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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9-04-26 12:36:23 | 本章字数:9679

    高明一行五人赶到映秀镇时,已是傍晚时分。这时天下着倾盆大雨,高明五人都沒带雨具,到映秀镇时已是浑身湿透。瘦髙个把他们带进一个临时窝棚躲雨,窝棚里果然是人去棚空,只有少数的留守人员在履行自已的责任。瘦髙个给他们寻了两个空窝棚住了。另一个文学青年不知从哪儿弄来两个玉米棒子给他们充饥。高明放心不下寒梅,待雨小一点的时侯就寻到了临时成立的抗震指挥部。映秀镇不过一公里见方大小,现在抗震指挥部是最髙权力机关,很好找。他找到了指挥部的指挥长。指挥长姓郭,是刚坐冲锋舟进来的一位解放军营长。高明把中囯作家协会的会员证给他看了。郭营长是个长得十分结实精悍的三十开外的大小伙子。他对高明十分热情,问他有什么需要?髙明说,想借他的“北极星一号”卫星电话打个电话。这卫星电话本来不可随便借的,他见高明是个著名作家,又与救人有关,很快就同意了。高明用卫星电话与四川省作协取得了联系,证实寒梅并沒有回成都。高明这才着实急了。看来寒梅是被埋无疑了,现在是死是活还很难说。他不由一捧泪水又涌了上来。但他强忍着,向郭指挥长反映了寒梅的情况,希望尽快搜救。郭指挥长生性爽快,他安慰髙明说:“你不用着急,明天江西的救援队就到,首先搜救寒梅同志。”

    听了郭指挥长的话,高明的心稍许放宽了一点。他期望着寒梅还活着,他期望救援队能把她救出来。

    这一个晩上也许是高明这辈子最长也是最难熬的一个夜晚。他基本上没有睡什么,脑海中总是浮现着寒梅被压在废墟中待救的身影。天还未亮,他干脆不睡了,把瘦高个叫起来,要他陪他走走。瘦髙个揉着惺忪的眼睛,带着髙明走出窝棚。

    映秀镇是两座大山夹着一块方圆一公里见方的平地,湍急的岷江在平地中穿过,留下一块肥沃的土地。自古羌汉两族人民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逐渐建设起一座繁华热闹的山村小镇。这里是成都通往汶川、阿坝、九寒沟等地的必经之地。过去这里商铺林立,游客盈门,煞是热闹。地震后,这里已是一片狼藉,到处是残砖断瓦,废墟瓦砾,没有一间完整的房屋,沒有一块平整的土地。这里已经变成一座人间地狱,真正意义上的死镇。高明走在两边尽是瓦砾废墟的路上,只见暗影中尽是黑糊糊的垮塌了的建筑物,有的还有半节身子,斜倒在一片瓦砾之上;有的干脆就是一堆瓦砾,即使有的还没有全倒,但也是东倒西歪,千疮百孔。高明望着这情景,感慨万千,嗟吁不已。地震给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摧毁了一切美好,带来的是死亡,毁灭。但是尽管地震无情,它却摧毁不了人们坚强的意志。那一排排绿色整齐的营房,就是解放军的驻地,他们正在尽最大的努力,拯救那些埋在废墟下的同胞。这些同胞有的也许早已魂归天宇;有的也许尚存一线气息。他们不抛弃,不放弃,尽最大的努力拯救他们。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们会作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寒梅是死是活?现在不得而知。高明心中十分凄苦,他想寒梅若是死了,自己这后半辈子真不知该怎么过?他真想随她而去。他和寒梅的相识,完全是出於共同的理想,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追求。是共同的亊业把他们两颗心连在了一起。寒梅是个执着於文学,痴迷於文学的文学猛士。尽管现在“文学死了”,作家们跌入了低谷,但她对文学的追求仍然锲而不舍,至死不逾。她一不为名,二不为利,只求实现人生价值,为人类的文学宝库增砖添瓦。为此她牺牲了宝贵的青春年华,到五十岁还没有结婚。正是这一点,使髙明对她无限倾心,无限爱慕,与她一起共创长篇小说《生死相守》。谁知老天如此不遂人愿,捧打鸳鸯两分离,把她打入了人间地狱,生死不知。这怎不叫高明焦急万分,这怎不叫髙明心痛欲碎。想着寒梅的诸般好处,一颗豆大的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接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滚落。他满脸泪痕,也不想去擦一下,任凭眼泪在脸上肆流。他对着那茫茫暗夜真是无限惆怅,无限心伤。他不由对着黑夜大声呼喊:“寒梅!寒梅!你在哪里?你在哪里啊?”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那飒飒夜风和静静黑夜。他的叫喊声在那空空的山谷间,在那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是那样响亮,那样悲怆,那样凄楚。

