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仙就把赵瘸子的意思跟李旺财讲了。李旺财坐在沙发上，他依靠在沙发枕头上，一边砌着茶水，一边笑着说：别想好事了，门儿都没有！要我到赵瘸子家提亲，除非我死了。放着大学不念，在家扯淡。

    半仙娘说：他爹，你就同意了吧。

    李旺财说：我说不同意就是不同意，别提这事，再提我生气了啊。

    半仙娘气愤地坐起来，看着李旺财。李旺财不甘示弱，白了半仙娘一眼，说：你看什么看，做下！

    李旺财说着揽了半仙娘一把，半仙娘一下子把他推开了。

    李旺财说：怎么，还不让我碰了？

    半仙娘坚决地说：不让碰。

    李旺财财笑着说：我非碰不可呢？说着伸开胳膊去抱半仙娘。这一回半仙娘没有反抗，她靠在李旺财怀里，温和了一些，说：半仙那么喜欢金玲，金玲那孩子也怪懂事的，干吗非要闹这个别扭呢？你就答应了吧。

    李旺财脾气上来了，说：说不提的，你怎么又提了？再提我真生气了。

    半仙娘把旺财推到了一边，说：你生气，我还生气呢！别碰我！

    半仙娘赌气地从沙发站下来。

    李旺财问：你上哪儿去？

    半仙娘说：我爱去哪儿去哪儿，你管不着！

    半仙娘奔向一个衣橱，打开了，从里面抱出一床被子，走炕上，把被子往炕上上一铺，躺下了。李旺财伸头看了看，小声说：你闹什么半仙看见了，要笑话的。

    半仙娘不理。

    李旺财走过来，拉了一下半仙娘，说：老婆子，回床上睡吧，老胳膊老腿的，万一折腾出病来谁伺候你。

    半仙娘固执地说：不要你伺候。

    李旺财严肃地说：真不要伺候？

    半仙娘说：不要。

    李旺财软了一下，说：我不伺候你谁伺候你？走吧，你要不走，我也脱衣服陪你睡觉。

    半仙娘看了一眼李旺财，他睡服没有穿全，光着膀子。

    半仙娘说：好，有能耐，你就在这里躺着睡好了。

    半仙娘闭上了眼睛。李旺财真的上炕要挨着躺下来。半仙娘很底心疼老头子，害怕冻着他腰疼，连忙上床了。

    第二天一早，半仙娘对半仙说：想让你爹去向赵瘸子提亲，难了。半仙没办法，就想让他娘代替李旺财去一次。他把主意一说，半仙娘有些紧张。正巧，李旺财要去镇上卖宠物狗，等他骑着电瓶车一走，李半仙就催促娘，抓紧到金玲家去一趟。半仙娘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出头露面提亲事，不知道穿什么衣服好了，一会儿换一身花衣服的，一会儿换一黑色的，好不容易选一套黑色小西服收拾利索了说话嗲声嗲气的问:半仙，我像王媒婆吗？

    半仙笑了:开走吧！孩儿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母女俩嘻笑正要出门，谁知李旺财在半道上电瓶车没电了，又返了回来。他看见半仙娘一身黑色衣显得富态有女人味，心里就打起小算盘，所以再出门时就留了个心眼。他先把车停在一个胡同里，躲起来偷偷向家门口看。没多大会儿，就见半仙娘穿着一身新衣服跟在李半仙后面穿着瓢鞋走道一扭一扭地出门了。李旺财断定他们是往赵瘸子家去，悄悄地跟随了过去。

    赵瘸子看到来他们家提亲的是半仙娘，先就两家人闹得半红脸，看见随后跟来的李旺财，就更加变生气。他气得发抖，指着赵金玲和李半仙的脸说：你们两个都看清楚了，不是我不替你们考虑，是李旺财不同意……以后，你们不要怪我！

