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清理头脑仓库里的垃圾

    侦查员小周在我听完隋兴福的遇鬼事件之后，让我讲出我要提供的特大线索。这可把我难为住了。我本来就是为了探听案情而采用的一计，可是人家当真了，我实在不好意思说我是骗他。

    我突然想到，前两天他们让我写一份常去歌舞厅经常点我歌和我跳舞的客人名单，我便把我写的东西拿出来递给小周。这是我精心做的表。上面有姓名、职业、年龄、工作单位、常去歌舞厅的时间，对我格外追捧的表现六个项目。一共有八页25个人，重点户都叫我在前面画上了三角符号。

    小周一看，惊讶地说：“这也叫做重大线索呀！你别蒙人了！”

    我非常镇静地胸有成竹地回答：“这是我在你们的启发之下，认真了清理了头脑仓库里的垃圾，搞出来的明细表。

    我十分感谢警察叔叔，让我把这些垃圾清理干净，使自己的头脑清亮多了，头再也不疼了，再也不胀。里面的地方大了，我就可以任意地放绿色物品了。”

    小周听了我这番调侃，笑着说：“你叫我们警察叔叔？难道我进了公安局就得长一辈吗？我真有那么大吗？我今年才23呀！”

    我急忙纠正：“你是例外，我得叫你警察哥哥了。”小周说：“咱们没空闲聊，言归正传吧！我说，你头脑仓库的垃圾都弄出来了，推给我们再处理，可是要增加我们特大负担呀！”

    我很快进入状态，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我给你讲讲我认为可疑的重点户。

    你看！这一号人物高树森，我这有他名片，他是在我救场那天就开始听我歌的人，现在算起来快七个月了。他几乎天天来，大把大把甩钱。他是个家电批发商，在我们这个市里，是这个行业的顶尖人物。所以我认为他有实力买凶，这是一；第二、他明显在追我，拼命向我讨好。多次邀请我出去吃饭，都被我婉言谢绝了。他恨我，曾经骂过我‘小人得志，不识抬举。’；第三、他脾气暴躁，不讲情面，有一次我看到他因为一个服务员一不小心把酒碰撒到他的身上，他狠狠地踢了服务员两脚。这个人具有当今社会暴发户的全部特点：仗财欺人，横行霸道；花天酒地、挥金如土；见女就追、厚颜无耻。所以我认为他有可能是于大凯说的那个大哥。有绑架我的明显动机。”

    你看！这第二号苏启祥，他是房地产开发商，咱们市有三个小区，一个别墅群都是他们公司的。他是个身家过亿的大老板，他虽然偶尔来歌舞厅听歌跳舞，可是他只点我的歌，明显看出来他对我非常感兴趣，跳舞时他从来不邀请别人，只和我一人跳。跳舞时绅士风度十足。他一次肯拿出几百元给我小费，说明他是我的粉丝。他是个风流潇洒、才华横溢、聪明睿智、趾高气扬的大帅哥。他和我说，他热恋四年的女友弃他出国嫁给老外了。他想找个品貌俱佳的女孩做终生伴侣，暗示我多次，我假装不懂，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身份和人家不能匹配，所以始终没有和他进一步接触。他是个城府很深的人，也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休的倔强的人。他曾经对我说：“我的字典里只有‘成功’没有‘失败’，凡是我要得到的，我就一定能够得到。因此我怀疑他有可能要绑架我，他可能是这起凶杀的幕后策划者。

    这第三号人物金大年，是我看到的人中最令人厌恶最令人恶心的人渣。他五短身材，长得像一个两头尖中间粗的梭子，素质极低，其貌不扬，低级下流，满口脏话。他最早是个屠夫，后来开个饭店发了家。这是一个野狗硬充大尾巴狼的家伙，到歌舞厅还摆谱，吆五喝六。他属于素质很低的客人，但是他想凭借他的臭钱收买女人心。和他跳舞时，他经常讲一些令人作呕的黄段子，有时故意摸摸索索的。最让我容忍不了的是有一次在跳舞休息时，他要拉我走，告诉我他老婆出国旅游没在家。把我气得狠狠踩他两脚，他竟然恬不知耻地说‘打是亲，骂是爱’。这是一个荷尔蒙过剩的典型淫棍，所以我认为他最有可能是这起案件的幕后指使人。