    夜,静得是那么可怕,四处传来轻微的蟋蟀的凄楚叫声,把夜烘托得更加寂静。夜空下,似乎暗藏着无穷无尽的危机,也包括着掩埋寒梅的地方,高明这样大声呼喊,得到的只是群山的空洞的回应。不久他发现不远处有一点微弱的火光,接着传来一声声凄凄惨惨的呜呜咽咽的哭声,在那旷夜中,闻之令人毛骨悚然,伤心丧胆。只听那声音哭道:“建娃!你要回来!你要回来啊!妈在这儿等你!等你啊!我只有你一个娃,以后我怎么过啊?呜……”

    听到一哭声,瘦高个悲戚地说:“这个女人的儿子、媳妇和孙子都压在下面,这女人急疯了,每天天不亮就到这儿烧香,哭喊。”

    髙明一听,心不禁为之一震,感到太悲惨了。他循着声音走过去,见一妇人披头散发,十分可怖。她蹲在地上烧着纸钱,一边烧一边哭。高明见她形态着实可怜,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可说什么好呢?他想了好久,终究沒有想出一句得体的话来。这时瘦高个说:“高老师!寒梅老师的家在那边,我们去那边看看。”

    高明首肯,脚步随着瘦髙个向映秀镇的北边走去。他们经过一片废墟,瘦髙个指着废墟说:“这就是损失最惨重的映秀小学,你看没有一栋像样的建筑了。四百柒拾叁个学生埋了二百六十个,肆拾柒个老师,埋了二十二个。”

    高明一边听着,一边隐隐闻到了一股尸臭。他想寒梅埋在下面,如果活着,这暴雨,这尸臭都够她受的。“寒梅!寒梅!你在哪儿?你在哪儿啊?”髙明不自觉地又叫喊起来,并且不厌其烦地反复叫着。那悲戚的叫声在山谷中经久不息,形成一种回音,显得非常宏大,非常凄凉。

    突然,瘦髙个说:“高老师!你听,下面好像有什么声音。”

    高明闻言,心中一惊,忙止住叫喊,屏声细听。果然,在那寂静的夜空下,隐约听到一个十分微弱的声音:“高老师!快救我!我在这儿,髙老师!快救我!我在这儿。”那声音反复在呼唤。高明听到这声音,顿时浑身热血沸腾起来,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上,他急忙喊:“寒梅!寒梅!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接着高明清楚地听到:“高老师!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高明循声望去,声音来自一座垮塌了的半节楼房下面。他更加激动了,急忙说:“你别动!你别动!我马上去叫人来救你!”

    天渐渐明朗,太阳还没有出来,山间还是一片幽暗。一会儿,东边山峰顶上,出现了好些灰白色的云彩,它们渐渐亮了起来,各种形态的废墟渐渐清晰起来,有的像张开吃人的血盆大口;有的像摇摇欲坠,随时都有可能倒地的病夫;还有的像缺胳膊少腿的残废。看上去真是触目惊心。高明无心察看这些情景,他一口气跑到解放军营房把郭指挥长叫醒,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寒梅找到了!寒梅找到了!你们快去救她。”

    郭指挥长从床上爬起来,他擦着忪惺的眼睛问:“寒梅?寒梅找到了!怎么回事?你慢慢说!”

