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大爱无疆

    茉莉手术后，四周离不开床，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妈妈知道后，立即飞到深圳把秋菊换回去，因为秋菊公司那摊工作的确离不开她。

    田妈妈来了之后，庄重和王硕的负担相对减轻了。庄重工作非常忙，几乎每天都有手术，可是没有一天不来看茉莉的，因为他发现手术单上的签字“丈夫：王硕”所以尽管他是那样酷爱茉莉，一考虑到她是有丈夫的人，也就不敢有非分之想了。因为他爱茉莉，所以他对无微不至照顾茉莉的王硕，怀有感激之情。他又感到很奇怪，两年前的春节，他遇到茉莉的丈夫不是王硕，而是一个叫张俊峰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重始终不敢问。

    护理茉莉，担子的确很重。开始时王硕和秋菊俩人倒班，秋菊白天，王硕晚上。后来王硕和田妈妈倒班。田妈妈白班，王硕夜班。开始时因为怕出现合并症他们不敢睡觉、不敢离开，整天看着各种导管、吊瓶，还要进行皮肤护理和口腔护理。

    王硕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非常有耐性，怕茉莉生褥疮，他要给茉莉翻身，按摩、换衣服。怕被人说闲话，他说他是茉莉的丈夫。重病中的茉莉顾不了许多，就真的把王硕当成自己家里的人，呼来喊去。

    茉莉多处骨折，有很多地方打夹板，再加上胸、腹部大手术，有时稍稍一动，就是钻心地疼。每当茉莉一叫，王硕就把自己的脸贴在茉莉的头上，给她以安慰。有时他紧紧地握住茉莉的手，给她以力量。有时茉莉躺得太累了，王硕就轻轻把她扶起来，把她抱在怀里，让茉莉靠着在自己的胸前半坐着。只要茉莉感到舒服，王硕他怎样都愿意，任劳任怨从不叫苦。

    王硕有时一夜只能打几个盹，第二天照常上班，处理公司大事。让王硕和茉莉最尴尬的是换衣服和伺候茉莉大便。茉莉因为长期卧床，又好出汗，怕生褥疮，衣服必须经常换。茉莉完全是被动体位，所以脱衣、穿衣都必须由王硕来完成。他们毕竟是朋友不是夫妻，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每到这时，王硕总是低头对茉莉耳语：“你别怕，我不看。”

    茉莉的小便靠输尿管，每天定时打开和关闭导管，要记尿量。大便就太困难了，要用成人尿不湿，便完撤下来，还必须擦洗。如果赶上王硕的班，王硕就只得硬着头皮处理。每当这时，王硕鼓励茉莉，小声地说：“你就别把我当成男人，就当成你姐，要不把我当成大夫也行。”茉莉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大概前辈子你欠我的，怎么这么折腾你呀？以后让我怎么报答呢？”王硕笑了笑：“就别说这些了，我不管谁管？谁让咱们是铁哥们儿了。”

    这场劫难，使茉莉对王硕这个人有了更深一步的了解。她不仅感到王硕对她永远不变的真挚深爱，她也从他那里得到的是温柔的体贴、细心的呵护、真诚的关怀。而且她在他身上发现很多难能可贵的品德：他真诚、善良、乐观、无私、宽容、大度，能吃苦耐劳、能伸能屈、能以苦为乐。她后悔当初不该一次次地拒绝王硕的爱。如果当初他们相爱至今，她也不会经历这么多的坎坷、这么多的磨难、这么多的痛苦。

    每当看到王硕因她而焦虑、因她而困惑、因她而痛苦时，茉莉心疼他，她对他的爱与日俱增。然而茉莉又一想：自己现在是身心双残，她还不知以后是否还能站起来？王硕正处在生命和才智的鼎盛时期，年富力强、风华正茂 大有可为。假如王硕背上她这个沉重的包袱，那就真的把他彻底毁了。茉莉心事，王硕没有发觉，他从不在乎茉莉怎么想他，他是全力以赴地照顾茉莉，他认为这是自己的责任和义务。

    庄重对茉莉始终放心不下，他的心被茉莉占满了，只要头脑稍事休息，他想的就是茉莉的康复问题。茉莉的腰椎骨折尽管没有伤到神经，可是由于锥孔狭窄，势必要压迫到神经根，是否还能站起来?还不能有定论。即使能站起来，恐怕日后腰腿疼是不可避免的。也许再也不能操劳，甚至生活不能自理。怎么办？他多次找骨科专家探讨治疗方案。他要尽全力使茉莉康复起来，他希望他深爱的茉莉能恢复到以前的样子——魅力四射。

