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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寻滋闹事

更新时间:2019-04-04 10:41:30 | 本章字数:2853

    一座精致的小四合院。

    小院约莫二十多平方,青方砖铺地,从斑斑印痕之中,可见证这座小院的沧桑岁月。因今年天太旱,一蓬小绿竹叶子多半都发了黄。小院里晒着一条破被子,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大娘,在用手指轻轻地弹着破被子上的灰尘。

    这位老大娘就是黎苏元的妈。

    “喂,我说苏元他妈。”在正房炕上躺着休息的苏元他爸高声朝院子里喊道:“都快半晌午了,这孩子去哪了也不回来吃早饭。”

    苏元他爸这几天拉肚子拉得不轻,给革委小组长告了两天假在家养病,这不?刚上了一趟茅房才躺下。

    “谁知道?这孩子好练功,或许是练功去了。”

    “不对,”他爸说,“练功能练这么长时间?误了下地干活那还了得,又少不了一顿批,咱挨批挨怕了。”

    “是啊,咱得好好说说苏元。”

    老俩口正说着,就听门外乱噪噪的,人还不少,好象是直奔他家来的。

    “老头啊,坏了,不是苏元出甚事了吧?”

    “怎了?”

    “有不少人奔咱家来了。”

    苏元他爸一听,顾不上难受了,一骨碌从炕上爬起来,刹上鞋就往院子里跑,还没跑出屋门,就听轰隆一声,大门就给人一脚踢开,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谁见了都头疼的曾建考,头上、手上缠着绷带,脸上还贴着一块胶布。在他后面,跟着十来个戴红卫兵袖章的年轻后生,其中有一个就是帮曾建考到神王河边给黎秀芳传话那个小屁孩儿孙子貌。

    “大爹?”

    这声大爹好象是从曾建考的牙缝里崩出来的。

    “哟,大侄子,你,你这是怎么了?”

    曾建考把脸一黑封:“叫我曾主任!”

    苏元他妈的心里咯噔一下就狂跳起来。她知道,这个大无赖去了谁家,就该谁家倒瞎霉。

    “对不起大侄,不,曾主任,对不起啊,你这是。”

    她望着曾建考头上、手上和脸上的伤,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她有个预感:这恐怕和咱家苏元有关系。

    “怎么了?你那宝贝右派反革命儿子打的。”

    “妈呀。”苏元他妈在心里喑叫了一声,脑袋嗡的一声就大了,浑身哆嗦起来,那个苦啊,那个怕呀,真是无法形容。她在心里苦苦地喊道:“苏元,我的祖宗,谁不能惹啦非惹这个畜类不行?你这下可给家里闯下大祸啦,天呀!”

    原来,曾建考被黎苏元狠揍了一顿后,半天没能爬起来。等到下地干活的群众看到他之后,才急忙把他掺扶到村卫生所,上了些跌打损伤的药,处理了一下伤口,在卫生所里躺着休息了一会,这才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派人叫来孙子貌等十几个红卫兵小将,气势汹汹地找上门和黎苏元算账来了。

    苏元他爸见势不妙,赶紧从屋里拿出一盒金钟香烟,打着躬,陪着笑脸先给曾副主任发了一支,又赶紧召呼那十几个红卫兵小将:“来,大伙儿吸烟。”

    “呸,谁吸反革命家庭的臭烟?不要用资产阶级腐朽生活方式手段拉拢腐蚀革命小将,你这是糖衣炮弹。”

    小屁孩儿孙子貌边说,边用手指狠狠地把那支香烟揉成了一堆碎沫。这就是文革那个特殊年代,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年轻人连其码的尊老爱幼的社会品德都不要了。

    曾建考到是没客气,接过纸烟往嘴里一叼,孙子貌立即跑过来,嚓的一声划着火柴,给他点上了。曾建考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地吐出一口浓烟,点点头说:“这烟不错,好吸。”说着,用手指了指苏元他爸手里的那盒香烟,右手二拇指向后勾了勾。

    “拿来吧。”

    小屁孩儿孙子貌立即心领神会,从苏元他爸手里夺过那包金钟烟,双手捧着递给曾大主任。

    “大爹?”曾建考又从牙缝里崩出一句。

    苏元他爸一听到这声“大爹”,浑身就起鸡皮疙瘩。

    “你给我说句实话,苏元兄弟不在家?”

    “不在,”苏元他爸苦笑了一声,“这不?早饭还在锅里给他留着,还等着他回来吃饭呢。”

    曾建考把眼眯成一条缝,然后突然又把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真的不在?”