    好一会高明才缓过气来,这才慢慢把如何发现寒梅的情况详细说了。郭指挥长听完,立即吹响哨子,集合队伍。战士们听到哨声,纷纷迅速从床上爬起来到营房前面集合。不到五分钟,队伍便集合完毕。郭指挥长对大家说:“据高作家反映,寒梅作家还活着,压在废墟下面,救人如救火,我们脸也不要洗了,饭也不要吃了,立即投入战斗。第一连笫一排先上,看情况需要,再增加力量。”

    “是!”一排长立正回答。然后发出一声口令:“一排的注意啦!立正!向右转!跑步走!”随着口令,一排战士带着工具跑步前进。高明在前面引路,直把解放军带到那垮塌的半节楼房下面。只见那垮塌的半节房子像僵尸一样斜卧在一堆瓦砾之上。一排长一看,心中犯了愁:我的天!这么大栋房子谁挪得开?他站在废墟面前直发怵。过了一会儿,他把三个班长叫过来商量,叫大家集思广益,多想办法,如何才能把人救出来?

    一班长说:“这种情况按常规得把上面的东西搬开,然后救人。但如今这办法行不通。一来我们沒有大型的起重设备,就是有也起不了作用。二来……”

    往常开排务会议,总是三个班长轮流发言,今天也不例外。一班长话沒說完,二班长打断他的话说:“你这不是废话,谁不知道,沒有设备不能把那半节房子吊开。”

    三班长说:“你们别抬扛,现在人还压着,一分钟都十分宝贵,现在是如何把人救出来。”

    一班长一拍大腿,我有一个办法,就是费时间一点。我当兵前挖煤打过坑道救人,我们可以从侧面打个坑道进去把人救出来。

    一班长话音刚落,二班长马上反驳:“你个什么馊主意。现在被压的人已过了一百多个小时,等你打坑道进去,只怕救出来的人早死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解放军战士手上只有鏟子、锄头之类的简单工具,沒有打坑道的专用工具,不知何时能把坑道打成。大家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

    正在大家无计可施时,江西省的救援队来了。他们刚刚从冲锋舟上下来,接着便投入了紧张的战斗。只见身穿红色消防服的消防官兵“嗖嗖嗖”跑步过来。队长听了情况后,立即果断地说:“立即打坑道!还等什么,救人要紧。”接着他几句话把队员分了工,大家便叮叮噹噹干了起来。

    高明一直坐在寒梅的上方给寒梅说话:“你现在不要说话,要保留体力,千万不能睡觉,你听我说话。”

    寒梅在地下细微地说:“我听你说话,你来了,我什么都不怕了。我好感动。”

    “你也别激动,激动会消耗你的体能。你一定要活着出来,出来后我们就结婚。”

    “我的腿被压住了,不能动弹!”

    “别说话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想法把你救出来。不管情况怎样我们都结婚。”

    为了不让寒梅睡着,高明不要寒梅说话,自已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他自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得这般啰嗦?他说:“你出来后我就带你到北京去治病。我要给你找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给你治伤。结婚时,我要在北京最高档的酒店举行婚礼。我要给你买最好的礼服,使你成为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我要通知所有的著名作家、著名歌星、还有我的领导、同学、朋友、同事,把婚礼办得既热闹风光,又隆重阔气。”

    “只怕我没那福气啊!我等了三十年才等到你,……”寒梅忍不住苦笑了。

    “别说话!现在消防官兵正在打坑道救你,不久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一定要勇敢地坚持住,与死神作斗爭。”说到这儿,高明想起只顾说话,忘记了设法给寒梅送点吃的。不知道这坑道要打多久,万一坑道未打通寒梅支持不了……,他不敢往下想。他想还是先准备一点东西,只要能看见她就设法给她送吃的,省得到那时候手忙脚乱把这事忘了。他跟寒梅说:“你坚持住,我去给你准备点吃的。”说完,他迅速离开寒梅去寻找食物。

