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清早一束懒懒的阳光偷偷扒开了柜子的门，久久一下子被惊醒了，他伸手想去关门，阳光却突然变成了一只温柔的手，把他拉出了柜子，带到了院子里，天格外的晴，空气充满了奶油的气息，小草努力地伸展着身体，用它的脆弱外面征服着大地。

    “早哇！久久……”小草冲着久久打招呼。

    久久被惊到了，他回头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哎哟！久久，你踩到我了。”小草的声音充满了惊慌和愤怒。

    久久吓得连忙跳起来，这时才看见脚下的小草，身体已经被他踩倒，他抱歉地想要伸手去扶它。

    “哎哟！别碰我，你这小子，没轻没重的，我可不想被你的爪子捏死。”小草怪声怪气的哼唧着，半天也没直起身子，久久抱歉地看向它，轻声问：“你没事吧？”

    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窜到他面前，夸张地伸展着懒腰，大脸猫斜着眼睛看了一眼小草，爪子在地上用力地磨了磨：“小草你的话过分了，别以为久久好欺负，我可是他的保护者。”说着就想扑进久久的怀里，久久被吓坏了，他向后退了一步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呦呦……你想压死我老婆子吗？”地上的一块石头突然睁开了她极大的眼睛，她的目光闪烁，非常吓人，久久尖叫了一声，向屋子里跑去，却一下子扑进了正拿着盆子要喂鸡的奶奶身上。

    盆子咣当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尖叫。

    “久久……你撞到我了……”

    老奶奶被久久差点撞倒，把住了门栏才没倒下，也不悦地说：“久久，你这孩子，怎么横冲直闯的。”

    久久觉得特别委屈，他想逃回柜子里，奶奶却抓住了他。

    “久久，你该上学了。”奶奶说着抓住他的手，把他按在饭桌前，早餐很丰富，有牛奶煎蛋和香肠，久久伸手去拿筷子，筷子却自己站起来挑起了舞，边跳舞还边唱着歌。

    “我们是快乐的筷子兄弟，我们永远也不分离……谁也不许小瞧我们，因为你们谁也离不开……离不开我们……喔……哦……”

    久久没等他们唱完就抓住了他们，虽然它们很不情愿地扭动着身体，可看见煎蛋 它 们立刻安静了，香肠啪一下裂开了一道小嘴，接着 它 眨着眼睛，有些悲伤地念起了一首诗：“我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难道只是为了让人们果腹。我悲催的人生究竟有何意义，难道只为了一瞬间的美丽……”

    久久闭着眼睛吃完了煎蛋，他仿佛听见了煎蛋痛苦的呻吟声，而他吃得心惊肉跳，每一次咀嚼都带着歉意。

    他匆匆地喝完了牛奶，乖乖地背上了书包，书本在书包里挤得直呻吟，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好吧！我送你去上学，哎！这么老了还要操心你这个小家伙，我这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奶奶又开始无止无休地唠叨起来，久久低着头只是不语，但是他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声音，有的让他惊慌，有的让他恐惧，有的又让他好奇，因此他走得很不专心，差点被门坎绊倒，他下意识稳住了身子，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不悦地说：“小子，走路要担心，你踢到我了知道吗？”

    “对不起！”久久红着脸低声说道。

    老奶奶却以为他和自己道歉，一肚子的委屈，瞬间消失了，搂住久久单薄的身子，揉着红肿的眼睛说：“别怪奶奶唠叨，奶奶老了，给不了你最好的，奶奶担心，没有我的日子该你怎么办？我想我也许真该把你送到你妈妈那里去，哎！也许……”奶奶的话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苍老的意志在给自己敲警钟，绝不能，绝不能向那个曾经抛弃了这个家的女人低头，她不配拥有久久。

    学校是孩子们的乐土，久久却不喜欢被关在教室里，他更喜欢教学楼后面的一块空地，这里才像一块“乐土”，宁静安详，没有任何吵杂的声音。

    他躺在这块“乐土”里闭上眼睛，听着风儿低吟，阳光像音符一样跳跃，他想象着自己躺在蔚蓝色的大海中，听着海鸥的歌唱，浪花的伴奏，多美呀！

    突然一片乌云遮住了天空，乌云像怪物一样压低了身体，向他伸出了魔爪，久久一惊坐了起来，他首先看到一双高跟鞋正冲着他打着招呼：“嗨！孩子，你要倒霉了。”

    “啊？”久久瞪圆了眼睛，高跟鞋笑着指了指他的头上。

    久久胆怯地抬起头，看着女巫一般的老师叉着腰站在他面前：“叶久久，你在干什么？”

