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巴三每隔三两日就跑到玻璃翠餐馆，一磨蹭就是半天。玻璃翠越是讨厌他，他越是耍无赖，气得玻璃翠把他往外推。巴三恼了，说她无情，给她那么多大票子，不说没沾着边，连个好脸都不给。玻璃翠说：“你活该，你情愿。”巴三气急了，掂着石头要砸电视机，玻璃翠夺过他手中的石头，说：“巴三，你凭啥砸俺的电视机？”巴三说：“那是我的钱买的。”玻璃翠说：“当时借了你的钱也不错，那是你情愿的，俺没说不还你的话。”巴三说：“因为你老翠太无情，我才这么做，其实，哪个叫你还钱了？”玻璃翠笑着说：“老三，俺求你好不好？因为你在这掺和，弄的俺名声不好，都说俺相与你，让俺咋混下去？”巴三说：“老翠，说相与就相与，这叫谈恋爱，两个光杆子人，谈个恋爱怕个屁事呀，有啥大惊小怪的。”玻璃翠一听火又来了，说：“老三，俺们真是在谈恋爱吗？你咋睁眼说瞎话呢？你这是存心害死俺玻璃翠！你想想那老憨信以为真了，俺不就完了吗？”巴三说：“那才好呢，没有他你早就归俺了。”玻璃翠从屋里拿出一沓大票子往巴三面前一丢，说：“俺俩两清了，从今一刀两断，井水不犯河水，你也莫进俺的屋，再进来了俺就吆喝你强奸。”巴三没拿那票子，灰溜溜地走了。

    玻璃翠关了电视，坐在那出一会神，进屋掂出一个装得鼓鼓的包装袋子，把门一锁，顺着那条土路找老憨去了。

    老憨那里最近鲜鱼供不应求，在千方百计扩大养殖面积，人手又不够，把他忙得不可开交，所以玻璃翠来了几回都没见到他。

    玻璃翠来到渔业公司，吴强告诉她经理回来了，刚去小木屋。玻璃翠来到门前，门虚掩着，推门进去，见老憨赤条条的站在那里洗澡。她退出门来，想了想，还是走了进去。老憨浑身水淋淋的往里屋走，玻璃翠跟了进去。老憨急忙用毛巾遮住下身，玻璃翠“哧哧”地笑了，说：“像个黑毛球，藏呢，藏也看见了。”老憨说：“你呀，你咋全不顾忌！”玻璃翠说：“顾忌怎么样？不顾忌又怎么样？事到如今了还想着说这个！”老憨说：“那毕竟没结婚！”玻璃翠说：“未婚先孕的人多呢，只有你咬牙硬撑着。”说着就用毛巾给他擦背，一边擦一边说：“快把裤头子套上，试试俺给你带的衣裳。”她把一件雪白衬衣给他穿上，把一条咖啡色西装裤子给他套上，当拿着领带给他系时，他七扭八扭就是不肯系上。

    玻璃翠说：“真是乡巴佬！瞧人家陈教授、袁行长他们，哪个不系着领带？穿着皮鞋？你现如今好赖也是经理了，三天两头在外跑，不妆扮得像个人 ，谁瞧的起你？你快系上，俺先看看。”

    老憨无奈只好由她摆布了。

    俗话说“人要衣裳马要鞍”，老憨经玻璃翠这么一折腾，果然与以往判若两人，看上去像是一个大企业的老板。玻璃翠一下搂住老憨的脖子，薄薄的嘴唇硬往他的嘴上凑，这回老憨没忍住，终于把嘴张开了。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老憨轻轻把她推开。她累了，顺势歪在了床上，慢慢合上了眼，大约是做起美梦了。

    老憨重新换上工作服，悄悄把门关上，走了。

    秋生回到家见门上了锁，知道妈是去了渔业公司，就牵着山秀的手要她一块去公司，山秀不去，说晚了不敢回家。秋生说：“我叫妈晚上做好东西给你吃，吃了饭我送你。”山秀笑着说：“晚上黑灯瞎火的，你莫又把我领进树林里害我。”秋生笑着说：“那不叫害，那叫爱。”山秀说：“不管是害还是爱，我都不干了，一旦有了咋办？这山旮旯里不像城里能流产。”秋生说：“哪有那巧的事，咱们也只是偶尔。”山秀说：“那禁果咱们尝了，得有个克制，再放荡下去，就堕落了。”秋生说：“你说的对，咱们今后不能再胡来了。”