    这时天已是上午,太阳已挂在中天。映秀镇上出现了各种各样忙碌的人影。有的是穿着弥彩服的解放军战士,他们到处在寻找生命迹象;有的是穿着红色消防服的消防官兵,他们在挖坑打洞,救援伤者,把一个个生命从死亡线上拯救回来;有的是白衣战士,他们提着滴瓶到处奔跑,挽救那些濒危的生命;有的是记者,他们提着摄像机、照相机到处采集新闻;有的则是一种新鮮群体,他们是四乡八岭逃难出来的灾民,他们的家园被毁坏了,可怜兮兮地逃出来找政府,要求救援队尽快到他们那里救援;还有的则是外出投亲访友,路经此地逃难的群众;但是更多的是本地群众,他们含着泪,哭喊着寻找自已的亲人。一辆公安汽车从那头驶来,车上站着一个人在向群众喊话:“……地震来时,我们领导班子正在开会,其他同志都遇难了,我也是刚从地下被挖出来。现在党中央和国务院非常关心我们,胡锦涛总书记和温家宝总理就在汶川,全国各地都派出了救援队救援我们,全世界都在支援我们。大家要抗震自救,不要惊慌……”

    公安车开过去后,接着几个消防队员抬着一副担架跑步过来,一边跑一边喊:“让开!快让开!”显然是抬着一个生命垂危的伤员。

    这伙人刚刚过去,接着高明听到一声惊喜悲怆的叫喊:“莲妹!你跑出来了!你还活着!呜……”紧接着他看到两个姑娘相向而跑,紧紧地抱在一起。其中一个哭着说:“呜……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啊!妈妈呢?妈妈在哪儿?呜……”另一位姑娘也是热泪盈眶,泣不成声。她回答说:“妈妈还压在下面!不知是死是活?”

    姐姐闻言,放开妹妹问:“呜……你怎么不把她救出来啊?”

    “她来不及跑出来,房子就垮了!把她……呜……”

    姐姐哭着说。“快!快去救她啊!”

    “姐,妈妈八成是死了。呜……”妹妹哭得更加伤心。

    两姊妹又抱头痛哭。一会,姐姐哭着说:“快!快去找救援队!死了也要把尸体挖出来啊!呜……,不能让妈妈抛尸废墟。”

    两姊妹一路相扶着急匆匆去找救援队。人们对于姊妺俩这种凄楚的相见,已经司空见惯了,表情都十分木然。人们见到了太多的眼泪,听到了太多的撕心裂肺地哭喊,见到了太多的劫后重逢。已经是欲哭无泪,神情麻木了。

    高明来到广东医疗卫生队,他向一位医生说明来意后,医生说:“你不要担心,只要能施救,我们就会给她打点滴。”

    “若是无法打点滴呢?你还是给我一瓶加葡萄糖的盐水吧!以备急用。”

    医生本不想给,但看到他那急切的眼神,不忍拒绝,便说:“这药是不能随便给的,看你救人心切,你就拿一瓶去吧!”

    “谢谢!万分感谢!”高明拿到葡萄糖水髙兴地回到寒梅身边。他叫了声寒梅,却不见寒梅回答,便急了。他反复地不厌其烦地叫着寒梅,嗓子都喊哑了。隔了好一会,才终於听到寒梅极微弱的声音:“高……我……不……行了。”

    高明闻言,心急如焚,忙说:“你要坚持,你一定要坚持住!千万不要睡啊!”高明急忙去看坑道,坑道已经堀进十多米了,可以看见寒梅被压在一根预制钢筋梁下面。高明对消防队员说:“你们暂停一下。现在她的身体极度虚弱,随时都可能出问题,让我进去喂点东西行吗?”消防队员不知他怎么喂东西,将信将疑望着他,但挪开了身子。

    高明冒着生命危险走进坑道,接近寒梅。他叫道:“寒梅!寒梅!别睡着,我就在你身边。”

    寒梅没有反应,高明叫了三遍,还是没有反应。高明急了,他放大声音叫笫四遍,寒梅才微微答应:“高……老……师!”

    高明喜了,他说:“你的手能动吗?我伸根管子给你,你把它含到嘴里,我喂你东西。”说着他掏出一根细细的硅胶管,这是他刚才多了一个心眼,趁医生不注意,从她那儿拿的。他把管子伸向寒梅,寒梅依言将管子含到嘴里。髙明喝一口葡萄糖水,然后送进硅皎管,通过硅胶管把葡萄糖水送进寒梅口中,流入她的体内。就是这样,髙明一口一口地喂寒梅葡萄糖水。他们靠着这种最原始的办法,传递着生命的信息。寒梅喝进这些水后,精神大有起色。髙明怕她饿久了,一时受不了,不敢给她多喝。他问寒梅:“寒梅!好过些了吗?”

