。

    “他小伢家知道什么,学我的呗。这回就算了,你家去吧!”

    张寡妇笑笑地走了,姆妈对着她的背影秋了一眼(一种眼部表情,表示不满或不屑的意思)。对我说:“小宝,她咀巴臭,别听她瞎讲。噢!”

    说起这张寡妇,也是个命苦的人。她是老疯子妹妹,长得又黑又丑,那时候,村里人都叫她“黑铁鬼子”,家里只好把她许给山里一户穷苦人家。谁知她命里克夫,还未过门,那男的就死了。大宋庄有一座节妇牌坊,她很羡慕那女子能为夫守节。从此,她立志守这“望门寡”(未过门就在娘家守寡称为望门寡),鸡掸水,狗连筋,她都不敢看一眼,她守身如玉,也想树一座大宋庄那样的节妇牌坊。反正家里还殷实,养得起她,谁知,她大大被日本鬼子打死了,一年后她母亲也得病死了,哥哥当兵在外,顾不了她这个妹妹,所以家里大部分田产被小辫子变相的夺去。自己一个寡妇,门前是非不断,没少遭人唾骂。她感到十分委屈,平日里,只能一个人偷偷地掉眼泪,没有人同情她,理解她。特别是小辫子,本是自己的小爷,非但不保护她,却比别人更厉害,总喜欢捕风捉影,造谣生事。而村里人对男女关系的事,特别敏感,对伤风败俗之事更是深恶痛绝。

    据说《礼记》有“寡妇不夜哭” 的教条。她哪里知道这个,白日里受气太多,到晚来,哭着宣泄一下,却被小辫子听到,说她坚守不住,心眼花身子热的想要男人了。

    范圩有个小伙子,是个孤儿,从小帮人放牛,长大了靠打短工过活,农闲时还到处讨饭。就这样,也长得五大三粗。很有力气,能挑得动两个石磙,人家都叫他“大斧子”。大斧子很想成个家,可是又没钱娶亲,连个住处也没有。听说汪山的小寡妇守不住了,就生了心事。夏天的夜晚,遥远的天穹,布满了点点生辉的星星,格外耀眼。远处传来“汪汪”两声狗叫,叫人感到今晚可能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就是这个大斧子,在这样的夏夜里,托开了小寡妇的门,天气正热。她只穿条短裤,睡在床上,她似乎听到门的响动,等她穿衣,已经来不及了。大斧子进门后,就把她抱住。开始她还叫喊了两声,希望隔壁的小辫子来救,可是没人应她,无奈那大斧子力气又大,她哪有力量抗拒,渐渐地就被俘获了。

    这大斧子还是个童男子,做得又急,还没有进入,就已经射了,弄得小寡妇下身湿漉漉地一片,连竹簟上也湿了一大块。

    事后,小寡妇无奈地哭泣,嗔怪大斧子:“合子板,你坏了我的贞节,叫我怎么在村里做人了。我的娭毑,我的老子哎——”

    “我看你一个人也可怜,又受人家欺负,我想娶你,我们成个家,乃个再敢欺负你,我不要他死,也要他掉层皮。”大斧子尽管心跳得厉害,还是用颤动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合子板,你咀巴讲得好听,你拿什么来娶我。”

    大斧子一时语塞,是的,他拿什么来娶她。看着眼前哭得可怜的女人,也顾不得她难看不难看,心先就软了八九分。再丑的女人,做奈种事也是一样的,生儿育女一点也不比别人差。他猛地把她抱在怀里,用手在她身上到处抚摸。这小寡妇从未得到过男人的疼爱,如今初度,只觉云里雾里,不知东南西北,浑身酥软,竟不能挣扎。而这大斧子又是身强力壮的处男,抚摸着女人这柔软光滑的冰肌,那东西又坚挺起来,索性把她按倒在床,重新来做。大斧子已经排了一次,这回心也定了,虽然在黑暗之中,枪口对的也准,只听小寡妇轻轻叫道:“哎哟,轻点儿,我娭毑,痛啰!痛!”而身体却情不自禁地颤抖着。

    诗曰:欲守终难守,云空何处空。

    黄花生苦菜,摇曳浴寒风。

    阻挡不了的情感,总叫人魂绕梦牵,本想孤独终老一生,却碰上了孽缘。那夜

    她哭了整晚,卸下了骄傲的本钱,她好想家,好想要个温暖的瞬间。平日里所有的苦,一下子奔来眼前。

    是的,刚守寡的那几年,由于父母的呵护,村里人都夸她是烈女,所谓“好马不吃回头草,烈女不嫁二夫君”。头上的光环,支持着她守寡的决心。可父母一死,这光环立即消失,随之而来地是嘲讽,辱骂以及欺凌。看到别的女人,有丈夫护着,她好羡慕以至生恨。她何尝不想有个家,可是,她长得又丑,总不能自己到处拉男人吧?如今,遇着大斧子,虽然家穷,可是人不丑,又有力气,这个丑女人一下子喜欢上他了。 夜幕的柔光来舔舐她的鼻息,她的心跳动不已,相思的种子滑落到她的心田。她开始想大斧子了,相思,犹如海市蜃楼;犹如一道彩虹;犹如肥皂泡飞舞天空;犹如雪花飘落于手中。她在痛苦中煎熬了十几天,大斧子终于又来了。这回,她的门没有用扁担来撑,大斧子很容易地托开了门。

    她一听到门响,生怕不是大斧子,手里抓着剪刀,问道:“你是谁?”

    “我喔,大斧子。”

    她丢下剪刀,一下子扑上去,紧紧地抱着大斧子,那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大斧子不管三七二十一,象抱个老母鸡似地把她抱到床上,天气炎热,两人都只穿着短裤,三下两下,两个赤条条的身子就胶在一起。

    一阵烈火燃烧后,她哭着说:“你这个狠心的鬼也,你把老娘搞坏了,就想丢下老娘不管了,我不放过你也。” 一边说一边在他身上乱掐。

    “我天天想着你呢,我怕你不要我,再讲,我又没钱娶你。”

    “我不要你钱,我就要你人,我这里还几亩田地,奈个死小辫子,一直想夺,我就是不给他,你来帮我种,让他死了这份心。”

    就这样,没有嫁妆,也没有彩礼,更没有结婚仪式。一对命苦的人儿,在人们的嘲笑声中,住在了一起。一年后,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叫做“黑狗” 。

    她成家后,村里人背地里还是叫她小寡妇。为此事她也曾和人吵过多少回,但就是改变不了现状,只好听之任之。这大斧子有的是力气,小辫子也没奈他何,夫妻俩同耕同酬,日子倒也过得自在。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暂时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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