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新时间:2019-04-26 12:36:01 | 本章字数:11349
不知过了多久,馨兰苏醒过来。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块岩石上,头上枕着一个救生圈,身上的衣服被剥得精光,裸露着一身洁白丰满的肌肤。真是梨花带雨,雪地绵羊,浑身洁白无瑕。她正当青春年少,身子发育得像一朵盛开的花朵。皮下脂肪把她的肌肤胀得鼓鼓的,包括她的两只乳房,也是圆鼓鼓地向上挺起,而不是像一些女人的乳房像两个布袋一样下垂。这样的乳房往往能迷倒许多男人。在大陆时,走在大街上不知有多少男人回头看她,其回头率总在百分之九十以上。除了她那俊俏可人的面容外,大抵都是被她那高耸的胸部吸引。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这样躺在露天下叫人好不尬尴。好在不知是那个好心人隨便给她盖了几件不伦不类的衣服,才使她满园春色不致泄露。她霍地坐起来,双手护着胸部四处张望。她发现不远处的海崅上,有一个男人低着头在寻找什么,大概是在找贝壳吧。她想现在应该马上把衣服穿好,若是他走过来,看她这赤身露体的模样,那怎么得了。于是不管脏与不脏,合不合身,她赶紧把衣服穿了起来。她首先抓到一条红色内裤,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脚一伸就穿上了,遮住了她的最隐秘处,这才放了点心。然后她看到身边有个浅兰色乳罩,她赶紧拿起戴上,一边想这个人是谁呢?他还想得挺周到,把乳罩都给我准备好了。戴好乳罩后,她看到原来自已拿着护身的那件上衣是件花格衬衫,她又赶紧把花格衬衫穿上,这才把身体的山山水水遮盖住了。接着她看到身边有条藏青色长裤,又把那条藏青色长裤穿上,这才觉得可以见人了。其实她的担心是多余的,岛上除了那个在海边拾贝壳的男人外,再无他人。这些衣服看来是那人给她准备的,要看他早已看到了。想到此,她不由得羞红了脸。穿好衣服,她举目朝那人望去,那人还在聚精会神地寻找贝壳,对她的苏醒一点不觉。突然,她看到在不远处躺着一具女尸,身上一丝不挂,两只被海水浸泡后的乳峰高高耸起,显得肿胀苍白,特别显眼。她不自觉地拉开衣服看了看自已的胸部,发觉自已的两只乳房也被海水浸泡得苍白。她用手反复搓揉着乳房。不一会乳峰慢慢转红。她突然想起,这身衣服一定是从女尸身上剥下来的,陡然感到一种钻心的恶心,伸手欲将衣服脱掉。可是立即又停住了。我脱了又穿什么呢?她想起了昨晚上那惊险的死里逃生的一幕幕,似乎又看到了那一群群在海水中作垂死挣扎的游客。她想这女尸一定是游轮上的游客,淹死后尸体被风浪刮到这岛上。她庆幸自已死里逃生,捡了一条命,若是昨晚被淹死了,那尸首不是也会到处漂流。说不定也会漂到这个岛上。这么一想,她心里便好受多了,不再那么钻心的恶心了。接着她极目四望,发觉这是一座孤岛,三面是波浪滔滔的大海,一面是山,山那面也是兰色的大海。岛上不见一座房子,也不见一艘船,除了那捡贝壳的外,再看不到其他人。馨兰不由心寒到了极点。哎呀!我漂到这么一个鸟不屙屎的地方怎么活啊?倒不如在海上被淹死了干淨。这一来,她一下心灰意冷,几乎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过了一会,她横过来想。她想到一个山上唱一个歌吧!既然到了这儿,又捡了一条命,还得想办法活下去。她想给那人打个招呼,问问这是什么地方?自己还得为今后的生活作打算哦。可是转念一想,这是个什么人呢?若是个坏蛋怎么办?这种时候他若乘人之危,对她来点暴力她可毫无办法?所以话到嘴边她又止住。可是后来一想,看来此人还不算坏,他若要干什么,在她赤身露体的时候早就作了,还为她准备了那些衣服,心眼还算不坏。她又想喊他,还没出声便觉口腔干涩涩地,连舌头滚动都很困难。这才想起,自己两天两晚没吃没喝了。此时不但口渴难熬,腹中也饥饿难忍。她想还是先找点水解决饥渴吧。她站起身,迈着麻木了的双腿想在岛上寻找淡水。忽然,她发现一块巨大岩石中央有一个小小的凹坑,在凹坑中竟积了一小坑水。这大概是老天爷下雨时留下的吧!她喜出望外,所谓饥不择食,她来不及多想,就迫不及待地俯身喝那水。那水稍带一点咸味,而且还带一股骚臭味,但比海水好喝多了。渴极之人哪管这些,反而觉得这水十分甘甜可口。她一口气把小坑里的水喝了个干干净净,这才觉得好过多了,口不渴了,肚子也不那么饿了。她抬头见那人还在捡贝壳,便想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地方?这可是她生死攸关的问题,她急於想打听清楚。她朝那人喊道:“喂!你在干什么?能不能过来聊聊!”
