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个住着拐棍还浑身颤抖的老婆婆站在窗外，一阵细小的风吹到她身边连忙刹住了脚步，以防把她吹倒。婆婆站在窗口，向里望了望，可她什么也没看见，她有些无奈地叫了一声：“久久……”可惜却没人回答。

    “这孩子！”婆婆唠唠叨叨地碎念，不管多大岁数，唠叨永远是大多数女人的偏爱。她扶着门板推开了门，门发出吱嘎一声呻吟，那沉闷的声音仿佛比婆婆还老。

    “久久……”老婆婆望向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床上的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似乎一夜没被人碰过，正可怜兮兮地用整齐显示着自己的孤独和寂寞。

    “久久……”婆婆的声音有些惊慌，脚步有些凌乱，过快的步伐让她身子一晃，差点摔倒。她站稳了身子，正要再喊时，柜子里传来了轻微的响声，她茫然不知所措地愣了一会儿。然后回过头敞开了柜子的门。

    “久久！你躲在柜子里干什么？”婆婆吃惊地叫，声音高了许多，显得尖锐。

    被叫做久久的男孩，大约六七岁的样子，他的目光呆滞，看着婆婆身后的阳光他向后缩了缩，头埋在了膝盖之间，阳光让他浑身不舒服。

    “久久……今天是送你爸爸的日子，你……不能让我这么操心。”婆婆的声音哽咽了，她伸出苍老的手抚摸着久久的头，久久忽然感到有点慌张、不安，他偷眼看了一眼奶奶，有地下了头。

    “久久……你说句话呀！”婆婆的声音悲戚而委屈，像是没有力气有必须声嘶力竭。

    “我……我不想去。”久久略有些迟疑地回答，他的手紧紧抓住双腿，好像有人硬要把他拽出这狭小的世界，让他感觉到恐惧而且不安。

    一个细小的声音突然在角落里响起。

    “呶……我敢确定，这家伙就是个胆小鬼，他绝不敢去参加父母的葬礼……”

    “还说我们是胆小鬼，我看他才是……”

    这段对话让久久浑身一震，他偷眼去瞧，只见屋子的角落里有两只老鼠鬼头鬼脑地看向他，他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立刻收回了目光，继续躲在双腿之间。

    “久久……”婆婆有些恼怒地看向他，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久久的嘴里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叫声，吓得她赶紧收回了手。

    葬礼结束了，久久始终没有落泪，只是冷漠地看着这一切，他的小脑瓜里好像挤不进去任何情绪，只有茫然的冷漠。

    最终送葬的人都离去了，只剩下他和拄着拐的奶奶，奶奶的手里提着一袋子从饭店拿回来的剩菜，这可以省去她做一顿饭的麻烦。

    “妈……”有人轻唤了一声婆婆。

    婆婆一愣，回过头去，当她看见站在身后的女人时，脸上的皱纹都变得愤怒，手中的袋子被她狠狠砸到地上，吓得久久一哆嗦。

    “你来干什么？滚……给我滚……”婆婆的声音颤抖而愤怒，如果声音能变成一把剑，这把剑一定准确地扎在面前的女人心脏上。

    女人年轻漂亮，穿着时尚，她的脸上带着泪痕，她的目光从一脸愤怒的婆婆脸上移到了久久的脸上。

    她轻声说：“我知道他出事了，我来带就久久走。”

    女人嘴里的“他”指的是久久的爸爸，而面前这个女人是久久的妈妈。

    “我还没死，我们老叶家的子孙，不用外人操心。”婆婆说完，伸手推了一下久久说：“久久，你进屋去。”

    “妈……您不能这样，久久也是我的孩子，而且……而且他这样……你就交给我吧！我带他去看医生。”

    “久久这样是怎么来的，你不知道吗？如果不是你离开了他，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如今你回来说要他就要他了，晚了，早干嘛去了？你赶紧给我滚吧！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婆婆的拐杖举了起来，女人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她扑过来想要抓住久久的手，久久木然地向后一躲，没有多看她一眼，转身就跑。

    路上他差点踩到了一只鸭子的脚。

    鸭子不悦地喊：“嗨嗨……能看着点路吗？莽莽撞撞的人类，那里有我们走路这么优雅……”鸭子摇摇摆摆走开了，一只鸡尖锐地嘲笑起鸭子来：“你走路可笑至极，还优雅，摇晃的像是老婆婆一样，就差没拿拐杖了。”

    “你走路好看？连点步伐都没有，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巴佬。”鸭子拍着翅膀反击。

