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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分家

更新时间:2019-03-25 13:24:03 | 本章字数:3113

    诗仙太白有诗云: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当严寒与早春对峙时,迎春花还未开。回首墙角疏梅,隐约含苞,冷蕊待露。春水尚瘦,北雁难归。  

    正月二十八,张寡妇带个挂面茶,一套外衣及鞋袜,把五丫接回到家里,这五丫无可奈何,只得听父母的话,进张家门时,先走到灶台底下,用火钳在锅洞里拨了几下,又走到鸡塞边,用小竹棍子在里边捅了几下,接着在猪槽里,鸡食钵里都划了几下。以表示以后在家里会烧锅、会养家畜。暂且不表。      

    自从小弟出生以后,大大看我的眼神似乎不象以前那般可爱了,他一回来,首先就抱起小弟亲热;自从那小妹出生以后,小爷对我不如以前那样喜欢我了。他做工回家,抱的是自己的女儿,哪有心事理睬我。大姐也生了小宝,说是我的外甥,正在坐月子,姆妈每天要抽时间到她家帮忙。反正我已经上学,对这些也不太在意。有得吃、有得玩才是我的头等大事。

    一个浅浅的笑靥将东风叩成梨涡,春心已嫣然,试着将花朵儿别在耳际,空气开始传播馨香。各种各样的花儿陆续开放,白天越来越长,正是做大事的好日子。大大和小爷筹划着拓(音 tuò)土基做屋。因为,两家都有了孩子,人口将越来越多,这个家,迟早势必要分的。

    记得那是星期六,上午,小爷在水库上边的大四斗(一块大田)里,用牛犁了大半个田的泥巴。春季水多,不用挑水浸泥。下午,小爷叫上大孬子,把大水牯和大水纱牵来踩泥。所谓踩泥,就是人牵着牛在泥巴不停地转着圈子走。虽说阳春三月,春风和煦,艳阳高照,但是赤脚走在泥巴里,却还冰冷刺骨。可我不知道这些,觉得好玩,也把鞋脱下,要替换大孬子,大孬子乐得休息,就让给我了,我牵着大水纱,跟在小爷的后面,陪着牛,转着圈子在一尺深的泥巴里行走着。刚下泥时,脚特别冷,但走了几圈以后,那脚也麻木了。泥越来越稠,越来越黏,令我落脚容易拨脚难,幸亏小爷及时看出,立即要大孬子下来换我。  

    第二天就拓(音 tuò)土基,全队的劳力和能挑的小姑娘都来了,老疯子也来帮忙做事。汪山队的土基模子大,强壮劳力挑一担泥,只能拓四块,而小姑娘一担泥,只能拓两块半。生力青拓得最快,只见他,两手抄起一大块泥,往土基模子里一掼,右胳膊肘在模子上一刮,多余的泥,放在下一块基地上,双手拉起模子,罩在刚才的泥上,如此重复,一块块的土基就是这样拓成的。他的腰劲足,很少见他站起来休息一会。因此,这天,他一个人就拓了两千多块土基,而其他人只能拓一千六七。  

    姆妈给我的任务是看护拓好的土基,因为,泥巴未干,很容易被狗和猪等畜牲糟蹋坏。我拿着长竹竿,在周围巡视,不让家畜靠近。  

    接下来就是晒,等晒到五成干时,又请了几个小姑娘来修土基,就是用镰刀修掉土基上突出的泥土。大约五六天,土基干透了,又叫一些人,将土基收起来码好成堆,再用稻草盖住,以防雨淋。  

    大大把做屋的材料备齐,不到一周,新屋落成。屋头盖的是金黄色的新稻草,屋内是雪白的墙壁,十分漂亮,在我的眼里,它是汪山最好的草屋。新屋就在老队屋的西边,王石匠家后面,也面对高塘,屋前一大遍空地,那是王石匠家的屋基地,留着做新房用的。        

    按照农村里老规矩,都是由老大到老小依次分出家门。而且新屋又是我家做的,当然是我家要搬到村西的新屋里住了。  

    那是六月初六,风和日丽,蓝天白云,喜鹊喳喳叫,夏蝉嘶嘶鸣。大大扛着两棵青竹子,竹竿上扎有松枝和柏枝。姆妈挑着一担柴,我抱着小弟,首先来到新屋,只见门上贴着大红对联:上联是:华堂喜纳高塘水;下联是:紫气青睐大宅门。横披是:福绕祥萦。这是大姐夫的杰作,那房门上贴的是什么对联,现在已经忘记了。接着,三爷和小爷就把床等物搬过来了,东西不多,不到两个小时就搬完了。中午,大家都在我家吃了新锅饭。      

