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掉不是，生下来也不合适，这闺女实在是左右为难啊。

    流泪，不停地流泪，她整天以泪洗面，眼哭肿了，嗓哭哑了，人哭瘦了。渐渐的，黎娇娇整个人变了样子，神情惶惑，自言自语，精神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能打掉，也不能生下来。”

    “不能生下来，也不能打掉。我该怎办?”

    她每天就只重复说着这两句话。再后来，变得只有一句话了：死了算了。

    哪些天，黎娇娇她娘也在不停地流泪，她不再骂闺女了，因为骂也骂够了；她爹不停地在叹息，他不再打闺女了，因为打也打够了。

    此刻的黎娇娇已经没有了眼泪，因为眼泪早日哭干了，或者说是被怒火烧干了。她已经连续四、五天不吃不喝，人瘦得只盛下一张皮，那双漂亮的大眼睛早日暗淡无光，那张迷人的脸颊变得一片苍白，毫无血色。

    她仍然在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一句话：“死了算了”。

    老闷紧紧抓着他那根使用了几十年的寒烟袋，一锅又一锅地抽着闷烟，眉头那个结越结越大。

    “死了算了。”

    “死了算了。”

    她这句话仿佛是说给爹听的。老闷心头猛地一跳，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接着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许久，许久。也就是抽了三袋烟的功夫，老闷就象过了一年那么久。突然，老闷擦了一把老泪，扔掉手中的寒烟袋站起身来，拿起一条麻绳走到闺女的屋子里，眼泪婆娑地望着闺女，颤抖着把麻绳扔到闺女的脚下，然后转过身来喃喃地说：“死了吧，死了也好，一了百了。”

    娇娇她娘只觉眼前一黑，仰天凄笑一声，随即昏倒在地。

    “阿弥陀佛。”

    就在这生死攸关之际，忽听门外传来一声佛号，一位手持拂尘的中年尼姑毫无声息，轻飘飘地垮了进来……

    七个月后，黎娇娇在杨歧山菩萨庵产下一个男孩，小模样特别俊秀，然而却无法从婴儿的小脸蛋上看出像谁。

    黎娇娇有点失望，长叹一声道：“儿啊，只盼你快快长大。”

    肖刚急着要上一趟杨岐山。

    有人反映，山上菩萨庵有个貌似警方正在寻找的重要证人。

    肖刚认为，揭开这个人身上隐藏的那些秘密，或许有可能找到与古墓血案有关的重要线索。

    傍晚，残阳如血，晚霞红透西天，像谁在天边放了一把火。杨岐山是刈陵县境内的第四大高山，山势雄伟，巍峨壮观，在晚霞的映衬下，杨岐山更加美丽，美不胜收。

    警车沿着九曲十八弯盘山公路向山上驶去，因路况较差，行驶的速度较慢。约莫行驶了三分之二路程的时候，倏然间，一道直立陡上的大坡映入眼帘，这是景区道路最危险难行的一路段，由于地理条件所限，这段山路不能转弯，只能直上，故而坡度超陡，倾斜度超过四十五度，车子爬在上面顿有翻过来的感觉，一般情况下，胆小的驾驶技术较差的司机，一到这道陡坡面前，都会把车停下来交给把式好的人来开。具有二十六年驾龄的肖刚让刑警王晨停下车，自己主动坐到驾驶位置上，招呼一声：“大家坐稳，身子向前倾，尽量把重量压向车头，走了。”

    杨岐山位于距刈陵县正北五十公里处的清漳镇，最高处海拨一千七百六十五米，毗邻河北涉县。景区总面积约三十平方公里，与黄崖洞、麻田八路军总部、涉县娲皇宫遥相互应，区位优势十分优越。

    来杨岐山旅游主要有两个看点：一是观山景赏秀色。杨岐山山势雄奇，主峰高耸入云，巍峨壮观。站在主峰向远眺望，只见茂密森林如苍海茫茫，崇山峻岭如波涛汹涌，丛峦叠嶂，雄险俊秀，奇峰异壑，多姿多彩，林木葱茏，山花烂漫，蝉鸣鸟叫，清脆悦耳。细心品味你会发现，这里具有泰山的雄壮，华山的险峻，峨嵋的清奇，五台的灵秀，真是说不完的优美，道不尽的风光；二是观赏古寺庙，品味佛教文化。杨岐山是佛教五家七宗之一的杨岐宗派的发祥地，佛教文化源远流长，典故传说美丽动听，加上秀美的自然风光，构成了杨岐山独特的旅游风情。杨岐山峰秀地灵，佛教文化始于北宋中叶，至今已传千年，禅宗和金顶正宗毗卢派先后居山开辟道场，造就了杨岐方会圆悟、静公等一代又一代的名僧，山上有圣水寺、圣水庵、菩萨庵、天坛寺等。其中杨岐方会、圆悟、修奇三位大师在历史和社会上的影响最大。

