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刚分好冰箱的时候，周姐带来了一位六十多岁的小眼睛老人，满脸皱纹不说，嘴巴还不停地动。周姐介绍：“这位是社长的好朋友，他有块自留地在附近，你们每期生来了以后都会趁不忙的时候，早上抽时间去菜地拔拔草，浇浇水。他会给你们送点蔬菜。”听着周姐的话，我们倒是挺开心的不用花钱买蔬菜。累点也罢了，省钱就好。

    周姐走了以后，菜地老头没走，拿出相机要给我们拍照。还让我们给他自我介绍了一下。然后他又重复了我们的姓。“小恬，小张，小孔，小曾。”菜地老头很热情，都觉得这老头真不错。孔兰和张伶俐争着跟菜地老头套近乎。我和曾秀丽在一旁，看着她们俩你一句她一句的和菜地老头聊着。

    菜地老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起身准备回家。我为他开门，他前脚刚踏出门，即刻又收了回来说，明天请我们吃早餐，但是要带个人跟他去买。他说这话时，目光转向我。“你去吧，菜地老头看上你了。”张伶俐皮笑肉不笑地对我说。

    “小恬，就你了。”菜地老头指着我说。我想拒绝但是又开不了口。去就去，我点了点头。

    菜地老头走后，我就钻进了没有被她们霸占的浴室，洗洗准备睡觉了，为明日第一天的日本工作养足精神。因为一天的奔波，没了胃口吃饭，真的好累。很快我就进入了梦乡。梦里我看到了妈妈，看到了孩子。她们是那么开心地对我笑着。

    第二天早上，天刚亮。门铃就响了。“哎呀，老头来了，恬恬，你快起来。”曾秀丽边推我边又说道：“这什么老头啊，还让人休息不？” ”开门。”我听到菜地老头的声音，一骨碌爬起来套上衣服冲进卫生间。快速洗漱完毕，打开门看到菜地老头满脸焦虑。赶紧跟他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菜地老头没吭声背着手走在前面。我跟着他下了楼。楼下，他的农用汽车在等着我们。

    菜地老头上了车，打开车门，示意我坐到副驾驶的位置。我点点头，没有言语的交流，只有眼神和简单的日语单词的拼凑。所以我基本不开口，而且他的问话，我也不太懂。这是默默地坐着。将手上放兜里。

    让我没想到菜地老头开着车，却腾出一只手来拉我。我吓住了，赶紧将手往口袋里藏。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他看，菜地老头没抓到我的手后，脸上的表情发生了莫大的变化，由原来跟我说话的笑容，变成冷冰冰的死板脸。我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下一刻他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在这陌生的国度里，万一他想干嘛，我能怎么办？

    我的心开始慌了，额头开始直冒汗，希望他早点到了卖早点的地方。菜地老头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终于在一家小超市前停了下来。他打开车门自顾自下了车。我坐着没动，他走了两步，回头看我还坐在车上。向我招招手，我才下车。他在店里给我们点了四份饭团和寿司，还买了热牛奶。付了钱将袋子递给我。转身出了店门上了车。我也跟着上了车。

    返回的路上，我的心还是揪着的，菜地老头始终没和我说一句话。到宿舍后，她们都已经起床了，看到我手里拎的东西很开心，连连谢着菜地老头。而我的心里却不快乐。没想到菜地老头是这么的人。而且，我没办法将这些告诉她们。以后尽量减少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吧。

    后来的一次和小霞聊天，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了小霞。小霞听了吃吃笑，她说：“菜地老头是个色鬼，每一期有新人来他都要请吃早饭，而且都是选其中长得最入眼的，跟他去买早点。没想到你也被他看中了，荣幸哦。”小霞说着，还不忘打趣我。我气得将手中的纸箱朝她扔过去。她止住笑说道：“记住，以后菜地老头再喊你去的时候要懂得拒绝。”“恩。”听着小霞，我心里亮堂堂的。

