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7)
更新时间:2019-07-06 16:55:17 | 本章字数:7693
郭书记指示所有干部按组分成三路,分别由村小组组长带路,深人到每一辍学学生的家里去,和家长们交交心,真正挖出学生辍学的真正原因,今天主要是掌握家长和学生的实际情况,以便找出全县辍学学生存在的共性,找出对策督促各乡镇努力改变这一不良现象,任务一下达,三个小组长前头带路,领着各自的工作队入户去了。郭书记特地留住了夏空、王书记,和县委办写作组的两名年轻同志。
郭书记问夏空:“村上是否有一位叫夏龙的学生?’
夏空立即答:“有。”
郭书记问,“是不是你村现在上高中只有这一个学生了。”
夏空想了想,说:“就是。”
郭书记说:“我想去夏龙的家里看看。”接着挥一下手,说:“走吧。’
从村中心十字往南拐上靠公路边的街道,其实公路就是这一排住户的街道,这一排住户是十几年间从村子里搬迁出来的。刚开始时,只住了四五户人家,离公路较现在远多了,十几年里,陆续有人划庄子出来,慢慢形成现在这样的规模了。三年前,因眼前这条公路窄小,车流量多,经常发生一些事故,再有每年来这儿拉果子的货车大大增加了,货车的吨位也愈来愈大,有些货车载重有八吨,但实际装货有时竟达十一二吨。果子出售时,天天有几十辆这样的车在路上行驶,拓宽公路就成了当务之急。拓宽公路按道理应当向南扩展,但群众们坚决反对,公路南全是一片片的果树,在树上折一树枝都要痛到群众心里去的,现在要整树整树的挖掉,他们不答应。他们宁可不要宽阔的公路,但一定要保住自家的那几棵果树。况且,这不是夏家村一村出现的情形,凡是沿公路两边的村子,都存在类似的这种情况,不得易,公路只好向没有果树的那一边拓展了。这样以来,本来离公路几米之遥的住户,现在距公路只有一步之遥了。沿公路的村子,几乎每天都有交通事故发生,多是一些不懂事的小孩在院落里玩耍,猛然转上了公路,令来往车辆的司机一身冷汗,一脚紧刹车,公路上留下黑色的刹车印。现在跑这条路的车辆,速度相当慢,且车喇吧从入村响到出村为止。大车事故倒还不太多,倒是那些摩托车,往往风驰电掣而来,远远就能听见摩托吼天的叫声,骑车的大多是些年轻小伙子,戴一副圆形的墨色眼镜,尤其在夏天骑摩托的姿势犹如天外来了一名伞兵,头发犹如跳跃着被风扯长的一丛火焰,技术也都相当好,公路边的人们都失色的惊叫了,他们也不减速度,游刃有亲擦着路边的老人或小儿哗地就过去了,心从喉咙眼定定地回到肚子里的人们,望着远去的影子,咒诅地骂上几句,老人或儿子的家长忙去公路,数说起自己的亲人。有火气的父母,狠狠地在儿子的屁股上抽几把,拖着哭出声的儿子回家去,这样一年半载的过去,公路边的住户积累了经验,出门走路都擦着头门行,连那些小娃走路也顺着头门溜。相反,村子里的,小孩没有公路边的见识,往往在公路上发生一些险情,搞得有小娃的家人对公路有股强烈的畏惧感。这时人们背后开始指责起当年阻挡公路南扩的人们.凡事稍从狭隘的自私做为基点,我们的人民不知什么时候才从真正的悔恨深渊里走出来呢。
公路边的住户多数是近几年搬迁出来的,家家几乎不是两层楼便是大房,装横得极为富丽,你从公路上穿行,便可知这几年农村的的确大变样了,农村正以迅猛的速度极力和城市接轨。人们看不到短短几年后,当果子价格出人意料的下滑时,时光仿佛逆转,毫不留情地将我们抛到十几年前的岁月里去。只不过比过去多几间空空好看的楼或房而已。而心灵的落差使人们比以前更加惶然,不知所从,曾经使们眉飞色舞一片绿的果园,此时开始骚动着恐俱不安和是否重新鼓起希望的奢望。任何事情都是从弱到强再从强到弱直至消亡,犹如浩浩的一部历史的长卷,在强盛的时候,人们应该意识到消亡的来临,如果不充入新的血液,消亡来时,我们不但手足无措而且会丧失一种信仰和美妙的时光。留给我们的将会是些什么呢。可惜的是我们没有这种意识,还误以为那一片绿仍然会给我们带来过去的盎然春色和幸福的微笑。
