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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未雨绸缪防敌变  同仇敌忾释前嫌(二)

更新时间:2019-04-20 22:40:23 | 本章字数:4991

    第二天,天气不见好转,阴沉昏暗,北风如刀,老天爷又时不时抛撒几粒碎雪籽。诸葛智弈在屈老大配合下,一大早把妻子诸葛黄氏和孩子们送往了郑家口镇湖边的李家糟坊,是顺风顺水。屈老大迎风驾驶渔划子返回曹家河镇西街码头,已是中午时分。他再顺风驾驶渔划子,送诸葛开枰父子、李三斤去鸭子湖镇赴宴。加之诸葛智弈帮助他用竹篙子撑船,将近一小时就到达鸭子湖镇水埠码头。”司马光宗和司马耀祖为庆祝司马福财在日军的刺刀下有惊无险。一改往日的骄横和吝啬,特意在鸭子湖镇有名的骚鸡公餐馆,设午宴酬谢棋英雄诸葛开枰和酒英雄李三斤。

    参加午宴的人员有:诸葛开枰、李三斤、曹行知、曹立坤、诸葛智弈、裁判员甲、司马光宗、司马耀祖。大家应邀赴约,刚好八人一桌。

    骚鸡公餐馆是两层楼的砖瓦房,坐落在鸭子湖镇中心的十字街口。一楼大门正上方横挂一块木牌匾,上书“骚鸡公餐馆”五个规整的柳体大字。这几个大字,是两年前的八月初七,也就是餐馆开业的前一天,餐馆老板朱翰林,慕名去曹家河镇南街小学请诸葛开枰题写的。此餐馆有一道远近闻名的“公鸡蹚油锅”招牌菜,加之朱翰林老板喜欢追女人又吝啬一毛不拔,故有了“朱鸡公”的绰号。进一步引申出“骚鸡公餐馆”这个店名。

    骚鸡公餐馆二楼包间里,摆放着一张柏木制作的八仙桌,四条长板凳。按照鸭子湖的规矩,面向大门的那一方是主位称上席,主位相对的那一方是副位称下席,左右两边的称陪席。

    司马光宗以东道主的身份,特意安排诸葛开枰和李三斤两位英雄坐主位上席。司马光宗和儿子司马耀祖坐副位下席。左边是曹行知父子俩,右边是诸葛智弈和裁判员甲。司马耀祖的位置和诸葛智弈的位置刚好构成一个九十度的夹角。

    酒菜很快上齐了,酒是李三斤赞助带过去的葫芦仙高粱酒。菜是八荤两素的十大碗湖乡佳肴:公鸡蹚油锅,鱼瓤猪肉糕,莲藕闷猪蹄,王八炖冬瓜,粉蒸五花肉,泥鳅钻豆腐,野鸭荡秋千,鲫鱼萝卜丝,藕箭炒青椒,莲子菱角汤。

    菜盘、饭碗、酒壶、酒杯、汤勺都是那种清一色上了釉的土窑烧制而成的粗瓷器。酒杯不大不小,可装一两酒左右。店小二恭恭敬敬给每位客人斟满了一杯酒。

    司马光宗端起酒杯,清了清嗓门说:“各位,为感谢大家鼎力相助,救我司马独一血脉身陷囫囵,命悬一线不死之恩。今天略备薄酒,不成敬意,我共敬大家一杯,先干为敬啦!”

    司马光宗说完,一饮而尽,喝干了杯中酒。在场的一起响应也喝干了杯中酒。

    店小二很快按先上、后下、再左右的规矩,给各位宾客斟满了酒。

    “诸葛开枰先生,您大人有大量,我司马光宗是一个从小在河里和湖里打鱼的粗人。过去有冒犯和得罪您的地方,还请海涵。我现在单独敬您两杯,一杯是赔礼道歉酒,另一杯是千恩万谢酒。”司马光宗说完,连续喝了两杯酒。