    “老师我……我……”女巫伸手拽住了他的耳朵。

    “哎呦呦……”耳朵发出了强烈的抗议：“你个笨蛋，你自己跑这里享受让我遭罪，哎呀呀！我怎么这么倒霉呀？”耳朵又哭又叫，声音刺耳，久久下意识捂住耳朵，一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道歉声没有让耳朵停止唠叨，到让老师松了手。

    “叶久久！你不是对不起我，是对不起你自己，上课时间你应该在教室里，而不是在空地上。”老师批评的声音一直延续到了班级，久久进去时，班级里很乱，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他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不安地扭动着屁股却惹来了椅子的不满意。

    “久久！你能不乱动吗？我快被你弄散架了。”说着椅子还重重地咳嗽了几声。

    久久不敢动了，僵硬地坐在那里，想一块雕像。

    “你们说他是不是傻？”

    “不傻也是呆子。”

    小朋友们的议论声钻进了久久的耳朵里，他有点伤心，他不傻也不呆，为什么要这么说他。

    下课铃响起，久久松了口气，可他还是不敢乱动，害怕椅子会生气。

    “喂，久久，我们去踢球呀。”

    久久摇摇头，说：“不不……我不能去踢球，球会怪我的。”

    “咳，久久，你说什么？球会怪你，你没搞错吧？”

    “是真的，它们都是有生命的……”久久的话没说完，那些孩子就跑掉了，一边跑一边说着：“我能确定久久一定是傻了，他竟然说球是有生命的……”

    久久难过地低下头，他想说：“是的！任何东西都是有生命的。”可他没敢，他害怕全班同学都说他傻了，也许他真的傻了。

    放学后他不想回家，靠在一棵大树下，他想哭，却没有眼泪，他伸手去抓被风抓着荡秋千的树枝，他企图拽下一片叶子，他的手刚一用力，树枝一下子挣脱了他的手，大树舞动了起来。

    “你这孩子……怎么拽我树叶，要是我拽你头发你会如何？”

    “啊！”久久不知所措地扭头看向大树，大树的树干上长出了眉眼，就像一个满脸沧桑的老爷爷。

    “孩子，你很特别。”

    “我讨厌我的特别，我……我不想听见任何声音。”久久捂着耳朵，这是他一天说过最多的一句话。

    “孩子老天是公平的，他让你失去了，也让你得到了，我不知道你害怕什么？也许你还没能醒悟，醒悟你是多么幸运的一个人。”

    “可是我宁可不要，我害怕……害怕……”

    “孩子别怕，终有一天，你会为你自己而骄傲的。”大树突然变会了原来的样子，那张脸不见了，久久听见他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个路人匆匆而过，他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他连忙加快了脚步往家跑。

    奶奶站在门口，拄着拐杖，一脸期盼地望着那条小路，放学的时间早就过了，可她始终没看见久久的身影，她在懊悔，懊悔早上自己的不理智，不该和久久说那些，毕竟他还是个孩子。

    星星眨着眼睛，月儿眯着眼睛，只露出一道浅浅的荧光。久久非常害怕，他已经听见好多莫名其妙的声音追逐着他，他吓得忘记了跑，呆呆地看向树林深处，那里好像有个身影在向他走来，那身影仿佛只有一条腿，走起路来发出单一的砰砰声。

    “谁？谁在那里？”久久惊叫，声音惊飞了林中的小鸟，噗嗤噗嗤嗤的乱飞声吓得他撒腿就跑。

    “小孩……哈哈小孩……”风儿把一个奇怪恐怖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他吓的捂住了头，拼命的向家跑去。这时他听见一辆车在叹息：“哎！我怎么这么倒霉遇见了一个酒鬼主人，哎……哎呀主人小心，前面有人。”

    久久停下了脚步，他看见一个老奶奶拄着拐棍，慢悠悠地过马路，而那辆车一点也没减速，向老奶奶冲了过来，他没有思考，撒腿向老奶奶跑去，用力推开了老奶奶，可他的身体却被车撞上了天，他的身体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他仿佛听见两只鸟的对话：说道：“有人出车祸了？”

    “那里？”

    “马路上。”

    “噢！我看见了，他好像不行了？”

    “是呀！是呀！出了好多血，真可怜。”

    “没有人救他吗？”另一只鸟摇摇头，好像在叹息。

    “也许会有吧！”另一只鸟伸展翅膀飞了起来，落在久久身边，久久想伸手摸摸他的羽毛，可他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