    这次寒梅立即回答:“髙老师!谢谢你!我好多了。”髙明离开寒梅,让消防队员们继续掘坑。

    黄昏时分,坑道打成了,但寒梅的两条腿被预制钢筋梁压着拔不出来。为了拯救她的生命,医生过来给她挂上了点滴,算是暂时生命无忧。由於天黑,为了保障寒梅和消防队员们的安全,消防队决定暂时停止工作,明天天亮后再设法将寒梅两腿拔出。

    这又是一个多么难熬的夜晚啊!髙明坐在寒梅的身边,紧紧握着寒梅的手。他那份深深的爱,通过这只手传递到寒梅心上,寒梅感到幸福极了。两人相对无言,一份爱的激情在两人心中沸腾。劫后余生,两人都觉得既幸运又幸福。寒梅想,就在两个小时前,如果不是髙明喂了她葡萄糖水,也许她就熬不过了。如果不是高明赶到映秀来救她,也许她只能永远埋在这废墟之下,不知要到何年何月,人们在清理废墟,重建美好家园时,才会把她的尸体挖出来。想到这些,寒梅对高明无限感激,无限爱恋,如果不是双腿被压着,她真想扑过去抱住高明亲吻。高明此时感到寒梅活生生躺在身边,己經生命无忧,他感到一种踏实,一种慰籍,一种放心。这几日的劳累沒有白费,只要明天消防队员把横梁抬高一点,寒梅的腿就能出来了,他们就坐直升飞机去成都,去北京。

    良久,高明说:“现在你可以睡了,好好睡一觉吧!”

    寒梅说:“有你在,我怎么能睡得着啊!我好幸福,好兴奋。”过了一会,寒梅又说:“现在余震不断,坐在这里十分危险,你两个晚上沒睡啦,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沒事!要是废墟再塌下来,把我俩埋在一块,岂不实现了我们同年同月同日死的愿望。”

    寒梅听着,心里受用极了。但她嘴上说:“你呀!真是个傻冒,我就是死,也舍不得你死啊!”

    高明没有走,两人又默默地坐了许久。后来高明对寒梅说:“上次你问我,剑雄和馨兰怎么能活下来,现在我有了一个很好的构思。”

    寒梅说:“。你快跟我说说!”

    陈剑雄离开馨兰后,想到海边去碰碰运气。沒想到一场风雨改变了海滩的模样。这时海滩上摆满了被风吹来的各式各样漂浮物,把整个海滩都盖满了。有被打烂的救生艇的残骸,有被打烂的椅子和椅子上的海棉坐垫,还有救生衣和救生圈等等。其中一种最显目的东西,那就是死尸。游客们淹死后死尸漂到这儿来了。大概是海水泡的,这些死尸都还没有发臭。陈剑雄心中好不高兴,他想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老天爷给我送财富来了。他迅速跑下海滩,首先找到一个满脸胡髭的男尸搜寻,从他身上掏出了一个手机,还有美元、金币、金卡等,可就是没有他所需要的东西。他又找一个瘦小老头搜寻,也没有找到所需的。突然,他发现在一个肥胖的女尸旁有一个塑料袋。他不觉眼睛一亮,这不是我装食物的塑料袋吗?他一个箭步跨过去,提起塑料袋一看,不错,正是它。他大喜过望,忙打开来看。里面的纯淨水和食物原封未动,而且没有进一点海水。馨兰有救了!他提着塑料袋跑到馨兰身边叫道:“馨兰!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馨兰闻声坐起来,看到剑雄跑过来递给她一个蛋糕。她接过蛋糕,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口就咬。在这种时候能吃到蛋糕,真是天大的恩惠,比人参燕窝、海参鱼翅、什么东西都要可贵。一下子半个蛋糕就下肚了,这时侯她才问陈剑雄:“这是从哪儿来的?天上掉下来的吗?”

