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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株柳出嫁父交权  良全成婚母道歉(二)

更新时间:2019-04-21 20:59:53 | 本章字数:3457

    进入冬季,葫芦洲县开挖人工河的大会战开始了。工地上热火朝天,鸭子口大队“铁姑娘班”班长司马良荣,不畏严寒,赤脚上阵挖河泥。县政府办公室新上任的秘书郑蜀君深受感动,当即采访司马良荣写了一篇《心热融化地上冰,志红蒸发天上雪》的通讯稿,此稿在人工河工地广播站一经播出,司马良荣一举成为全县人民学习的女标兵。鸭子湖公社革委会主任、人工河工地营营长朱科举司令员,为鼓励司马良荣继续发扬成绩,来到鸭子口大队工地“铁姑娘班”蹲点,亲自担任党代表。坚持跟“铁姑娘班”姑娘们住工棚,同吃、同睡、同劳动。鸭子口大队革委会主任司马福财,鼓励“铁姑娘班”的姑娘们方式不一样,他特意给“铁姑娘班”配备了一头年轻力壮的小牯牛(小公牛的俗称)拉独轮车。起初,春阳姑娘给小牯牛套上轭头,小牯牛第一次上龙套,似乎皮肤过于敏感怕痒,前跳后蹶不听使唤,春阳拿它没辙。司马良荣见状,上去三下五除二抽了小牯牛几柳条,它乖乖地接受了轭头缆绳。小牯牛轭头的末端绳索,紧紧地系在独轮车前头的铁环上,春阳左手牵着牛鼻绳,右手举着一根干柳条,“驾驾”几声,小牯牛乖乖地拉着独轮车向前走。第一车很快,第二车也不慢,第三车、第四车,小牯牛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它偷懒耍滑头,柳条抽在它身上时,它就向前跑两步,再抽它几柳条,它干脆扭头朝后瞪着大牛眼,接着一屁股坐在地上不动弹,心里还叫板:“看你们这些花姑娘拿我牛哥咋办?”

    朱司令见状,“哈哈”大笑两声。姑娘们问朱司令为何笑?朱司令没正面回答,便问司马良荣。

    “良荣班长,我和你们同劳动咋样?”

    “很高兴,增添了使不完的干劲。”

    “说得好!”

    朱司令说完,命令工地通信员诸葛西森,迅速去生产队再牵来一头小沙牛(小母牛的俗称),另外带来一副轭头缆绳。

    年轻的小沙牛一到,那头小牯牛如触电一般,腾地站立起来,眼睛闪着亮光,望着同类打着响鼻示好,伸长脖子,嘬起嘴巴就要去吻母牛的尾部,鼻绳摆动,把春阳姑娘绊了一个趔趄,春阳拿出吃奶的力气才拽住小牯牛。

    朱司令指挥柳叶姑娘给小沙牛套上轭头,拉着另一辆独轮车走在最前面。小牯牛拉着原来的独轮车跟随其后,紧追不舍,小牯牛追得快,小沙牛就跑得快。它跑它追,它追它跑,工作效率提高了一倍。

    “嘀嘀哒哒……嘀!嘀嘀哒哒……嘀!”午餐的号声从广播里传来。

    在工地吃罢午饭,歇息的时候,朱司令也闲不下来,他见缝插针地召集铁姑娘们总结上午的成绩,分析存在的问题。

    朱司令问春阳,两头牛在一起为什么跑得快?春阳诡异地一笑,说:“互相争功呗!”

    朱司令摇头否认。

    朱司令又问柳叶,两头牛在一起拉车有什么不同?柳叶红着脸笑了笑,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朱司令赞扬柳叶总结得好。再问司马良荣:“良荣班长,你说小沙牛到来之时,小牯牛为什么眼睛发亮,又突然干劲冲天了呢?

    司马良荣答道:“就像朱司令看到女人一样!”

    “哈哈!”朱司令用笑声掩饰了尴尬,说:“还是良荣班长成熟,悟得透……”

    朱司令是部队转业干部,曾经扛过枪、跨过江、打仗过、负过伤、挨过批、受过奖。每天晚上讲的战斗故事和个人的英雄事迹,把姑娘们的心彻底俘虏了。

    一个北风呼啸、大雪纷飞的夜晚,一阵阵冰冷的风,从破旧的窗口吹进房间,司马良荣在薄薄的棉被中冻得如筛糠一般。朱司令见状,无私地把那件厚如棉被的草绿色军大衣奉献给了司马良荣。司马良荣抱着一个暖烘烘的太阳睡过了头,突然惊醒,才发现上工的时间早过。原来是虚惊一场,厚厚的白雪给姑娘们送来了一个难得的休息日。

    司马良荣起床,坐在被子里,望着面前那件夹杂着烟臭味和汗臭味的军大衣在纳闷。柳叶一眼看出了端倪,“哼!”地一声从床铺上跳起来,撅着嘴巴冲向朱司令的房间。

    朱司令的房间空无一人,床铺上一片冰凉。柳叶推开工棚大门,棚外地上的积雪足有一尺多厚,两行翻毛大头鞋的脚印朝着公社的方向延伸而去,朱司令一大早回公社去了。

    雪霁之后,开挖人工河复工,朱司令的革命工作越来越忙,很久没回“铁姑娘班”蹲点了。

    小牯牛追着小沙牛拉车的干劲还是那样大,虽然姑娘们干活热情不减,但似乎缺少了一点动力。

    司马良荣没先前那么活泼了,整天闷着挖泥、掌车,有时也牵牛拉坡。柳叶对司马良荣失去了以前的亲近,甚至表现出几分厌恶。

    这一天收工后,在工地集体食堂吃罢晚饭。司马良荣告诉姐妹们,说晚上要回鸭子口大队一趟,明早赶回来上工。她收拾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带上朱司令的军大衣上路了。

