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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3)

更新时间:2019-07-07 15:43:55 | 本章字数:2633

    雨在天地间织着朦胧的灰幕,节气是真的,飕飕的风刮过后,温度直线下降了,缠绵的秋季来了。秋天的雨敲着失恋的心鼓,将多愁善感掷向夜半亮灯的年轻窗口。马燕燕看一会电视,关了,看半页书,扔了,烦躁到了极点,不停捶自己的胸。她要撕毁眼前这一切。她的瞳孔喷射着愤怒的火焰,房的四周都点燃了,只有床头上方的结婚照,将燃烧的瞳孔化成汪汪的潭水。照片上,他和齐天华笑得多甜,多幸福。但现在齐天华的笑使她象吃了苍蝇。第一次有这感觉时,她吃一惊,她问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呢。第一次相撞溅击的浪花,第一次身体相融的快乐,到头来竟会是一只不死的苍蝇,只往嘴里飞,渐渐地,这种感觉有了,一切麻木得空白如纸。那张脸就是那张脸,那微笑就是那微笑,熟悉而陌生。她曾经试图想改变这种关系,但又做不来。她想那怕抱住齐天华痛哭一场呢,可见了面却只是冷冷地对视。她最不能容忍的是,齐天华带她到省城一位江湖郎中那里看病,她耻辱地忍受五十多岁的江湖郎中给下身塞些保生育的药物。她是女人,这个大辱使她两天起不了床。第三晚,她想和半夜回来的齐天华亲热,齐天华推开她,明确地说和她做爱,总是想起那五十多岁江湖郎中色迷迷的眼睛,就失去性欲,长此以往,他恐怕自己得阳萎,翻身背对她睡去了。她狠不得扇齐天华两个耳光,我受罪,难道不是为了你齐天华吗?那一夜,她流泪到天亮。她把纯真和梦想撕毁,扬弃在那一夜里。天亮后,她平静地侧牙洗脸,平静地骑着车子上班去。从此,她和齐天华的生活开始在平静中度过。从此齐天华每晚回来在子时之后,基本上是醉熏熏的。她想分居,但怕父母难过。母亲几乎每天都喊叫,什么时候,她才能抱上孙子呢。母亲是位农村妇女,父亲在人劳局当副局长时,把全家搬到了县上,一直给母亲没找工作。母亲除了做饭,就是看电视,规在的电视老唱歌,母亲不爱听,便常常一人坐在屋里发呆。局长外面应翻多,请吃喝的也多,很少回来吃饭,有时几天甚至半月不回家,马夫人更孤寂了.就是马局长在家,也和夫人说不上几句话,孤寞的燕燕母,总想有一个孙子.和孙子在一起,不就是天伦之乐么。可马燕燕满足不了母亲的渴望,她感到对不起所有亲人,她不能原谅自己,她觉得低人一等。她除了上班,就是回家,很少在街上溜达。几个女友有时盛情邀请,都被婉言谢绝了。她把自己圈进屋子的小天地里,诅咒命运的不公,人生的难熬。更期盼有神奇的情爱湮没她女人特有的情欲。别忘了,她有颗年轻的心啦!这位泉城年轻女子们崇敬羡幕的马局长的千金小姐,有时脱光衣服,在房里拼命的手淫,欲望得到享受之后,她便爬在床上咬住嘴唇哗哗的流泪

    仲夏的傍晚,孤苦的马燕燕独自一人来到人山人海的夜市,在偏僻处,找一家炸羊串摊坐下,喝着饮料,吃着羊肉串。吃对她来说,仅仅是个手续和过程,她主要是想排泄心中的苦闷,烤羊肉串的是一对三十七八的夫妇,黑而清瘦。男的剃个光头,女的头发黄而零乱。男女都很热情。他俩打招呼用“喂”,一方应了,另一方要在对方的屁股亲呢地拍一巴,相视一笑犹如蜜峰翅膀蘸着蜜。马燕燕忘了吃喝,欣赏这对男女的动作的恩爱,不由得心里酸溜溜的。

    女的问马燕燕:“好吃么?”

