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更新时间:2019-05-05 12:08:20 | 本章字数:3142
小木屋外狗叫的更凶了。
老憨和玻璃翠慌忙走出门去,只见一群女人胳膊挎着空筐,“叽叽喳喳”沿山边小路走来。玻璃翠一眼认出是胖三嫂和玉珍她们。二人一起上去给她们撵狗,那黑狗摇着尾巴跑了。
“大兄弟呀,不好了,出大事了!”胖三嫂一把抓住老憨的胳膊,哭丧着脸说。
“慢慢说莫急。”老憨挣开胖三嫂的手,惊疑的看着她。
“俺们被骗了,收茶叶的贩子给的全是假钱。”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沓崭新的票子来。
老憨接过票子迎着阳光看了看,说:“确实是假钱。”
“这咋办啊,这咋办啊!”几个女人哭出声来。
“你们说说情况,不会轻易罢休的。”老憨说。
胖三嫂说:“俺们几个到镇上卖茶叶,等到小晌午也没开张,这时来一个贩子,说只要茶叶好肯让价,他全收了。俺们说这都是一级茶,如果有工夫进城能卖好价钱。他让开价,俺说最低也五十,他说五十不算高,但要给他点赚头,只给四十,大家齐说四十太少不卖,最后是四十五卖的。俺们都暗暗高兴,哪晓得去买东西时,人家都说那是假钱,俺们一听魂都飞了……”
“共有多少茶叶?”老憨问。
“共有一百多斤,所俺的最多,是二十二斤。”胖三嫂说。
“那人长的啥样?你知道他姓啥吗?”
“约莫有四十多岁,个不高,瘦瘦的,眼睛看人时眨巴眨巴的。”胖三嫂说,“当时只急着卖茶叶,谁想着问他姓名呢?”
“这事你们去村部找胡会计,叫他帮你们向派出所报案。”老憨说。
“这到村部那么远,再说他也不一定在那里,弄不好俺们又跑瞎路。”玉珍说。
“要不再找找别人帮你们往镇上跑一趟吧,我这会没时间。”老憨推辞说。
胖三嫂一听这话就急了,说:“瞧大兄弟说的!如今稍微精明点的男人都外出打工了,个把留在家的不是呆就是笨,算男人吗?说个大孬话,谁想找个男人做种还难呢,到哪找人去?”
玉珍笑了一阵忽然忍住,望着老憨央求着说:“憨哥,你就帮帮俺们吧?”
老憨搔搔头皮看着玻璃翠。
玻璃翠犹豫了一下,说:“那你到村部给老赵打个电话说说,兴许他能管管。”
“人家是局长,哪能管你的小事?再说村部这会未必有人。”老憨说。
“哪个老赵?是哪个局的局长?”胖三嫂急切地问。
“人家大官呢,公安局的。”玻璃翠又故意玄耀地说,“他憨叔,你那老同学叫啥来着?”
“赵永刚。”
“大兄弟,人家这大的官没有办不成的事。”胖三嫂说着脸上露出笑容来,“大兄弟今个说啥也得帮俺们找找他。谢天谢地,今个这钱丢不了啦。”
“憨哥,俺们求你了。”玉珍说着双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大家见玉珍一跪都跟着扑通扑通跪下来。
“这是干啥?这是干啥?”老憨说着急忙去拉她们起来。
可是有两个任你咋拉就是不动,说:“你不答应俺们,俺们就跪到天黑。”
老憨看着实在过意不去,就说:“那好吧,我去县城找找他。”说罢这话眼睛认真地盯着玻璃翠。
玻璃翠眼睛向老憨瞟了一下,扭身钻进了小木屋。
“谁跟我去呢?”老憨说。
“就叫玉珍去吧,她穿的体面,嘴又会说。”胖三嫂说。
“行,就叫她去。”大家异口同声。
“不行不行!”玉珍连连摆手说,“你们难道不晓得俺有吃奶孩子吗?依俺说还是三嫂去。”
“就是,你是大卖主,你不去谁去?”一个高个子女人说。
胖三嫂犹豫着,看看自己的衣裤,喃喃地说:“俺这模样能进城吗?莫把人家嚇跑了。”
这时李嫂挤过来说:“三嫂,俺俩身个差不多,都是胖胖的,你要不嫌弃,这衣裳俺俩就换着穿穿?”
大家看去,见李嫂穿的是下黑上红的时装,大半新的,颜色配的很协调,都劝胖三嫂换上,羞得胖三嫂脸色微微泛红,说了句:“只好丢丑了。”
“有啥丢丑的,莫想多了,这不是为了办事吗?”李嫂说。
于是二人钻进树林换了衣裤,出来时人们见到胖三嫂穿上李嫂那套衣服,除了略显紧身以外,别的无可挑剔,都说她出了利索模样,也显得年轻多了。又有人说她的发髻松松侉侉的,李嫂又帮她重新挽了挽。这时老憨走出门来,只见他身上穿着栗色休闲套装,脚穿黑皮鞋,也换了个人似的。玻璃翠跟了出来,拿着刷子蹲下身来给老憨刷鞋,抬头望着他说:“你们怎么走?”
