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体版 繁体版

十五、  喝点豆浆  暖和暖和身子

更新时间:2020-06-15 22:09:47 | 本章字数:2909

    张现开和赵由平两家因为“黑”,春儿和萍儿初中毕业,就回到生乡队“接受贫下再教育”。

    农村是个广阔的天地,春儿和萍儿在这个广阔天里,勤勤恳恳,任劳任怨,表现非常突出。回农村不久,他俩就小有作为了。

    春儿被生产队委员会推选为记工员,萍儿进入生产队豆腐坊。那时候,农村有文化的人是“凤毛麟角”,春儿能当上记工员,就是因为他喝了几年“墨水”。萍儿能进豆腐坊,除了肚里有几点“墨水”外,还有她勤快能干。

    水乡的风雨为萍儿已经洗刷出一付娇嫩的面容,她白里透红,像一支刚出水的莲花,一双眼睛,像清泉里的两颗黑宝石。萍儿是越发的美丽动人,虎头拐子里的人都叫她“豆腐西施”。尽管这个“豆腐西施”才过“二八”年龄,但十里八乡来说亲的人都踏破了门槛。

    生产队队长几乎天天往她家跑,动员萍儿做他家的儿媳。其实,队长把萍儿安排在豆腐坊做事,就是想“浮化”萍儿的心,可萍儿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萍儿在豆腐坊里一会儿也闲不住,早晨吆呵着去卖豆腐,中午就捡豆子里的杂质,用温水泡豆子,晚上就推磨,磨糊子做豆腐。她的身上时常飘散着豆腐香。她吆呵“卖豆腐呐……”的声音,香香的,甜甜的,在晨雾袅袅中给人一种甜美、温馨的感觉。特别是她挑着豆腐担子颤悠颤悠有节凑的步态,以及那麻溜利索的换肩动作,简直比舞蹈还优美耐看。

    萍儿每天挑一担豆腐,走村串户去叫卖。

    “卖豆腐吆,豆腐、百叶、老干子喽!”女高音一般的叫卖声,听起来极有韵味,在村落的上空迂回飘荡。“豆腐西施”的名字也随着她的声音,飘进了家家户户。

    萍儿无论是严寒还是酷暑,无论是刮风还是下雨,她走村串户一天不卯。如果哪一天,萍儿豆腐担子没有来,人们会不习惯的。

    “咦,今天好像没有听到豆腐西施来卖豆腐呀?”

    “是没来,我准备捧两块豆腐烧汤嘞。”

    “我想买两张百叶炒青菜的,等到现在也没有来。”

    ……

    她的豆腐连同她的叫卖声,已经很自然地融入到了人们的生活之中,成了虎头拐子里的一道风景线。

    “卖豆腐吆,豆腐、百叶、老干子喽!”

    萍儿人不大,做生意很在行,两三分钱一块豆腐,顾客少个分把分的,她从不计较。遇到年纪大的,她会多给块把豆腐。生产队豆腐是过数给她去卖的,她做好事贴进去的“老本”她都是要赔的,可她不问。每天,她的豆腐都会在她甜甜的微笑里提前收摊。

    这年冬天里一个月黑头的晚上,春儿在生产队会计室里算工分。萍儿端着一瓷缸子冒着热气的豆浆,悄无声息地站在春儿的办公桌前。声音挺小的说:“哥,喝点豆浆,暖和暖和身子。”春儿抬头看见她红扑扑的脸蛋,以及那双流露着温柔和藏着少许羞涩的大眼睛……她站着,他坐着,一缸子豆浆让春儿喝得干干净净。她拿着缸子临走时又说:“哥,以后可以抽空到豆腐坊喝锅里刚滚的豆浆,对身子有好处。”