    每当他来到茉莉病床前，总是弯下腰，轻声细语地问：“还疼吗？哪儿不舒服？”之后坐下来，细心地讲述恢复期的注意事项，教茉莉每天做几次深呼吸。

    茉莉在庄重面前总是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地，很听话。他俩过去那激情拥抱、忘情狂吻、开怀大笑、追逐打闹，都以成为过眼云烟，飘飘忽忽，虽然依稀可见，但是却是虚无缥缈。过去了、淡漠了、消失了。茉莉想扑捉它，想重温旧梦，但是这些美好的回忆，却像灿烂的肥皂泡一样，瞬间消失了。

    只要庄重来看茉莉，王硕都要借故躲开。王硕想：他俩曾经是爱得死去活来的情侣，他们一定有很多知心话要说，如果他在场，三个人都很尴尬。尽管他不希望俩人旧情复燃，但是他却不愿意充当电灯泡。

    在这复杂的感情纠葛中，决定权在茉莉手中。只要她告诉庄重她和张俊峰早已离婚，她和王硕不是夫妻、不是情侣，而是铁哥们，庄重知道实情后，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像以前一样爱她。

    对王硕，只要她说她爱他，她便会轻而易举地就得到王硕的爱，王硕会马上向他求婚，立即会准备娶她。然而她绝对不能向这两个人敞开心扉，她的未来不知是吉是凶，她绝对不能拖累他们，因为他们的事业正在蒸蒸日上。她的未来是个未知数，她不能为了自己而不顾他人的幸福。她根本不能考虑这些问题，她无权进行选择。每当这一问题向她挑战时，她就会嘲笑自己愚蠢、自私，谴责自己不该想得太多。

    可是这两个痴情的男子却是这样地爱他、关心她、照顾她，使她不能回避感情问题。她不但被身上的痛苦折磨着，还在感情的漩涡里挣扎着。

    使她意想不到的是，秋菊再次来深圳看她时，把石啸天也带来了。自从三姐结婚后，她就没见过石啸天，因为石啸天毕竟是她的前夫，她觉得见到石啸天有说不出来的尴尬。

    当石啸天见到躺在床上的茉莉时，他惊呆了。这已经不是多年前那个风情万种、魅力四射、妩媚靓丽、光彩照人的茉莉了。这是一个带着好多夹板，双目无神、痛苦异常的可怜病人。他眼里噙着泪水，情不自禁地拉着茉莉的手，深情地问：“还疼吗？能吃饭了吗？能不能站起来？能坐住吗？”王硕把床轻轻摇起，茉莉艰难地坐起来。

    茉莉说：“三姐夫，你好！你什么时候来的？”石啸天说 ：“我和你姐从机场直接来的。我们非常惦念你 ，特意来看你的。”“谢谢三姐夫。”茉莉头一次改变对石啸天的称呼，自己也觉得很别扭。但是只要叫出口，她才能从石啸天的阴影里彻底走出来。她不再认为他是她的前夫了，他已经是她三姐夫了。石啸天现在对茉莉不是爱，而是同情和怜悯。茉莉对石啸天的到来，的确感慨万千，毕竟曾经他是她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的丈夫。

    最让茉莉意想不到是，她突然接到张俊峰从美国发来的短信：“惊闻你遇难（在网上见到的），伤心已极，万分惦念。无奈不能回国照顾你，实感歉疚。我已与她分手多月，期盼你能原谅我，等我！我给你做了一个动画碟仍叫《魅力四射的女孩 》，比第一次的充实多了，我汇总了你最精美的彩照，编辑出《中国最靓美女集》，如果你同意，我将在网上发表，敬等你的回音 。祝你早日康复。”

    茉莉看完信哭了，哭得很伤心。王硕急忙给她擦泪，极力安慰她：“茉莉，你千万别哭，哭对你恢复不利。是谁的短信让你这么伤心？”

    茉莉说：“王硕，我很闷，想出去，行吗？”王硕特别高兴，平时出去，都是王硕再三动员，这次茉莉主动要出去，是可喜的征兆。

    王硕推来轮椅，万分小心地把茉莉抱上轮椅，在腿上盖上毛巾被，带上大沿遮阳帽，慢慢地把她推出住院处大楼，向竹林走去。

    在凉亭里，茉莉要求王硕过来，让王硕看张俊峰的短信。王硕觉得很吃惊，因为茉莉只告诉她第二次离婚，却没说原因。茉莉详细地讲了她的苦恋和张俊峰抛弃她的经过。王硕很气愤。

    茉莉说：“这个结果我早估计到了，他会尝到被人抛弃的滋味的。”王硕想了一会说：这不是很好嘛？据说破镜重圆的婚姻更加被双方珍惜，你等他吧！”