    司马良荣前脚走,柳叶后脚跟了出去。春阳察颜观色,早已心知肚明。

    司马良荣出了工棚门,没回家。她加快步伐径直朝公社机关所在地奔去。

    公社干部都分别下派到各连队蹲点去了,食堂的几个炊事员收拾完厨房回家了。只有单身的朱司令当公社的义务值班员。整个公社机关是漆黑一片,惟独朱司令的办公室兼宿舍亮着一盏电灯,那不是普通的电灯,那是司马良荣黑夜里前行的指路明灯。

    她本能地朝着那盏明灯走去,她稍微犹豫了一会儿,轻轻地叩响了朱司令的房门。

    朱司令打开房门探出头:“是良荣吧!你怎么今天才来呢?外面冷,快进来。”

    “你咋知道我要来?”

    “我给你送过温暖,你也应该给我还回大衣呀!”

    “给,我还来了。”

    “不急,坐下来慢慢说嘛!”

    朱司令的房间只有一把办公椅,司马良荣也不客气坐在了朱司令紧挨办公桌的床铺上。

    朱司令将装满热水的搪瓷缸递给了司马良荣。那搪瓷缸外壁,印有“最可爱的人”五个字,搪瓷缸上端,排列着一圈飞行的和平鸽子。司马良荣喝了几口热水,开始感觉到暖融融,脸上露出了红晕,显得可爱多了。她不停地转动手中的搪瓷缸,又偷偷地瞧了朱司令一眼,她发现朱司令没先前那么丑恶,甚至有几分亲近。他穿着一套已发白的棉军装,脸上的胡须刮得干干净净,显示出成熟男人的特殊气质。

    自从朱司令上人工河“铁姑娘班”蹲点以来,司马良荣就仔细留意了眼前这个男人的一言一行。他政治立场坚定,旗帜鲜明自然不必多说,她越来越感觉这个男人很男人,如果哪个女人和他过日子,都会受到他保护。他性格豪爽,钢铁般的外壳里层,装有一颗棉花团一般柔软的爱心、蕴藏一股火炉热一般温暖的激情。这种感觉并不是因为她在那一个寒冷的雪夜里,得到过他一件军用棉大衣的温暖,是她在人工河工地,亲眼看到一个家庭经济困难,上了年纪的老上中农社员,因长期营养不良发生低血糖休克倒在地上,朱科举马上批准,安排一个民兵把那个重病的社员护送回家,又写了一张批条、掏出口袋里五块钱一并给民兵,交代民兵去公社供销社给那个社员买几斤红糖。她也时常听她的父亲司马福财说,朱司令这个人讲义气,经常掏钱请一帮革命的朋友吃饭喝酒,也先后接济过不少困难家庭。朱司令常说:“我一人拿国家工资,一人花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要说朱司令的缺点,恐怕就是管不住自己上下两个巴,一是嘴巴,二是鸡巴,还时不时说一些打情骂俏的流氓话。一个快到三十五岁的大男人,至今没一个女人在身边伺候,这一缺点就不是缺点了。

    司马良荣这样想着,也在不停地转动手中那只写有“最可爱的人”和画有和平鸽子的搪瓷缸,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喜欢这个搪瓷缸吗?我送给你。”朱司令说。

    “哦……哦!为啥要送给我呢?”思忖中的司马良荣,被朱司令的问话惊乍。

    “你才是我最可爱的人嘛!”朱司令一语双关。

    朱司令这一句话不是话,是一把鸡毛掸子,撩动了她胸腔里那只小兔子,不停地碰撞着,呼吸明显加快,一对大奶子颤悠悠晃动。

    “你咋就知道我会来还你大衣呢?”

    “那天晚上,我给你们讲异国女人风情时看出来的。”

    “嘻嘻!你真坏。”

    司马良荣发出“你真坏”三个字的声音,如同朱司令曾经在战场上实施火力侦察,向敌方阵地打出一梭子子弹期望得到的反应一般。他准确地捕捉到了那种信号,他继续火力侦察。

    “还……还冷么?”

    “人家走了十多里冰天雪地的路,你说呢?”

    “来,我帮你焐焐手。”朱司令说着,紧靠司马良荣坐在床铺上,他见司马良荣没回避的意思,便将她一双长满厚茧冰冷的手,塞进自己棉袄下的肚皮上。朱司令冰冷外壳包裹的是上千度高温的炼钢炉膛,强烈的火焰穿透肚皮和司马良荣这堆干柴相遇,很快就燃烧起来了……

    正当朱司令和司马良荣燃烧得死去活来,地动山摇地把木板床圧得嘎嘎声响时,从一墙之隔的郑部长寝室里传来阵阵歌声,那歌声铿锵有力:我擦好三八枪,我子弹上了膛;我背上子弹袋呀,勇敢上前方。我挎上了手榴弹,要消灭那蒋匪帮。我刺刀拔出鞘呀,刀刀闪闪亮!

    室外,还有另一双铁姑娘的眼睛,正喷出熊熊燃烧的烈火。

    一个月后,司马良荣调到鸭子湖公社担任了团委书记。两个月后,司马良荣去县里开会,突然提前返回,站在这个门外,看到朱司令和柳叶燃烧的一幕时,她对心中的白马王子朱司令彻底失去了信心。她下决心离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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