    杨岐山虽美，但肖刚他们无心欣赏其秀色，他们必须在日落后赶到菩萨庵。

    摩天岭陡坡也不过二华里的路程，但因异常难行，肖刚开着车以每小时十公里的速度慢慢向上爬，等爬上坡头时，太阳已经离下山不远了。这段路不再有陡坡，好多了，肖刚又将车子交给了王晨。

    夕阳映衬下的杨歧山真美。到菩萨庵要经过南岭，车刚到岭上，肖刚他们就被眼前迷人的风光所吸引，任肖刚有老僧般的定力，不免也在这迷人景色的诱惑下破戒，成为杨岐美景下的俘虏。

    “小王，停一下，我们下车呆十分钟，就十分钟，忙里偷闲，观赏一下南岭风光。”

    于是，肖刚他们下得车来，挺肚卡腰，收腹屏气，瞪大眼睛，站在南岭上贪婪地向四周眺望。入目处，尽是高低起伏的崇山峻岭，苍翠欲滴的茂密森林，远山如黛，云雾茫茫，佛光普照，古寺生辉。以前，南岭住有几户人家，由于交通不便，生存较为困难，都搬下山去了，如今人去屋空，只剩下十几座石屋，南岭昔日的岁月沧桑尽写在这些饱受风雨侵蚀的石壁之上。而恰好是这十几座纯纯是石墙石屋顶建筑的古老石屋，加上几棵松柏翠柳点缀，构成了南岭高山人家的迷人景色。

    肖刚不由得脱口赞叹：“好一处人间仙境，好一派旖旎风光，好一处佛门圣地呀。”

    十分钟后，他们继续赶路，向菩萨庵行进。在落日前，准时来到菩萨庵的山门前。

    菩萨庵位于杨岐山的山腰岩谷中，此处较为平坦，海拔一千二百米左右，背靠青山，面朝漳水，苍松翠柏，古木参天。菩萨庵供奉的主要是观音菩萨。现有楼殿七间，东西转角楼配殿各五间，雕梁画栋，庄严肃穆。北面主殿下面有圣水阁一处，圣水阁里有天然泉水一处，正常出水时，可供四百余人饮用。菩萨庵连火工等杂役在内共有二十三人，其中尼姑十六名名，其余都是带发修行者或信女。

    主持是年过八旬的慧能师太。

    肖刚他们来到菩萨庵的时候，正是师傅们做晚课的时间。肖刚他们车子还未到菩萨庵，就先见袅袅青烟从庵中飘然而起，木鱼声声，梵音阵阵。如果不是警务人员，肖刚他们恐怕还真抵抗不住这种强力感染。

    一阵钟声悠扬响起，尼姑们已经用罢晚膳，随着钟声的召唤一起聚集到菩萨正殿做晚课。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尼姑盘膝而坐，一手敲着木鱼，一手捻着胸前的佛珠，眼帘低垂，表情严肃，口里念念有词。这位中年尼姑不是别人，正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被孙子貌奸污了的黎家庄村十大美女之一的黎娇娇。

    这就是黎娇娇吗？这就是当年那个美貌无比，柳叶眉，大眼睛，五官端方，肤白如脂，樱桃小口鲜红欲滴，身材修长匀称，凹凸分明，美得让人一看就不想移开眼睛甚至生出非份之想的一代尤物吗？这就是当年那个世间少有，天上难求，走在街上路人回头率百分之百、具有极强诱惑力的小美人儿吗？

    是的，黎娇娇，就是她，没错,只是红唇浅淡，脸色苍白，一袭宽大僧衣，掩饰了当年的天生丽质。

    肖刚注视着眼前面目清瞿，表情凝重，双眼微闭，心如止镜的黎娇娇，在这个阳刚男子汉的心里，突然产生出一丝酸楚的感觉。他忍不住轻叹了一声：“唉！本该尽享人间福，谁知竟堕尼姑庵。”

    尽管肖刚发出这声轻叹很轻，轻得仿佛音流根本就没有冲出他的嘴唇，但还是惊动了这位怨女。

    “施主，贫尼正在做晚课，请勿打挠，如上香，请到菩萨前。阿弥陀佛。”说着，双手合什向肖刚浅施一礼，施礼时双眼微睁即闭，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可见她此刻的心境多么平静，平静的像一潭清水。

    肖刚也以黎娇娇的模样，双手合什回了一礼，轻声问道：“请问师太，您可是黎家庄村的黎娇娇吗？”

    “阿弥陀佛。施主，这里没有黎娇娇，只有玄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