    “司马光宗先生言重了,五年前,我一家老小五口回乡定居,是您、曹行知、李三斤几位乡绅及在座的各位给了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由于我管教无方,犬子诸葛智弈不知天高地厚,擅自涉足了鸭子湖象选执湖会长之事,请求您原谅的是我。虽然我不胜酒力,但是恭敬不如从命。”诸葛开枰说完,连续喝了两杯酒。

    尔后,司马光宗又分别敬了李三斤、曹行知、曹立坤、诸葛智弈、裁判员甲各一杯酒。

    诸葛开枰起身,亲自提着酒壶,分别给司马光宗父子、曹行知父子、李三斤、裁判员甲逐一敬酒。

    诸葛开枰敬完酒,餐馆老板朱翰林已忙完一阵子接待事务,他走进来说:“诸葛开枰先生、曹行知老爷、司马光宗老爷、李三斤老板:你们这几位鸭子湖地区的名流,平时总是抬举我的生意,我必须给你们每一位敬一杯酒。”老朱说着,准备从坐主位上席的诸葛开枰开始敬酒。

    “朱老板,要说抬举您的生意,曹行知、司马光宗、李三斤这几位乡绅倒是功不可没。我一个穷教书匠没帮你什么,真是汗颜啦!您要敬酒,理当先从他们三位开始敬。”诸葛开枰说。

    “诸葛先生这样说就见外了,有道是:有文可治理国家,有武可平定天下。您是文武双全,今天上午,我们鸭子湖地区方圆六镇的男女老少,都在议论您昨天下午以棋制敌,击退日本鬼子,挽救一船被掳乡亲性命的神话。远的不说,就说近的,我大门前招牌上的‘骚鸡公餐馆’五个大字,就是您挥毫所题,不知吸引了多少顾客光临。还有一事相求,我的犬子朱科举已满六岁在吃七岁的饭,整天在鸭子湖里摸爬滚打,不近文墨,如此下去恐怕难成大器。我想在年后,送他去诸葛生先的门下发蒙读书识字。所以,这杯酒,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先敬您。”朱翰林说。

    “日姐姐的,就当是一杯拜师酒吧!”李三斤说。

    “不行!不行!丁是丁,卯是卯,既然是拜师酒,必须由朱科举来亲自敬。”司马光宗说。

    “店小二,快去把朱科举那个打骡子给我叫来。”朱翰林支配店小二一声,“诸葛先生,我先敬您一杯,算是您给餐馆题字的润笔酒总可以吧?!”

    “不错!不错!这杯酒就是润笔酒。”大家赞同道。诸葛开枰盛情难却,接受了朱翰林的一杯润笔酒。

    “爹!啥事呀?”全身上下沾满泥巴的朱科举走进包间问。

    “过完年,你就要上学念书了,快来给诸葛老师敬一杯拜师酒。”朱翰林说。

    朱科举凝视一会儿诸葛开枰说:“诸葛老师有什么功夫?会舞刀吗?能打枪吗?”

    “你说的我都不会,我只会写字、下棋。”诸葛开枰说。

    “书本上写字,棋盘上调兵有啥用?这个师我不拜。我要拜就拜能教我拿枪打仗的老师。”朱科举说罢,溜之大吉了。

    “唉!我日你妈呀,你这小子将来还了得!”朱翰林望着儿子的背影,无可奈何地骂了一句。接着,朱翰林又给每一位客人敬了一杯酒。

    之后,司马光宗又转了一圈给大家敬酒。

    司马光宗敬完几个回合的酒,已喝得七八成了,他用胳膊碰了一下右边的儿子司马耀祖,示意司马耀祖去给诸葛开枰父子敬酒。

    司马耀祖睃了一眼他老子司马光宗,十分不情愿,稳坐不动弹。司马耀祖原名叫司马壹恣,是他老子司马光宗取的名,其实就是司马懿大名的翻版,只是把“懿”字拆分为两个字了,寓意继承和发扬先人司马懿足智多谋的特长。他们父子俩在鸭子湖地区时不时自诩是大军师之后,不服曹行知一家。曾有言:“那当老板的曹操再厉害,最后还不是被打工的司马懿之后把江山夺去了嘛!”后来一个算命先生说司马壹恣这个名字不旺丁,才改名为司马耀祖。