    后来，他有请买早饭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的时候，我总是拒绝。在我拒绝了两次后他不喊我去了。而是将目光转向了，每次来都喜欢跟他瞎扯的孔兰。每次孔兰跟菜地老头出去买东西回来。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地笑容。有人背地里在议论。菜地老头带孔兰出去时，肯定给她私人买什么东西了。否则，她怎么每次都笑着回来，而且立刻钻进房间里，半天都不出门。我听了笑而不语。

    一天停电全厂休息，菜地老头就跟我们约好，让我们悄悄地到宿舍后面的马路上等他，说好带我们去一个好玩的地方。他早早地来到我们宿舍。我们八期生人最少，他带我们四人喝咖啡，出去玩的时间相对比较多。自从买早点事件后，我都故意避着跟菜地老头单独来往。

    早上我们精心打扮了一番，很期待菜地老头的神秘之旅。在菜地老头约好的时间，我们已经早早等候在那里。很快菜地老头驾着他的农用卡车来了。照例先带我们去喝现煮的不加糖的原味咖啡。奶精和糖是自己按照个人喜好添加的。另外每人赠送一只鸡蛋。这一只鸡蛋对我们来说真是很奢侈品。很多时候喝了咖啡，就不舍得吃鸡蛋。我每次都是将鸡蛋带回宿舍，下班后当晚餐解决。省了钱省了时间。

    说实话，起初的日子里，我真的害怕见到菜地老头。从那以后菜地老头再也没对我有过什么不安分的动作。但是，每次听说要到菜地除草，我的心就开始揪着，我心里已经有了很大的阴影。我知道十几个人都会去。但是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恐惧。看着他那张脸我的心都开始扭曲。

    菜地老头也给我们送过几次菜，但是他送来的菜，不是小的就是老得掐不动。很多时候，我们都是在他前脚走后脚给扔了。真不懂每次去菜地的时候，菜地里都长满了嫩嫩的，高高的，肥肥的菠菜，青菜……怎么轮到菜地老头送给我们的时候，就剩下这些残根烂叶了。

    仅一次给我们送了又大有粗的竹笋。那天下班后，菜地老头就来了，给我们每人送了一根。我在家的时候不喜欢吃。而此刻看到菜地老头送来的竹笋却挺开心。

    孔兰和张伶俐对菜地老头送的竹笋不屑一顾。孔兰用手扳了扳说：“他就没好东西送给我们。”随即将它扔到垃圾筒里。张伶俐见孔兰扔了，也跟着将竹笋扔进了垃圾筒。地上就剩下我和曾秀丽的了。“你也扔了吧。”张伶俐对曾秀丽说。

    “恩，好，恬恬，你也扔了吧。”曾秀丽对我说着也将竹笋扔了。我看了看舍不得扔，至少可以让我吃一天。我从冰箱里拿出冷冻的肉片将竹笋洗洗，她们都洗了睡觉了，独自在厨房忙开了。我将肉片和竹笋炒了两大碗，尝了一口觉得味道还不错，心里很是得意。还暗自夸奖自己的厨艺，来日本后进步了不少。

    我接连吃了两天竹笋炒肉。第三天准备将剩下不多的竹笋清掉时，我病了。躺在床上，天花板在转。吊灯在转，头昏昏沉沉，抬不起来。

    我心里开始害怕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勉强摇摇晃晃站起来。眼前的一切都仿佛在跳舞。曾秀丽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吓坏了。她问我：“恬恬，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摇摇头。“你会不会吃竹笋中毒了？我以前好像听说过竹笋吃多了会中毒的。”曾秀丽说。“怎么办？我连续吃了两天共四顿竹笋了。”曾秀丽的话提醒了我。我心里有底了，只要不是得了什么病就不用担心了。上班去，或许到了晚上就会好点的。

    我支撑着身体，骑车去厂里上班。这天我撑到下午的时候，头晕的症状已经消失了很多。曾秀丽后来一直笑我，贪图菜地老头送的竹笋，差点没送了小命。从那以后，菜地老头再送什么菜过来，我也不敢吃了。一律给送进垃圾筒，她们留下的我也不敢留了。对菜地老头我是彻底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