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更新时间:2019-05-05 12:18:54 | 本章字数:2916
这天下午下了一阵雷雨,阵雨过后,大地上、空气里顿时消去了暑气,人们感觉清爽了许多。那截公路经过五天劈山填沟,终于在这天晚上修通了。师傅们在玻璃翠餐馆欢宴,为了这顿饭,玻璃翠汗流浃背足足忙了一天。 十来人围桌而坐,这些男人有的穿着短裤头,有的穿背心,也有的干脆光着膀子。只见桌上摆着四个锅八个盘,菜肴如此丰盛在农村里很是少见。大家先喝了门杯酒,接着就挨个当酒司令,猜拳、打杠子,只听得:“七星照呀”、“八匹马呀”、“九九归一”、“十全大美”,“你喝你喝你喝……”,“小毛虫呀”、“老公鸡呀”、“木杠子呀”、“大老虎呀”,“你喝你喝你喝……”,菜里飞满唾沫星子。夏老板——一个面孔粗黑的汉子,打完一圈后交令,就把杯子交给挨着他坐的老憨。老憨说:“兄弟,我可真不能喝,这就已经醉了。”
“那不行。”夏老板说,“大家都打关了,你不打关说不过去。”
“夏老板,”玻璃翠站在一旁笑着说,“他真不能喝。”
夏老板乜斜着眼说:“你咋知道他不能喝?”
“他一个乡巴佬,咋能跟你这走南闯北的大老板比?”玻璃翠笑着说。
夏老板哈哈大笑,说:“他是乡巴佬?他肚里的掏心虫多着呢!要不,你能……”
“来来来,我代他喝!”玻璃翠说着“咕嘟”一下干了个杯朝天。
大家一齐拍巴掌叫好。
夏老板说:“好事成双,再来一杯!”
玻璃翠又是“咕嘟”一下喝了,把杯子送到夏老板眼前亮了一下。
“翠老板,你我初次见面,你就这样豪爽。”夏老板说,“俗话说‘山不转水转,水不转河弯’,今后说不定还有谁帮谁的时候,来,我俩再干一杯!”
“夏老板,你刚才的话说的好,你不说好事成双么?”玻璃翠说,“来,咱俩再端两杯!”说着自己的一杯就倒入口中。
夏老板睁大眼睛看着她。
玻璃翠看着夏老板,说:“夏老板,你一个大男人,不能在一个弱女子面前装孬呀!”
夏老板只得伸出颤抖的手,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玻璃翠又端着杯子“咕嘟”一声喝了个底朝天,口里连声说:“夏老板,夏老板,喝呀喝呀!”
夏老板头一歪,身子溜到桌子底下了。
老憨连忙把夏老板扶起来坐在椅子上,夏老板终是撑持不住,双手一摊头趴在桌子上。
玻璃翠哈哈大笑着,趔趔趄趄走进房里。
大家一看,酒不能再喝下去了。两个人把夏老板架到三轮车上,大家也随着上去,“嘟嘟嘟”地开走了。 沈老姑上来拾好碗筷,走到玻璃翠的房里,只见玻璃翠身子在床上平摆成一个“大”字,嘴里打着呼噜。老憨坐在她脚头的床沿上,头靠在床栏杆上睡着了。沈老姑蹑手蹑脚退了出去,随手轻轻关上了房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玻璃翠翻了个身,睁开眼,用脚踢了踢老憨,老憨被她踢醒了。老憨醒来用手揉着眼睛说:“老翠,没事吧?”
玻璃翠用手指了指门边的痰盂,无精打彩地说:“把那拿来,俺想吐。”
没等老憨把痰盂拿来,玻璃翠欠起身子,就恶心起来,老憨连忙跑去左手掂着痰盂,右手扶着玻璃翠的肩膀,只听得“哇”地一声,那喝下的苦酒都喷涌出来,喷了他一手。玻璃翠在枕边撕了一块卫生纸把老憨的手擦了擦,坐平身子,说:“去给俺舀盆水来,俺洗洗身子,漱漱口。”
老憨给玻璃翠舀来一盆热水,玻璃翠漱了口洗了脸,当要蹲下洗下身时,老憨转身出去。玻璃翠笑着说:“你真胆小,俺又不是母老虎,吃了你?”
老憨给玻璃翠泼掉洗澡水,又去到那床栏杆上靠着打盹,头连点了两下,睡着了。玻璃翠穿着粉红色三角裤头,一条被单斜搭在身上,不一会就发出了轻微的鼻息声音。
这时,大门“砰砰”响了两声,老憨睁了睁眼睛又睡了。接着又重重地响了几声,随着就传来“妈—妈—妈—”的喊声。老憨睁开眼说:“是秋生回来了。”玻璃翠一边忙着找衣裳,一边连忙答应着“来了来了。”就是手忙脚乱,一时没把裤子套上,没把衬衫穿好。大门“砰砰砰”地响个不停。当玻璃翠趿着鞋,一边扣纽扣,一边开门时,秋生两步闯了进来,把背包往地上一丢,不高兴地说:“妈,你磨蹭啥呢?我在外等了十多分钟!”
