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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开心一家

更新时间:2019-05-26 10:29:44 | 本章字数:5599

    魏昌和张明几个哥们到朋友的儿子满月宴上蹭完饭回来,已近九点,缺少路灯的河沿边,漆黑黑的,天已不见五指。

    一路上魏昌都在想,老婆的这个电话是几个意思呢?魏昌的婚姻在五个哥们中算是最一帆风顺的了。

    魏昌的老婆袁媛和魏昌家仅一门之隔,两家一直交好,加上两人都在一个班级,对彼此也都有好感。

    在一个很偶然的时间,魏昌和袁媛又很偶然的同时出现在双方父母的面前。经两家为母的一顿促膝,两人便鸳鸯戏水,同游海河了。

    魏昌和其他几个哥们弟兄一样,都是铁骨铮铮的硬汉子,连惧内的本事都一摸一样。

    还没理解透袁媛电话的真正含义,脚,已经不自觉的探进了自家家门。

    进得屋,魏昌用袁媛最爱听的、誉为最浑厚的男中音先进行一番细致的返程报告:今天参加婚礼,礼包二百元成功缴纳。王强,张明悉数到达,季平家亲戚来了一大堆走不开,,李超赶去会情侣缺席。我们几个均未带家属,饭局尚未结束,我便提前退席等等等等。

    袁媛好像比不关心也好像不愿听,拍拍沙发,示意魏昌坐过来。

    魏昌急忙笑眼眯眯的拥到袁媛的身边。

    \"老实说你爱我吗?\"袁媛直直的盯着魏昌的眼睛,

    \"爱!爱你如滔滔东海!\"魏昌知道先前电话的基本概要了,便使劲的挺挺胸脯。

    \"你到底爱我什么?\"

    袁媛依然死盯着魏昌,盯的魏昌一阵发毛,心想,该过鬼门关了。

    \"爱你如南海般的蓝色情怀!\"魏昌洪钟般的回答着,震得袁媛一阵耳鸣。

    袁媛用食指点点自己的嘴唇,意在注意点说话声调,魏昌忙用十分理解的手掌捂住了嘴巴,

    \"爱我多深?\"袁媛继续着问答。

    \"爱你如幽幽黄海之底!\"魏昌展开双臂,夸张的抖动着。

    \"用什么证明你的爱?\"袁媛采用了质疑的口吻。

    \"如纯金般的渤海之情!\"魏昌站立起来,玩了了一个蒙古族用于礼仪的献哈达的舞蹈动作。

    \"你的爱会永不变心吗?\"袁媛用手指使劲的敲击着魏昌的心口。

    魏昌觉得袁媛真好笑,像个不喑世的小少年一样,尽说些书本上看来的无聊话语,但又必须十分小心的回答,否则,麻烦就大了。

    “如苍莽北海之水枯石烂!\"魏昌庆幸自己的文学艺术细胞还是不错的。

    “说说你的爱心在哪?\"

    “用珊瑚海编成一张爱之床,让你永远梦在幸福里!\"

    “为什么总是海?四大名海都让你用尽。\"袁媛的眼神温柔了许多。

    “因为,大海能够代表我的心!\"

    “那我和你妈都掉在海里的话,你先救谁?\"

    这句话问的魏昌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在问你呢。”袁媛催促着。

    魏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文知识库,搜素了一下关于这个问题的最佳答案,结果没找到。思索了片刻,咬咬牙,一字一个音符的回答道:“亲爱的老婆,这多老套啊?再说啦,我们这里有海吗?更何况,为夫我乃旱鸭子一枚。”

    “打个最现实的比方,你不是说最爱我一个吗?\"

    魏昌意识到,关键时刻到了。

    “亲爱的老婆,我对天发誓,真真确确的只爱袁媛你一个。”

    “那你给我一个答案啊?”

    魏昌真是无奈了,只好将就着回答了。

    “那,这个婆婆连同媳妇不知何由的一同落水故事,是发生在一零一六年还是二零一六年?\"

    “一零一六年有你妈和我吗?就现在,二零一五年。”

    “一起全救!\"魏昌高扬起拳头。

    “你能都一起救得上来吗?\"袁媛很不满意魏昌的回答。

    魏昌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也的确不知道该先救谁。

    挠了一阵头皮,决定疯癫一回。他轻声细语的说起数来宝:“上有国防军的直升飞机,下有现代化的救援部队,救生艇,救生舰,加上全国人民的关注,绝不让一个生命受伤!”

