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杜泰和张小凤见过面后，便到村西找另一家喜迎春饭店去了，张小凤回来与何山讲：“老何，你那个表弟真不是个东西。”

    “怎么了？”何山不解地问。

    “今下午气得飞上房变成神经病的那个人，刚才来找我了。”

    “什么？他，来找你了？没把你怎么样吧？”

    何山听说杜泰来找小凤了，吓了一跳，以为杜泰对妻子无礼了。

    张小凤说：“人家可没对我怎样，那个人看上去不像坏人，他只是对我说明了他的疑惑，因为他明明白白记得，就是在咱这饭店吃得饭。后来，我才忽然想起，你表弟在村西那个喜迎春饭店，修建和装潢时，用得就是咱这图纸，所以外部环境和内部装饰是一模一样的，难怪人家一口咬定是在咱这里吃的饭，也不知道你那表弟做出了啥对不起人家的坏事。”

    经小凤一说，何山也才恍然大悟：“对啊，我也是淀死了，一时没想起来。小凤，说句不好听话，我那个表弟我知道，毛病确实不少，要不是亲戚，我才不帮他呢。”

    “老何，你那表弟不三不四的，都交了一些什么人？唉，不是我诅咒他，如不收敛一点，迟早会吃大亏。”

    “唉，说什么好呢？小凤，那位兄弟，也没说我那表弟对他怎么了？”

    “没有，他听我说村西有个和这里一模一样的饭店后，马上就走了，想必去找你表弟了。”

    何山一愣，就愣了那么三二分钟，突然神色大变，说：“小凤，你收拾饭店，我去看看。”话音刚落，人已跨出店门。

    当何山扑到村西他表弟那个饭店时，哪里还有人？早就黑灯瞎火的，店门上了锁，人也不知去向。何山只好悻悻而归，走到离饭店不足二百米时，忽听店里有吵闹之声传出。何山以为是杜泰乘他不在时又潜了回来和小凤过不去，大怒，边大步扑进饭店边狠狠地骂道：“你龟孙，原来也不是什么好鸟。”

    待扑进饭店他才发现，和小凤撕扯的不是杜泰，而是一个年轻姑娘，一个老年尼姑正在中间调解：“嗨，丫头，别胡闹，有话慢慢说。”

    原来，圆觉师太和杨锦慧返回找杜泰但没见着，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圆觉安慰她说：“徒儿，如果庙里那人是杜泰的话，起码证明杜泰相安无事，你应该高兴才对，世间的事都有定数，该见的时候一定会见着，不该见时你生气也没用。你想想，既然咱们目标一致，见到杜施主还不是迟早的事？”

    “嗯，师傅，咱们找地方吃点饭吧。”

    “也好，徒儿，吃点饭，咱还回来小庙将就一晚，明天到村里看看情况再作打算。”

    圆觉师太看了看前后左右，觉得还是佛崖底方向比较近些，于是就顺路来到何山饭店。进得饭店，这里已经没了客人，只有老板娘一人在坐在餐桌旁愣愣出神。

    “阿弥陀佛。”

    圆觉师太念了声佛号，意在告诉张小凤，有客人了。岂料张小凤正在为何山不成器的表弟得罪了杜泰，惹了一身麻烦事而苦恼，见进来一个尼姑，立即心烦地摆摆手说：“没饭没饭，打烊了。”

    在师太后面跟着的杨锦慧原本心里就不高兴，窝着一肚子的火，一看张小凤这种蛮不讲理的态度，这把无名火嘭地就点燃了，足足窜起三丈多高：“你这女人怎么能这样，我们是来吃饭的，你不是卖饭的吗？怎么能对客人这样无理？”

    张小凤一看杨锦慧瞪着杏眼儿发怒，心里那把无名火也往起窜，从椅子上跳起来，指着杨锦慧喝道：“我就无理了，你能怎样？”

    “呸。你个臭女人，我要不教训教训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火对火无处躲，杨锦慧顺着话音，一步便冲到张小凤跟前，一把拽住张小凤头发，伸出巴掌，就要搧张小凤耳光。

    “对不起，施主，对不起。”圆觉师太急忙向张小凤赔礼道歉。

    圆觉见事不妙，立即飘身过去，一把拉开锦慧。岂料杨锦慧又从师太的肋间突然穿出来，拽住张小凤的衣领大喝道：“你这个泼妇，今天不把你打趴下了，我不姓杨。”

    “杨锦慧！”

    听到一声低沉却极具威严的怒喝，杨锦慧心头一震，像被点了穴道般定立在那里，一动不动，痴痴地望着师太发呆。

    这一声怒喝出自圆觉师太之口。

    杨锦慧之所以被这一声喝惊呆，除了师太那不可抵抗的威严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师太从来没有直呼过她的姓名，这些天不叫杨锦慧施主，喊徒儿，这样直呼杨锦慧，令她很感意外。这一声断喝，出自一位修养极高平时极少动怒的出家人口中，而且还带有明显的愤懑情绪，只有一种解释，圆觉师太无法容忍杨锦慧的无理处闹。