    马燕燕急忙应道;“好吃。”

    男的问女的说:“看是不是凉了,拿来,给热一下。”

    马燕燕说;“不凉。”

    女的到男的跟前去了。马燕燕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女的说:“下午给四伯还了多钱?"男的说:“四千元。”女的说:“四伯还清了。”男的“嗯”了一声,女的又问;“张飞的钱没还么?”男的说:“还没有。’女的说;”啥时没有帐就好了。‘,男的说:“只要有人,怕啥,总有一天会还清的。”女的说:‘咱大咱妈的三年快到了,又得些钱。”男的说:“花不了几个钱。咱三年又不准备过。”女的说‘哪村人和亲戚不笑话吗?”男的说:“笑话啥呢,谁不知道咱大咱妈看病花了十几万。没人笑话的。”女的说“你看咋办能行就咋办,我听你的。“男的说;“我今辈子啥都没弄成,就有个好老婆。”女的笑着说:“看你瓜货.只有我这贱命才会跟你哩。”男的笑着说:“我就是好命,非要你不可。’不知女的给男的来了个什么动作,听男的笑着说:“少骚情些,小心把羊肉撞翻了。”

    马燕燕为自己流泪了,听到了那女人的脚步声,她连忙抹了泪水。扭过脸去看到不远的麻辣汤摊的热气翻腾里,男人女人架着雾,连说带笑地吃着,远方传来男女合唱的《心雨》的音调。

    她回头看那女的,那女的将她未吃的羊肉串递给男的,男的来回翻转地拷起来。女的忙着与别的桌子的人打招呼,她望着女的瘦干的脸,的确,女的相貌有些丑随,可爱情将她滋润得青春四溅,生活给她苦难的同时,又给她作为女人毕生追求的爱的欣慰。

    马燕燕不由得嫉妨起这零乱头发的女人来。当女人将冒热的羊肉串端来时。她说,她不吃了。女的数了扦子,说:“十五元。,她从钱包里取出二十元,递给女的,转身走了。女的撵上她,说:“还要给你找钱呢。”她说“不找了。”女的很固执说:“那咋成昵。”硬塞进她手里五元,走开了。

    马燕燕看着手里的五元钱,望着昏黄路灯下渐去的女人的背影,再一次流出了泪水。

    她生活在富有的家庭。不要说办事,仅逢年过节给她爸送的好烟、好酒,廉价出售给烟酒门市部,要比这两口摆两年羊串摊来的钱还多。可她还是嫉妒这两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夫妻,特别是那女的。

    这女的形象深印在马燕燕脑海里,时时朝她笑,时时叫她为自己惋惜,时时使她有一种重新要做一回女人的呼唤。

    今夜,这吹着风下着雨的秋夜,马燕燕目光所及之处全是黑而廋的女人的形象,她甚至在祈祷菩萨,给她一个完整的母体,使她沉溺在生命完整意义之中,哪怕只有一霎那.她也愿意用整个生命来换取。她把自己的不幸归于不能生育的悲哀上,齐天华跟她的冷战,完全怪罪于她是一半女人。那她对齐天华的反感呢,爱情随着时光渐渐飘逝去,留下的苍白,谁人也不愿触及,让它埋葬在坟墓里吧,但天天的相对.使心的隔膜愈加厚重。马燕燕憎恶齐天华的同时,也潜意识渴望着爱情的。

    她平躺在床上,死盯着布满花纹的天花板,时间伴着风雨声滴达地前进。猛听见头门响,从十二点的时间分析是齐天华回来了,她拧灭了台灯,拉一个被子,头朝里装睡去了。她不想看那张脸。

    她听见齐天华开了房门,按亮了屋顶的大灯。可能是取了刷牙的缸子,卫生间响起了强有力的刷牙声。满屋子有一股强烈的酒味,她一阵反胃,齐天华回房拧开台灯,返过去按灭大灯,脱鞋脱衣很快睡在她身后,台灯也灭了。

    雨似乎停了,屋檐的雨水一滴一滴地溅着台阶下的小小积水。风照样刮着,泉城在夜的哄拍下淋漓地酣睡了。

    一个女人入睡时,夜幕被风撩起青白灰朦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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