    “耍什么贫嘴啊?是不想回答呢,还是对我不是真爱?”袁媛的口气很显然的在突变。

    魏昌心里那个龌龊,真想回她一句:我和你妈掉在水里,你又先救谁?想说她无聊,又不敢,想不回答,又不能。酱紫着茄子脸,木呆在那里。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骗我,还说什么为我牺牲自己的一切也在所不惜。”

    “可是,妈妈老婆都是我的至亲至爱啊?我要救你,必须救你,我要救我妈,必须救我妈,少谁我都不愿意。”魏昌的这句话几乎是用的唇语。

    袁媛腾地一下站起来,怒目相向着魏昌。

    袁媛的这个动作把魏昌吓了一跳,差点没跪下来,自我感觉眼窝子里湧满了即将滔滔的泪珠子。

    “看你那熊样,能有这事吗?就算掉到海里,也要先救老人啊。一个小小的考验都通不过,还大文豪的爱呢。”

    木楞着的魏昌一听,整个神经都激奋了,猛然一个饿虎扑食,将袁媛抱在怀里,一阵强行亲吻。

    “好啦好啦,别矫情啦。”袁媛推开魏昌:“有个事,麻烦一下大侠。”

    “除过别让我下海救人,什么事我都能办到。”魏昌撇了一个飞眼。

    “什么时候拜王强为师了,学会了吹。”袁媛一边讥笑着魏昌一边从茶几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叠密密麻麻写满了字的纸稿递给他:“昌哥,给小女我斧正一下,明天我要交稿。告诉你,认认真真,不准胡弄,也不准篡该,必须保证我通过,否则,有更小的玻璃鞋等着你。”

    原来是这么小个芝麻事。魏昌很得意的的接过来,洒脱的往沙发上一横,抿了一口袁媛亲自倒的茶水:“这是写的什么?”

    “札记啊。”

    “噢,容在下欣赏欣赏。”说完便认真仔细的审阅起来。

    看着看着,魏昌不由肃敬起来。

    “妈妈,是人类中最伟大的母爱文化。

    妈妈,又是有史以来最传统的甘为孺子牛的妈妈。

    妈妈从上一个她的小脚妈妈那里学得了做妈妈的那种风格:女人,只应守护方寸,节俭持家。女人,必需贤良、必须毕恭、必须守节、必须孝道。

    妈妈的妈妈执着的教道着妈妈:学会并熟练演奏锅碗瓢勺交响曲是女人的基本,相夫教子是女人的根本。”

    魏昌轻轻嘘了口气,接着看下去。

    “现在的妈妈,曾想拒绝过她小脚妈妈的风格,也曾想去改变过她小脚妈妈的风格。也许,因中国千年传统的意识所致,最终,面对下一代,虽然现在的妈妈不会特别的去重复、去翻版、去传承她小脚妈妈的风格,但现在的妈妈还是很自然的服从了她的妈妈,开始用她妈妈的风格演绎着新一代的大脚妈妈,从而继续着下一个烟熏的妈妈,延续着以祠子为太子加以溺爱的妈妈。”

    从稿纸上收回目光,魏昌这次是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成想,我这看起来永远都那么“悍妇”的老婆,不但略有文采,还那么柔心,那么细腻。虽然这札记写的还有些许的粗糙,文字组织的稍欠疏密,但能写到如此,也算优秀了。他用鼓励的目光看了一眼袁媛,低下头,继续审阅起来。

    “作为女儿到妈妈的过渡期,自然要面对着妈妈。尽管,不想去认可妈妈那错位的风格,也不想继承去做上一代的妈妈。

    对于妈妈的淳淳教诲,对于妈妈的喋喋熏陶,对于妈妈的耿耿调教,已经成人的自己,有过压抑的逆反,消极的抵抗,夹杂着胆怯的不满。可终究,遵循传统美德的自己,很不自然地默从了妈妈的风格。或许,不久的那一天,自己又将心不甘情不愿的繁衍和传续着再下一个的、已不懂得厨艺、但会阻止人类进展的妈妈。

    妈妈,中国最难以转变的角色。”

    看着袁媛的这篇札记,魏昌想起唐中期的诗人孟郊的一首《游子吟》: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母亲为儿缝衣,纳动着一针一线,这细密针线,为把衣衫缝制得更结实,以防儿子在外时久不得回归,难以避风御寒。那一片慈母的深笃之情,亲切动人,催人泪下。

