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兰玉一下车，晓光训斥李月：“当着兰玉面，胡说八道些什么？不怕她笑话？”

    李月瞪他一眼：“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

    “早笑话我了，不光兰玉，李丽都明镜似的，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就你聪明？这会，估计程少楠都看出来了。”

    “我做什么了吗？”

    “还用做？你的眼睛出卖了你。”

    晓光一听沉下脸道：“什么意思？”

    李月望着丈夫装出一脸无辜样，心里更来了气，对自己的妻子无动于衷，对外面的女人目眩神迷，眼里脸上写满心疼，她竟然跟这样的丈夫生活了十多年。

    “你用看小麦的眼神看过我？”

    “眼里多些关怀怎么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不可以？”

    “那你关怀过我吗？”

    “你天天生活在我身边，我用行动关怀，还不好？”

    “好不好只有我知道，在你身边你就可以冷落我？不关心我？无视我的存在？”

    “所以当着他们说我冷暴力？”

    “我说错了？你一天跟我说几句话？问一句答一句，什么时候主动跟我说来着？有过吗？”

    “这就叫冷暴力？我本来话就不多，你又不是不知道。”

    “跟小麦话也不多吗？在她面前你能说得很。”

    “别没事找事。”晓光说完往书房走去，李月奔过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别走，既然说开了，你今天非得把话说清楚。”

    晓光皱紧了双眉：“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旧梦难移？那段旧梦？和谁的旧梦？”

    “和清水港的旧梦！”晓光拨开她往书房走。

    “因为清水港有孟小麦！是不是？对不对？我——我再也无法忍气吞声了。”

    李月突然在晓光身后尖叫起来，圆睁的眼睛在眉毛底下愤怒地闪着光，晓光回头一看，妻子两眼睁圆，握着的两只手在颤抖，老实说，这还是第一回看到妻子如此激动。

    “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小麦是我们的好朋友，她已经够难了，你别无中生有伤害她好不好？”

    李月听了晓光的话，绷紧的脸稍稍缓和了一点，说道：“就是因为她是我的好朋友，就是因为她很可怜，我才不和你计较，不来拆穿你，现在程少楠来了，你怎么可以还这样目眩神迷看她？程少楠是什么人，兰玉一读出旧梦难移，他就看你，接着又看我，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颜面？”

    “这四个字怎么啦？能说明什么吗？不觉得无聊？”

    “还不肯承认？你不无聊？每次看小麦，你的眼睛就会燃烧，你不觉得烫吗？从小你就喜欢她。”

    “从小？”

    “对，从小，我只是不说穿，你到好，到现在还把我当个傻瓜。”

    晓光怔住了，不管怎么样，今天他无法搪塞妻子了，看着灯光下突然之间变得锐利无比的妻子，好久才叹息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还记得那一次我们在小树林里遇到你的事？你看着小麦像丢了魂，你想说又不敢说，不对，或许你暗示过，只是小麦不解你风情，于是你就躲到小树林里去生闷气对不对？小麦看似玲珑剔透，其实她很糊涂，你对她的一往情深她却木知木觉，还想着法儿把你往我身边推。如果，如果你娶了她肯定会非常疼她对不对？我也看出来了，你对我好，只是好在顺着我，对她就不同了，你会心痛，你会百般呵护，你会百般怜惜，对不对？小麦不高兴你会软声软气去劝她哄她，我不高兴你当作自然现象，每一次我只好自己消化。我知道，我不是被你宠爱的女人，所以你会对我熟视无睹，我没资格像小麦那样随心所欲地不高兴，你也没心情像哄小麦那样来哄我，虽然你天天在我身边，心里面却是刻刻装着她，你让我多关心她，你让我多陪陪她，其实是在为自己找见她一面的借口，因为每一次去看小麦都是你提出来的，每一次都是这样。”

    晓光被她说得哑口无语，想不到他费尽的所有心机都没能逃脱李月的明察秋毫，她既然什么都知道，却能装不知道，在心里藏了十几年，真是个忍耐力超强又相当难对付的女人啊！晓光把妻子从新打量了一遍，竟然有些心怵。如果是小麦，透明的小麦肯定做不到这一点，她生气的时候大家都看得出来，不像有些女人全藏在心里，这正是他喜欢她的地方，他比较喜欢单纯的女人，温柔的女人，水做的小麦不仅温柔而且心无城府。

    晓光尴尬地牵牵嘴角，问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既然，你很早就知道，怎么能做到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我能说吗？我怕失去你，我也从小喜欢你，所以对你的心思才会去留意，如果那时候就问你，你还会答应我吗？肯定不会。”

    晓光听了又是一怔：“那么，现在又为什么说出来？”

    李月狡黠地看了他一眼：“因为现在已经是安全期了，我不怕你会离开我。”

    “为什么？”

    “小麦身边有了一个比你更强的男人！我现在才明白小麦为什么对你没感觉，原来她心里爱的是程少楠。”

    晓光又一次哑然，为李月的精明。李月的不足与其说在外貌，不如说在于她过于大智若愚的性格，她人真的很聪明，工作也干得出色，但正因为如此，她是个胜过男人的女强人而略乏情趣。

    一个过于务实，不会做梦，没有幻想的女人肯定是很乏味的女人。

    李月自然不知道丈夫在想些什么，见他不吭声，以为他心悸，于是指着晓光的鼻子道：“从今以后，我不许你再用这种眼神看小麦，她也有了心疼她的人了，以后用不着你老是牵挂她，不然我真和你没完。”

    晓光看了她一眼，淡淡说道：“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伙伴，就不能关心一下？”

    “不能！一个男人和一个单身女人之间的任何关系都是危险的，在不知不觉中间一种感情会被另一种感情所代替。”李月霸道地说。

    “代替了吗？”

    “如果小麦心中没有程少楠，恐怕早就代替了。”

    “小麦不是这样的人。”

    “可小麦终究是个女人。”

    “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程少楠还没离婚呢俩人就好上了。”李月嘲讽道。

    晓光吃惊地看看她，刚才和兰玉想着法子把他俩促合在一块，不惜让程少楠离婚，背后竟然说出这般话来，真是个两面人！通过今晚，他看不透李月性格了，时而心直口快，时而深藏不露，他着实不喜欢。

    晓光不再理她，蒙头便睡。在听到李月走进卫生间，并关上门后，晓光才轻轻拉开被子，也轻轻拉开了一段深藏在他心里三十多年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