可是那人好像没有听见,没有理睬她。馨兰发觉自己这么喊没有礼貌,便想走过去和他说话。她刚站起来,突然觉得天旋地转,一阵恶心,紧接着“哇”地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全倒出来了。她胃里本来已空空如也,没什么东西可倒,这一倒把她刚刚喝下去的水和胃酸胃液全倒出来了。她只觉得浑身瘫软,全身没有一丁点儿力气。支撑不住,她一头栽倒在地。开始她还清醒,知道自已来病了,心想在海上没有被海水淹死,却要病死在这荒岛上了。她不由心中一阵恐惧,一时间想到了乡下的老娘和兄弟,他们若知道自己死在这儿,一定会伤心得死去活来,说不定还会要了老娘的命。想到老娘,她不由伤心地呜呜哭了。哭着哭着便迷迷糊糊地昏过去了。
馨兰不知昏睡多久才慢慢苏醒过来。这时她感到有股热热的东西正顺着口腔喉咙慢慢流进她的体内,舒服极了。她不由睁眼一看,只见一个人将手臂放在她的嘴上,一道热血从手臂上流出,流进她的口里,她本能地含着他的手臂吸他的血。她猛然心中一惊,这人是谁?肯拿自已的生命来救我。他猜想一定是那位捡贝壳的人。不由朝那人望去。只见那人耷拉着脑袋,上半身伏在她的身上,已经昏死过去。她拿开嘴上的手臂,霍地坐了起来,双手迅速握紧那人手臂。可是一时间还止不住血,血还在往下滴落。馨兰迅速腾出一只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条将他手臂紧紧绑上,这时血才慢慢地少了。她怀着万分感激的心情站起来,将他摆正躺在地上。这时她仔细打量他的面孔。只见他清瘦的脸,两道剑眉,一条鼻梁挺而又直,眉宇间有一股英灵之气。馨兰顿时不觉一阵昏眩。我的天!怎么是他啊!这是老天有意捉弄我?还是遂了我的心愿?原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在游轮上碰到的那位帅哥。她的心发颤了,是他用生命拯救了我!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望着他那苍白英俊的脸庞真想扑上去 亲他几口。可是女孩子的矜持使她没有作出那种轻薄举动。她在海上挣扎了两天两晚,体力消耗殆尽。上岸休息后稍有恢复,刚刚苏醒过来,却又喝下了那不干不净的水,以至第二次昏倒。幸好昏倒前她把胃里的东西全部吐了,要不就一命呜呼了。她感觉身体已极度虚弱,要不是这位帅哥把自己的血给了她,那一定是永远醒不来了。她想当务之急是赶快把他弄醒,只有把他弄醒了,才可知道当前的处境,也才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同伴。但如何将他弄醒呢?她毫无办法。她拍着他的脸庞反复地叫喚:“喂!你醒醒!你醒醒啊!”她叫得几乎要哭了,可是毫无作用,他仍然像死人一样躺着。她知道他主要是失血过多才昏死,如果我把血还给他,也许他就活了。想到这儿,她捡起身边一块贝壳准备割脉。可是转念一想,如果我把血给了他,自己肯定也会昏死,把他救活后,他又会拿血来救我,如此循环,哪是尽头?最后只有两个人都死。再说自己是饿昏了,所以他能用血救我。现在他是失血过多,照此办法能救得了他吗?这种情况在医院里是输血,把血直接输进血管补充血液,才能救他的命。自己把血给他喝了,是不是就能救得了他呢?那是一个很大的疑问号。如此一想她倒觉得自己太傻了。怎么办呢?她坐在他身旁一筹莫展。看着他那可爱的脸庞,想着他拿生命来救自己的情份,而自己看着他死却没有一点办法。他若是死了,留下我一个人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想到这里,她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放声大哭起来。哭了一会,便感到头昏目眩,支撑不住。