    赵金玲也很生半仙的气，她说:这事整得，你怎么办成这样！

    谢永强还想解释几句，早被赵瘸子关到了门外。

    自然，这件事情对李半仙的打击是很大的。回到家，他话也不说，躺在沙发上生闷气。李旺财跑到床前看了几眼，说：反正也没有什么么事。半仙娘却说：虽然没有什么事，这么闹腾下去，保不住会跳河自杀。这话给李旺财提了个醒：与其这么僵持，倒不如抓紧给永强介绍一个。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半仙娘便感觉香丁香是第一人选。但不太喜欢那丫头，说她是精神病女儿，怕出傻孩子。李旺财却看得远，说她是村长保得媒人，他家爷俩在村子里开诊所，以后生了病吃个药打个针什么的，都省钱了。半仙娘听完他的话，就往地上吐了几口唾沫，我们可不能跟精神病人家做亲家。李旺财说:除了她还有别得人选吗？想给他找城里书香门第咱又不认识。他甚至还要去征求一下他土地主胡闹的意见，就到胡闹家去了。正好路过老丁头卫生室，看了丁香几眼。丁香也看见了他，热情地出来跟他搭话：大叔，来看病吗？

    李旺财笑着说：不看病，去东头胡闹家。一大清早扎针人这么多啊，别累着。

    丁香说：不累。

    李旺财说：有空找半仙去玩啊。然后笑着走开了。对丁香，他不由自主地热情，至于啥原因，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胡闹却对这个丁香并不怎么看好。他的意思是，等将来永强真到开鲁县里当公务员，说不定教师家的、县长的闺女、都可能嫁给他，别说老丁头家的一个丁香。还有精神病的母亲，能不是个累赘。胡闹的这番话有点超出了李旺财的想象，他想不出县长的女儿怎么会跟他们家半仙联系在一起，太敢想象了，太不真实了，他宁愿相信半仙与丁香，也不愿相信半仙与县长的女儿，就说：我觉得丁香就不错，再说我看出来了，丁香对半仙很有意思。

    胡闹家庭父母是老师有修养，他是土地主多沾点文化修养，听岳父这么说，就把自己的话狠狠地纠正了一下，说：丁香也是不错的……不过呢，半仙的条件也不差。与老丁头和丁香交往的时候，别太把自己看低了，半仙是有前程人最低也是公务员，你当爹脸上也有光。

    这话李旺财太爱听了，胸膛一下子挺了起来。他说：那以后对待丁香该怎么办才好？

    土地主说：不冷不热。

    李旺财有点不太明白，就问：他姐夫，什么是不冷不热？

    土地主胡闹连说加比画地解释了一通，也没让李旺财弄明白，只好简单地说：就是别太热情了。

    李旺财听完，想起他每一次在老丁头、香绣面前的笑脸香迎嘘寒问暖，就有点后悔了，说：你说得有道理，我一见到老丁头和丁香总感觉自己种地比人家低一等似的，我该给他们泼点凉水……

    李旺财是个说一不二、说完就做之人，想到这里，就想去村卫生室刺激一下丁香。半道上却先遇到了村书记大头，就想把大头也一起刺激了，决定不跟他说话。以往只要遇上了老丁头和村书记大头，总是李旺财先开口，这一次李旺财想马虎过去，但毕竟是第一次这样做，尽管有土地主胡闹那几句话在那里撑着，还是有些紧张。他低着头，不看老丁头，但是眼睛的余光却忍不住往老丁头脸上溜。

    老丁头好像是刚从哪家扎针回来的样子，身上背着药箱。他也看到了李旺财，但李旺财的诡计他没有看出来，也没有当回事，实话说，现在看见李旺财他就想起李半仙了，他很想知道半仙的情况，就叫住了李旺财。

    李旺财装糊涂，说：叫我吗？

    老丁头笑了，说：不叫你叫谁。

    李旺财站住，心里乐开了花，他想，李旺财先跟我说话了。脸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只是问：有事啊？

    老丁头问：半仙呢？这两天没看见他，在干吗呢？

    对半仙的活动谢广坤是再清楚不过了，可是今天他决定一点也不说，他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老丁头笑了，说：你这个当爹的，怎么会不知道呢？没事让他到我家去玩啊。