    司马耀祖还有一个绰号叫“死马黄骨”,此名来源于鸭子湖一种溜滑的无鳞鱼。这种鱼多为青黄色,骨多肉少,嘴巴有铡刀般的利齿,腮帮子两旁长有两根软软的胡须,两根胡须伴生着两柄锋利如锥的横戳刺,脊背上长着一根坚硬如戟的朝天刺。黄骨鱼栖息于水中时,一般情况下,三根体外尖刺是收拢紧贴躯体的,一旦遇到外界任何生物攻击或者被捞出水面,立马伸开三根尖刺抵御外来侵袭者。如果捕鱼者不小心,用手去握那鱼的躯体被刺中,就会有一种如锥钻心的奇疼,之后是一种奇痒怪痛。

    司马耀祖的妈死得早,司马光宗因一次踏入鸭子湖淤泥抓黑鱼,不幸被一把断鱼叉刺破命根子再无生育能力,仅剩下司马耀祖这一根独苗,自然看得格外金贵。因此,司马耀祖从小娇生惯养,具有了黄骨鱼的脾性。

    有一次,司马耀祖拿着一根磨得锋利的铁丝在湖中扎青蛙。司马光宗担心他玩水丧命,劝儿子上岸。司马耀祖不但不听老子的话,反而往深水中蹚。司马光宗气愤之极一巴掌打过去,巴掌还没打着司马耀祖,手掌反被司马耀祖扎了一个血口子。

    司马光宗大骂一声:“狗日的黄骨!”引发湖中捕鱼的乡亲们一阵哄然大笑。司马耀祖也跟着笑。因他姓司马,就有了“司马黄骨”这个绰号,念快一点易让人误听为“死马黄骨”。从此,大家习惯谑称他“死马黄骨”,却渐渐忘记司马耀祖这个大名。

    司马光宗再一次示意司马耀祖去给诸葛父子敬酒,他才勉强起身端着酒杯走到诸葛开枰跟前。

    “诸葛老伯,感激您昨天救我婆娘和我独生儿子司马福财性命,我敬您老一杯,还望以后多加关照。”司马耀祖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哪里!哪里!这是贤侄的儿子福大命大……”诸葛开枰奉承一番,干了杯中酒。

    “诸葛开枰兄啊!我那孙子司马福财也真如您所言,福大命大哩!”司马光宗的酒已经喝大了,开始有些自鸣得意。

    “日姐姐的,那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虎生虎,豹生豹,小猫生儿喵喵。”李三斤打趣地说。

    “对对对!”大家齐声应道。

    这时,司马耀祖退回到自己的座位,端起酒杯向右角的诸葛智弈说:“智弈兄,你的闭目叠炮是一绝,我的闭气锥子也不差,我们是半斤对八两呀!祝我们以后携手合作共同干一杯!”

    “对对对!鸭子湖地区以后的天下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啦!”在场的其他人赞同道。

    诸葛智弈不胜酒力,听到司马耀祖话中有话,个中滋味杂陈。司马耀祖好像是挑战,或许是警告,但愿是友好。他记得五年前那次象选执湖会长半年之后,夏季来临的一天,女儿诸葛金凤要吃鸭子湖中的莲蓬,他借来紫脸膛屈老大的渔划子撑到湖中,刚摘到一个熟透的莲蓬,再朝着一个更大更饱满的莲蓬划过去。突然,渔划子剧烈摇晃不停,他感到眼花目眩,头重脚轻,随着渔划子再一次地大幅度倾斜,他一头栽进湖中。他用力踩水浮向水面,好像被一块重重的石头压在背部一般,他尽力憋住呼吸,实在坚持不住了,性急之下乱了手脚,连续呛进几口湖水,几乎喝了个半饱,背部那块石头才慢慢松开。他用力蹬了一下湖水浮出水面,一股钻心的刺痛从右脚传至大脑。他重新站上渔划子,顾不得右脚血流渗出,撑着竹篙子气喘吁吁。在距离渔划子两百多米远的湖面上露出了司马耀祖的光头,他得意地说:“哈哈!棋英雄,这湖水还甜吧?!”