因为她的身体本来就没有复原,还十分虚弱,这一哭消耗了大量体能。她几乎虚脱。她只得止住眼泪,稍稍休息一会后,身体才觉好过一些。她想还是弄点水才好,一则自己口渴难熬,二则如果有水给他喝,说不定他就醒了。她四处张望,四周是波涛汹涌的海水,在骄阳的照射下泛着白光。此时的海是深黑色的,下面似乎蕴藏着许许多多深不可测的危机,潜伏了不知多少妖魔鬼怪。昨天她就是在那儿作垂死挣扎。现在她看到海水就害怕,这辈子她都不想看海了。她想也许远一点的地方可以找到淡水,于是又一次站了起来。不想一时沒有站稳,往前一个趔趄,几乎摔倒。她试着向前迈了一步,可那脚像弹棉花一样直发抖,一点也不听使唤。她只觉两腿酸软,浑身无力,迈不出半步。后来,她只好趴在地上,像蜗牛一样一步一步慢慢向前爬去。
她费了好大的劲还没爬到十米,已经累得冷汗淋漓,四肢麻木,再也没有力气往前爬了。可是根本没有看到水的影子。她停下来喘息着,伏在地上休息一会,又抬头往前方望去,准备咬着牙继续往前爬。这时她突然看到前面有个庞然大物一动不动趴在那儿。她好生奇怪,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只海龟。海龟她可见过,不但在电视中见过,那次去海南旅游,她看到酒店里靠墙码着一排海龟,竟像一堵墙似地。她看着那海龟,想爬过去摸摸它,和它交个朋友。可是费了好大劲都爬不动。这时她看见海龟翘起尾巴射出一道尿液,那尿液就落在石头上的一个小坑里。她忽然想起,刚才喝的那水原来是海龟尿,而且还不知是什么时候留下的?她不觉一阵恶心,又要呕吐,可是胃里已没有东西可吐了。她干呕了几声后突然想起,在电视中看到,唐山地震时,有一个人在地下埋了八天竟然不死,他就是靠喝自己的尿活下来的。想到此,她突然想到用尿也许能把他救活。有前车之鉴,海龟尿是不能喝了,到哪儿去找尿呢?想来想去,只有用自己的尿了。她伏在地上休息了好一会,又爬回到帅哥身边,顺便在路上捡了一个贝壳。这时她也顾不了那么多羞耻,拉下裤子就准备屙尿。实际并无人看见,她身边的这位还像活死人一样挺着。她脱掉裤子,将那贝壳放在胯下。可是屙了许久,那尿竟一点也不下来。昨天晚上,她在海水里挣扎时,已尿过几次裤子了,可能体内的尿已经屙尽了。她非常着急,心想平常要屙点尿那不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它硬不下来。她哪知道此时体内已十分缺水,哪还有尿液排泄出来。屙了一阵屙不出来,她已没有半点办法。她想难道他真的无救了,他要死了我可怎么办?现在可不是举目无亲,而是举目无人啊!看来我也会死在这荒岛上了。想到死,她不禁又哭了起来。一粒豆粒大的眼泪滴落手上。突然她灵机一动,这尿能喝,这眼泪不也能喝么?但眼泪何其少啊!她不敢用贝壳来盛,那样耗废太大,只有对着他的嘴哭,才能让眼泪落进他的嘴里。于是她不顾羞耻,伏到他身上将眼睛对着他的嘴哭了起来。在学校一次文艺晚会上,她登台演戏,演的是朝鲜剧《卖花姑娘》。她扮演卖花姑娘,在台上唱着唱着,竟真的大哭起来。她的真情,她的哭声,打动了台下的所有观众,惹得台上台下一片哭声。自此大家都知道她很富有感情,很爱哭,也很能哭。这时她想起自己身处荒山野岛,若是他不能活过来,自己连个做伴的都没有,孤苦零丁—个人在这荒岛上怎么过啊?看来也只有死路一条了。自己死后,家里的老娘一定会痛不欲生,说不定还会要了老娘的命。老娘辛辛苦苦把自已拉扯大,可还沒有享过多少福啊!想到老娘,她伤心欲碎,越想越想哭,越哭越伤心,不禁一时间泪雨滂沱。点点滴滴的眼泪滴在帅哥那干渴的嘴上,流进他的心田。过了—会,果然奇迹发生了。不知是帅哥的身体恢复了,还是韾兰的眼泪真起了作用。帅哥睁开了眼睛,他用低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你哭什么?哭有什么用啊?”
