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更新时间:2020-10-04 21:25:33 | 本章字数:2925
李一辉在街上买了三根油条两杯豆浆,打好包提在手上进了屋,张春梅和玉湘还没有起床,他敲了三下房门才轻轻地推门而进,对妻子说:“春霞同先利在一起喝酒,闹得不愉快,我已经处理好了。”他故意隐去了张春霞与易青青发生冲突的事。接着说:“你起来吃早餐吧。”又将房门轻轻地带上了。他把手中的油条和豆浆放在六人座的黄花梨木餐桌上,喊着:“玉湘宝宝起床了!玉湘宝宝起床了!”走近玉湘的床边,玉湘睁开大眼睛,伸开双手喊着“爸爸抱!爸爸抱!”李一辉伸出双手抱起了女儿,帮她穿好衣,让她自己刷完牙,帮她洗了手和脸,然后指着张春梅的房间要她去喊妈妈起来吃早餐,自己进厨房为 母女俩各煎了一个荷包蛋放回餐桌,打着哈欠躺上了床。他太 累了,四肢自然地伸展着,想放松自己睡个好觉,大脑却不听使唤,姨妹子和侄子都上门讨债了,接下来讨债的会更多,怎么办呢?被火烧毁的机械、失业的工人、讨债的债主等一件件事在眼前闪现,过去不是事的事现在都变成了难事、急事,事事在他面前张牙舞爪,一时他感到六神无主。就如有部队搞训练把战士带进了原始森林,前面迷失了方向,后面有毒蛇、豺 狼、虎豹、猛兽追赶,生存面临危机的感觉。他是侦察兵出身,在深山老林里摸过敌情、缉过毒、追过凶犯,遇到过数次险情 却次次脱险,首长都说过他是有福之人。眼前的突破口在何处呢?债务人家要追讨,就是不追不讨也要还啊。还有大量的订单不能兑现面临赔偿,工程款、材料款、工人工资等等项项都 得用钱解决。想起这些他的脑海里就乱成了一团麻,更无法入 睡了。印刷厂开着他是厂长、是法人,欠点账、欠点工资没有人讨,就是有人讨说几句好话也能过去。现在不一样了,工厂没有了、机器不能动了,人家都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都是那个该死的插座,没有良心的厂家,如果能找到那个厂长,他真要把他送进火海与他的工厂陪葬。他隐隐约约听见了敲门声, 静心一听,“开门,李一辉快开门”的叫喊声传了进来。“爸爸我怕!爸爸我怕!”女儿玉湘带着哭声跑到了他的床边。他连忙穿衣下床抱起玉湘,拍着玉湘的后背说:“宝贝不怕,宝贝不怕!”
走出了卧室,李一辉打开大门,一群人就争先恐后地挤了进来,他们都是来讨债的。
“这日子没法过了,这日子没法过了”的哭泣声又从张春梅的房间里传了出来。
看到这么多陌生人,玉湘把李一辉箍得更紧了。李一辉用 手拍着玉湘的后背,给女儿壮胆,抱着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招呼着大家也坐。来的人开始有的站着,有的坐着,吵吵嚷嚷的。李一辉一招呼,大家就各选位置,有的坐着,有的蹲着,有的靠墙壁站着,李一辉随着他们。
“你们都是来讨账的?”李一辉先开口。
“是的,李厂长,你平时待我们不错,我们呢也是靠在你手下打工养家糊口,这工资你就给我们结了吧! ”
“还有我的材料款。”
“还有我的欠款。”
“我妈得了重病,我等着工资送她进医院呢。”
“我侄子要结婚,我等着工资送礼呢。”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吵闹闹说了一阵后停了下来。
“大家说的我都相信,我也知道大家的难处。过去呢,你们都支持了我的工作,为工厂做出了贡献……”李一辉说。
“莫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你只说今天给不给钱。”
“是的,这糊弄人的话,我们不听。”
“欠债还钱,不还我就上法院告你。”
“让李厂长把话说完呀!”
来者一阵争吵后又停了下来。
李一辉接着说:“大家不想听我说,我也就不多说了。印刷厂烧了这是大家都晓得的事,我现在遇到了困难这也是明摆的事。不过我李一辉是说话算数的人,这你们也清楚,难处我不多说,我欠大家钱的事,一个星期后给答复。”
“屁话!就这样打发我们?”