    老丁头说的是一句客气话，按理李旺财顺着敷衍一句就完了，可今天他想翻身，哪句不顺就说哪句，他说：半仙不在家呢。

    老丁头听了就有点不舒服，说：不在啊？那等以后再说吧。

    老丁头转身要走，可是没想到又偶遇村书记大头手里拎着包刚从县政开会回来。大头见两家人了得挺投缘笑着说:让我给你们两家当媒人这婚事成了百分之八十。

    李旺财想，很好。更觉得女婿土地主的话是有道理的。他给自己打着气：我儿子是大学生，我也是有地位人，怕什么。他往村卫生室走的时候，底气显得更十足了。

    丁香正在卫生室里看书，李旺财从门口经过，她没有看到。李旺财就转回来又走了一次，这一次为了惊动丁香，他还故意咳嗽了一声。这回丁香看见他了，连忙站起来跟他打招呼。他没理，继续不紧不慢地向前走。丁香走到门口，又叫了他一声，他还是没答理，感觉自己在丁香和老丁头，村书记大头面前丢下的东西，一会儿工夫都找回来了，心里很是孤芳自赏。

    丁香很奇怪，她问：他今天是怎么了？

    老丁头医生笑了，说：什么怎么了，你没看出来他是故意装出来的吗？你应该考虑婚事了。

    丁香想，他为什么会这样？

    下班回家，丁香就把这事跟大头说了。大头联想到李旺财今天对他的态度，就下了一个不太好听的结论：李旺财有了个大学生儿子，感觉高人一等。丁香想了想说：有了个争气的儿子，这也没有什么不对啊。大头听丁香说出这样的话，知道丁香对半仙的想法深了，叹了口气，说：丁香，你真想跟半仙成啊？

    丁香说：李半仙是大学生，将来又要到城里工作，能成当然好了……可现在，我怎么觉得没有希望呢？

    崔壮被民警带到看守所里。他把人家打伤事情还在继续调查。是他家人本不应该陶这么多钱。可是他一天也不想在警察局里呆下去了。但警察局的意思，是希望他再呆两天，在与受害人家协商一下少陶点钱。这样就有了矛盾。崔壮认定他们是故意不办案子延脱时间，就在看守所里瞎闹腾，又打、又骂，也不吃饭，有时候抬头嘿嘿了。有一天坐着发呆看着警察小郑劝他，说：看看你自己这样不端正态度何时放你出来，我们警察案子多，总得给一段时间调查取正吧！

    崔壮肚里早就窝着火没处发呢，就跟小郑警察发一顿牢骚，说：怎么，受害人家要钱？你什么态度？催壮还跟病人家属妻子说好听的话，老崔也像受伤家属赔礼道歉说:今年疫情地少，一时也陶不出那些钱。家里只有三万，，几句话就给说哭了受害家媳妇。崔壮对警察小郑的态度更加友好，崔壮再提出院，交完受害家属交三万蹲三天走出看守所。小郑接报案电话是辛力屯某家死了三口人，小郑放下电话说:我正好说路，捎带你们一家人一程。小郑慢慢开车，一路上把警报开得呜呜响，一村子人都被惊动了。

    王媒婆正跟孙大明白在早餐铺说话，听见动静也跑出来看，正巧看到催壮一家人往家里走。

    王媒婆吃惊问:崔壮咋还放出来了，叫了声：我的妈呀，活见鬼了。催壮是不是……是不是没事了……

    孙大明白一下子想起崔壮的好处，叹了一口气：后、后、真是后悔了，咳！

    王媒婆等人跑了过去。刘能也跟着跑了两步，但他又忽然停下来，转身回家了。人生如梦啊，怎么说没事就没事呢。他情绪有些复杂地把这个消息向孙传达了一下，说不上是庆幸还是悲痛。

    孙菲不相信，几步就跑了出去，孙大明白还想嘱咐她几句，要追上去。孙大明白娘说：你就让她去看看吧，多日的情分了，没啥事释放出来，你还不让她去，她能放得下？

    孙大明白说：不、不、不能去，我的话是是、错、错过？当初要不是我当、当、当机立断，咱刘英还不成、成、成了寡妇？你快去把她追回来，快去，让她离崔壮远、远、远点，别、别哭！