    这第四号人物是曹毅他是局级干部，好像是工商管理局的。他高傲自大、目中无人、一副当官做老爷的架势，凡人不搭语，可是对我非常感兴趣。听说他包的二奶跟人跑了，卷走他上百万受贿款，心情极其不好，所以就经常来歌舞厅消愁解闷。他非常愿意听邓丽君的歌，偶尔也和我跳跳舞，经常用那些最美的词来夸我，并且邀请我和他去旅游散散心，被我拒绝了。

    再看这第五号典型的社会流氓龙虎。傻大黑粗、虎背熊腰、一身非主流打扮，牛仔裤上面竟是窟窿，破破烂烂的，上衣总也不系扣，无冬历夏散着怀。在屋里还戴着个蛤蟆镜。每次他来都要向我献花，小纸条上千篇一律地写着‘我爱你’。一跳起舞来就发疯，得意忘形，上蹿下跳，不是往死楼你的腰，就是把手往你胸前摸，歌手们看到他来，都像见到瘟神一样躲着他。

    有一次他向我非礼，我打了他两个耳光，他说：“丫头，你等着，有朝一日，你得跪着来见我，我让你给我舔腚！”

    这个家伙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是我想他只不过是个街头小混混，弄来两钱来歌舞厅潇洒一把，雇凶绑架好像还没有那么大的实力。不过在我认识的人中，他是最恨我的人。

    这第六号聂路安是个大夫，听说他在一个特殊的医院里工作，还是个小头头，不是科主任就是副院长。他属于那种怀才不遇型。他只点我的歌，却几乎没和我跳过舞，可是他却敢公开向我示爱，我几乎每周都能接到他寄来的一封情书。他的情商太高了，可能读遍了爱情箴言录。在他的每封情书中，写的是那么情意绵绵、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就是铁石心肠的人看了也会被他感动。”我打开日记本，翻到我抄下来的情诗递给小周看：

    “众里寻她千百度，踏平脚下路。

    蓦然回首细环顾，大嫂大姐无数。

    偶有美女光顾，还是有夫之妇，

    余下大多数，基本不堪入目。

    时间犹如赛兔，匆匆不肯停步。

    谁知我等到现在也还没有一点迹象和眉目。

    其实要把女人比做猎物，

    我则是一个迷茫的猎户。

    因为我实在是不懂狩猎的技术。

    该跟着群雄逐鹿，

    还是该继续守株待兔。

    直到见到你，我才知世界美女无数，

    唯有你才是我从前生追到今世的

    可爱的小梅花鹿。

    嫁给我吧！我心中的女神，

    我崇拜的圣母。

    有你的日子阳光格外灿烂，

    没你的岁月我心头阴云密布。

    可怜可怜我这个苦命的光棍吧！

    让我门前也长棵参天大树，

    为我遮阴避雨，

    为我撑起门户，

    嫁给我吧！

    我心中的女神，

    我崇拜的圣母。”

    小周看完，和我开起了玩笑：“看来你是被这痴情王子打动了，连他给你的情诗都抄在日记里了。”

    我急忙解释：“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个原因，是因为我感到这首打油诗很有意思，我想不一定是他写的，有可能是从哪里抄来的，所以我就把它抄在日记本里了。我给你看这些的目的不是说我怀疑他能雇人绑架我，而是告诉你他是我的追求者。你们不是说在我的追求者中挑出重点户，让你们分析排查吗？这六个重点户是我精心挑出来的，供你们参考。后面那些可看可不看，没多大意思。”

    我把这些人的情况重点突出地向小周做了汇报，肯定对他们寻找线索会有一定帮助的。所以我有点沾沾自喜，问小周：“警察哥哥，我交的这份答卷，你满意吗？用一个虚无缥缈的鬼故事，换来一些真真实实的第一手材料，你多值呀！”

    小周说：“如果我是警察学院的考官，一定录取你，因为你太适合做刑警了。真是一个侦查员的好材料。你非常懂得推理破案；也会察言观色，分析人物；还懂得一定的犯罪心理学的知识。佩服佩服！”

    我被人夸得飘飘然了，几乎忘了疼痛。小周走了之后，我还为我精心制作的嫌疑人名单而自我高评，兴奋不已。

    说来也真怪，把这个名单交上去以后，我觉得轻松多了，好像罪犯就在他们中间，我天天等着破案的好消息。我希望就从我的这份名单中挖出罪魁祸首。

    事情也太巧了，第二天姜猛陪着一位客人来看我，他进病房时用花挡着脸。姜猛让我猜，我怎么也猜不到谁会这么浪漫？他拿开花之后，我一看几乎惊讶地叫起来，他竟然是我怀疑的人，工商管理局的曹毅。姜猛说：“曹局长听说你受伤了，非常担心，在百忙之中来看你。”