没等他妈说话,秋生闯进了妈的房屋。当他隔着蚊帐一眼看见老憨时,气的眼睛都直了,一步上去扣住老憨的衣领,连声骂着“滚滚滚”,拼死命地把老憨往外扯。
玻璃翠哭着说:“秋生,你这是疯了呀?你憨叔不是外人。”
“我没有这个憨叔!”秋生扯了把椅子气咕咕地坐下,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几口水。
玻璃翠哭着说:“秋生,你听俺说……”
“我不听你说!”哗啦一下把杯子摔得粉碎。
老憨走过来心平气和地说:“秋生,听你妈解释嘛。”
秋生愤怒地说:“没有你的话!”
玻璃翠说:“秋生,你听俺说:晚上陪客喝酒……”“别说别说!”秋生站起来,冷笑着,“懒得听你那鬼话……,我真是不想活了!”说着撒腿就往门外跑……
老憨、玻璃翠撵了出来,哪里撵得上!
只见朦胧的月光下,秋生像一条小公牛,脚不点地,在新修的土路上向前飞奔……
玻璃翠撵了一截路,突然昏倒在地,老憨将也抱起一步一步挪回到家里。沈老姑走来,帮老憨把玻璃翠安放在床上。老憨拿着手电筒就沿着秋生跑的方向去找。沈老姑见玻璃翠昏迷不醒,手忙脚乱,吓出了一身冷汗。突然想起给高五奶打电话。她拨通电话说:“喂,五奶吗?……不是?哦,是她大妹呀,快跟五奶说,俺这出大事啦!……啥事呀?秋生回来跟他妈生气,说不想活了!……跑啦跑啦!……他憨叔去找,也没动静。……你过来呀?好好好……”
沈老姑放下电话,玻璃翠醒了,说要喝水,她端杯水送了过去,玻璃翠喝了两口,“哇”地一下哭了起来。沈老姑安慰她,说他憨叔正在找,想是不会出事的。玻璃翠哪里听得进去,越发哭的更厉害了。
正在这时,田英和山秀打着手电急匆匆地走了来。
沈老姑迎上去流着泪说:“她大妹呀,这咋得了哇?”
田英边往房里进边说:“冷静点,冷静点。”
玻璃翠一把拉住田英的手,嚎啕大哭起来……
“二姐别着急,秋生那孩子受过教育,他是不会轻易寻短见的。”
玻璃翠忍住泪,说:“他究竟跑到哪去了呢?可怜回家连口水都没喝。”
“到底是怎么回事?”
玻璃翠把前后经过说了一遍,用手指着面前的痰盂,说:“你看,俺吐的脏东西还在这里。”
田英瞅瞅痰盂,里面果然散发着浓浓的酒味。
玻璃翠望着田英说,“哎,这孩子准是想着他妈给他败坏门风了。”
田英笑笑,说:“孩子们年轻,都是心高气傲。”
正说着,电话铃响了。
山秀“咕咕咚咚”跑去接电话。
“喂,……不,我是山秀。……什么?秋生在你那里?……你送他回来呀!……怎么?不回?……跟他说我去接他……”
山秀进房高兴地说:“英姑,秋生在憨叔那小木屋里。憨叔说送他回他不干,你说咋办呢?”
“那我去接他。”
“你别去,我去。”山秀说。
“你不怕呀?”
“怕啥?这路修通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山秀拿着手电筒一路小跑走了…… 原来秋生跑到湖边,老憨家的大黑狗“汪汪”地狂叫不停,睡在木屋里的孙家富听到狗叫得异常,来不及穿鞋就跑了出来,见树下隐隐绰绰有人影,跑上去拦腰把他抱住拖入屋内。孙家富不认识秋生,问他话他不吭声,见他满脸泪痕,就舀盆水给他擦脸,又端水给他喝。这时老憨见屋里有灯光,就喘着粗气跑来了。
山秀进了小木屋,一把拉住秋生说:“你真没出息,不问个青红皂白就跑。走,跟我回去。”
秋生怏怏地跟着山秀走了出来,他俩在土路上默默向前走着,她悄悄拉住他的手,他深情地看了她一眼。此时此刻,两个青年人的心都在激烈地跳动着,呼吸似乎很急促,只是月光朦胧,看不清他俩的面部表情。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