    茉莉一阵冷笑：“你真的这么想吗？难道我真是一个没人要的废人吗？俗话说：好马不吃回头草，我虽然是个残废人，可我也没到苦等负心汉的地步。我不是他穿过的衣服，要穿就穿，要脱就脱，不愿意要就扔。” 王硕听到这里心情不再沉重了，他觉得刚才的担心的确没必要。

    谈到光碟的事，王硕动员茉莉同意在网上发表，可是茉莉坚持说：“我不会让他利用我的美丽进行炒作。让他出名得利。”王硕说：“精美的艺术作品就应该供大家欣赏，在这个问题上，我们不该考虑个人的恩怨和得失。张俊峰在处理个人感情上是暴露了他品德缺憾的一面，但是在专业上，的确是我国不可多得的人才。茉莉，听我的，让他在网上发表，好吗？”

    茉莉说：“你说的的确很有道理，但是我对他的恨一时半会过不来劲，这个问题等我想好了再做决定吧! ”

    茉莉在医院整整住了三个月，除了政府拿出一部分补助费以外，剩余的三十万，全是从石啸天公司支出的。石啸天说从他和秋菊的工资里扣。王硕说他也算一份，愿意为茉莉承担这笔治疗费。庄重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拿来五万元，一定要分担茉莉的医药费。四个人挣来推去，谁也说服不了谁。

    茉莉太受感动了，她想不到他们为了她，都要争着抢着承担这笔昂贵的医药费，可见大爱无疆，真挚的亲情、友情、爱情绝对是不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茉莉基本痊愈，可以出院了，大家商量出院去哪里？不明真相的庄重说：“当然是王硕把她接回家了。”茉莉脸忽地红了，但是她极力掩饰，唯恐庄重识破天机。如果庄重知道真相，他一定不会放弃追求茉莉。所以茉莉顺水推舟：“当然，我回家。”田妈妈说：“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回家，坐火车、坐飞机都不行，我可不敢带你回家。”茉莉用力拉了妈妈一下说：“我是说回我自己的家 。”田妈妈说：“那就更不行了，你这样，没人照顾可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回自己的家。”

    只有王硕知道茉莉为什么要这么说。他读懂了茉莉的潜台词，急忙出来解围：“茉莉的意思是跟我回家，有我照顾，您还不放心？”

    田妈妈愣住了，半天没有说话，当她反应过来时，非常高兴地说：“好好好！在你跟前我能不放心吗？我有你这样好姑爷，是我们田家的福分，我放心，我放心！”

    田妈妈这明朗的表态，茉莉听了哭笑不得，本来是为了蒙混过关，可是老妈信以为真，当着庄重的面，只能假戏真做。她说：“妈妈，什么也别说了，我们回家吧！”

    王硕把茉莉推出医院大楼，低头问：“你想好了吗？做最后决定了？”茉莉非常不好意思，尴尬地说：“对不起，请原谅，我在那种情况下只能那么说。不要误会，我不会赖上你的。我和妈妈先找一家宾馆住下，等些日子，我好一好再回东北。”

    王硕无可奈何地说：“让我空喜欢一场，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我真以为你要和我回我家呢。”田妈妈懵了：“茉莉你说什么？我们住宾馆？那得多少钱呀？比住院都贵。你怎么事先不和我商量商量呢？”

    王硕说：“别为难了，我现在的公寓很大，你们哪也别去了，跟我回家吧！”茉莉想了一会果断地说：“那好，我们去你家。王硕把茉莉抱上车，把东西装进后备箱，乐呵呵地上了车。嬉皮笑脸地唱起来：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芽，

    又香又白人人夸。”

    王硕得意忘形地突然又高声朗诵起来：

    “我有心抢一朵，把你带回家，

    又怕挨你大嘴巴。

    我崇敬的花神，请你想好再回答：

    你是否在我心中的小园扎根、开花？

    你就是变成一座冰山，我也一定把你融化。

    你就是变成一团烈火，我宁愿烫烂双手，

    也要把你抓。

    今天你失败啦，哈哈哈哈！

    我真的把你带回家，带回家！”

    茉莉妩媚地望着王硕微笑着，她甜甜地说：“不要担心我掰断你的手指，我还要留着它给我做饭呢。”王硕也顾不得田妈妈在后面坐着，到茉莉的脸上亲了一口。

    田妈妈说：“我什么也没看到。”老妈妈好开心，她的宝贝女儿终于找到一个真正爱她护她的人了。

    小轿车在宽阔的大街上奔驰着，茉莉沉浸在浓浓的蜜意中。她已经被王硕编织的情网牢牢的罩住了。

    正午灿烂的阳光透过车窗，照在茉莉那娇艳的脸上，这个如花似玉的女孩，脸上充溢着幸福和快乐，她被王硕的歌感染了，陶醉了。她忘情地和着王硕的歌：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桠，

    又白又嫩人人夸…”

    歌声在空中回荡着，回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