馨兰听到他说话,立即转悲为喜,忙止住眼泪说:“你醒了!你终於醒了!我怕你醒不过来了哩!”
“阎王爷说这岛上还有一位姑娘,她等着我去救她,阎王不收我,所以我就回来了。”
“你……这个时候还耍贫嘴!”
“我是说真话,你想想,我要死了,你一个孤女,在一个孤岛上怎么活啊?”
“可是你有什么办法救我啊?”这时馨兰还伏在帅哥的胸脯上,几乎是嘴对着嘴说话。
帅哥用手指了指胸部,意思是说:你还伏在我身上哩!
馨兰马上意识到什么,立即飞红了脸说:“对不起!我没一点力气了。”
“你若愿意伏就伏吧!”帅哥说。
馨兰没有作声,凭心而论,她实在太想伏了。可是一个女子的矜持使她慢慢离开了帅哥的胸脯。
帅哥说:“你不要着急,我身体很强壮,刚才流了一点血,所以才昏过去了。我的造血功能很好,休息一个晚上就没事了。倒是现在马上要解决饥渴问题,你把衣服脱下来。”
馨兰一惊,他要我脱衣服干什么?难道他要……。她没有动弹。帅哥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说:“你不要想邪了!我是叫你把衣服脱下来引火。你去找两块石头来,看能不能碰出火星来。”
“哎哟!我可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哪有力气碰石头啊!”
“好吧!如此我们只有生吞活剝了。我这里捡了一些贝壳,没办法,你先把它吃了!”
馨兰这才知道他果真是在捡贝壳,看来此人还很有心计。可是要她吃生贝壳,她有些怕了。平常熟贝壳她倒喜欢,这生贝壳怎么能吃?她迟疑着不敢动手。帅哥见她不动手,便自已拿了一个掰开,挖出里面的肉放进嘴里。那贝壳滴溜溜一下就进去了。馨兰见他吃了,便胆怯地也拿起一个掰开,剝下肉放进嘴里。她不敢嚼,让那贝壳肉直溜溜溜进胃里去了。人说“粒米渡三关”,一个贝壳下去,身子感觉就大不一样了。接着两人又吃了几个,这才稍许压住了饥火。馨兰觉得越吃越有味,还想多吃。帅哥压住她的手说:“不能吃了!再吃你会撑死的。”馨兰见说,便不敢再吃。她问帅哥:“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称呼你?”
“陈剑雄,一个普通不过的名字。”
“剑雄!才不普通呢!我喜欢。”馨兰一下说漏了嘴。
她喜欢!陈剑雄用奇异的目光望着她。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好俗,叫馨兰。”
“才不俗哩!你是干什么的?家住哪里?”
“石家庄,教师。你呢?”
“长沙,干注册会计师。”
馨兰略带惊讶地:“注册会计师!那很赚钱的呗。”
“在这岛上钱有什么用啊?”