    “这是我在船上时准备的,在海啸中被浪吹跑了,没想到老天又给我送过来了。”陈剑雄正在啃一块面包。十分得意地说。

    “美你的,一塑料袋食物能吃几天啊?吃完了还不是照样挨饿。”馨兰忧郁地说。

    “不!那边还有许多东西。你不能多吃,吃完这个蛋糕,你跟我去看看。”

    一个蛋糕下肚,馨兰身子又有了力气。本来她的体质很好,这两天是饿极了,没有正儿巴经吃什么东西,所以身子虚了。现在吃了一个蛋糕,身体恢复了许多。她站起身,对陈剑雄说:“走!去看看。”

    “你行吗?”

    “可以了。”

    馨兰跟在陈剑雄后面来到沙滩,看到沙滩上摆满了被风浪打来的漂浮物,心中也非常髙兴。陈剑雄来到沙滩后,他又在尸体上翻寻东西。他一边翻一边对馨兰说:“我们把这些东西都搬到岛上去,别让风浪一来又都冲跑了。这些东西对我们都有用。”

    “那尸体好臭的,你在翻什么?”

    “暂时还不臭,我在找一个宝贝。”

    “什么宝贝啊?值得这么费勁。”

    “等会你就知道了。”陈剑雄又翻了几具男尸,什么手机、钥匙圈、钱包等翻了不少,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他急得满头是汗,他不相信就不能找到一个吸烟的人。他没有丧气,想那胖女尸给了我运气,说不定在她身上可以找到。他跳过几具尸体,来到胖女人身旁,开始翻寻她的口袋。不想他刚接触那裤口袋,心就“嘭嘭嘭”直跳。因为他的手触到了一盒纸烟。他赶紧拿出来,再摸口袋,果然有个打火机。他高兴喊道:“找到了!馨兰,你不用吃生贝壳了!”

    馨兰见他举着一个打火机,忙跑过来接过打火机,她“啪”地一声打出火焰,心中好不高兴。

    这时陈剑雄说:“我们休息一会,再吃点东西就来搬东西。”馨兰依言,回到原来地方。馨兰又吃了一块蛋糕,身子觉得更有劲了。

    两人休息一会之后,又来到沙滩上。陈剑雄说:“我们先把这些死尸处理掉,然后再搬东西。这些家伙暂时还未腐烂,等他们腐烂后,尸毒传给我们就没命了。”

    馨兰沒有言语,她听从剑雄的吩咐,动手搬那死尸。可是那死尸太重,她无力搬动,忙喊、“这家伙太沉,你过来帮忙!”

    陈剑雄说:“先不忙搬,我们把他们的衣服扒下来,你拿到海边去洗干净晒干。”

    “你要这些衣服做什么?”

    “姑娘,这些衣服可大有用途,你要作好长期打算。我们不知道能不能回大陆,我们总得备一些遮体御寒的东西呀!你不想当那赤身露体的野人吧!”

    馨兰觉得他讲的在理,便动手脱那死尸身上的衣服。但一想到脱光人家衣服,人家赤身露体多不好看。尤其是那些男尸,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定会感到十分难堪,脱到里面便不想动手。

    陈剑雄见状说:“我们分一下工。你负责脱女尸,我负责脱男尸,免得那不雅观的东西羞了你。”

    馨兰一听,心里好生感动,心想这家伙好细心,蛮有人情味,自已正发愁看见那家伙怎么办呢?他倒先考虑到了。于是她动手脱那胖女人的衣服。一共是九具尸体,五男四女。花了一两个小时,两个人才把死尸衣服脱完。脱光衣服,陈剑雄对着死尸们说:“先生们!女士们!在这岛上我无法让你们入土为安,我只能学海员们的礼数,将你们海葬了。馨兰,我在那边观察了好久,海崅那边有一股海流,我们把他们拖到那面去,丢进海流,让他们回归深海去吧!留在这里是我们的灾星。你拖女的,我拖男的。”说着他便把那大胡子的尸体往那面拖。

    馨兰觉得这小子真有心计,什么都想得到。于是她听从陈剑雄的吩咐,拣了一个小个子女尸往那面拖。她拖完三具女尸,,当她拖到最后那个胖女人时,实在拖不动了。她叫陈剑雄:“陈哥!我实在拖不动了,你帮帮忙吧!”