现在,我们的郭书记、王书记和夏空县镇村三级带头人已踏上了公路,在一排大房中间,夹着一间石棉瓦搭起的门楼,大门显然在一排新房的大红铁大门中间显得有些窘态。当年也许是漆黑得耀眼,而现在因石棉瓦上有一条条裂缝,遮不住雨水,大门上的黑漆已经被风吹日晒雨淋成黑中有白,白中有黑的风景圈似的了,夏空对两位领导及随从人员说:“这就是夏龙的家。”夏空从郭书记脸上看到了叠叠的问号,连忙解释说:“夏龙一家是迁到路边第一家,那时村子经济普遍不好,加之夏龙的父母果树载得迟,穷身没有彻底翻起,但跟过去比要好得多。”
郭书记轻轻推开夏龙家的木大门,院子里只盖着一排三间的单背厢房,后院的东墙角盖着一座小粮仓,粮仓的左手一丈见方是一口井.这么简陋的家庭建设,在两边楼房的夹击下,的的确确有点寒酸的意味,但院落收抬得相当干净,还栽着几棵风景槐,槐树底下有两丛绿的剑麻,虽然整体极为简陋,但人走进这个家院心情是极为爽快的。从这院子的整洁情况来看,夏龙的母亲定是位爱好干净的农家妇女
夏空在几个房里转了圈,院里问了几声,但没有一点反应,王书记说:“不可能没有人吧?门开着昵。’,夏空说:“郭书记王书记你们先坐在房里,我到外头寻人去。“郭书记一摆手说;”不必了.我们在院里等。”
不大的功夫,夏龙父亲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了,见满院的人不由愣起神来,夏空过去帮他卸下锄头,拍去肩头的一些尘土说;“你简直是的,这么热的天,跑到地里还干话呢。”夏龙父亲仍是一脸的困惑。夏空将他拉到王书记的跟前说:‘这是咱镇上的王书记。”夏龙父亲脸上僵住了惊奇,本来有汗的额头更是水雾一片。王书记笑容可掬拉起了夏龙父亲的手说:“今儿县委的郭书记专门看望你来了。”翻一眼夏空,夏空心不由忐忑起来,知道自己应该先介绍郭书记,然后再介绍工书记的。咳,平时这么惯了,在镇上经常活动,挂在嘴上的只有王书记了。有时习惯也蛮要人命的,从早上心里一直提醒自己,无论如何不能犯原则性的错误。看看看料想不到,在这几出现了问题。他望一眼郭书记,郭书记正和蔼可亲地和夏龙父亲拉家长呢。
夏龙父亲一定要将郭书记让进屋去,郭书记说;‘坐在院里一样嘛”夏龙父亲说:“哪有让客人待在院子里的理呢,’郭书记被夏龙父邀进了夏龙住的房间,能容纳三四个人睡的大土炕几乎占去了房间的一半,靠墙是一张方形的桌子,两边各一把没有上漆的木质椅子,郭书记坐在挨炕的椅子上,夏龙父让王书记坐另一把椅子。王书记笑着把手足无措的夏龙父按坐在椅子上,自己往炕边一坐说:“我坐这儿,我坐这儿。”跟随郭书记的几个工作人员都没有人上前去坐,各自在院落里或厨房里找一个矮凳来,坐在房门口,将工作笔记本在膝头铺开,拧开笔帽,准备记录了。
夏龙父脸上始终挂着笑,但那笑一眼能看出来是挤出来的,充满了苦涩无奈甚至恐惧,一位老实巴交的庄稼汉,有时见了大队的书记村长都要怯弱三分,镇上的领导更是隔门打抖呢。那里还敢面对堂堂的父母官呢。其实,在农村,人们的思想再比以前进步,这官那官在人们的眼里还是充满了神秘充满了威严。当官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就是威风。嘴上说是人民的公仆,公仆不是奴仆。夏龙父见了官,心里胆怯得很,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好,仍然循着旧守着旧不敢越雷池半步。农民这个词永远是六七十年代的那些内汤,什么都可以改变,这信条在这类老农的思想里说什么也是不可能改变的,也不可能改变。按理说夏龙父还不到六十岁,只有五十八岁,完全可以充当农民阵营里的主力力量,但遗憾的是,我们的夏龙父根本无法做到这一点,这也许跟他的经历有关。也不说过去,看看他的外表就略知一二了,一身跟年龄不相符的黄的良,想必是儿子穿过的不能再穿的衣衫了,尤其是那背驼成一张弓了,已经谢顶,黑红的脸面且呈现出暗色,一把胡子干巴巴挂了些灰屑,不论什么时候总瞅着地面,除非看看天色时,偶尔扬一扬脸,一生不爱坐板凳,随便什么地力一蹲,取出烟锅,装上早烟,美滋滋地吸上那么几口,人跟他说话,他才说上一两句,没有人理瞅他时,他总这样默默地吃自己的烟。几十年,他一直这样,生活似乎对他是一碗清而平的水,永远是惊不起波谰的,他压根也不想有什么波澜出现,他乞求安然平静地过日子。他对生活的最大奢望就是每天不俄肚子就是福了。