    多么深挚伟大的母爱,无时无刻都在用博大的胸怀沐浴着儿女们。慈母缝衣的那极为朴实无花的场景,让天下儿女为之动容。

    魏昌又想起清末徐熙的《劝孝歌》,那几句“胎婴未成人,十月怀母腹。渴饮母之血,饥食母之肉。”尽道母亲怀胎之苦。而“儿出未归来,倚门继以烛”“儿行千里路,亲心千里逐”更说了母亲对子女的那种母爱。

    魏昌拿着袁媛的文稿掂量着,虽然叙事的角度和描写与古诗时期的环境有所不同,但其用情和写意都是一样的,手法也有几分相似,只是与著名诗家的文作水平相比,差别就很有几分了。够但能用笔到如此如此,也算可以添个赞了。

    “看完了?”看魏昌放下文稿,袁媛急忙询问。

    “嗯,基本是看完了。”

    “给点意见?”

    “写得还算可以吧,好像没什么意见。”

    “别好像啦,算我求你了,提出一点指导性意见和建议吧。”

    魏昌一听,这可是“男人翻身得解放”的大好时机,必须好好利用利用,教训一下“女霸天”。

    “真想听?”

    “嗯,敬请教诲。”

    “我先给你讲个小故事吧。”

    “相关联吗?”袁媛不解地问。

    “那是肯定滴。”

    “那你讲吧,洗耳恭听。”

    “从前,有个李员外,这个李员外多学博识,在三乡十村小有名气。他膝下只有一子,且属九代单传,取名为族旺。这族旺在三乡十村小也有名气,其名气就在年年科举年年落榜。李员外实不甘心,用足了毕生所学加以辅导。这年举考,李员外千叮咛万嘱咐的将族旺送向复考之路。

    自族旺一走,李员外是如坐针毡,捻转不宁,这次不第,就再没希望了。

    三天刚过,邮驿递来书信一封。

    一看字迹,李员外就知道这是族旺所写:‘今日来到王家讲,逢遇老天下大两,儿将借命一用,再赴黄汤赶考。有命拿命来,没命拿钱来买命。’

    李员外看完大惊,这混儿惹出什么命案来了?遂悲痛欲绝的带足银两,辞别已哭如泪人的婆姨,翻山越岭绕近道。衣服被荆棘挂破了好几个口子,脸也被捎带上划了几个血口子。这些李员外已全然不顾了,只管急匆匆的赶路。

    李员外按照信函所标明找到这家一家驿站,急惶惶的也顾不得敲门这一斯文了,直接推门闯了进去,见族旺安然无恙的端坐在床上品茶,不由大怒,高举起拳头:混账,胆量不小,竟敢欺父!

    族旺吓得一骨碌爬起来给父亲跪了下来,惊措的问:何由如此动怒?

    李员外将信函狠狠的甩至族旺身上。

    族旺拿起一看,这不是我写的信吗,有什么问题呢?

    李员外恨不得一拳将其打入地下:你自己给我好好念念。

    族旺懵懵懂懂的将信念了一遍。

    听完族旺的读信,李员外差点没当场昏厥:今日来到王家沟,逢遇老天下大雨,儿将借伞一用,再赴黄傥赶考。有伞拿伞来,没伞拿钱来买伞。

    原来,族旺写信时忘了“溝”字怎么写,就写成了“講”字,繁体字沟和讲长得相似。族旺匆忙间又将“雨”字写成了“两”字,把“傘”字给忘了,干脆用“命”替代。“儻”字不知什么样,直接用同音的“湯”来冒名了。”

    “你这是编排着来损我啊?”听完魏昌的故事,袁媛算明白了:“讥讽我写的有错别字,借机想好好恶心我一顿是么?”

    看袁媛并未真动怒,便嘻嘻的笑着:“哪敢呢。”

    “回正题,除过错别字,其他呢?不许在讲什么含沙射影的儿童故事。”

    “你的大作呢,应该视做短文而非札记。札记的解读是,读书要点摘记、心得体会、见闻等单篇文章汇集数篇而成书,即为札记。至于我的读后感呢,”魏昌故作的咳嗽两声:“你的短文里运用了联想,以及点面结合、情景交融、渲染、托物寓意等写作表现手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的确算是一篇佳作,只是呢,”魏昌看袁媛十分认真的在听,便正正经经的说起来:“这个结构需要很好调整,将内容进一步深化,把有些感情化的词句,譬如,”魏昌停顿了一下。

    “亲爱的,这样吧,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魏昌看着袁媛提议。

    “不是编排我的?”