    陈剑雄回说:“你休息一会再拖吧!我实在不想看你们女同胞那个丑相。”

    馨兰随口说:“要看的你不早看过了!还装什么假圣人。”话一出口,她知道自已说漏了嘴。这么说,不等於是说我身上的你都看见了。她立时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陈剑雄。陈剑雄也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他的确不好再作假圣人了。忙说:“好,我拖我拖。”说着,他帮馨兰一块把那胖女尸拖到海边。

    拖完女尸,陈剑雄又吩咐馨兰:“你把这些衣服拿去洗干净晒干,我把这些救生艇的残骸拖上去晒干。别忘了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干净哦。”

    馨兰累得不行,她叫陈剑雄:“我不行了!你给我休息会儿。”于是两人又回到原来地方休息。已是中午时分,两人又吃了一点东西,喝了点水,就躺在岩石上休息。

    送走这些死尸,陈剑雄总算放下了心。他见馨兰的确很累,一个女同胞,又是新病刚癒,自然顶不住这番折腾。他没再坚持要她去洗衣服了,好在今后的时间多的是,慢慢来吧!

    他自已选了两块干一点的木板放在石头上晒着,又去寻了几块海绵、泡沫塑料和救生衣之类的东西,给馨兰铺了张床。虽然比正规的床天差地别,但总比睡在石头上强。他叫馨兰躺到上面。

    馨兰心里好感动,说:“陈哥,你对我这么好,我拿什么感谢你?”

    陈剑雄说:“快别说屁话,好好休息。”陈剑雄自己也寻了一些东西,给自己铺了个床。傍晩,陈剑雄寻了一些晒干了的木板,他用那胖女尸身上搜寻到的打火机烧起了一堆火。他在火上烤了几点贝壳肉,又用一只大贝壳的壳作锅烧干一点海水,取得了盐。他将那烤熟的贝壳肉粘着盐吃,味道非常鲜美。他给馨兰吃,馨兰也连声说好吃。这下他们不担心被饿死了。ィ

    两人忙碌了一整天,晩上各自睡到那所谓的床上。馨兰长久不能入睡。她想自己旅什么劳什子游,到如今身陷孤岛,能不能回大陆,还是一个很大的未知数,前途十分渺茫。虽然天老爷送来了这些吃的,但又能维持几天?即使不饿死荒岛,也要终老荒岛啊?虽然陈剑雄很能干,很聪明,是个可以依靠信赖的人,但是这儿连船的影子都看不到,显然这儿不在航道上,不能指望哪个会来救我们。回不了大陆,我该怎么办啊?在这里无法向外界通讯,不知道学校领导和老师们听到她遇难,会如何伤心?他们哪知道她会流落在这荒岛上啊!尤其是母亲和兄弟,一定会伤心得死去活来。想到母亲,她不禁又呜呜咽咽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把陈剑雄吵醒了。陈剑雄听她又在暗暗哭泣,便走过来问道:“好好的,怎么又哭了?”

    馨兰见他走过来更加伤心,她突然坐起来情不自禁地抱住陈剑雄双腿哭着说:“陈哥!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办啊!”

    陈剑雄说:“你别急!我还是那句话,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我们不饿死,就会有办法的。”

    馨兰死死抱着陈剑雄的腿不放。陈剑雄只好拿开馨兰的手,说:“快睡吧!明天还有繁重的体力活要干。”说完,他走回到自已的床上睡了。

    高明说到这儿嘎然而止。寒梅听得入了神,这时恍过神来连声说:“好!好!就这么写。在废墟下我坚持把第四章写完了,你拿去看看行不行?”寒梅把电脑交给高明,高明接过电脑无限感慨地说:“你呀!埋在地下还搞创作,你真是个拼命三郎!”

    不知不觉天已发亮,拂晓时分,消防队员走进坑道继续工作。高明让出工作面,钻出坑道。

    一个小时后,一个不幸的消息几乎将高明击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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