听人说,他八九岁时父亲抽起了大烟,将家里一切东西便卖光了,不得已,母亲领着他在外地讨饭了几年,直到解放,他和母亲才回到村里,解放后,他们一家三口过起了日子,可父亲的烟瘾却怎么也戒不了,但又没有地方找些鸦片类的东西,父亲-天只能大把大把吃止痛片。村上医疗站购进的止痛片几乎是专门为他父亲进的,那时候经济很不宽裕,一年的收入远远不够父亲的止痛片药钱。父亲尽管用止攘片维持了烟痛,但体质仍然差得要命,地里的重活不能做作。那时生产队计工分,劳动一天仅挣几分钱,全家靠母亲一年挣得那点钱,往往吃饭都成了问题,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四年多啊,父亲病故以后,虽然拉了一身的债务,但日子仿佛有了盼头。但-九六0年那连续三年的灾难来临了,从那年头过来的哪个人谁的肚子里没蝠动过野菜,树皮。能保住一条命就不错了,夏龙父连肚皮都填不饱,还能谈娶媳妇的事吗?再说,象他这家境的人家,谁家姑娘愿往火坑里跳呢。那时村上有一批小伙跑进山里,扛些木头,挣些粮食。夏龙父也参加这批队伍,他干活不知道歇、只知道扛多少的木头,可以挣好些玉米粒,供他和母亲过日子,断断续续三年里扛了有一年来天的木头,等不再进山扛木头换饭吃时,他的腰永远地直不起来了。三十三岁那一年的冬天,天飘着盐较般大小的雪豆,没有一丝风,空气显得冷而干操,大多数人都坐在土炕上暖着身子,夏龙父有一个毛病,早上一起床,天不黑是不会上炕去的,如果到谁家去逛,人家硬是拉他坐在被窝里,他没等一分钟就坐不住了,非坐在房里的板凳上不可,那怕冷得直跺脚,人家会说:“你这是何苦。”他却说:“大白天,躺在炕上,浑身难受。“上年纪的人笑着说;“你真是个贱命啊,享不了福。”他只憨憨地一笑,跺自己的脚。下雪天,夏龙父吃过早饭,帮母亲洗了锅碗,母亲劳累一生,六十岁多一点,眼睛已开始模糊了,这是泪流的,这是心苦的,这是生活煎熬的啦,大半生过去了,那有个心情痛快的一天呢。没有过一天舒心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天都要负荷生活沉沉的包袱,夏龙父不敢想这个问题,但又不能不想,一想心里不由酸楚,但自己又无法实现自己心中美好的夙愿。三十几了,仍没有老婆,跟他一样年岁的人,儿女都上小学四五年纪了。他至今仍没有接待过一位提亲的人.本想吃过早饭到谁家里溜达油达,现在却没有一点心情了,不想出门,家里又投有活干,便在院子当中,让吧吧的雪粒敲击着后脑勺和亮出衣领的脖项。
“唉哟哟,雪天站在院里乖凉呢。”斜对门三姨笑嘻咱地进来了。
夏龙父憨憨地笑了笑。
“你妈呢。”三姨问。
“在屋里呢。”
三姨轻盈的步履显然跟年龄不大相符,但那步伐真正跟水上漂一抖轻巧,凭这步履,完全可以猜想出她年轻时的风韵。三姨进了屋。
夏龙父仍站在院子里,雪粒仍然吧吧地敲打着他的后脑勺和亮出衣领的脖颈。
三姨一会功夫,与母亲笑着出了房门,夏龙父感到万分惊喜,母亲的微笑竟是如此的开心,几十年了,这样开心的微笑他可是第一次见到。母亲将三姨送出头门,返回时,微笑仍然绽放在脸上,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刀刻般的皱纹,也在绽放的微笑里舒展开来,他正欲问母亲,母亲笑说:“孩子,你进屋来,妈有话说。”
他顺从地跟母亲进了屋,母亲坐在炕沿上,笑着一个劲瞅他,直瞅得脸上的徽笑彻底消失,往日的愁伤乌云般升起。他急了问:“妈,到底出了啥事?’母亲拉住他的双手说:“孩子,你三姨给你说媒来了,唉,你已经三十几了,本该早有媳妇了。可咱这家境,一直把你拖到现在。咳,都是妈不好呀。”夏龙父两股眼泪,急切地说;“妈,你不要操心了,咱母子俩不是好好的么。”母亲不由得抹起眼角,深深叹息一声说:“这下好了,也有人给你说媒了。“他站在母亲身边,静静听母亲说下去。.就是这女方家庭成份不好,是地主。女儿已经二十八岁了,听三姨讲,娃长得不错手脚也麻利,是家里的成份害得无人敢娶。我想,咱又不做对不住人的事,你年纪也大了,一辈子跟黄土地打交道的命,娶个地主成份的女人,也不会把你拖累到哪儿去,我就答应了,娃,你看呢?”
