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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更新时间:2020-10-04 21:47:55 | 本章字数:10014

    “三哥吃饭了。”李晓燕喊着赵三说:“果果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你到她家里去了一趟回来不是守在电脑上就是翻着书,农家乐是那么容易开起来的?”

    “晓燕啊,让他折腾去,想点事好啊,省得人总用老黄历看人说他混日子,男子汉啊要有雄心壮志。”赵妈妈说。

    “妈妈,您支持我?”赵三问。

    “哪有父母不支持儿女干正事的呢?”赵妈妈说。

    “哦,您明天上午不出去了,拆迁指挥部的要来量房子,我明天上午有好多货要送。”赵三说着走到了饭桌边端起了饭碗。

    “真的要拆了?”赵妈妈问。

    “是的呢,这一片地方都要拆,说是搞旧城改造,易果那个超市也保不住了”,赵三说。

    “这么大一片都要拆,那要好多钱啊,政府发财了?”赵妈妈说。

    “我不同您说了,我走了。”赵三口里还嚼着饭说。

    “去找易果也要换件衣服啊!”李晓燕提醒。

    “还是有个妹妹好。”赵三说着脱了外衣换了件新的。

    “想得怎么样了?”赵三见到易果就问。

    “我说了我好不容易离开农村在城里安身下来,不想回去了,要做你自己去做啊!”易果说。

    “我说你怎么想不明白呢,在农村是为了生活,在城里也是为了生活,但是,要把生活过好就必须把事业做好。你的老超市要征收了,新超市的生意好我判断也只是暂时的,现在人都喜欢网购,实体店越来越难开了,我送货还不知道,好几家超市要的货越来越少呢。”赵三说。

    “我怎么看不出啊,你说得这么有道理?”易果笑着问。

    “看不看得出来是你的事,我就不信周大红一个残疾人能把农家乐开得那么红火,我们还不如她。”赵三说。

    “这话我爱听,人就是要有骨气,特别是男人。”易果鼓励着继续说:“这事让我再想想。”

    “你是要认真想想,我去找搞农家乐设计的专家问问。”赵三说完又急急忙忙离开了。

    看着赵三这么专心投入,易果心里很高兴。开店做生意没有恒心不行,回家创业没有决心和信心更不行。易果想念着家乡的一山一水,挂念着父母双亲。她盘算着如果像周大红做那样的规模,自己可以把舅舅、叔叔等一些亲朋的土地收到一起, 让他们都到农家乐里做份事,自然就会增加他们的收入,他们多次要求要到超市上班她觉得他们不合适,正对自己有意见呢。投入方面时机也正好到了,老超市面临征收,新超市可以转个好价钱,赵妈妈的钱不继续入股也没有问题,这些她早想过了,她不明确告诉赵三是想考验他看他的决心。自己是回家,他却是离城,资金一投下去就没有退路了,她也要对赵三负责。自己就要回去与父母团圆了,李晓燕的父母亲却还没有找到,她同赵三贴出了那么多寻人启事居然没有一点有用的信息反馈, 她更急了,得趁这段空时间再找找,如果农家乐的建设一上马就更忙了,易果在心里想。

    易青青和船老五坐在回家的火车上,两个人都垂头丧气不高兴。他们都是第一次进省城,没想到省城那么大,那一袋子的寻人启事在一条街上就贴完了,后来他们又打印了许多再贴时遇上了城管,说只能贴到指定的地方,指定的地方就那么一巴掌大,你刚贴上一张后面的人马上又贴一张将你的覆盖了,这办法他们认为不管用,心里又惦记着店子的生意,便决定回家再想其他的办法。

    他们的隔壁就是卧铺,玉湘和张春霞挤在一起说话,见到父亲后的玉湘心里特别的高兴,父女间的隔阂消除了,憋在心里的那团火没有了,父亲还是那样的爱自己、疼自己,临走时再三说:“湘湘,开开心心过好自己的日子,你和孩子的生活费我全负担。”张春霞就着她的好心情劝说着玉湘回去后和周庆国好好生活,怀孕了心里生着气这样对孩子也不好,玉湘也点头答应了。玉湘累了,她起床伸着懒腰,在车箱里走动。

    “小心点,小心点。”张春霞跟在后面提醒着。

    “青青阿姨!”玉湘走到了易青青的车厢,一眼看到了坐在前排的易青青。

    “玉湘,春霞,你们怎么在这里?”易青青惊喜地问。

    “我去见了我的父亲。”玉湘高兴地说。

    “真的!那太好了,你父亲还有娜娜都好吗?”易青青问。

    “好呢,都好。”玉湘回答。

    “哦,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老头子,船老五。”转过来又向船老五介绍了玉湘和张春霞。玉湘和张春霞听说易青青的丈夫回来了,只是没有看到过人,没想到在火车上遇见了,张春霞问:“你们这是从哪里来?”