    刘英娘答应着追了过去。

    崔壮家已经挤满了人，他们大都是来看热闹的，见玉田还活着，语气都变了。话题自然都说到刘英的退亲上，大家基本上都向着玉田。玉田在沙发上歪坐着，他也想坐正，可是不行。他看着桌子上刘能送回来的那个红布包袱，气得咬牙切齿。有人劝玉田想开些，说：别怕，让谢大脚再给你找个好的。

    谢大脚就在一边站着呢，她想，残疾人找对象难度太大了，就没敢表态，只是含糊其辞：没问题，没问题……

    孙菲母女就在这个最不适合的时候进来了。崔壮看见她们，就把头昂了起来，摆出一副若无其事架势。

    孙菲母女一直以为崔壮被判三年五载，心理上一点准备都没有，因此孙菲看见玉田平安无事，立刻露出惊喜的表情，说：你原来……

    崔壮正在气头上，说：我原来没事，对不对？这亲都退了，你还来找我干什么！我现在是恢复单身，想吃就吃，想喝酒喝，想找美女陪就陪。哈哈哈！见利忘义女人不要也罢。该去哪去哪吧

    孙菲委屈地说：都是我爹不明白装明白，你别怨我……

    崔壮不客气地说：别往你爹头上推，你也不是好女人！平常说的又是亲又是爱，这才发生多大事就……你不要以为离了你我找不到老婆，我非找个比你好的不可！你走吧，别在这添堵！

    人太多了，大家都听着呢孙菲羞恨交加，说：你、你怎么会这样……

    崔壮想，我就是要出一口气说：怎么会这样，你比我明白。我为你们家干了多少活，受了多少累，我对你多么好，冷了给你拿棉衣，热了给你买扇子，可是我打架进看守所里日夜想你。可你就像人间蒸发了。我最见不得你这种忘恩负义女人，你给我走！

    崔壮说着，抓起身边的红包就要扔过去，但是被老催夺了过来。

    这一顿臭骂，别说是一个活人听了受不了，就是一个死人听了，也要活回来反抗反抗。孙菲恼了，说：崔壮你畜生，你以为我得意你啊！

    孙菲哭着跑出了崔壮家门。崔壮娘还要追，孙大明白娘说：别追了，我们孙家的脸这回可是丢尽了。

    赵瘸子也来看崔壮，他的手里还提了一大包东西。对崔壮平安无事回来，总觉得心里有愧。毕竟是自己家事惹起来。他拉着崔壮的手说：崔壮啊！真没事。

    崔壮说：赵大爷，你放心，我没事。跟你家没关系

    赵瘸子说：没事就好。

    他站起来，拉着老崔走到外面，塞给老催一万块钱，说：别的话不说了，拿着。老崔不要，说：你这是干什么？不行，我哪能要你的钱。赵瘸子说：崔壮的腿是因为我们家的事进看守所，被人家讹诈六万。这钱理应该由我出。

    老崔说：赵哥，咱们弟兄多年的交情了，还分什么你我！我要拿了你的钱，还是人吗？

    赵瘸子说：这是说的什么话！你要不拿，我就生气了。谁家钱挣钱都不容易，也不是大风刮来得。都是卖苦力换来得。

    老催说：我不拿。

    赵瘸子做出生气的样子，说：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

    赵瘸子说着，把钱往老崔身上一塞，就要跑。

    老崔拉住赵瘸子说：赵哥，这钱我不能要。

    赵瘸子说：老四，咱两个好归好，有件事情咱必须说清楚——钱你既然不要，话可得由我说了算。崔壮打伤了人。是因为我家的事伤的还陪人家六万，他和孙菲的亲事，说到底也是因为我家的事情给退的，我有愧啊。