馨兰不好再说什么。
这天晩上,一轮圆月挂在中天,洒下一片银辉,白晃晃一片晶莹,把小岛照成了一片银白色,岛上的岩石呈现着各种各样的奇形怪状,张牙舞爪,甚是可怕。月光下的大海显得飘渺深邃,神秘难测。此时它一刻也不停息,它用那骇人的,摄人心魄的海浪拍击着海岸,发出惊心动魄的“嘭!嘭!”的声响。海风吹拂着,带着几分寒意,几分腥味。小岛在大海中,像一叶随时都会颠覆的扁舟,令人无不担惊受怕。这两个死里逃生的青年男女各自选了一块背风的地方睡了。馨兰长久不能入睡,她自吃了那几个贝壳后,肚子不再锇了,身子也不再发软,手和脚都有了些力气。躺在地上,头枕着陈剑雄给她的救生圈,脑子一刻也没停息。她又想起了海上那骇人的一幕一幕,那一道道“水墙”,那冲天的巨浪,那被拦腰折断的游轮、那被打翻的救生艇,那些在海水中作垂死挣扎的游客。真是惊心动魄啊!幸而老天爷恩赐,自己没有让海水呑噬,捡了这条命。可捡了这条命又有什么用呢?在这荒岛上吃没吃、穿没穿、住没住、更没有船回大陆,今后可怎么过啊?还不是死路一条。好在陈剑雄也到了这个岛上,总算是有个伴,不至使她孤苦零丁。若是自已一个人在岛上,那真是立马就死都迟了。想到陈剑雄,她又想到了他那可爱的面容。难道这是老天爷的又一次恩赐?在游轮上初见他时,就使他心中一阵颤动,把他的面容深深印进了脑海,想不到他也来到了岛上,而且他用自已的鲜血救了我的命。她心中不由得对他产生深深的爱恋。想到白天嘴对嘴跟他说话的情景,感到幸福极了。此时她多么希望他能走过来,那她一定会把自已的一切都给他。可是转念一想,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呢?相见还只一天,我就把一切给他,那岂不是太掉价了,他一定会瞧不起我。这么一想,她又有些害怕他过来。在这孤岛上就我们两个人,他要是过来强暴我怎么办?她不由得眼朝陈剑雄那边望了一眼。在岩影中,陈剑雄一动没动,可能已经睡着了。于是她放心地睡了。一会儿,她心中又躁动起来,不觉又有些想他过来,甚至还想主动走过去。但她心中担心琢磨不透他的心思,若是被他拒绝,那多难为情,我怎么见人?女孩子的矜持终究让她不敢起身,只在心中默默地想着,想着。就这样,想来想去,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睡到半夜,她被肚子痛醒了。醒过来,她只觉肚子一阵阵巨痛,咕咕地叫着像有什么东西在游动。一会儿要大便,她起身躬着腰找了个偏僻一点的地方蹲下来。她想喊陈剑雄,但又怕他醒来看见自已这副狼狈相。屙了一点,肚子的痛感稍许减弱了许多。她又爬到原来的地方睡了。可睡了不到一刻,肚子又痛了。她不得不又起身去大便。如此反复,一个晚上闹了四五次,把她白天吃的那几个贝壳全屙了。直屙得她浑身发虚发软,没有了一点儿力气。一会儿,不知是睡过去了,还是昏过去了,她人事不知。
陈剑雄醒来时,已经日上二杆了。他身体强壮,经过昨晚的休息基本上复原了。他坐了起来,看着东边一轮朝阳正在冉冉升起,金色的阳光照着大海,大海波光潾潾,泛着白光,非常耀眼。海水此刻呈现着深蓝色,深得有些发紫。在海水和天际交汇之处,出现了几片乌云,正在翻滚着,似乎又在酝酿着什么祸事。这情景,使他想起了世界著名作家、大文豪海明威对苍茫而神秘的大海的描述:她“是仁慈的,十分美丽的。但是她有时竟会这样的残忍,又是来得这样的突然,那些在海面上飞翔的鸟儿不得不一面点水搜寻,一面发出微细而凄惨的叫喊……”
“唉!海呀海!你真是仁慈的母亲,你又是凶狠的恶魔!”陈剑雄不由深有感触地叹息一声,又想起了前天那一道道动人心魄的骇人的“水墙”。海啸来的那天,他听到广播里说前方发生海啸,有巨浪来袭,他就知道大祸临头。他见游客们纷纷爭先恐后往救生艇上爬,他知道这时候任何救生艇都救不了命,巨浪一来,什么救生艇都会颠覆。这时候最主要的是使自己不要沉到水下去,只要不沉到水底,就有一线漂到岸上的希望。于是他赶紧找了一件救生衣穿上,又寻了两个救生圈绑在身上。他知道在海上不知会漂多长时间,吃是个关键问题。他找了一个大塑料袋装了几瓶矿泉水,又寻了不少食物装上。然后他找几个橡皮圈把口子紧紧扎上,让它进不了水,能和他一起在海上漂流。当时船上一片混乱,什么东西都可以随便拿。