    “在省城找女儿呀,你不知道我的女儿走失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易青青问。

    “晓得啊,哦,我想起来了!”张春霞激动地说:“前些天有一男一女在我的红木馆前贴启事找父母,我看了里面说走失时是雪天,穿着细花棉袄?你女儿走失时是穿的什么衣服呢?还记得么?”张春霞问。

    “细花棉袄啊!大雪天啊!”易青青说。

    “真的啊?有这么巧?”张春霞说。

    “真的!真的!这我还记不清啊。那启事在哪里啊,那启事在哪里啊?”易青青激动得泪流满面问。

    “要到店里找,当时他们刚贴上就被我撕下来了。”张春霞说。

    “你的店子在哪里?我们一下火车就去找。”船老五说。

    “好!好!”张春霞连声说。

    四人一出站台,只见周庆国和李文新都站在出站口迎接。拥挤的出口,张春霞一拐一拐地落在最后,李文新远远看去心里又在隐隐作痛,张春霞看见李文新在向她招手,心里很是高兴,禁不住加快了脚步,她一摇一晃的动作更加大了,李文新感觉到张春霞每迈出一步都是踩在自己的心尖上,他额头出汗, 视线模糊。张春霞一出来他就一头扑到她的怀里伤心地痛哭起来,来来往往的人纷纷用异样的目光望着他俩。

    “起来!快起来!”张春霞对李文新严厉地喊着。

    李文新流着泪花慢慢站了起来,不好意思地低着头。

    “玉湘!”周庆国微笑地迎上前去拉玉湘的手,玉湘只是板着脸却没有拒绝他,周庆国内心里十分高兴。

    “我把玉湘交给你了,你要是再敢欺负她,小心我对你不客气。”张春霞对周庆国严厉地说。

    “小姨,你放心吧,我保证不会。”周庆国说着拉着玉湘走了。

    易青青与张春霞一行四人急急忙忙去红木馆找那张寻人启事,他们翻箱倒柜却没有找到,怕是当垃圾丢了,他们又到垃圾桶里找也是没有任何收获,易青青急得哭了,船老五安慰说:“既然春霞看见有人张贴了寻人启事,那肯定不止贴了一张,会像我们一样到处贴许多张,我们分头找找,肯定可以找到还没有撕掉的。”

    大家一听觉得有道理,便分头去找。

    玉湘随周庆国回到家后感到心情无比的复杂,她心事重重地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她觉得整个房屋里都散发着那个女人的气味,她庆幸自己坚持结婚时她要求把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换成了新的,娜娜、小姨、李先利给的钱在这个小城市里足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地消费。

    “玉湘,坐车累了吧,喝杯热茶。”周庆国将一杯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放在茶几上说:“刚烧的开水,小心烫。”

    “你别这样假惺惺的好不?”玉湘说。

    周庆国满脸通红,面对眼前这位娇妻他确实问心有愧。

    “你坐,我同你说些事。”玉湘说。周庆国乖乖地在玉湘的对面坐下。

    “你一开始就在骗我,你结了婚、生了孩子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要三天两头打电话给我?我受了气、醉了酒你为什么要趁机欺负我?” 一连串的问题让周庆国不好回答。