    秋生和山秀来到湖边，先来到小木屋，推门一看没人，山秀掀起里面小屋的门帘，果然见她翠婶仰躺在床上，睡得正香。山秀就叫秋生，要他叫醒他妈。秋生一见他妈仰躺在憨叔的床上，心里就涩涩的，山秀推推他，他的脸憋的通红，生气地哼了一声说：“妈，你咋睡在这里？”他妈半天没说话，忽然哭着说：“咋睡在这里？你妈差点死了呢！俺来公司买鱼，走到半路上突然心慌，头一晕倒在地上，不是他们救的快，你还能见到你妈吗？”

    秋生见他妈受了委屈，慌忙给他妈抹泪，问她好些没有，用不用去卫生院？他妈说：“好多了，没感到那么严重了。”秋生说：“那我就扶你回家吧。”他和山秀一左一右搀扶着他妈往回家的路上走去……

    吃过晚饭，秋生把山秀先送回家，就回到了红顶屋。他躺在床上，想着刚才妈哭的样子，忽然心酸起来，心里说：“妈的一生很苦，只身一人把我拉扯大，还供我读了高中，确实不易。现在才四十刚过，应该有她的幸福，她跟憨叔相爱，我不该反对。憨叔那人憨厚仁慈，而且有文化有教养，对妈好对我也好，这样组成一个家有什么坏处呢？”他在心里说着，就轱辘爬起来，拿把手电就往家跑，想把心里话跟妈沟通沟通。

    秋生和山秀走后，玻璃翠独自坐在那里，干啥都没心事，像是魂飞了一般。说也凑巧，老憨打着手电来了。推门进来，见她无精打彩地坐在那里，冷冷清清，孤孤单单，一下心酸起来，问她吃饭没有？她摇摇头，问她哪不舒服？她又摇摇头。她的头低了半天，突然昂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恳切地说：“他憨叔，俺俩结婚吧，俺等不下去了！”

    老憨听了，说：“现在没得房子。”

    “没得房子俺也结，就在那小木屋里结。”

    “老翠，我想体体面面地把你娶过门，不想让你受委屈。”

    “‘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俺要图钱早嫁了，俺图的是你这个人。”

    “那也得等一等，现在忙的很。”

    “俺俩先领结婚证，只要把证领到手，拜堂不拜堂都行。”

    “你看你，”老憨笑着说，“怎么这么急？”

    “俺怀疑你是不是男人？”

    “这是啥话！”

    “是男人，是真男人，”玻璃翠说，“咋么不急呢？”

    “人又不是低级动物，哪能失去理智呢？”

    “反正俺想你不是真正的男人。”

    “随你怎么说。”

    “今晚上俺就要试试。”

    “你疯了。”

    玻璃翠起身把大门闩紧，拽住老憨往房屋拉，随手关紧房门，又跟下午一样，一抱搂住老憨的脖子，那张薄薄的嘴唇硬凑到老憨早已张开的嘴巴上。

    正在这节骨眼上，大门响了，老憨心慌想躲又来不及，玻璃翠向他摆摆手，悄声说：“没事，这回天塌下来俺也不怕了，豁出去了！”她不慌不忙地出去开了门，原来是秋生回来了。秋生知道妈没即时开门，一定是憨叔在这里，就径直来到妈的房里。一看果然憨叔坐在床沿上，头扭向一边。秋生平和地喊了声憨叔，就叫妈在憨叔身旁坐下。

    “憨叔，你跟妈的关系，我知道不同一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秋生说，“可我毕竟年轻，过去总感到别扭，怕见到你们两个在一起。为了这，我曾经对你态度很不好。现在我想通了，老年人也应该有属于他们的幸福，况且，你和妈都还正值壮年，当然更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了。我过去对不起你憨叔，我今天向你赔礼道歉。”说着双膝跪地。老憨赶紧把他搀扶起来。玻璃翠羞的满脸通红，说：“你们叔侄俩说说话，俺给你俩沏茶去。”转身走了出去。

    老憨说：“秋生呐，你能这样通情达理，说明你这书没白读。”

    玻璃翠端着茶杯，笑吟吟的说：“他憨叔，你明天不还去省城送鱼吗？喝了这杯茶，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老憨笑着说：“不喝啦不喝啦，我跟秋生一块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