“是的,不给钱,我们就不走,你看这房子多漂亮啊。这沙发还是红木的呢,这得值多少钱啊?”
“要得,要得!李厂长是个言而有信的人,我相信!一个星期不就是七天吗?我们就等他七天吧。”
“是啊!李厂长平时待我们也不错,说话一是一、二是二, 我相信他,就等七天吧。”
“七天就七天,七天到了不给钱我来搬沙发!”
“我来搬大彩电!”
“我搬冰箱!”
大部分人边说边离开了李一辉的家,却还有几个人坐在沙发上昂着头吐着烟圈圈。
李一辉看着这二流子的样,强压着火气大声说:“不就是欠你们个把月工资吗?是要我死还是你们死。”话说完就把玉湘往旁边的椅子上放,带着怒气站了起来,他们中间有人同李一辉交过手,李一辉也知道他们是服硬不服软的角色。看见李一辉发脾气了,他们才站起来边往外溜边说:“欠我们工资还这么凶,七天后不开工资,我们就搬茶台!”
李一辉没有回答,他用眼光扫视着满屋的红木家具,这每件家具都倾注了他的心血,倾注了他对红木、对祖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和追求。红木结实、纹路清晰,给人的感觉却是大度、放心、诚实、本分,让人有敬仰之情、安全之感,所以他特别喜欢。因为喜爱,他追根溯源后,发现所谓的“红木”,其实一开始与某一种树没有直接的关系,就像水果,人们通常把梨子、桃子、苹果、香蕉、橘子、草莓等等统称为水果,事实上,人们找不到既不是苹果也不是桃子的水果。水果或红木都只是一个概念。明清时期,人们对在一定时间内出现的呈红色的优质硬木统称为红木。人们习惯把花梨木、黄花梨、酸枝木、鸡翅木、紫檀木等不同程度呈现黄红色或紫红色的树木都叫红木。通过翻阅资料对比研究,李一辉发现这种统称是不科学的。红木为热带地区所产,豆科,是紫檀属的植物。其实每一棵树种在什么气候条件下、什么土壤中,甚至在什么样的山势中生长, 其木质都是不一样的,木质不一样价格就自然有区别,明白了这些,对于有的红木比黄金还贵,有的红木价值低廉就容易理解了。李一辉选购家里这套红木家具时就带着收藏的理念,从选料到式样、从做工到摆放地他都有一定的研究和设计。
人无论对什么,一旦倾注了太多的精力就自然而然地产生了感情,每次来客一说起他家中的红木家具,他就有说不完的欣喜和快乐,今天竟然有人要搬他的茶台。再看地下烟头、纸 屑、茶渍一片脏乱,要是让妻子张春梅看见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不知又要念多少遍。李一辉苦笑着摇了摇头,把玉湘抱进卧室让她自己玩,他打开窗户透气,拿起扫帚打扫卫生。
清洁工作是最容易让人有成就感的,一会儿工夫后,李一辉望着让自己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客厅,脸上露出了几天来难得的一丝笑容。转眼到了午饭时间,他开始下厨做饭,一会儿辣椒炒肉、炒豆角、土豆丝、西红柿蛋汤就端上了桌。
“吃饭了!吃饭了!”他大声地喊着。玉湘早在厨房和她妈妈的房间里跑了几个来回,张春梅已经起床了,三人坐在饭桌前开始吃饭。李一辉倒了二两酒,若有所思地独饮,张春梅为玉湘夹着土豆丝,喝了半碗西红柿蛋汤,这次居然没有念叨汤是咸了还是淡了,李一辉心中暗自高兴。玉湘吃完饭自己玩去了,张春梅也快要放下碗,一个主意在李一辉心中已经形成, 他说:“春梅啊,一个事同你商量下。这次我遇到大困难了,原来计划是银行的钱一下来就办保险的,谁知在这节骨眼上出这么大的事,厂子烧了得不到半分钱的赔偿。上午来讨债的你也看到了,加上欠你妹妹的钱,我盘算了一下,也不是很多,就欠100多万,如果把我们这房子、家具用来处理这些急火债也就能平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李一辉望着张春梅等她表态。 张春梅慢慢地放下碗和筷子,思考了一阵说:“我也有一件事同你商量。”她把左手从桌子上抬起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拍了拍:“这孩子我们也不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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