    农村里分家,吵咀打架的事经常发生,都是夫妻一帮风。我大大倒好,自己是大队干部,又是老大,既不想得罪兄弟,又不敢得罪我姆妈,索性凡事不问,一切事情都推到我姆妈一个头上。老祖屋自然归小爷,可是老的农具和家具总是要分的。而这些东西都只有单件制,分家时全部留在祖屋里,名义上是两家共用,实则是小爷一家独占。  

    小弟特别搅人(不乖,喜欢吵闹),天又热,在竹榻上他睏不着。姆妈想,小爷的女儿才几个月,整天抱的多,睏着时可以放在床上,她想到这里,就去找小娘。说:“小娘,我家小牛搅睏,非要用摇床摇他,才能睏得着,这个夏天,你把摇床给我用,明年给你用,可有兆?”  

    “不兆哦,我小伢也要睏。”    

    “噢——,分家时什么东西都在你家,我先用下摇床也不兆啊!”    

    “讲不兆就不兆,你生的是儿子,贵重,我小伢是女儿,就不是人。你分明是欺负我生了女儿,拿我不当人。”    

    姆妈本来是抱着大希望的,谁知小娘一点也不容情,反而说出这些话来,就和她理论,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争吵起来。我姆妈气不过,就去抢摇床,小娘就按住摇床不放。这样难免发生肢体冲突,这时,小爷来了,见自己的老婆处在下风,上来就是一掌,把我姆妈推翻在地。姆妈想不到他们夫妻这样翻脸不认人,百般委屈涌上尽头,眼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姆妈也是要强的,此时她知道,一对两,她是斗不过他们夫妻俩的,她爬起来,指着小爷的鼻子说:“你小盒子,你现在成家了,不要漂流四海的了,你也不想想,你的家怎么来的,我对你怎样,你心里清楚,你恩将仇报,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找你老大去。”  姆妈说完,转身就走,背后,小娘乌七八糟地乱吅(音xuān) 。  

    真是: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唐  秦韬玉《贫女》  

    姆妈也是个急性之人,受了这份气,不能忍得,急着去找我大大,先是找到窑厂,说是到大队部开会,她又赶到马庄大队部里。  

    大大正好开完会,与几个干部在闲聊,只见我姆妈闯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劈头盖脸地把心中所有委屈全部发泄在他身上。 并拽着大大立即回家,背后那些干部们直摇头,都说我姆妈厉害,老生是“妻管严” ,这些话象毒雾一样,弥漫在新庄大队的上空,久久难以散去。    真是:偶因一着错,背上悍妻名。        

    且说大大被我姆妈拽回家后,就去找老小,问他:“老小,你为什么事,打你大嫂哉?”    

    “我乃打子她啊,她先动手打我家里的,我来拉她,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倒地的。”        

    “无论如何,你是男人,你不该出手和女人纠缠。”    

    “你说得好听,奈我就让她把我家里的打死掉。”    

    大大见此事也说不清楚,估计老小是不认错的。心里有些气愤,但不知如何发作,愤愤地回家了。只见他对我姆妈说:“我把他狠狠的刮了(批评的意思)一顿,他说这事就算了,不会有第二次了,至于摇床嘛,他家孩子也是需要的,他让我自己打一张,账记在他头上。”    

    “奈不行,他打我,他不来向我认错,我不放过你吔!”    

    “他又不是小伢家,他认他的理,你要他来向你认错,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输得了这个下气!”    

    “怎么输不得,好歹我也是嫂子,她就能打得吗?” 姆妈的声音很大。

    正好,打火更的老疯子路过我家门口,他听到我姆妈的声音,就走进来问:“你们俩为什么事在争哉?”  

    “老革命,你把锣放下,在我家坐下子,这事你给评评理。” 姆妈请老疯子在大桌旁边坐下,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给老疯子听了,老疯子听后把大腿一拍,说:“奈他要认错,乃有小叔子打嫂子的道理,忘恩负义的东西,你放心,这个事我包了,他要是不认错,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晚上,老疯子叫张大娘炒了几个小菜,把我一家及小爷都接了去,在席间,小爷敬了我姆妈三杯酒,并当着众人的面,向我姆妈赔礼道歉。  

    原来,下午老疯子已经把小爷吃住了,小爷怕惹上老疯子,以后麻烦不断,就答应老疯子认错的要求。    

    第二天,家里就叫来木匠,给小弟打摇床,晚上,为了答谢老疯子,姆妈也把老疯子一家请来,共进晚餐。

    仿红楼梦曲【喜冤家】    忘恩人,贪难够,死缠强占没来由。却道是争图小利无情兽。觑着那,承宗继祖遮天手;受苦的,浴雨迎风漾柳愁。叹孤身异立,从此恨幽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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