    “我,我。”玉湘话未出,眼眶已经红了,泪水便滴落了下来,周庆国不知所措,玉湘擦拭着眼泪后继续说:“我的身世你清楚,如果我妈妈不去世得那么早,我不会是今天这个下场。你有妈妈,你现在这个年龄了妈妈还为你泡茶、为你做饭、问你想吃什么、担心你穿多了穿少了……你无法体会一个孩子半夜里想妈妈心痛的滋味,你无法体会一个孩子渴望被妈妈抱的痛苦,你无法体会一个孩子没有母爱又没有父爱的悲伤,你更不可能体会孩子走出幼儿园、走出学校的门口第一眼就看见了父母,然后像燕子一样扑了上去一手拉着爸爸一手牵着妈妈蹦啊跳啊那高兴的场面。你知道吗?从上幼儿园起我每次出门头都是高高昂起的,因为看见同学的爸爸妈妈站在那里我就想我的爸爸妈妈,我的眼泪就在流、我的心就在痛。”说到这里玉湘已是泣不成声了,周庆国也跟着流起眼泪来,他不知道玉湘说这些是为了什么,但他确实被玉湘的话打动了。玉湘停了一下指着自己的肚子说:“我本想打掉这个孩子,又想这个孩子没有错,所以我今天同你回来了,我不想我的孩子没有父爱,我也不想你的孩子失去母爱后还失去父爱,你去把静静接回来吧,你想有个家,我们就一起好好过日子。”玉湘说完就起身回卧室了。周庆国听了玉湘这席话心里又感动又内疚,他没有想到玉湘有这么大度。

    船老五、易青青、张春霞和李文新一起在大街小巷的墙壁上四处寻找着寻人启事,他们发现了几张但都残缺不全。易青青想,售房的、租房的、家教的、修电器的、寻人的各类广告你贴他贴大家贴,你前脚走他后脚跟上,一张盖着另一张,时间那么久了不知贴过多少轮。看到一叠叠的广告她都要全部撕下来再一张张分开来辨认,一条小巷的墙壁上,易青青又撕下了一叠广告,她同张春霞小心翼翼地一张张分开,终于发现了寻父母的那张启事,易青青看了内容激动得满脸泪花说:“是的,是的,大雪天穿的细花棉袄。”

    “快,快打电话啊!”张春霞说。

    这时船老五和李文新也赶来了,船老五拨出了号码,电话提示却是空号。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易青青自言自语双脚一软坐到了地上。

    “晓燕,开门,开门。”赵三一手拿着一束鲜艳的玫瑰花,一手敲着李晓燕的房门。

    李晓燕眼睛哭肿了,她两手拿着那件小小的细花棉袄,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并不答应。

    “晓燕,快开门,开门啊!”赵三显然是更急了。

    “你敲、敲什么呀?你求爱怪我什么事。”李晓燕擦着眼泪起身开门说。

    “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的事不也就是妹妹的事么?”赵三说。

    4 “你说得乖,帮我找父母却不带我去,说是贴了启事却把电话丢了,我怕你们是只顾谈恋爱把我的事忘了,编了故事糊弄我吧。”李晓燕说。

    “天地良心呢,一台手机好几千块我愿意丢?你今天带我去找果果,我明天就带你去找你亲生父母,我们一起张贴启事,联系号码写你本人的。”赵三说。

    “真的?”李晓燕问。

    “骗你是小狗。”赵三说。

    “你是小狗。”李晓燕说。

    “我是说我是小狗,如果骗你的话。”赵三一字一句地说。

    “这还差不多。”李晓燕说完转身离开房间,赵三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果果,开门。”李晓燕敲着易果的房门。

    “来了,来了,晓燕你怎么来了啊?”易果边开门边问。

    李晓燕没有回答,果果把门一打开,她往边上一闪顺手把赵三推进了门。

    “你这是?”易果问手持玫瑰花的赵三。

    “我……我……”本来就紧张的赵三被易果问得结巴起来。

    “求爱要下跪。”李晓燕站在门口笑着,教着赵三。

    “扑通”一声,赵三双腿跪在地上了。

    “不是,不是,只跪一条腿。”李晓燕着急地提醒着。

    易果望着赵三笑得合不拢嘴。

    “果果,你就别难为我三哥了,嫁给他吧!”李晓燕冲易果笑哈哈地说完把门带上,自己走开了。

    “文新,你真的舍得离开我们娘儿俩?”张春霞泪流满面地问。

    “我知道是我连累了你们,我害了你们,我罪孽深重,我要去忏悔。春霞,我的良心让我无法安宁,我现在看不得你走路,你每拐一下就像用鞭子抽了我一下,我的心好痛,真的。我听你的,我就先去安静一段时间,我同方丈讲好了,你放心,只是还要辛苦你带孩子,我欠你太多太多,我无法原谅我自己。” 李文新也是泪流不止。

    “去吧,去了也许你的心会得到安宁。我没事,你自己保重。”张春霞泣不成声说。

    “我走了。”李文新背着包号啕着转过身迈出了步。

    连日来李文新越来越感到内心的痛楚,夜夜在噩梦中惊醒,他说自己逃脱了法律的严惩却逃脱不了良心的谴责,张春霞不得不随他自己去了。

    望着李文新消失的背影,张春霞眼里射出怒光,用手不停地拍打着自己残疾的腿说:“就是你不争气,不争气!”