    “萍儿,谢谢你!”春儿停下手中算盘,站起身来,跟着萍儿的脚步,离开了会计室,消失在夜幕中……

    他们前脚才走,生产队长后脚就来“查岗”。会计室、豆腐坊都不见二人踪影,队长心里是“醋意大发”。

    在那个“宁可要无产阶级的草,也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特殊年代里,春儿被队长开除了记工员的职务。而把萍儿被说成了“破鞋”(意思是女人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小时候,我略知一点“破鞋”的意思,我记得,与我家一“埂”(田埂)之隔住着一户隋姓人家。我平时都叫他们叔、婶。叔三十出头,中等身材,四方脸庞,由于长年在地里干活,脸上的皮肤显得很粗糙。好像好几夜没睡上安稳觉,他两只眼睛深深地陷了进去。婶与叔年龄差不多,一张长而瘦的瓜子脸,细长的眉毛下有一双有神的眼睛,头发梳成一把束在脑后。她的眼睛周围虽然有一圈黑晕,但是极富有感情,充满光彩。家里有三个孩子,两男一女,最大的年纪和我差不多,小的才会“咿呀学语”。夫妻俩经常吵架,渐渐地男人开始打他的女人。我时常能看到或者听到那个隋叔打老婆,每一次打过后,他老婆的身上、脸上都会有伤痕,有时两眼被打得像大熊猫似的。婶的嗓门特别粗,哭起来惊天动地的,有时赶上夜间打架,老婆哭,孩子叫,东西破碎声(隋叔来火什么都砸),听得人是心惊肉跳,非常的恐怖,经常是扰得邻人不得安宁。平日里我看这对夫妻的人品还可以,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不能理解他们为什么总是这样无休止的争吵打闹。隋叔不爱说话,整天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走路总爱低着头。隋婶人倒是很平易近人的,又很热情,心地也很善良。她说话非常的快,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她一说话,唾沫星子慢天飞,离的近都能喷到人身上,嘴唇上都是沫沫,看起来很不雅观。长相倒还可以,算不上漂亮,倒也有几分姿色。三个孩子也都很可爱,我也经常和他们在一起玩耍。总的来讲,这家人除了吵架扰民外,其余的没什么令人讨厌的地方。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年大运河大堆要增高扩宽,隋叔“抓阄”去上河挡挑工。走后不久,我们庄上一个姓“王”的男人,瞄上了隋婶,有事没事总爱上隋婶家窜门,每天都去,进到屋内就不出来。那时我也不懂事,更不会看火候,总上隋婶家找她那几个孩子玩,其实在我没去之前,孩子就被隋婶打发到别处玩去了。一来二去人们都知道了她们的丑闻。邻里们经常在私底下议论隋婶,说到精彩处就哈哈大笑。

    这样,村庄里那些爱扯东家道西家的长舌女人们,更是口无遮拦了。说的时候也不背着我们这些小孩,大人以为我们什么也不懂,别看我们小,但慢慢地也知道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再后来,他们这对野鸳鸯做的越来越过分了,竟然像夫妻一样,一天到晚进进出出,什么舆论不舆论全都不在乎了,最后那个姓王的男人连家都不回了。家里的老婆孩子也不顾了,老婆又哭又嚎的求他,他都不肯回家,亲戚朋友去说也不好使,简直就像着魔了似的,影响极坏。

    但好景不长,几个月后隋叔回来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永远是包不住火的。回来没几天,丑闻就传到了隋叔耳朵里,这下可不得了啦!隋叔不容分说,把隋婶打得是皮开肉绽,死去活来。今天打完了,感觉不解恨,明天继续打,这种非人的待遇,折磨着隋婶很长一段时间。可那个奸夫像个缩头乌龟,始终不敢露面,罪过让隋婶一人承担,隋婶为自己的做法,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没过多久这件事就传到了大队治保主任的耳朵里了。大队里马上召开大队领导会议,研究怎样惩处这对奸夫淫妇。最后研究决定在社员大会上整她们。会场就设在大队部院子里,开会那天,近千人都聚集在一起,把会场围得水泄不通。当时的会场没有台子,为了能让更多的人看到这对奸夫淫妇,在会场中间特地摆放了两张板凳,让她们俩站在上面。当她们俩人被五花大绑的推进会场时,人们七嘴八舌,咒骂声,讥笑声在会场此起彼伏。隋婶脖子上挂着一只“破鞋”,那男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瓢(嫖)”。男人低头不语,表情木讷,现在想想当时那个男人连惊带吓,全身的神经可能都麻木了。隋婶的头也是不敢抬,一个劲的哭,干部问什么她也不言语,一副无地自容的样子。面对着这么多人,女人毕竟面子矮,好可怜的隋婶。

    想到隋婶出的那档子的丑闻,我真为春儿和萍儿捏一把汗,生怕队长把事情“扩大化”。还好,矛盾沒有升级,在内部解决了,解决的条件就是萍儿嫁给队长的儿子。在那个时候,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不挨批斗,萍儿爸只好答应了这门亲事,可萍儿头还是摇得拨浪鼓似的。心里的话不好说出口,咬着牙齿不出声。
小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
评论本书
评论标题:
评论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