    苏元他爸又赶紧给人家陪了一个笑脸,说:“真,真的不在家。”

    张口就骂,见人就打,那是没有水平的流氓无赖。人家曾建考一不和你骂,二不和你打,就是和你胡搅蛮缠,缠不死你就算有鬼,这才是超级流氓高级无赖所达到的最高境界。

    “曾主任啊,我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能跟你说假话?”

    曾建考下巴朝屋子方向一呶,又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来:“搜。”

    小屁孩儿孙子貌便带着那十几个红卫兵小将分头闯进正房、东西房等地方,挨个儿搜了个遍,没有找到黎苏元的人影。

    孙子貌把嘴凑在曾建考的耳朵上低声说:“曾主任,没有。”

    曾建考点点头说:“好。大爹。”

    苏元他爸激凌凌打了一个寒战:“曾主任。”

    曾建考抬头望了望天空,皮笑肉不笑地说:“哟,快晌午了。小屁,帮大爹做饭,咱有的是时间,消停等。”

    小屁孩儿孙子貌不愧是曾建考的一个跟屁虫,把那张驴脸一嗔,哑屁声嗓地喝道:“听到了吗?老东西,快去做饭吧,加十三个人的饭,标准嘛,有十个菜,五瓶高粱白也就差不多了。”

    苏元爹妈老俩口一听,腿一软,差点瘫了下去。

    曾建考把二郎腿一搭,阴恻恻地一笑,说:“黎苏元,小子,你跑得了和尚,还能跑得了庙不成?”

    那么,黎苏元没有回家,他能到哪里去了呢?

    黎苏元把曾建考这狗日的打到在地之后,还相扑上去再躲上几脚,黎秀芳怕把事情闹大,赶紧拉着黎苏元就跑。他俩一口气跑回秀芳家,黎苏元一屁股坐在院子里石墩上,哼哧哼哧直喘粗气。黎秀芳脸色苍白,衣衫不整,头发上沾满了鬼圪针,心口跳得和擂鼓一样,就象刚做了一场恶梦。

    “闺女,你这是怎么啦?”

    秀芳妈见秀芳和苏元这个样子给吓了一跳,赶紧从水缸里舀了一盆清水,湿了两条毛巾递给她们。

    “妈。”黎秀芳一头扑在她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圪蹴在饭棚吃早饭的秀芳她爸听闺女哭成个泪人儿,估计发生了不小的事情,饭也吃不下去了,放下碗快步走到北屋,摇摇闺女的头,问她:“秀芳,出了甚事啦?”

    秀芳只是一个劲的哭:“我,我,噎噎噎。”

    “秀芳她,被老懒那个狗日的欺负了。”

    黎苏元紧握双拳,那股怒火还在熊熊燃烧。

    “什么?闺女,她,被那畜生欺负了。”

    秀芳他爸一听闺女被老懒欺负了,还以为这畜兽把秀芳给强奸了,一股无法抗拒的怒火一下窜起三丈高,冲入饭棚掂了把切面刀就往外扑:“他妈逼,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老子把这个禽兽一刀劈了。”

    秀芳她妈一看吓得面无人色,扑上去死死拖住他:“你个二百五,你不要命啦?给我回来。”

    “你不要拦我!”秀芳她爸脸色铁青,面部肌肉因愤怒扭曲的可怕,鼻孔里呼呼喘着粗气。

    “你要非去,先把我砍了。”

    “你!”秀芳她爸一时气噎语塞,不知说什么好。

    秀芳他爸名叫黎怀北,长得五大三粗好后生,身高在一米七六,英俊魁伟,体壮力强,浓眉大眼,半脸黑须,脾气特暴,食量惊人,村人送其外号賽张飞。据说年轻时,黎怀北一顿能吃四个半斤大的白面馍馍,一口气能吃下五个大玉茭面谷峦(玉茭面做的一种食物),人吃的多,所以力气不弱,抗起二百斤重的大麻袋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用粗钢棍当扁担,一头一个能挑起两个合起来三百多斤重的大碾磙。和人打架,三五个年轻小伙近不了身。

    文革时期,整人还师出有名,叫住“学习班”。

    去年,在修黎明渠工地上,黎怀北就因打断一个刁钻民工的腿住了七天的学习班,受到驻工地革委工宣队的严厉处罚,一天只给他吃半斤粮,清早一个三两重玉茭面谷峦一大碗白开水,中午半斤份量的面条一碗,晚上一碗稀米汤加一个二两玉茭面疙瘩就咸菜,一天还得背三遍《为人民服务》,五条毛主席语录,这对大字不识一箩筐的黎怀北简直生不如死,凯把这个賽张飞给折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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