    “小姨,你这是干吗?”玉湘从一辆崭新的别克桥车上下来,拉住了她的手。

    “玉湘。”张春霞抱着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号啕大哭起来。

    “小姨,你莫伤心,又不是你对他不起,随他去吧,走,坐坐我的新车,刚提出来的。”玉湘说着就将张春霞推上了副驾驶座。

    “小姨,你今天就属于我了。我们先把青青阿姨接上然后去美容院,我们一起搞得漂漂亮亮的再去见你的老朋友。”玉湘边开着车边说。

    玉湘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她又像学生时代当孩子王一样花着父亲的钱,每天哪里好玩、哪里有好吃的她就带着她的一帮朋友出现在哪里。她感觉最爽的事就是身后跟着一帮人,都听她的安排、都听她的指挥,她就是这群人中的大姐大。大姐大自然有大姐大的风范,所有的花销只能她一个人出,谁跟她争她就跟谁急。她高傲,一般的人请她吃饭她不去;她固执,谁请她吃饭她会先悄悄地把单埋了再坐上桌,让谁都没有埋单的机会;她天真,天真地认为有用不完的钱,父亲就是她的自助提款机。玉湘自幼就是有一千用一万的性格,李一辉对她的花销也有限制,但这只是口头上的,没钱花了玉湘一哭一闹钱也就来了,何况现在她有孕在身。还有娜娜,娜娜对她用钱是明暗两道都支持,不是要李一辉给就是自己给,只是一次给的数额不大。这些张春霞都知道,她多次提醒玉湘,要她节约点用钱,但玉湘不听,她开始不乐意同她进出宾馆、美容院,玉湘为这与她闹了几次,后来她慢慢习惯了,想自己不同她去她会找别人一起去,钱是照花不误,与其这样倒不如自己也跟着享受享受。慢慢张春霞已习惯了同玉湘在一起就什么都不管, 听她的安排跟着享受。张春霞的心情正不好,她坐上车也不说话,两人把易青青接上做罢美容,就向周大红的农家乐奔驰而 去。快过年了,周大红的鱼池今天干塘起鱼,还杀年猪。

    “咚咚!咚咚!”有人敲门。

    “谁呀?”易果边开门边问。

    “您怎么来了?”易果望着笑得合不拢嘴的赵妈妈问。

    “我是不想来,巴不得你早点搬到我家里去呢。”赵妈妈笑哈哈地说。

    “我来是告诉你,赵三这段时间可用心呢,一心想搞那个农家乐,你上次问我,如果把超市转了还合作不合作投资做农家乐,我想了好久,今天就是来告诉你我愿意,这城里我早就不愿意住了。另外啊我还告诉你,我家的房子要征收了,征收款呢全是赵三的,房产是他的,老头子在世时就分好了的。他昨夜对我说要把征收款用来搞农家乐,我说由他自己做主呢。你就带着他干吧,他老大不小了还没有用心想过大事、做过大事, 搞这个农家乐他蛮用心,我高兴。”赵妈妈拉着易果的手说。

    易果知道是赵三把自己同意与他恋爱的事告诉赵妈妈了,她认真地点了点头。赵妈妈更乐了。

    赵三和李晓燕来到了巴陵城,他们来贴寻人启事,这次他们把李晓燕、易果和赵三三个人的电话号码都打上去了。李晓燕带头,她指到哪儿赵三就将启事贴到哪儿。巴陵城的变化日新月异,道路宽了多了、楼房高了密了、市容净了亮了。从一早开始李晓燕带着赵三在大街小巷上转了两个多小时,带来的启事也贴得差不多了,两人都觉得很累,但赵三坚持贴完最后几张再休息。

