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更新时间:2019-05-05 12:27:39 | 本章字数:3162
田英上午又去一趟湖心岛,见工程进展顺利,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了。她同情马强,认为他心地善良,很是可爱,但她总觉得他大大咧咧,做事不够稳妥,对于湖心岛这上千万的工程,更是时常为他担心受怕。当马强送她离岛等船时,她还是叮嘱说:“马仔,你老姐身体不太好,以后来的就少了。这大的工程不是儿戏,你时时处处要谨慎小心,尤其是工程质量要把好关,不然经济上受损失,还要承担法律责任。我这些话你一定要记住。”马强说:“老姐放心,我记住了。”田英说:“你身边有个人就好了,遇事也好有人商量,有姐看中的给你推荐一个。”马强淡淡地笑笑。对岸的气轮开过来了,马强把田英搀上船,问她怎么回家,田英说路不远想走走看看。在回家的路上,路过村小学门口时,就信步拐进去看看。只见几间教室内都在上果,去到办公室见到了老校长,见他是个身体瘦弱的老教师,心里顿时产生了怜悯之情,就问起了他的家庭及生活情况。老校长说:“我即将退休啦,老伴早年去世,有个女儿师范毕业多年,没有找到工作,在家做做家教,收入微薄。唉,这是我唯一的心病啊!田同志呀,我正想找你问问,以后我女儿能不能接班?”田英说:“她叫什么名字?”老校长说:“她叫秦丹,今年二十八了。”田英说:“我放在心里,帮你到县里乡里找找问问。”老校长说:“我教了一辈子书,都在乡村小学,两眼一抹黑,只有拜托你了。”
这件事一直搁在田英的心里。这一天她进城看丫丫,阮芳留她吃饭,刚端饭碗,李书记回来了。他跟田英打过招呼,就走去逗丫丫,说:“两个妈妈都在这,你爱哪一个?”丫丫说都爱。李书记笑着说:“不对,你爱的是田英,不爱阮芳。”丫丫哭了,说:“谁说我不爱阮妈妈?你再敢说我打你!”李书记笑着说:“好好好,不说不说!”阮芳笑着对田英说:“老李怎么这么爱丫丫,在外开会,晚上还来电话问问。”田英笑着说:“他的女儿他能不爱么?”丫丫放下饭碗就挤到干爸爸的怀里,用小手去抚摩他的胡茬子。
田英看见李书记和颜悦色,知道他是个为人正直而又易于接近的人,就把秦丹的事说了一遍。李书记告诉田英,如今人事上把的很严,逢进必考,不知她能否考上?田英说:“不妨先叫她去湖西小学代课,以后有机会再参加考试。”阮芳对李书记说:“听了刚才介绍的的情况,这女孩子的确可怜,令人同情。这也不是什么原则大事,你跟教育局陈局长说说,让她先去吧。”
吃了饭,田英问丫丫回不回?丫丫摇摇头。阮芳就找车给田英送回了。
自从那天老校长见到田英,他就把秦丹接到了学校。秦丹和孙淑芬是高中同学,当听说淑芬已经回乡后,就抽出时间登门拜访来了。
田英从县城回来已约莫是下午三点左右,回到家只见葡萄架下,一位穿着朴素,身体柔弱的姑娘坐在孙淑芬身旁。见了田英她大大气气站了起来,笑着与她打招呼。孙淑芬介绍说:“这是我高中同学秦丹。”
“你就是秦丹吗?真巧,我正要见老校长哩。”田英高兴地说,“你的事我跟李书记说了,他答应帮你说说。不过他说‘逢进必考’,你可以先来学校代课,以后参加考试再说。”
“真是答应了吗?这可真要谢谢田姐啦!”秦丹看着田英的脸激动地说。
“你可一边代课一边复习准备应考,千千不可忽视!”田英说,“现在进人难呀!”
“秦丹,”孙淑芬说,“你来这里当老师,咱俩见面的机会就多啦!以后你复习时我们可以互相切磋。”
“还有田姐,不仅可以关照我,还可当我的老师。”秦丹眼里闪着泪花说,“总说自己不幸,现在看来还是幸运的。”
“别悲观,秦丹,从现在起不就看到希望啦!”田英安慰她说,“你和淑芬聊聊吧,我想进屋躺一会。”说罢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了。
“田姐真好。”秦丹说,“怎么看着身体这么虚弱?”
