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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出生时  村庄己经苍老

更新时间:2020-06-15 21:58:21 | 本章字数:2458

    引子

    虎头拐子里的赵由平嫁女儿。他的乘龙快婿是虎头拐子里的一把手,女儿是二把手。一个是村支书,一个是村主任,这对“黄金搭档”喜结良缘。这位“泰山”那个高兴的劲呀就甭提了!特别是女儿的陪嫁,赵由平非常考究,也动了不少脑筋,据说不是陪房陪车,也不是陪金陪银,而是一份“特别的嫁妆”。

    想要知道赵由平给女儿的那份特别的陪嫁,那话还得从“虎头拐子那些事”说起。

    一、我出生时  村庄己经苍老

    这个地方的地名很特别,叫做虎头拐子。

    相传唐王李世民欲东征高句丽,也就是朝鲜。令唐朝名将薛仁贵率军跨海东征,沿途跋涉路过高邮东乡张刘庄,当时兵困马乏,天色已黑,于是薛元帅传令将士们就地宿营,驻扎下来休整。在此扎营的军队从东到西一字排开。也就是从现在的陈庄(君臣庄)、卸甲(张刘庄)一直到虎头(张家庄)满眼皆是唐朝大军。

    卸甲庄原名叫张刘庄(后称谢家庄)。自从薛仁贵带领大军在此卸下盔甲,宿营休整之后,这个庄子就改叫卸甲庄了。在卸甲庄东边有个君臣庄,这庄子是唐王与薛元帅会面谈论军务大事的地方,故取名君臣庄。后人认为此庄并无臣姓人家而改为陈庄。薛仁贵手下的一支虎头军就住扎在卸甲庄西边的张家庄。当时,这里插满了虎头旗,营地周围堆放着虎头枪、虎头盾,后来张家庄就改名“虎头”了。

    那么拐子又怎么讲?关于拐子的解释众多,这里的拐子是一种地形,大概是拐旮旯之意,说白了就是个角落。这个角落是南澄子河与张叶沟河十字交叉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夹角,这个夹角经过河水天长地久地冲刷就形成了个很大的拐子。虎头村就位于南澄子河北岸陆地的东南拐子。

    据说光绪年间某年六月初三日,天空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有龙卷风自西南而来,到虎头拐子渐渐接地。忽见一龙,其身紫青赤色,麟介闪烁,游至南澄子河与张叶沟河交界处,龙尾巴伸入河中的四岔口里。顿时河水急流汹涌,巨大的水柱升天而去,倾刻之间,东南西北四条河流全都河底朝天,河水全被“龙”吸干了。这时,随着“轰”的一声巨雷,龙“腾”地升空,卷着乌云朝东海方向去了。

    这次龙“戏水”从车逻、伯勤、卸甲、甸垛、汉留等,从西到东这一路飓风大作,摧屋如伞,桌凳农具飞空似雨,摄去人舟无数。严重之处田地卷土半尺,水田苗叶如斩,有龙尾点到之处,即成大潭。四岔河口潭深无底,奇怪的是,这深潭里的泥土并没有被“龙”吸走,倒是平整地堆放在南澄子河北岸的东南拐子。这次龙“戏水”过后,这个拐子很明显。随着南澄子河的几次扩宽浚深,现在的虎头拐子并无显凸。

    在我的村庄后面有一条小河,河边的柳树扭动着它那纤细的腰肢,如同亭亭玉立的少女,身姿袅娜,仪态万方。我家就住在虎头拐子这条小河北面的村尾,门前有一棵碗口大的歪脖子野桃树。在小河的南边,村头那个姓张的人家也有一棵歪脖子野桃树,比我家的树粗好多,要两个小孩合抱才行。这两棵歪脖子野桃树是“兄妹”树,长得小巧的这棵是“小妹”,那棵粗壮的是“兄长”,这“兄妹”树留下了许多动人的故事。

    春天到的时候,满树的桃花,粉红粉红的,老远就能闻到甜丝丝、香喷喷的味道。下河洗衣的姑婶、下地劳动的叔伯们走到树下,都会抬头看一眼,用力嗅一嗅。一阵风吹过,树上落下许多花瓣,顺着风洒落到水面上,成群的鱼儿顶着这些花瓣随着水波的起伏跳着欢快的舞蹈。

    我一出生,我的村庄就那么苍老,装下了那么多、那么好的故事。我耳闻目睹了这里的一切。特别是小时候,我的快乐、嬉笑、打闹都与野桃树有关。我和小伙伴们经常在野桃树下躲猫猫,捉迷藏……夏日的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灸烤着大地,天热得像个大蒸笼。每当这时候,庄上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饭后都喜欢自带小板凳,坐在野桃树下纳凉。最难忘的是夏晚,我躺在门前的凉床上看星星,赏月亮,常常听到纳凉的七大爷八大娘讲虎头拐子那些事。

    2018年春末,我被聘到卸甲镇里写《镇志》,在走访调查中,我对自己的家乡虎头拐子,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勾起了我的记忆。

    在搜集的众多资料中,有一本笔记首先引起了我的好奇。这本笔记是虎头拐子一位老干部(他生前是大队副支书)留下的,时间在1958年2月到1961年12月之间。其中,有几页详细记录着虎头拐子困难时期的一些情况。

    当时的虎头拐子叫虎头大队,有二十多个自然村庄,分十二个生产小队。那时上工(下地干农活)是生产队长吹哨子。每天有几个时间点,队长都会准时地吹哨子,喊社员“上工”或“收工”( 回家吃饭)。虎头拐子也有生产队不是吹哨子的,而是由队长拿着一个铁皮卷制的喇叭筒在喊:“喂……上工哟,上工啦……,男劳力去挑把……女劳力去割稻……大家快点啊!”也有生产队敲钟上工的。钟是一面废旧的犁铧用铁丝一穿,挂在老槐树上,拿一个小铁锤子敲打。听到上工的号令声,生产队里的男女劳动力,就会根据队长的吩咐,自带干活的工具,陆陆续续走出家门,跟着队长下地干活去。

    1958年冬天,虎头拐子办起了“共产主义”的大食堂。那时全国兴办“人民公社”,当时的政治口号是“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全民大炼钢铁、“放卫星”、搞“大跃进”。实际亩产量只有二三百斤,却虚报“千斤、双千斤”的数字。虎头拐子根据上级指示搞“打擂台”报产量,看谁“卫星”放得高。生产队长轮流登台上报本年的“跃进目标”。当时已经有人把“卫星”放到亩产吨粮了。

    有个名叫曾先进的队长,一直没有敢上台。

    主持人(大队干部)点名喊:“曾先进上台打擂。”

    曾先进迟迟不开口,半天只挤出一句话:“我只能报八百……。”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不知是哪个“促刮痨”从他背后猛踢了一脚,曾先进被踢倒跪下。

    主持人大怒:“你还曾(争)先进呢?就报这么丁点产量,孬种!你赶紧改名叫曾(真)落后吧!”

    经这么一闹腾,向下报产量的人,就不敢“六塌油”了。各个生产队队长在台上打擂必须是“六角真真”的,上报的亩产量也是“飞机上下钩,高钓(调)”都报千斤,双千斤。

    当时的虎头拐子是“五风”(共产风,浮夸风、命令风、干部特殊化风、生产瞎指挥风)齐刮。那时宣传标语是:“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

    在虎头拐子的一组浮夸离奇的壁画上,还配上一首小诗:

    飞云绕穗梢,

    登梯摘棉桃。

    菜籽像珍珠,

    芋叶能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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