当游轮断裂下沉时,他没上救生艇,而是任海水把自己浮在海面上,像一个浮萍一样随波逐流,任凭风浪吹打。波涛没能把他压到水底,但饥渴难熬。本来他可以少挨饥渴的,没料想风浪太大,把他预备好的塑料袋给吹走了。他在海上漂流了两天两晚,也饿了渴了两天两晩。当风浪把他送上这个孤岛时,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上岸就倒在地上。他休息一会儿,解下救生圈,脱下救生衣,头枕着救生圈躺在地上休息了许久。待身体恢复后,他感到难耐的饥渴,站起来想在岛上寻找食物。突然他发现沙滩上躺着一具女尸。他想这一定是游轮上的游客淹死后被风浪刮到了这儿。接着他又发现一具赤身露体的女尸。他一探鼻息,竟还活着。一时他觉得这位女同胞这么赤身露体多不雅观,便赶紧把旁边那个女尸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这位女同胞盖上。他不敢动手给她穿,一则她不想接触她的身子,怕接触到她的身子自已会控制不住;二则他怕她醒来后发现穿了别人的衣服,会很难为情。所以他只把衣服草草丢在她的身上,待她醒来后自已穿上。他又把一个救生圈枕在她头下,自已便去捡贝壳去了。岛上四处都是岩石和沙子,连根野草都不见影子,这里最好充饥的东西只有贝壳了。所以他聚精会神地捡贝壳。当他捡了贝壳回来,见那女子仍然昏迷不醒,但见她身上穿戴整齐,不是原来赤身露体了。并且身边多了一滩呕吐物。他知道她一定是醒来过了,乱喝了岛上的水以致中毒病倒了。他以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并不发烧,知道中毒不深,八成还是饿晕了。他想只要给她喝点水,吃点东西,也许她会醒过来。在这孤零零的荒岛上,多一个人作伴那是极好的事。再说从人道主义上讲他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他若不把她救活,这一辈子都不得安心。凭心而论,他当时没有半点非分之想,只想把她救活。怎么救呢?此处一无水又无食物,有的只是刚才捡来的贝壳,她现在处于昏迷中,是决不可能吃下去的。万般无奈,他想到了自己的血,他想只要把自己的血给她喝了,她一定会醒过来。於是他找了一块锋利的贝壳把自己的动脉切开,让血源源不断地流进她的嘴里。没想到她在昏迷中竟会本能地吸着他的血。使他不一会就因失血过多而昏倒在她身上。后来他醒过来了,看到她在伤心地哭泣,知道她活过来了,这才放下心来。
昨天晚上,陈剑雄也是长久不能入睡。凭心而论,从容貌上讲,馨兰不比朴雪差。朴雪是那种端庄稳重型,馨兰是那种俊俏活泼型。从漂亮上讲,馨兰对朴雪是有过之无不及。尤其昨天他看到了馨兰的胴体,那洁白的胴体,那高耸的乳峰,确实叫他呯然心动。他是一个血气正旺的青年。干柴遇烈火,哪有不燃烧之理。两人同睡在一个渺无人烟的孤岛上,近在咫尺,哪能不心猿意马呢?可是他却按捺着心头欲火。他想我俩同是天涯沦落人,此时我若乘人之危,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那岂不是猪狗不如。他可没有想到韾兰此时正盼着他过去哩!他之所以没有过去,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此时他眼前出现了朴雪的眼睛。朴雪瞪着一双顾盼有神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眼睛里饱含着泪水,是那样哀怨,那样期盼。记得他登船的前夕,他和朴雪在湖心公园约会,朴雪伏在他胸脯上反复叮咛说:“办完事就赶快回来啊!别让美国那花花世界把你缠住了!你要时时记住,这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你。”
陈剑雄两眼含泪,不住地点着头,深情地抚摸着朴雪的头:“你放心!我什么事都可忘记,也不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啊!”他双手捧起朴雪的脸,用滚烫的嘴唇吻着她的泪,吻着她的眼,最后长吻着她薄薄的嘴唇。朴雪迎着他,依偎在他怀中任凭陈剑雄的亲吻。那天晩上,他们相拥相抱,直到深夜。