    “喂!喂!这里不能贴东西哟。”赵三正将一张启事要往墙上贴,一个粗犷的声音制止着。

    赵三将启事收了回去,李晓燕听到制止的声音,有些不好意思地急步走开,跟在后面的赵三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禁不住回头看了一下,那人也望着他。

    “怎么是你呀?”两人一惊,几乎同时问着对方。

    “我开的餐馆就在这里啊!”船老五指着店门说。“还站着干什么?快进店啊,我们总得喝两杯吧。”

    “晓燕,快回来,是船大叔。”赵三喊着。

    李晓燕转身走进店门时,赵三刚落座。船老五起身迎接着李晓燕说:“快来坐,喝杯茶。”

    “这就是我给你介绍我们在火车上认识的船大叔。”赵三介绍后又对船老五介绍说:“我妹妹,晓燕。”

    “叔叔好!”李晓燕打着招呼。

    “好好,你快坐,茶马上就来。快到中午了就不走了,在这里吃饭,上次我们在火车上只顾聊天,忘了问电话,我想怕我们再难见面了呢。”船老五说。

    “就是,一下车我就找不到你和阿姨了,我和易果说应该请你们吃顿饭的,因为联系不上也后悔着呢,没想到今天这么巧, 居然又碰上了。”赵三兴致勃勃地说。

    服务员这时端来了茶,两人口正渴,都端起杯子喝着。

    “你刚才准备贴什么呀?不好意思没看清是你,你拿来我帮你贴上。”船老五问赵三。

    “好啊,这里来来往往的人多,怕还真找得上。”赵三说着就把启事给了船老五。

    船老五不识字,他喊来服务员要她马上贴在店门口。

    “谢谢叔叔!”李晓燕说。

    “哎,这有什么谢的啊,上面写的什么呀?”船老五好奇地问。

    “寻人,我们这次来是专程帮晓燕寻找父母的。”赵三说。

    “寻人?找父母?上次你们也贴过寻人启事?”船老五急切地问。

    “是啊!你怎么知道?”赵三问。

    “那你就是二十多年前大雪天,穿着细花棉袄走失的那个小女孩?”船老五站起身指着李晓燕问。

    “嗯!”李晓燕点着头也站立起来问:“你怎么这么清楚?”

    “孩子,这么多年来你妈妈一直在找你啊!她也找得好苦啊!”船老五流出了熟泪。

    “我妈妈?我妈妈在哪里?你认识她?”李晓燕急切地问,眼眶里闪烁着泪珠。

    “她去农家乐吃饭去了,我就打电话叫她回。”船老五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农家乐?在哪里?”赵三听到农家乐三个字就兴奋起来了。

    “说是一个残疾人开的,我也没去过。”船老五说。

    “是不是大红农家乐,我跟你提过的。”赵三问。

    “是的,是的。”船老五连连点头。

    “那我们去啊,正好我想带晓燕去看看。”赵三说。

    “好,好。”

    他们找了一辆车就出发了。

    一路上,船老五把他清楚的一些事断断续续告诉了李晓燕,李晓燕也把自己这些年的事向船老五诉说着。赵三为她们母女俩的悲惨遭遇不停地流着泪。

    大红农家乐大厅里堆着一条条活泼乱跳的鱼,案板上堆着一块块正冒着热气的鲜猪肉。大红坐在轮椅车上指挥着人装鱼、装肉、过秤。

    “阿姨,这是鱼和肉钱,你点下。”玉湘将一叠钱给周大红,大红数了一下拿出两百块给玉湘说是优惠的,玉湘怎么也不肯收。

    “湘湘、春霞,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的女儿找到了。”易青青拿着手机跑过来激动地说。