    “哈！我是乡巴佬，你是什么？你也没高贵成一只皇家的鸭子。”鸡仰着头，一副要扑上去打架一般的样子

    ……

    久久被这些声音吓得浑身颤抖，他用力捂住耳朵，向自己的房间跑去，然后爬进柜子，关上了柜门。柜子里很黑，虽然听不见任何声音，他还是紧紧捂住耳朵，大气都不敢喘。

    咚咚咚……有人在敲柜门，声音很小，久久吓得浑身一颤，他缩了缩头，使劲捂着耳朵。

    “久久，你不能这么害怕，害怕对你没有用处，你应该觉得荣幸，能听见别的人类听不见的声音。”

    一个怪里怪气的声音钻进了久久的耳朵里，久久吓得不敢动，也不敢喘息，直到柜门被打开，他才慌忙看向柜子外面，一只猫放大的脸，怪异的冲着他微笑。

    “久久……是我，大脸猫。你忘了这是你给我起的名字，说什么根据一部动画片，电视里的猫能有我这么可爱吗？我可不喜欢，太土了而且不适合我的身份，我可是一只纯种可爱的家猫，应该有个大气的名字……”大脸猫啰嗦着一纵身跳了进来，蹲在他身边，用它的爪子整理了一下胡子，绅士一般挺直了腰板。

    “别过来……”久久吓得尖叫，身子向柜子里躲去。

    “胆小鬼，你不是一直把我当朋友吗？这么害怕我干什么，我又不是怪物。”大脸猫怪声怪气地说着，站直了身子伸了个懒腰一弓腰跳了出去，猫站在窗口，对一只趴在窗下晒太阳的狗说：“我看久久是变成呆子了，你说人类怎么这么脆弱，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他以前多爱我，整天把我抱在怀里，自从能听懂我们说什么，他就变成了胆小鬼，真可怜……”

    大花狗吐着舌头，看着老奶奶掉在地上的一袋子吃食，他的注意力都在袋子里，至于猫说了什么他都没在意。

    “喂！老兄，我在和你说话……哎！以前总叫你蠢狗，我还有些抱歉，可看你的样子，我也没什么抱歉的了。”猫摇着尾巴，因为一再受忽视而懊悔，他跳下了窗台趴回自己的窝里，不悦的闭上了眼睛，这时他突然浑身一震，仿佛听见某种声音，敏锐的神经让他浑身弓起，眼睛挑了一条小缝，望向角落，两只老鼠偷偷把头伸出洞口，一只左瞧右看，当他看见了猫时，一下子缩回了头。

    “大脸猫在！”

    “我看睡着了。”另一只胆子很大，想要悄声走出去，可被另一只拽住。

    “别出去，大脸猫很阴险，他也许早就听见我们的声音了。”

    两只老鼠胆怯地缩回了头，大脸猫诅咒了一声，懒懒地伸了一个懒腰，舒舒服服把头埋在身体里。

    久久捂着耳朵这些声音还是像小虫子一样钻进他的耳朵里，他好想把这些小虫子拽出去，扔的远远的。

    “久久……”奶奶的声音发着颤，棍子的声音别脚步声重地走了进来。

    “你这孩子怎么又躲进柜子里了？吃饭了。”

    “不吃……”久久抓住柜门，害怕地四处看去，他看见大脸猫已经扬起了头，正要起身，墙角洞里的老鼠也蠢蠢欲动他害怕在听见他们说话，伸手去捂耳朵，奶奶就这样把他揪了下了。

    夜里奶奶看着他上了床，怕他在溜到柜子里去，多坐了一会，她疲惫的揉了揉肿胀的脑袋，忍不住唠叨这：“我这命呀！上辈子欠为了什么，这辈子还不完了，我的儿呀……”想起惨死的儿子她不由得老泪纵横。

    大脸猫被奶奶的哭声弄得有些暴躁，他在垫子上，用力抓了抓，声音不大，却挨了奶奶一棍子，他喵一声夹着尾巴逃跑了。老鼠听见猫的尖叫，马上缩了回去，大花狗听见响声狂叫了几声，院子里顿时热闹起来。

    久久睡不着，大花狗一边叫一边说：“大脸猫你怎么了？”

    “别提了，被打了。”大脸猫的声音有些远，可能是上房了。

    鸡的声音最尖锐。

    “大花狗，你能不能别老叫，吵死了。”

    “大花狗，别让我鄙视你，有点声音你就叫，绅士一点行吗？”鸭子的声音最沙哑。

    大花狗被他们同时攻击，有点难为情了，他夸张地大叫着抗议：“我怎么了？我这是负责，要是没有我，谁看家护院，你们不感谢我，还叽叽歪歪的……”

    花皮狗的声音随后变成了惨叫，奶奶的骂声制止住了所有的声音，久久一溜烟下了床，多久了柜子里，紧紧关上门，他才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