第二天,朴雪同他一道坐飞机到上海,然后打的送他到码头。登船时,朴雪一双深情的眼睛瞪着他,眼里涰满了泪水,似乎有无限离愁别情。他反复给她说:“你放心,只有两个星期,我保证将一个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陈剑雄交到你手上。”
朴雪无声地点着头,好像她有什么预感似的,仿佛这一次分别就是他们的生离死别,总是放心不下。直到船开远了,她还站在码头上挥泪。船开远了,陈剑雄隐隐约约还看到她那悲痛的身影,一捧眼泪涌上心头,忍不住躲在船尾放声痛哭。没想到这一别果真就是永别,能不能活下来?能不能回到朴雪身边?这还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啊!朴雪可是眼巴巴盼着他回去啊!想到这儿,他禁不住眼泪又涌了上来。任凭眼泪肆流,侧身躺在地上无声地哭泣。哭着哭着,慢慢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不觉天已大亮。他想怎么不见昨天那女子醒来呢?他寻到馨兰睡觉的地方,看见馨兰还在睡觉,便叫道:“喂!天亮了,快起来!”
可是连叫三声,仍不见馨兰醒过来。他心知有事,探了探她的鼻息,才知她又昏过去了。
这时他闻到一股臭味,顺着气味一望,望见了几处污物,才知昨晚她吃了那几个生贝壳,肚子受不了,又生病了。他想只要让她休息一会就会醒过来,现在最关键是弄到火和淡水,否则沒吃没喝,过不了两天,两人都会倒在这孤岛上。
陈剑雄开始在岛上搜寻,一是想找到能够喝的水,二是想找两块火石,用古人火石鎌取火的办法打出火来。他找了两个多小时,结果无功而返。他们所处位置,是这个岛的一个海崅,上面除了岩石还是岩石,并且被海浪冲刷得光溜溜的,没有一根草,也没有什么盛水的地方。岛上多的是石头,但都不是他所指望的那种火石。远处有一座石头山,山上好像有草有树。但不明情况,他不敢前去。若是遇到《鲁宾逊漂流记》书里所描写的那种野人,岂不会把他吃了。要去那是以后的事。他想有石头总能碰出火来,便捡起两块石头来碰。他碰呀碰,可就是碰不出火来。他为此花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丧气地将石头一丢,一屁股坐到地上。这时馨兰还没醒来,一张俊俏美丽的脸蛋显得有些苍白,婀娜的身子卷缩着,可以想像到她若站起来,一定是风姿绰约,如春风摆柳。可惜他一直沒有看到她站起来的模样。他不由心生爱怜,像如此美丽的女子要丧身此地,真有几分可惜。找不到水和火怎么办呢?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没有主张。往常最困难的时候他都想得出办法来,可现在面临生死关头,却一点办法也想不出来。黎明会计师事务所的人都叫他智多星,他是一个智商很高的人。当前国家最难考的一个是注册会计师,一个是律师。注册会计师考五门,在五年内考试通过都算有效。他可是一年过五门,那可真是凤毛麟角,全囯一次全科合格的合格率只有百分之几,他就在百分之几之内。不但如此,他还顺便考过了律师,真不容易,实属难得的人才。可是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他竟想不出一点求生办法来。当然求生办法并不是沒有,他只有跑到山那边去,说不定能在那儿找到生机。可是那得冒比死还大的风险啊!再说身边这位女士怎么办?我能自顾自逃命,于她不顾,让她躺在这儿自生自灭吗?如果一个人只为自己活着,那与动物有什么区别?人其所以为人,是因为人有思想、有感情、有同情心和责任心。如果我对她弃之不顾,我有什么同情心,有什么责任心。“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倒不希望造什么七级浮屠,可救人一命这是人的本份啊!古人云:“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我为什么不救她呢?我还希望她活过来,同我共同面对艰险,面对死亡啊!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啊!