“她跟你一样,也是命运不好。”孙淑芬说,“刚经过婚姻上的打击,接着又做心脏手术,心里装的事又多,工作又忙,现在身体上需要恢复,精神上需要慰藉。”
“赶明我有时间了,多过来伺候伺候田姐。”秦丹说。
“她白天不闲,要来晚上来陪她说说话。”孙淑芬说着看了一下表,“我还得到茶叶公司,你不走,老太太是极善良极贤惠的人,可不要外道,把这里就当成你的家。”
孙淑芬匆匆走了。
秦丹来到厨房,见高五奶在躬着腰拴箩筐上的绳子,就连忙帮她拴好,问她现在整理它干啥?高五奶说:“去收花生。小河湾沙土地里种有半亩花生,早就该收了,总是忙呀忙的没工夫,再不收花生就落果了。”秦丹说:“大娘,我去帮你收。”高五奶看着她那柔弱的样子,说:“大娘一个人能行,俺不让你去,莫把你累坏了。”秦丹笑着说:“大娘,你莫看我人瘦,我有力气,去年我还去砖厂拉了几天砖哩。”高五奶说:“可怜呀姑娘,那是你干的活吗?”秦丹掂起箩筐,说:“不能干也得干,我没条件像人家那样娇养。”
高五奶扛着锄头,秦丹挑着箩筐来到花生地里。秦丹把脚上穿的半旧平跟皮鞋脱下,放在地埂上,又把袜子脱下,在河水里搓洗干净晒在树枝上,裤腿往上卷起两折,光着脚丫拿起锄头就去刨花生。高五奶过来夺锄头,说她是干惯了的,要秦丹捡花生秧子。秦丹不肯,握住锄头不放,高五奶还是依了她。那秦丹果然有些力气,不一会刨了一大块地,额头沁出了汗珠。她放下锄头,把外衣脱掉,抖一抖叠好放在地埂上。高五奶看见她的内衣领子上面和两只袖口都磨破了,一下眼泪漫了出来,连忙把脸扭向一边,用袖子擦泪,从心底心疼起这个姑娘来。
太阳落山的时候,高五奶让收工,说:“剩下的明个再收,天气好不碍事。”高五奶将两只箩筐装满,去河边蹲着洗手。秦丹去收树枝上晾晒的袜子——已七成干了,一手拿袜子一手拿鞋来到河边洗脚。她把手绢打湿在脸上脖子上擦几把,就套上那半干的袜子穿上鞋,见高五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她,她似乎并不在意,用手抚了抚溜到额头上的一绺头发,笑了笑。
那副花生担子连秧带果足有一百二十来斤,秦丹用她那柔弱的身体挑了回去,坐在葡萄架下喘了半天气才撑着起来。高五奶见了,上去一把把她搂住,心疼地说:“好妮子,你坐下好好歇着,真后悔让你去。”秦丹微笑着说:“这不是好好的么?”
晚上,秦丹洗漱之后和田英同床休息。她见床头柜上放着那本《复活》,不禁问道:“田姐也喜欢文学?”田英说:“闲的时候看看消遣,谈不上喜欢不喜欢。”秦丹说:“你看玛丝洛娃多可怜,想起她来就忍不住掉眼泪。”田英说:“这虽说是托尔斯泰笔下的文学形象,可在生活中,这样遭遇不幸的女人多哩。”秦丹没有做声,她没有踏入社会,对人生——尤其对不幸女人的人生,没有体会,只听说从古至今社会上都有坏男人。田英告诉她,作为女人一定要有头脑,要理智,不要受人诱惑、轻信于人。秦丹问起田英的婚姻 。田英叹口气说:“莫提它了,你田姐在婚姻上是失败者。”秦丹没有再提。田英突然问:“秦丹,你也是大龄女子了,怎么回事?”秦丹笑着半天没有回答。田英说:“说说看,田姐给你参谋参谋。”秦丹说:“田姐,一个女人一生不嫁有多好!”田英笑起来,说:“看来你崇尚独身主义了。”秦丹说:“不说了,不说了,咱们睡吧。”
两个女人都怀着各自的心思睡下了。
第二天上午,高五奶家来了一个骑摩托的男人,高五奶看他有四十上下,长发盖住耳朵,露出一嘴黄牙,就问找谁。那人说找秦丹,并说是她的男朋友。秦丹听说连忙向田英摆手,要她出去说这里没有。高五奶正要说话,田英抢着说:“哪个秦丹?这里没有。”那人说:“学校老师说她来了这里,怎么说没有?”田英说:“学校老师说来了,就一定是来了么?她长着脚不能到别处去?”那人说:“怪了,去了哪里呢?想躲呀,没门!”气呼呼地骑着摩托走了。
那人走后,田英问怎么回事。秦丹说:“他是我家邻居,喜欢喝酒赌博,妻子与他离了婚,托人找我父亲要想娶我,我看不上他那德行,就当着介绍人的面推辞了。谁知父亲想着我年岁大,怕嫁不出去似的,背着我收了人家的聘礼,这就纠缠不休了。”
“你父亲真糊涂!”田英说,“明天我找你父亲说说,退了他那屁聘礼,跟他说再不准纠缠,不然告他去。”
秦丹抱着田英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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