“妈,就依你吧。”
三天过后,三姨领着个女子来到他家,三姨和母亲俩人站在了院里,把他俩撇在了房里,单独谈话,他让女子坐,女人说站着一样,他看女子站着,他也站起来,俩人不敢瞧对方一眼,谁也不好意思先开口。这样直到三姨笑嘻嘻进来,问:“谈好了么?”他爽快地应道:“好了。”三姨又问:,’你有意见么?”他偷看那女子一眼,那女子的脸早红了,他冲着三姨摇了摇头。三姨问:“说话呀,摇头是不同意呀?”他急了,连忙又点头,三姨一笑说:“你同意了。”他冲三姨一笑,三姨继尔问那女子,那女子脸越发的红了,不吭声,他知女孩子爱害羞,当他的面不好意思说,便知趣地出去了,站在院里,心咚咚地直跳。他第一次遇面,砰然心动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几十年来,他一直在纳闷,连人家都没瞧一眼,就坚信那是他的婆娘,这也许是人们所说的缘分吧。
他的婚事就这样定了。一个月过后,进人了腊月,腊月十二,他与那女子结了婚,那女子就是现在夏龙的母亲。
婚后的日子,虽清贫但却幸福、村干部念及他老实,又从未得罪过任何人,夏龙母的家庭成份问题从来没有人提起。夏龙母在自己的村子里,因成份不好吃过不少苦,常常沉默寡言,只知道干活,对邻里村人都万分敬重,慢慢地村上人都喜欢上她了。她不跟任何人来往,地里埋头拼命干活,家里忙个不停,几乎不让母亲干一份事情。母亲也是个闲不住的人,两人往往抢着活干,但往往母亲总迟到一步。母亲时常劝说:“地里活够累的,家里我能千。”她总是说:“我闲着也是闲着。”
第二年夏龙出生了,一家人高兴得不得了,满月那天村上贺喜的人也不少,家贫没有什么招待人家的,买了些瓜子与一瓶关中二曲白酒,热热闹闹忙活了大半天,等晚上夜静了,夫妻俩爬在炕头瞅起了夏龙,也许跟年龄有关系。象他这年龄的人,有了儿子,那心情确实不一般,对一个庄稼汉来说,这恐怕是今辈子最大的喜事。
夏龙五岁那年,祖母一大早就起来,按惯例扫院子,正扫着只听见“唉哟”一声摔倒在地,不省人事,一帮人慌张将祖母抬到炕上,夏龙父飞跑出去叫来村上的赤脚医生,医生用听诊器仔细地听了听心脏,翻开祖母的眼睛瞧了瞧瞳孔,摇着头说:“恐怕不行了,可能得了脑血管意外。村上几个老人就因这病走的,你准备后事吧。”夏龙父哭着不相信,母亲好好的,说走怎么突尔地能走呢。村上闻讯赶来了好些人,围住了炕头,有人建议赶紧上医院,在县医院里也许有救,医生摇着头叹息着说:“这病,啥地方都治不了,说不定走在半路人就殁了。’母亲的手动了一下,有人喊夏龙父赶紧过去,看老人想说着点什么。夏龙父握紧母亲的手,泪不断线地往下流,泪眼中他清楚地看到母亲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想睁开眼,想说些什么,那眼皮只是闪了闪,嘴唇只是艰难地蟠动了几下,便役有什么反应了。整整一个白天,母亲处在弥留状态。自家人帮忙在炕边支了张床,给母亲穿上她生前专门为自己做的粗布老寿衣,让母亲安静地躺在支好的床上。夏龙的父母坐在床边,默默地流泪,乡下的风俗,这个时候再难受,是不准放出声哭的,若有了哭声,躺在床上的人的灵魂是不会出躯体的,那病人会更加痛苦,痛不欲生地折腾一阵,才肯离去。
半夜一点多,夏龙父母的哭声撕破了夜幕,半个村子的人都听见了,人们坐起来,叹息一位老人又这样离开了村子,永远消失在村子的大街小巷,田间地头了。 母亲的死,使夏龙父背了几百元的外债,多亏四爷的儿子他的小爸是村上的信贷员,不然就这几百元也会使他跑断双腿,头碰的血淋淋的不可。
风一样的往昔逝去了。
郭书记说明了来意,夏龙父心情稳定了许多,但面对的县上的大官,夏龙父仍然有些诚惶诚恐,他不停地用手抹去脑门的汗,眼总盯着地面,不敢正视一眼屋里的人。