    “真的?在哪里?我们现在就去见她。”玉湘说。

    “老五把她送来了,正在路上呢。”易青青泣不成声。

    “大红阿姨,快帮我们安排一桌菜,选你们这里最好的上。”玉湘大声地喊着。

    易青青在不停地擦着眼泪,张春霞和玉湘陪着她站在农家乐的大门口焦急地等待着李晓燕的到来。

    “来了,来了!”玉湘指着奔驰而来的一辆小车说。

    车还没有停稳,易青青就扑了上去,船老五与李晓燕、赵三下了车。

    “秀秀!秀秀!”易青青喊着向李晓燕迎了上去。

    “妈——妈!妈——妈!”李晓燕喊着与易青青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是母女思念了二十多年的拥抱啊!为了这次拥抱,易青青、李晓燕互相寻找了二十多年、等待了二十多年、煎熬了二十多年。她们拥抱着、哭泣着、兴奋着。在旁的人陪伴她娘儿俩流着祝福的泪、幸福的泪、开心的泪。泪水模糊了她们的双眼,一阵阵风儿吹来让她们全然不觉,忽然间风中夹着柳絮似的东西在空中飘舞起来,落在她们的头发里,落在她们的衣服上,消失在泥土间。玉湘摸着自己的头发觉得有些湿湿的, 她抬头看看天空,禁不住惊叫起来:“下雪了,下雪了。”柳絮似的雪花漫天飞舞,先是一片片,再是一朵朵,最后变成了一簇簇。他们相拥着、碰撞着,你追我赶,铺天盖地,一会儿后就像有无数个仙女拉着一床巨大无比白绒绒的被子把大地覆盖了,山峦、田野、河流、房屋,眼前一片洁白。

    白皑皑的雪封冻着大地,暖洋洋的风温暖着人间。冬与春永远是对立的,彼此互不相让,各自都用自己的魔法争当天下的美容师。冬要天寒地冻,春要温暖大地;冬要万物昏睡,春要万物复苏;冬要白色一片,春要五彩缤纷……冬与春就这样争斗着,周而复始;岁月就这样流逝着,一年又一年转眼间八年过去了。

    易果嫁给了赵三,李晓燕嫁给了西瓜皮。当年周大红听说赵三和易果回来办农家乐,大红说万事开头难,自己的农家乐生意正是红火时,人们越来越注意环保,吃菜讲安全,易果开了多年超市有经营头脑,赵三送货有销售渠道,何不合起来做生意,把钱投进来扩大经营范围,种有机蔬菜,搞采摘园,赵三一听连声叫好,说大学里的教授就是要他这么干。一拍即合,两人就组建起了红果果农场,新农场组建不多时李晓燕就嫁给了西瓜皮,八年间农场扩大了好几倍,成了全省农业龙头企业。

    八年间变化最大的是城市,巴陵城东扩西移,城市扩大了两倍,洞庭湖上像彩虹似的桥梁建了四座。桥多了,路多了,人多了,车多了。朝阳小学的路口车水马龙,中午放学时分,李文新戴着安全员的红袖章引导着学生过马路。经过静思,他悟出与其面壁思过、忏悔难过,倒不如做些实事。维护交通秩序让交通事故少些再少些,花季少年是他保护的重点,每天孩子们上学放学他就自戴袖章做义工。

    春兰红木馆又装饰一新,品种更齐全了。张春霞和赵惠兰坐在大板旁聊着天。

    “先利有蛮久没回来了吧,又在哪里盖楼啊?”张春霞问。

    “大半年没有回来了,说是在广州吧。”赵惠兰说完反问:“你家文新呢?”

    “他啊,天天忙得很,出去比我早,回来比我晚。”张春霞说。

    “他忙就好啊,我觉得他忙得有意义。”赵惠兰说。

    “是啊,我说只要他不出家做和尚就行。”张春霞说。

    “上个月他评上了全市的道德模范,奖了多少钱啊?”赵惠兰问。

    “1000元,政府讲的是精神鼓励为主。”张春霞说。

    “他这个义务怕要做一辈子哟!”赵惠兰说。

    “他说了,是终身职业呢,一天不做他的心一天不安。”张春霞刚说完手机响了,电话传来玉湘的声音:“小姨,我去上海了,你帮我照看下孩子。”这样临时分派她的任务对张春霞来说是常事,她不加思索地说:“好!好!”

    玉湘坐在开往上海的高铁上,宽敞舒适的商务座内,她微闭着眼斜躺着。父亲病危,接到娜娜的来电她就急急地往高铁站赶。这些年李一辉的事业越做越大,在北京、上海、武汉、深圳等大城市做了多个楼盘,身价早已过亿,他同娜娜在上海安居,住在黄浦江边的豪华公寓里。父亲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 但也没有发现什么大病,半月前还同他原来的侦察老兵在西藏旅游,按说没有到回来的时候,怎么突然病危了呢?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告诉我呢?玉湘想着一连串的问题。想起娜娜在电话里提出要她同周庆国一起去上海,她更有凶多吉少的感觉,父亲到底怎么样了呢?想起父亲她是又爱又恨。她爱是她清楚这些年来父亲一直在外打拼、闯荡,是为了让她一辈子都衣食不愁;她恨是恨他的脾气,发起火来不顾场面、不顾别人的感受。她一直认为自己就是他那恶脾气的牺牲品。她又想起了北京宾馆的那一幕,又想起自己出走的那一晚,悲与痛一齐涌上心来,她禁不住长叹起来。