    诸葛智弈想起那次湖中被司马耀祖暗算,面对眼前司马耀祖酒桌上发起的似挑战非挑战、似警告非警告、似友好非友好的信号,必须得喝下这杯酒。

    “好的!请将不如激将,司马耀祖兄弟提议的酒,我哪有不喝的道理。干!”

    杯碰杯,酒劝酒,又过了几个轮回。

    这时,已经有几分醉意的司马光宗说:“诸葛开枰兄,我听说您家里有宝棋具、宝棋画、宝棋书这三件宝。据说,那象棋是一种金光闪闪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的,还有那沉香木棋盘奇香诱人,让女人一闻就瘫软睡地,让男人一闻就威风雄起。您什么时候拿出来让兄弟们见识见识呀?”

    “哈哈,日姐姐的,那沉香木棋盘岂是你司马光宗兄能闻的?如果你闻了小家伙想翘也翘不起来呀!”李三斤打趣地说,引起大家一阵哄笑。

    “你这个不死的三斤老锤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想当年,我司马光宗也是一条真正的汉子。”司马光宗说着,竟然伤心地“呜呜呜”哭了起来,这是一种喝醉酒后的毛病。

    “哪有什么三件宝?纯属谣言,纯属谣言。我诸葛开枰如果有那三件宝,今天怎么还是一个穷教书匠呢?”

    “日姐姐的,您老哥一点都不穷,古人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您是读书之人,您比我们都富有。”李三斤说。

    酒又过几巡。一直作沉思状的曹行知说:“李三斤亲家所说没错,诸葛开枰先生最富有。我看时间不早了,酒也差不多了。我提醒各位啊!虽然小日本在昨天运走了一千石粮食,但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快要过年了,各位要多加小心,年后再作打算。”

    “狗日的小日本,老子的粮食不会白白地送给他们,如果他们下次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他们。万事要善始善终,酒席也不例外,我提议壶中酒、杯中酒统统的干掉。”司马光宗从伤心中恢复了常态,以东道主的身份作了总结性的讲话。

    “司马老叔,我例外行么?我下午还要去冯家口镇办事。”诸葛智弈说。

    “那要看在场的大家同不同意。”司马光宗说。

    “日姐姐的,我同意,智弈贤侄实在不胜酒力,就免了吧。”李三斤说。

    “不行!您同意他免酒,就得帮他代喝。”司马耀祖极力反对。

    “日姐姐的,几杯酒对我来说,好比几杯水,我代他喝。”李三斤应诺道。

    店小二拿来最后大半壶酒:“这是发财酒,按照鸭子湖的规矩,应该先从东道主司马老爷开始。”

    店小二说发财酒时,将发财的“发”字念成了“华”。

    诸葛开枰虽然十分熟悉这口音,但他行走江湖下棋,去过的地方很多,一时想不起来这口音是哪个地方的,却又不好意思问店小二。

    大家齐声响应:“对对!先从司马家人开始喝发财酒。”

    店小二从司马光宗开始,再经司马耀祖逆时针方向斟完壶中酒。

    “来!我提议:感情深,门前清;感情厚,杯底透。”司马光宗说罢,带头喝干了发财酒。

    李三斤连同诸葛智弈那杯酒,一口气喝完两杯。曹行知父子、裁判员甲、司马耀祖紧跟喝完杯中酒。

    正当诸葛开枰准备端上酒杯,说几句客套话,再喝进那杯“发财酒”时。李三斤着急退出去上茅厕,不慎踩到板凳下面那只捡食鱼骨头的大黄猫。大黄猫疼痛难忍大叫一声:“喵——叽叽!”一跃而起跳上八仙桌绊倒了诸葛开枰的酒杯。

    “哈哈!诸葛开枰——枰兄想发财——财,那死猫子却不让您发——发——财财。”司马光宗结结巴巴地说。

    “呵呵,人没发财命,岂怪猫乎!”诸葛开枰自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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