    老催连忙拦住他，说：赵哥，你要再说，我就生气了。

    赵瘸子坚决地说：你生气，我也得说。这以后崔壮说媒提亲的事，你就别管了。

    老催说：赵哥，你哪能这样说，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心添堵。

    赵瘸子换了一种口气，问：咱弟兄两个好吧？

    老催说：好，怎么不好！村里村外谁都知道。

    赵瘸子说：既然好，你还用得着这么客气！我一会儿就去找王媒婆，你就别管了。

    话说到这份上，老崔不能再说什么了。

    王媒婆很愿意接给崔壮提亲的事。她已经把崔壮界定在人见人爱，高大威猛帅气小伙谁不爱。

    现在的姑娘讲的是双双对对出出进进，出头露面风光好看，谁都愿意嫁这样出力拔萃小伙。

    赵瘸子提醒她：玉田是个见义勇为好人。

    王媒婆对崔壮退婚事情跟她有关。不得不把她在医院里听到的事情赵瘸子说了一遍，她叙述得声情并茂，时间地点人物一应俱全，赵瘸子就责备起来，说你坏事这张嘴上，拆散一对恩爱小情侣。如果他真蹲监狱，我的罪就大了！大脚，他现在平安无事挺好，你也得给他想一想办法找个媳妇。再说了，要不是你那个平水相逢箱货司机苗一山把我的黄瓜拉出来，也不会出这事，你说是不是？

    这里面确实有些因果关系，推算起来，王媒婆真还逃不掉干系。她张张嘴，有些理亏，不说话了。

    赵瘸子继续说：王媒婆，你别生气，我说这事没别的意思，只是……只是想让你帮崔壮找个媳妇。

    王媒婆咂咂嘴说：现在以崔壮条件可以找个好媳妇，可是一听说他打架进看守所好女孩愿意吗？

    赵瘸子想了想，说：你把这事办成了，我给你一千块钱，行吧？

    王媒婆的脸色一下子开朗了，说到底她对钱还是很关心的。她说：赵哥，你太客气了，钱不钱的无所谓。这事我也有责任，不过呢，我试试看吧，最后能不能说成，我不敢保证。

    赵瘸子的心又沉了几分。他想，崔壮如果真因为打架事情黄了媳妇，事情就麻烦了，回到家饭就没有吃好。赵金玲劝他想开一些，车到山前自有路，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愁坏了身体反而更麻烦。赵瘸子却把话题引到她身上，说：你这么懂事，以后跟那个李半仙远一点就行了。赵金玲没有说话，偏偏这时候外面又传来了李半仙的叫门声，赵瘸子把脸一拉，让赵金玲自己拿主意。赵金玲不知道如何是好，事情就这么僵着。金玲娘想出去看看，被赵瘸子制止了。金玲正着急，李半仙的叫门声忽然停了。赵金玲想，他还识趣，还好。

    李半仙本来还要叫一会儿的，可是被他姐夫胡闹给拉走了。地主胡闹刚从地里回来，手里还拿着辣椒病虫害秧。他把谢永强拉到一个背静处说：半仙，你这是干吗呢？还念赵金玲？你一定叫了很长时间了吧，人家都不想理你，你一个大学生就这么贱啊？你是找不到女人了还是怎么的？

    李半仙觉得很没面子。

    土地主胡闹看了李半仙几眼，说：我看出来了，你是被这个赵金玲迷住了……在女人面前怎么这么拿不起放不下呢！

    李半仙忧伤地说：姐夫，你不会也不支持我吧？

    地主胡闹说：不是我不支持你，得看是什么事。比方说，你跟哪个城里姑娘谈恋爱，跟哪个领导干部的子女处朋友，我能不支持你吗？王小蒙是什么人？开超市的。你想过没有？你读完大学将来你到城里做了农业技术员，你老婆是一个开超市，人来人往。你的脸往哪儿放？为了金玲不读书，在家取妻生子像男子汉吗？