    这些年随着李一辉事业的发展,他把房产公司的股份也给了玉湘一些,价值有几千万,只是父亲控制她开销,她不能过度的随心所欲,但在外界看起来她可是风风光光。她请客由过去传统的喝茶、吃饭、美容美发上升到国内国外旅游,她的自豪、傲气、高贵都体现在她身后长期跟着一群群吃、喝、玩的朋友,她最爽的事就是手一招,服务员带着灿烂的笑,刷卡机那“咔啦” 一声清脆的响声时人们对她投去仰羡的眼光。然而很少有人看到每当夜深人静她孤单寂寞痛苦的一面。

    那是六年前的一个下午,她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电话那头求她去奇幻咖啡店喝咖啡,如果不是那个“求”字她肯定不会去。咖啡店的一角,一个陌生但并不漂亮的女孩向她招手,她斜坐在女孩的对面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我求你把庆国让给我。”女孩说。

    “什么啊?”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庆国说你不会做饭,你只会发脾气。他爱的是我,我要和他结婚。”女孩说。

    她两眼直瞪瞪地望着女孩说不出话,几分钟后才起身,顺手把刚上来正冒着腾腾热气的一杯咖啡倒在女孩面前离开了。

    她强装着无所谓,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了奇幻咖啡屋,只觉得天崩地裂。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她连连追问自己。丈夫是可以让的吗?有这样赤裸裸要别人丈夫的吗?她不信。是的,自己不会做饭,但周庆国没有吃饭,她总是大包小包只选好的买回来给他吃;每年四季更换的衣服从里到外都是整整齐齐、干干净净为他准备;家里脏了、乱了她请人来打扫、整理,一不要他动手二不找他要钱。他做生意赚多赚少她都不问,两个孩子都是她照料,这些做得还不够吗?自己要怎样温柔呢?她要问个清楚、问个彻底、弄个明明白白。

    “你给我赶快回来!”她在电话里吼叫着周庆国。

    不一会周庆国回来了。

    “什么事,这么恶汹汹?”

    “我问你!”

    “你问吧”。

    “那个女孩是谁?”

    “哪个女孩?”

    “哪个女孩?你都承诺了要跟哪几个女孩结婚?”

    他沉默了。

    “你说呀!你哑巴了?”

    他继续沉默。

    “你说话呀!那个女孩主动找到了我,要我把你让给她。她说你要和她结婚,你说这不是真的,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她急了,流着眼泪几乎哀求。

    “是真的。”他说。声音很低,但她听得清清楚楚。

    天昏地暗,她彻底崩溃了。她喝了一瓶酒睡了两天两夜, 两个孩子一左一右陪了她两天两夜。

    “我们离婚吧,我成全你。”第三天晚上,她当着两个孩子对周庆国说。

    “不。”周庆国说。

    “不,不要!”静静说。

    “不,不要爸爸妈妈离婚!”两个孩子扑向她,抱着她哭得凄凄惨惨。

    “玉湘,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你就原谅我吧。”周庆国说。

    玉湘沉默了,她明白与周庆国的这场婚姻是她自己的错。她一直在用全力爱着周庆国,疼着周庆国,从不给他半点压力。她一直在努力要如何过得恩恩爱爱,向父亲也向众人证明自己的选择是对的。慢慢地她把那女孩的事淡忘了,哪知周庆国与那女孩还是藕断丝连。三个多月后的一天,女孩挺着肚子找上了门。玉湘彻底明白,这场错误的婚姻无论自己用什么方法都改变不过来,只得离婚。俩人约定大孩子归周庆国,小孩归她。谁知静静跪在地上求她,别把她丢下,她不要爸爸要她。就这样,玉湘一手牵着一个孩子离开了那个伤心的家。对这事玉湘一直隐瞒着父亲和娜娜,并嘱咐知情人为她保守着这个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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