正在他无计可施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风变大了。他朝天上望去,发现天突然变了,挂在天上的太阳不见了,在远处天和大海之间,堆满了密密层层的乌云,正不慌不忙的以排山倒海之势推了过来。顷刻间,大海一片阴沉、接着一片黑暗,白天突然变成了黑夜。只有在那闪电闪亮的顷刻,黑幕才被撕裂,露出那咆哮的汹涌波涛的大海。狂风掀动着大海,掀起滔天的巨浪。汹涌的波涛冲击着海岸,发出骇人的撞击声,仿佛要把这小岛吞噬,甚是吓人。紧接着“咔嚓!”一声巨响,一道惊雷从头顶劈了下来,把他吓了一跳。但他马上意识到大雨就欲来了!我们有救了!正在这当儿,一粒豆大的雨点砸在他脸上,他赶快仰脸向天,接那雨点。点点滴滴的雨水刹时落进他口中,简直就是琼浆玉液,受用极了,他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畅快。但不管雨下得多大,他都仰着脸接着。顷刻间,雨点变成倾盆大雨,只见那雨夹着滚滚雷声从黑暗的天空中直落下来。陈剑雄仰着头,竭力站稳身子,任凭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无情地狂扫着,抽打着,把他从头到脚淋了个透,浑身没有一根干纱。他像一个刚从水中捞上来的人,浑身水淋淋往下滴着水。他一点也不在乎,相反痛快极了。这雨不但解了他的渴,还把他身上从海中带来的盐蹟淋了个干干净净,给他洗了个彻彻底底的淡水浴,他感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陈哥!赶快接水!”风雨中,突然传出韾兰低微的声音。原来这场大雨把韾兰也淋醒了。她也解了渴洗了澡,并且想到了以后的日子,这水可是他们的命啊!所以才叫陈剑雄赶快接水保存起来。一语提醒陈剑雄,陈剑雄赶紧把岛上的贝壳都翻过来接水。岛上多的是空贝壳,有的扑着,有的朝天,他把扑着的都翻过来,很快都装满了水。
馨兰喝水洗澡后,寻到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下避雨,那岩石像一个天然的雨蓬,遮住她免受那暴雨的鞭打。她理了理那长长的头发,把它挽了个结盘在脑后。这是她多年蓄的发,她很喜欢,情愿自己受伤,也不愿让头发受损伤。接着她又整了整被淋湿了的衣服。她像陈剑雄一样全身衣服淋透,紧贴身上,显山露水,各种线条都暴露无遗,很不雅观。虽然这里无人看见,但还有个陈剑雄啊!可不得不注意。她理好衣服靠在岩石上。这时她感到浑身疼痛,身上没有一丝力气,靠在岩石上喘息着,看着陈剑雄将贝壳里接的水倒进一个放了气的救生圈里。待两个救生圈都灌满水后,陈剑雄也在馨兰不远处的一块突出的岩石下躲雨。馨兰有气无力地对他说:“陈哥!我要死了,大海没有把我吞噬,只怕病魔要把我带走了。以后你就一个人在这岛上了”韾兰说得非常凄楚。
陈剑雄安慰她道:“你别急,其实你也没病。昨晚你吃了那几个生贝壳,肚子不适应才闹肚子的。过两天就会好的。”
“这两天我们上哪儿找吃的啊!没有吃的,还不是被饿死。鲁宾逊的运气真好,他有那么多可吃的东西,我们在这破岛上,可是一无所吃啊!难道天天吃那生贝壳不成。”馨兰说着又要哭了。
“天无绝人之路。海明威说得好:‘人可以被毁灭,却不可以被打败。’我不相信我们就这样完了。我去找找,说不定会有好运气。你在这儿好好休息。”
海上的天气像一个沒满周岁的孩子,说哭就哭,说笑就笑。这场雨只下了一个多小时就停了,顿时大海又恢复了它往日的仁慈和美丽。陈剑雄把那件救生衣铺在地上叫韾兰睡上去,韾兰依言躺好。然后陈剑雄起身到海边寻找食物去了。
馨兰眼巴巴望着陈剑雄走了,想着自已沒有希望的未来,心中好不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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