    地主胡闹描绘的这幅画面的确不太好看，李半仙想了想说：将来我要真进了城，可以不让她开超市。

    地主胡闹笑了，笑得还很响，笑完了又说：看起来你还是有点嫌弃她开超市……这个咱先不说，你说将来不让她开超市，那你想让她干什么？参加工作？赵金玲又没有学历，没有特长，你让她干什么？就让她在家里吃闲饭，养孩子？你想过没有，那样的日子你怎么过？那你呢？没学历又能做什么养活一家人呢？

    谢永强真没有想到这么多，他忽然不说话了。

    地主胡闹叹了口气，设身处地语重心长地说：半仙，你是大学生，也有思想，有什么话，我也不瞒你……就好比我跟你姐吧，当年也是看着你姐漂亮，不管不顾的，就跟你姐定了下来，结果你看怎么样？我当时如果找个城里媳妇，早就不种这些地累死累活不挣钱，早就不在村里呆了……

    李半仙吃惊起来，说：你跟我姐……

    地主胡闹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说：我们……我们一直是凑合着过的，别的也谈不上。不过，我想说的是……哎，不说了，你体会去吧。

    地主胡闹忽然有些伤感，他拍拍李半仙的肩膀，又说：前车之鉴啊！半仙，我只能说这么多了，希望对你有点启示，你别跟家里人讲啊。

    李半仙呆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夜里，李半仙没有睡着，他把他跟赵金玲的关系好好整理了一下，觉得有些东西正像地主胡闹说的那样，他没有想好，也没有弄明白，一种惶惑的感觉缠绕着他，他不由得不重新审视他跟赵金玲的这段恋情。他有点拿不准了。他不知道下一步将怎样走，不过，他想，不能整天再围着赵金玲这件事情转来转去了，他要早一天上班。五第二天一早，李半仙就决定到县里农业局找他同学逗号，问问工作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李旺财也觉得这是一件正事，比什么赵金玲、丁香都有意思多了，当然全力支持，他还要半仙娘抓两只鸡给逗号带过去。半仙不想带，他是去农业局，又不是去逗号家，带着鸡不好看。李半仙却说，空着手找人办事，不懂人情世故，跟白跑腿有什么两样，要永强无论如何带着。正在僵持着，地主胡闹来了。

    皮地主胡闹的表情有些沮丧，在院子里一站，李旺财就看出来他有事，说：怎么了？

    地主胡闹说他是来请半仙到田地里给辣椒讲解辣椒病虫害防治工作。李半仙笑了，说：我有什么可报告的，别开玩笑了。地主胡闹却显得很认真，说：你是咱们村的大学生，讲一讲你在农业大学到知识，今年雨水多，烂椒子也不少嘛，你就答应了吧。

    李半仙也觉得这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就说：你姐夫都求你了，不去，你姐夫也显得没面子。逗号那里我替你去了，你去给老百姓鼓鼓劲吧。

    地主胡闹恳切地说：姐夫求你了。

    半仙见地主胡闹说得恳切，就答应下来，收拾了一下，随地主胡闹走上田地里。临出门的时候，他又交代李旺财，见了同学逗号提示一下就行，别太逼人家，逼急了不好。李旺财一一答应着。

    在村道上，半仙笑着说：姐夫，你这不是赶鸭子上架吗？我是半拉子大学生，学得都是理论哪有实践啊！

    地主胡闹的脸色忽然变了，说：半仙，我实话实说吧，我叫你不是让你到田地里，是……

    半仙说：那你叫我做什么？

    地主胡闹说：我跟你姐吵架了。

    半仙很吃惊，说：怎么回事？

    据地主胡闹讲，昨天夜里，邻居家的田心老公常年在外打工，家里猪难产不知道咋办？往他家里打了一个电话，李月就硬说地主胡闹跟田心有事，现在还闹呢。

    半仙不高兴了，问：到底有没有事啊？

    土豪姐夫胡闹很委屈的样子，说：天地良心，人家有夫之妇，能跟我有什么事！我让你来，就是想让你去劝劝你姐。

    半仙不想去，说：我自己的事情都弄不清楚，你这不是添乱吗？

    土地主胡闹说：啥也别说了，你还是去一趟吧。

    半仙没法，只好跟着土地主胡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