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学了，像往常一样，顾明芳和王馨萍叫姜黛妍一起走，姜黛妍却装着在收拾书桌，说:“你们先走吧,我今天收拾桌柜。”其实姜黛妍是看到陈宝春还没完成作业，想等他。

    当班里大部分同学都走了，姜黛妍没走，陈宝春也没有走。他俩默契地一起走出了教室，彼此走得很慢，可能是悲凉气氛在作怪，开始一直沉默着，出了校门口，姜黛妍才说的第一句话：“你别难过了。”

    陈宝春没有吭声。

    “你跟我说话不是挺好的吗？”

    “老师就是专门叫我的。”陈宝春有力没气地说，“叫我丢人！”

    “嗯”姜黛妍笑了笑说：“老师也是为你好，你不能只跟一个人说话呀！要在人多的时候也敢说话呀！”

    他说：“嗯，好。”

    他俩恢复了沉默。到分手的路口，陈宝春突然抓住姜黛妍的手，不紧不慢地摇晃了两下，“你说的很对！明天见！”

    陈宝春走了，姜黛妍却很紧张地呆了好一会儿，觉得不好意思，又很享受这种感觉。她脑子里一片空白，有点儿眩晕，最后她抖了抖右手，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了，还能感觉到陈宝春的触感，被他抓过得右手无比膨大肿胀起来……

    “姜黛妍，再见！”陈宝春又回头挥挥手。

    姜黛妍一下子清醒过来，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再见。”

    她机械地回答，抬头看着他，想像他那样挥手作别，却怎么也抬不动那仿佛千斤般沉重的右手。姜黛妍开始向家走去，却心事重重，被他握过的手自然或不自然地下垂着，一直到家，都有点儿神经恍惚。

    “回来了，帮妈妈摘菜吧 ！”妈妈招呼进家门的姜黛妍。

    进屋里放下书包，姜黛妍并不急着出来，却拿着右手仔细端详起来，左看右看，看不出与往日的分别，但总感到热和胀。

    “黛妍？”

    “哎，好了，好了，来了，来了…… ”姜黛妍赶忙出来，却在门口与妈妈撞个满怀，把她的菜篮子碰翻在地。

    “你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啦？”

    “还说呢，把我的头都碰疼了！ ”姜黛妍撒娇似地揉着自己的头，掩盖着自己的不自然。

    “来，来，妈妈看看……”妈妈一关心，姜黛妍却推辞起来，“没事了，嘻嘻。” 说着便蹲下摘起菜来。

    吃过饭，到晚上睡觉，黛妍仍然觉得右手怪怪的，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留在上面，甩不掉，也不想甩掉。

    夏天来了，衣衫穿得越来越薄，转眼同学们都已穿起夏装。随着短袖上身，什么五花八门的防暑措施都出来了，男同学把毛巾搭在脖子上，女生手帕不离手，还有各种各样的水壶和水杯，里面盛糖水、橘子水、凉白开，有的同学买了冰棍放在杯中喝融化的冰水……大家也常常比比谁的水壶好看。陈宝春的水壶很好看，绿色葫芦形状的。

    这天下午有体育课，同学们又跑又跳，累了一身汗。下课时同学们都奔跑着赶到教室，凉快的凉快，喝水的喝水。姜黛妍也跑着往教室赶，忽然想起自己忘带水壶，便又停下来慢慢走。

    顾明芳见了，说：“姜黛妍，你怎么还不快走啊？”

    “你先走吧。”

    回到教室，同学们喝水喝得差不多了，黛妍才走进教室。刚坐到座位上，陈宝春就递过来他的绿葫芦水壶，“喝吧！”

    姜黛妍感激地看着陈宝春，他只是微笑着，这样的动作在姜黛妍和陈宝春之间都上演了无数次，陈宝春常常默默地递给黛妍一块糖、半个苹果、一个蛋糕……而姜黛妍知道那块糖、那个苹果、那个蛋糕比任何人的都好吃、都红、都大、都香甜。此刻姜黛妍微笑地接过绿葫芦喝水，感觉水好甜，好甜……

    又要上课了，思想课老师是个年纪大、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师讲课本来就没意思，又因为刚上过体育课，同学们由兴奋转为疲倦，很多同学都打瞌睡，加上老师催眠曲似的讲课，有些同学已经昏昏欲睡。陈宝春的头也一点一点的，眼睛渐渐闭上，口水似乎也要流出来了。姜黛妍就笑着想掐一下他的胳膊，又觉得太明显了，就悄悄地从桌子底下伸过手想掐陈宝春的腿，可是手伸到一半，又胆怯和不好意思起来，手就缩回来了。陈宝春睡着了，头小鸡啄米似的动，姜黛妍观察着陈宝春，一点儿都不瞌睡了，手又伸过来，后来就胡乱地掐了一下。

    “啊！”陈宝春叫出了声，猛地抬起头，姜黛妍紧张地红了脸。全班都为之惊醒，老师瞅了陈宝春一眼，并没有说什么。姜黛妍的一颗心怦怦直跳，陈宝春冲姜黛妍生气地撇嘴，姜黛妍却装作没看见。

    “哎，姜黛妍，你看看！” 下课后陈宝春非要让姜黛妍看他穿着短裤的腿，“你就不能轻一点？”  姜黛妍看到陈宝春白白的腿上有一朵小红花，心里也莫名心疼起来，但嘴上还说：“轻了你能醒来吗？”

    姜黛妍回想当时手触到陈宝春的腿时，脑子里乱得很，也慌得很，不知该怎么办，一咬牙胡乱一掐，就引起陈宝春的一声惊叫。

    “你厉害，你厉害，等你打瞌睡的时候……”陈宝春不怀好意地嘿嘿笑起来。说归说，陈宝春却从来没有掐过姜黛妍，即使姜黛妍打瞌睡，也没有掐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