    “不是。”

    “那就说来听听。”

    “那是去年的事。我单位小刘跑来找我。一进门就忙不迭的说着‘魏老师老师,不好意思打搅您了。’

    ‘没事小刘,坐吧。’我招呼小刘坐下,给他倒了杯水:‘你没事不会这么汗流浃背的。’

    ‘魏老师,我日夜不停的用了半拉月的时间,写了一篇作品,经再次的审核了一遍,感觉特别的不如意,这快两万字的作品怎么就像一推文字垃圾呢?’

    我一听就笑着对他说:‘噢,有难么严重吗?’

    ‘所以就赶来找您,请您给指教指教,我都没辙了。’小刘说着就把一叠稿纸恭恭敬敬的双手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用A4纸打出来的文稿上被密密麻麻且十分潦草的手写字涂改的一片狼藉。

    ‘看来你是用了功夫下了气力了。好,我就学习学习。’

    我是很认真的,也是很费力的从他那凌乱的文字里基本读懂了意思。

    ‘魏老师,您看是不是一摞子废纸啊?’小刘有点担心的问我。

    我当然是先鼓励了:‘文笔还是不错的,立意明晰,有些可读性。’

    魏老师,您就有话直说吧,我都精神准备妥当了。’小刘倒不让我废话,我只好说‘那我们就交流交流吧。’

    这小刘一听,立马整衣端坐,满脸庄重肃穆。

    我给他开了个玩笑:‘这不是在纪念堂,放轻松,随便些。小刘,来,我们随一起随便聊聊。’我就小刘的作品给他做了以下分析:‘你这篇大作,通篇都是雾霾,文中活动着二十多个雾霾字样,这虽然能与题目紧紧相扣,却也割裂了文章的文学性。比方你这一小节,总共一千来字,全都是雾霾的描写。你看这一段:‘一个连一个高高的烟囱里,冒出一股股浓浓的霾烟。密密麻麻的公路上,一辆接一辆的大小汽车屁股后面都拖着一根黑乎乎的霾带,相互交映,形成一股强大的雾霾,天空被这霾雾污染的一片浑浊’。就内容来看,这段写文没什么问题,但也只能算作环境报告的写作模式,列入文学作品尚有差距。’

    小刘听我这一分析,就问我:‘魏老师,您指教的的确有道理。就像这段描写,怎样才能文学化呢?’

    我反问他:‘我们目前通用的文学作品的类型有哪些?’

    小刘回答说:‘应该包括现实型,理想型和象征型文学吧。’

    ‘那你认为你的这段文字应该属于哪一类型呢?’我又问他。

    ‘应该属于现实型文学吧?’小刘不敢肯定地回答我。

    ‘现实型文学重在再现现实,但并非完全的是写实。从字面上看,似乎属于现实型文学,但细细来看,情感、想象、意幻等方面又没完全体现。以我来看,你的这段文字还暂时列不到这些范畴里。’我概要的给他讲了一下文学作品种类。

    他倒很急切地提出一个建议:将他的这段文字加以处理,换一种手法来写,融入艺术细胞,以达到文学作品的要求。’

    我赞同他提法,就照他的原文复制并加入我的情感意识写了一段。”

    说到这,魏昌喝口水,眯起眼睛。

    “干嘛呀这是?卖关子啊?”袁媛朝魏昌撇撇嘴:“你是怎么写的啊,快说!”

    “我写的是这样的:‘蓝天望着地面耸立的烟囱和密如蚁般的车流,忧伤地对白云说:‘我们真要老了么?你的脸是那么深沉那么晦暗,如此沧桑。’白云看看已经灰色的蓝天,凄凉的叹了口气。’”

    “不错啊,没用一个霾字,也没写黑烟和尾气,仅用蓝天的忧伤和白云的凄凉就完全脱衬出了雾霾,而且还没有脱离小刘的原文。”袁媛由衷佩服起来。   “这不是结果。”

    “那结果是什么?”

    “当小刘再一次来找我的时候,他已经成为都城小有名气的青年作家了。”

    新装的顶灯,挥洒下一片柔软的光线,轻抚着这一对相拥相爱的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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