“我想划小船到对岸,不抄近路怕赶不上车。”
“你无论如何晚上要赶回来!我可不敢住这小屋里给你看鱼。”玻璃翠沉着脸说。
“出外由外嘛,晚上能不能赶回来我咋说?”老憨看着玻璃翠,脸上现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那你就莫去!”玻璃翠没好气地说。
“好吧,我尽量赶回来,真要赶不上车就叫老赵派车送我。”老憨和胖三嫂边走边说,走了几步后又扭回头说,“要是万一回不来呢?不如你现在就叫玉珍她们把山秀叫来跟你做伴。”
老憨和胖三嫂上了小船,一左一右划着竹桨离岸了。
女人们叽叽喳喳唠叨一阵之后,纷纷离开了小木屋。
玻璃翠怏怏的回到屋里,跺着脚说:“今个咋这霉气!”脱下鞋仰卧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出神。在她眼前胖三嫂的影子晃来晃去,肥大的奶子一晃一晃的,没有乳罩,时不时的从胸襟里露出白肉,……她想:虽然俺老憨不是好色的人,可那胖婆娘守了几个月的空房,猛可的碰着如意的汉子会轻易放过吗?还不晓得用啥花招去勾引呢。哪怕是铁石心肠的男人也搁不住女人去勾去撩哩!想到这里,她浑身的肉都松懈了。她狠狠往地上吐了口唾沫,骂道:“王八婆娘!做梦也没想到黑松林里冒出个李逵来,也不撒泡尿照照,凭你那熊样也来跟老娘争食吃,就算这会你舒坦了,老娘也不是善茬子,你就等着瞧吧!”她越想越生气,跳下床来在小木屋里踱来踱去,过了一阵子那口恶气才慢慢消下去。
玻璃翠走出小木屋,抬眼看见晒在树枝上的衣服被风吹得歪歪斜斜,这才想起晒的衣服该是干了,就拎着竹筐把衣服收了,坐在石桌旁的矮凳上低头叠衣。忽然卧在身边的黑狗“汪汪”叫了两声,叫后仍是卧着不动。玻璃翠抬眼看看四处无人,又低头叠衣。刚叠了两件,那黑狗“呼啦”一下跳起来,狂叫着朝远处湖岸奔去。玻璃翠循狗叫声望去,在柳荫深处隐隐有人走来。渐渐的见是两个头戴草帽手拿鱼杆的人,当来人越来越近时,玻璃翠终于认出是她读中学时的两位老师,略胖的一位叫方旭初,稍瘦的一位叫董耀如。玻璃翠笑着迎了上去。
“二位老师好雅兴,又钓鱼来啦?”玻璃翠笑吟吟地说。
“钓,钓啥鱼呀?造孽,活,活动活动筋骨而已。”方旭初说话有点口吃。
“春暖花开的,到四野里散散步就是好。”玻璃翠说。
“还好呢?累死。”董耀如笑着说。
“文,文斌呢?”方旭初看着玻璃翠说,“又,又在湖里忙活去啦?”
“不是。”玻璃翠说,“跟她们进城办事去啦。”
“我还输他两盘棋呢,今天这本是捞不成了。”董耀如说,“算啦,讨杯茶吃就走吧!”
“文,文斌不在,咱,咱俩就不能对弈啦?”方旭初说。
“你那臭棋有啥下头!”董耀如轻蔑的看了方旭初一眼。
方旭初不服,说:“这,这么说咱俩还非下不可,我,我看你那棋比我还臭。”
“沈晓霞你去把棋拿来,”董耀如看着玻璃翠说,“看我怎么教训这老家伙。”
“这么着最好!”玻璃翠笑着说,“晚上就帮他守那网箱,吃的东西都有,自己随便做。”
“这个晓霞呀真会使唤人!咱俩不来他这网箱叫谁来守?”董耀如看着玻璃翠笑着说。
“有谁呀,叫俺帮守哩。”玻璃翠说,“你说这孤山野岭的俺敢守吗?还正为这事着急呢!”
“说真的,我晚上得回家,老伴一人在家我不放心。”董耀如皱着眉头为难地说。
“屁话!”方旭初说,“有,有啥不放心的?你,你那老货还,还怕老和尚背跑啦?我,我跟你说,文,文斌的事就是咱俩的事,替,替他看网箱,责无旁贷。”
玻璃翠进屋拿出象棋匣子放在石桌上,笑着说:“二位老师代劳,俺先走了。”
方旭初说:“你,你放心走吧!”
玻璃翠如释重负小跑似的走了。
董耀如望着玻璃翠远去的背影说:“这沈晓霞年轻守寡可怜。”
“自古红,红颜多薄命嘛!”方旭初低头摆着棋子,感叹地说。
“这文斌也不知咋想的?娶了她挺好的嘛!”董耀如看着方旭初说,“是不是嫌她结过婚?”
“不,不是。”
“是怀疑人品?”
“也,也不是。”
“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到底是什么?”
“他,他呀,心,心里一定是装着那一位。”
“是谁呀?”
“田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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