    丫头如此不镇定这么暴躁，是武者之大忌。

    所以，杨锦慧惊呆了，急忙松开抓着张小凤的手，后退了两步，怔在那里，瞪眼望着圆觉。

    一脸的严肃，仍然是那种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师太沉声说道：“闹够了没有？”

    在师傅威严面前，饶是锦慧顽皮，这回也只得像一只乖乖的小花猫，脖子一缩，钻在张小凤身后，轻轻地摇摇张小凤的胳膊说：“大姐，对不起啊。”

    “施主，请你原谅小徒的莽撞，实是因为这孩子几天来心里不愉快，心情不好甚至有些心智不清了，万望施主见谅。”

    不愧是老江湖，一句话，直击两人心灵。说震憾或许有些夸大，最起码犹如一记响亮的警钟，同时敲在两人的内心深处，唤醒了两人原始的善良本性。

    “师傅，我错了。”杨锦慧低着头，抓着前襟搓来揉去。

    这一声断喝，使杨锦慧大彻大悟：我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份了。以前和师太是老少朋友，戏笑一两句很正常，现在是师徒关系，师徒如母女，成了上下两个不同辈分的人，撒娇可以，但胡闹绝对不行。再说了，出门在外，在人家的地盘上，说话必须慎之又慎，待人必须宽容忍让，如此随意遭惹是非，吃亏的只能是自己。这，就是江湖之道。

    要说杨锦慧是个富有正义感、心地善良的女孩的话，那么张小凤则除了善良的本质外，性格外相，心直口快更是其特有的个性。和杨锦慧一样，只是被气恼蒙蔽了心智，经师太这么一喝，张小凤同样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是啊，咱这里是饭店，饭店是卖饭的，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对客人？错，错，错！

    想到此处，张小凤脸嚓地就红了，十分不好意思地对圆觉师太说:“对不住了师太，刚才，我失礼了，我这个人啊，嗨，真是。”

    又偏回脸来，抓住杨锦慧的小手说：“妹妹，原谅姐姐鲁莽，刚才是姐姐不对，姐姐给你陪不是了。”

    “姐姐，不怪你，是我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才对姐姐无礼了，还请姐姐宽宏大量为盼。”

    师太一旁看了，感觉眼前这个女施主一脸善相，不像坏人，见俩人互相道了歉，赔了不是，一场骤起风云倾刻消散，心里甚是欣慰，随即呼得一声：“阿弥陀佛，能有自知之明，化干戈为玉帛，莫大善然。”

    张小凤抬头一看何山傻傻地站在门口看热闹，气呼呼地冲过去，一把揪住何山的耳朵，狠狠地说道：“何山，都怨你，都是你那混蛋表弟惹的祸。你看不见师太和姑娘还没吃饭饿着肚子？还不赶快去做饭在这里发什么呆？欠揍是不是？”

    何山摸了摸被揪疼的耳朵，咕咕喃喃说道：“有话不能好好说？动不动就揪人家耳朵，不在你头上长着，你不疼是吧？”

    “你还说，还嫌揪的不够是吧？”张小凤说着，伸手去揪何山另一只耳朵，吓得何山脖子一缩，急忙钻进厨房做饭去了。

    俩人有趣的戏闹，逗笑了圆觉师太和杨锦慧。

    就如同何山说的，不打不成交，这么一闹，竟成了朋友。这两天，圆觉师太和锦慧将饭店暂作为据点，白天出去办事，晚上回来店里休息。

    “这就是缘分，先是杜泰大闹喜迎春，而后又有杨锦慧这出戏，好玩，哈哈。”一向不爱开玩笑的张华，这回也觉得有趣。不过，开过玩笑后，张华马上严肃起来，一本正经地说：“师太，这些天辛苦你了。何老板夫妇也不是外人，我看咱们以后的碰面，就在这里了。”

    “何老板，以后少不了麻烦你们，谢过大哥大嫂了。”

    “还说什么谢？应该的，对了，前些天来我们店里的那个后生，听口音和你们一样，是老乡吧？”

    “是的。”张华说：“一再给你们添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何山哈哈一笑说：“没有没有，那后生是个好人，我看人不会走眼。只是不知这位兄弟哪去了，有个重要情况想告诉他，帮他解开一个迷。唉，当初，要是能把他留下就好了。”

    笑了一笑，张华说道：“何老板，你说的那个后生之所以情绪反常，皆起因于他的不幸遭遇，只要你们能凉理解就好，也不必内疚，你们素不相识，帮他是人情，不帮是本分，你们并没有欠他什么。”

    “张警官，当初那位杜兄来我这里，说是在我这里吃过饭，表现的非常焦急，我们估摸，可能是他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他说的并没错，因为在西边，同样有个和我这里外形一模一样的饭店，是我的一个表弟开的，当初和我这里设计成一模一样，他说是为了增加食客们的兴趣，都怨我太大意了。想不到，这孩子他竟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