    我费力地坐起来，非常客气地表示感谢。他说：“按理说我们工商系统出了这么大的案子，我应该早来慰问伤员，可是这阶段实在太忙了，就是挤不出时间来。今天我借着到游乐谷检查工作的机会，让姜总陪我来看看你。对不起!来晚了，请原谅。”

    这家伙就会打官腔，又会装出一副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样子，讨得人们对他的尊重。其实我最了解他，在公众场合，他是高高在上的局长；私下里，就是就对美女垂涎三尺的selang。他的精神头都用在女人身上。他包二奶已经是家喻户晓的公开秘密。二奶卷走他上百万，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他却不敢报案，矢口否认。他对我的态度我是再清楚不过了，就是想让我候补二奶空缺，可是他却装出一副道貌岸然关心群众的样子，这让人感到恶心。

    这家伙当着姜猛的面，没机会向我献殷勤，可是就在姜猛没注意的时候，他把一个信封口袋塞到我的枕头下面。当时我真想拿出来，让他出出丑。可是我又判断不出他到底写些什么？万一露出蛛丝马迹，岂不是对破案有力吗？所以我就假装没看见，继续应付他那口不由心的官话。

    姜猛自从我受伤之后，这是第二次来医院看我，他解释说：“你住院后，公安局有话：告诉我看住单位的人不要随便来医院看你，怕干扰破案。我只得带头遵守规定了，所以就没敢来。据说现在可以随便探视了，我就借着陪局长视察的机会，来医院看看你。有什么要求和意见你及时提出来，公司都会给你解决的。”他告诉我，现在单位已经给我交了15万住院费了。

    曹毅说：“再给拨点精神损失费吧！在单位宿舍受的伤，单位要负责到底呀！那三个死者的抚恤金发了没有？”

    姜猛说：“现在每家已经给了30万，我已经派律师去查有关规定，我们一定按章办事。”

    他们走了，我又反反复复琢磨，曹毅突然来看我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我对他的检举揭发，他闻到了风声？不会的，小周绝对不会把我的怀疑告诉他。我多疑了，看看他的信就知道了。

    我从枕头底下拿出那个厚厚的信封口袋，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沓子百元大钞，我一数是3000元。再拿出里面信纸一看，上面写着：

    “亲爱的岫岩小姐：

    听到你遇害的消息，我惊诧万分，肝胆俱裂。我为你是否能脱离生命危险而担惊受怕。我每天都在对神佛祷告：保佑你赶快脱险。我为你偷偷地流过泪，可是我却不敢来看你。现在有上万双眼睛在盯着我，稍有不慎就会谣言四起，唾沫星子也会把我们淹死。我这个往五十上奔的人也就无所谓了，可是我不能让你这个晶莹剔透、娇艳欲滴、魅力四射的女孩受到伤害。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原谅我。你不会不知道吧？我早已把你当成我的红颜知己了，说句心里话：我爱你。给你留下点钱，喜欢吃什么让他们去给你买。我不能常来，请原谅。”

    看了这封信我哭笑不得，一个活了快半个世纪的人了，自作多情，给21岁的小姑娘写这么肉麻的情书，真是能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不管怎么说，今天又有新情况，我必须向专案组及时汇报。

    兰警官接到我的电话，表扬了我，说我给他们提供的线索都很有价值。他们正紧锣密鼓地寻找线索追查凶犯。

    现在他们已经查明那个装鬼人的身份了。他是个京剧团的三流演员丁一，总是扮演没有一句台词的活动——跑龙套，后来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勾搭上了，爬窗撬门，出门入户进行盗窃活动，屡次被抓，蹲个一年半载的出来还干坏事。没有生活来源，就在街头卖艺，还装神弄鬼地给人算命骗点钱花。

    这次不知被谁利用，最后让人家杀人灭口了。

    现在正追以前和他经常联系的人，估计拔出萝卜就能带出泥，离破案日子不会太远了。

    至于那个隋兴福，无论怎么审，他也提供不了幕后指使人。他和于大凯是单线联系，而于大凯那天夜里跑到哪儿去了？他一点线索都提供不出来。他说的什么在建筑工地干活，那都是他瞎编的，他就是一个无业游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