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杨柳随着秋风夸张地扭动着身姿，肆无忌惮地在李一辉面前卖弄着风骚，一根根柳枝似一个个魔鬼在他面前跳跃、舞动、狂笑。李一辉紧裹着衣服，迎着凉飕飕的夜风迈开了大步，家里还有一个六岁的女儿、怀孕三个月的妻子呢。走近家门，他隐隐约约听到女儿玉湘的哭声。屋内灯光通亮，门是虚掩着的。怎么了？ 一个疑问在李一辉的脑海里闪现，他迈出军人特有的步伐，推门而进，只见侄子和姨妹子一人躺在一把沙发上，女儿玉湘躲在冰箱的角落里断断续续地哭喊着“我要爸爸! ”“你们？”李一辉用手指着侄子李先利、姨妹子张春霞，气得说不出话来，两束愤怒的眼光向他们射去。

    “怎么了？怎么了？”张春霞从沙发上跳了起来说：“你还指望我们帮你带湘湘是吧？不可能！我们来是向你要钱的，借我的10万块钱今晚必须还！”

    “欠我的7万今晚也得还!”侄子李先利紧接着说。

    “钱？！这些年你们两个在我这里拿的工资，赚的钱还少吗？是的，我的工厂烧毁了，我是欠了账，可也不应该是你们先来讨啊！”李一辉从牙缝里吐出声音。

    “亲兄弟都要明算账呢！你今晚不还钱，我就不回去！”张春霞不是省油的灯。

    “是的，这钱今晚非还不可！”李先利也不示弱。

    “我还钱……我还钱！你们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李一辉顺手拿起拖把就要打去。

    “爸爸，我怕！爸爸，我怕！”女儿玉湘有气无力地哭着抱住了李一辉的一条腿。这孩子胆子本来就小，那场大火把她吓得住进了医院，昨天才出院。

    “欠钱不还，还要打人，你就是法西斯，你会不得好死!” 张春霞边说边往外跑，李先利紧跟着溜出了门。

    “这日子没法过了……没法过了！”李一辉的妻子张春梅在 卧室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念叨着。

    李一辉抱起女儿走进卧室，见妻子张春梅披头散发地坐在床上。李一辉在床边坐下，腾出一只抱女儿的手轻轻理着妻子的头发，泣不成声地说：“春梅，对不起！春梅，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能这样，要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孩子？！你心里还有孩子？ 一出去就是一天。那两个不知好歹的东西也来气我，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啊？”张春梅断断续 续地说。

    “再难，日子还是要过的。”李一辉安慰着妻子说。

    “爸爸我饿，爸爸我饿。”女儿玉湘说。

    “好，我就去给湘湘做好吃的，湘湘乖，湘湘在这里陪妈妈。”李一辉把玉湘放在床上，从口袋里掏出一粒小白兔奶糖递 给玉湘，玉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接过糖，急忙地剥着糖纸。玉湘特别喜欢吃糖，也喜欢跟李一辉的脚，他每天上班玉湘都要 吵着同去。一粒小白兔奶糖就可以让她止步，他的口袋里便常常带着糖。看着女儿开心地吃着糖，李一辉含着泪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