郭书记突然看到炕墙的上面贴着一张用电脑描绘的青年头像,青年文文静静的,骨子里透出一股倔强气和忧郁气,虽目视苍弯样,但目光里的优郁明显地流露出来。
“这是你儿子吧。’郭书记指着这张像片。
“是的。”夏龙父应道。
“看起来孩子挺聪明的。”郭书记说。
“娃的确很灵。”夏龙父说“就是不太爱学习数学和英语,整天抱着小说看。”
“孩子也许想当作家吧。“郭书记笑着说,屋里屋外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当人家什么作家呢,只要能在外头馄一口饭吃就成了。’夏龙父终于露出了笑脸。
正说话间,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夏龙父连忙起身,往出走着说:“可能是他妈回来了。”于是,房子里的人随着夏龙父出来了。
的确是夏龙母回来了,扛着锄,一身的尘土,看见房里出来几个衣着讲究,气宇有些轩昂的人,本来瘦黑且布满皱纹的脸,顿时黄亮黄亮起来,惊恐使目光也变得钝然,也许小时候的经历,在她心里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她对陌生人来到家里,尤其是干部模样的人持有本能反感。看见这些人,她的心律就不由得加快,整个人一时间会晕眩过去,夏龙父知道老伴有这毛病,曾有几次,差一点没把他惊吓晕过去,以后,大凡家里来些陌生人,他必须在夏龙母没看到之前,向她解释清楚,不然,吓着了老婆,比惊吓坏他自已还难受。
“龙他妈,这是县上乡上的领导专门了解咱娃夏龙的学习情况的,是关心咱娃,没有其他事情的。”夏龙父搀扶住了夏龙母,在她耳边急急地说。
夏空跟着过去,取下夏龙母肩上的锄头,笑哈哈地说:“县上领导专门是慰问你来的。”他见夏龙母缓过来神,脸上慢慢升腾起黑红色,用锄头往地上一蹲,说:“你真是瓜实了么,这么热的天,还在地里锄地呢,唉,一辈子不知道个歇。”夏龙母笑了,撩了撩掉在眼上的一络灰色头发,说:“快叫人家坐,我倒水去。”郭书记笑说;“你快歇会吧,我们已经喝过水了。”夏龙母执意要进厨房倒水,郭书记让两位跟随的秘书拦住了她。郭书记握住夏龙母的手,不无激动的说:“你们要好好培养夏龙啊。虽然现在你俩辛苦些,但有一天会享清福的,你们要知道,你俩现在供给的不是一位你家里的人才,而是咱社会的人才啊。”夏龙父母一脸的茫然,但薇笑却是真城的。这种徽笑,是迟开的艳丽花朵,是人到一定的年龄时,看到自己的儿女立足于耀眼的一群群体里,那是几十年甚至几代人求得的荣光。这种荣光是纯朴却又伟大的,此刻,夏龙父母心头涌起了的希望,仿佛已经姗姗要来了,他俩不由得兴奋,不由得浑身充满了力量,这力量却是盛满泪水的啊!
郭书记吸了几口烟,在院落里踱了几步,朗声说道;“你俩记住我的话,不要看现在你家庭经济还不富裕,在全村处于倒数几位,但这是暂时的,你们记住,过不了几年,你们家一定会成为全村数一数二的家庭的,反正,我坚信这一点,你们能在这样的条件下,继续供孩子上学,特别是面临这样的环境。我也相信夏龙是位肯上进,学习很刻苦的孩子,他一定会考取大学的。知识就是一种财富,这个财富是永久的,是无价的。”郭书记将目光移向王书记,说:“王书记,象夏龙这样的情况.你乡上定要拿出奖励举措,在全乡造成一定的影响,以此带动一些辍学的孩子重返校园。将这项工作当作近期的首要任务去抓,要抓出成效,特别是夏家村,你要经常来抓这一方面的工作,我有时间一定会再来的。”王书记一个劲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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