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风景树像醉汉随着寒风在摇头摆脑，一片片金黄色的树叶漫无目的随着风在路上跳跃、翻滚。街上的行人穿上了厚夹衣，张春霞穿着红色外套无精打釆地行走在大街上，10万元钱是她从别人手里借的，债主天天找她催。她已经和姐夫李一辉撕破了脸，她知道李一辉眼下也确实拿不出钱，从何处找钱还债呢？她无计可施。寒风夹着细雨吹在脸上，她感觉冰凉冰凉的，禁不住打了一个寒战并加快了脚步。这时，一辆面包车快速地冲了过来，吱吱地在她身边紧急刹住了，三个彪形大汉跳了下来，两个人一左一右不由分说把张春霞带上了车。张春霞挣扎着大声叫喊着：“放开我！放开我！”车内放着摇滚音乐，一个男子凑近她的耳根说：“小妹，你叫什么都没有用的。” 张春霞被带到郊外一栋农舍里，一个胖子伸出胖乎乎的手在张春霞的脸上摸了一下说：“小妹，过了还钱的时间了，怎么办啦？”

    “大哥，我们来办！”三个彪形大汉皮笑肉不笑地向张春霞靠了过来。

    “流氓！离我远点！”张春霞强作镇静大声地说。

    “流氓？男人不流氓，女人不喜欢。”

    “远点？男女那事隔远了怎么做呢？”

    “哈哈！哈哈……”几个男人的淫笑声让张春霞毛骨悚然。

    “小妹，等下我们会让你舒舒服服的。”三个男人嬉皮笑脸 地出去了，留下那个胖子看着她。

    张春霞为了帮姐夫，借的是这帮人的高利贷。

    “进去！” 一个多小时后，李先利也被带来了。胖子对李先利说：“还钱的时间到了，怎么办呀？”

    李先利和张春霞一当面，两人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李先利借的钱是张春霞介绍的。

    “哥，你就再宽容我们几天吧，我们昨天都去找我大伯了。”李先利说。

    “是的，我姐夫正在筹钱，他答应只过几天就还。”张春霞也说。

    “上次你们不也是要我们等几天吗？结果，让我们等来了一场火。”胖子有些不耐烦了。

    “大哥，动手吧！” 一个男子反握着张春霞的双手，另两个男子一左一右控制着李先利的左右手。

    胖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尖刀，走到张春霞面前说：“看是钱重要，还是你的脸蛋重要，我今天要毁你的容。”

    “不要啊！不要啊!”张春霞挣扎着求饶。

    “哈哈，哈哈，你不要，我要！”胖子皮笑肉不笑，用尖刀在张春霞的脸上左右刮了两下。

    “先利救命啊！救命啊!”张春霞觉得脸上冰凉冰凉的，大声地哭着喊求救。

    李先利曾经学过几年散打，听到张春霞的呼救，急中生智, 提起右脚恨恨地向控制他右手男子的脚踩去，男子负痛松开了他的右手，接着他左右开弓将两男子打倒在地，旋即一个健步跨了上去，左手臂紧紧勒住了胖子的脖子，右手夺过他手中的尖刀高高举起，厉声地对控制张春霞的那个男子说：“快把春霞 放开，不然我杀了他!”

    “你杀啊！杀啊！有种就杀啊！”胖子高声地说。

    那个男子为了救胖子松开了张春霞，三个男人团团围着李先利和胖子，他们紧握拳头，脚步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调整着姿势作随时进攻的准备。

    “你杀啊！杀死我啊！”胖子依然对李先利叫着。

    “先利快跑，莫伤了人，莫伤了人!”张春霞跑出了门，在外面高声提醒着李先利。三十六计，跑为上计。李先利顺手一撑，把那胖子推倒在地，用缴获胖子的那把尖刀自卫冲出了房间。

    “一群饭桶！”胖子气急败坏地抽着三个人的耳光吼道：“你们三个人还怕他一个？！ ”

    “他不是夺走了你的刀吗？我们怕伤到大哥啊！” 一个高个子男子有些委屈地说。

    “就是。”

    “就是。”

    另两个人也附和着。

    “是、是、是个屁！没有看见那是把假刀吗？我们是讨钱,又不是要命！不是说好了只吓唬吓唬他们吗？还不给老子追！” 胖子说。

    四人急急忙忙冲出房间向先利和春霞追去。

    先利拉着春霞的手边跑边向后张望，看见胖子一行追了过来，跑得更快了。

    胖子一行四人追着，喊着：“抓住他们！抓住他们。”

    “救命啊！救命啊！”春霞也边跑边喊。

    路边的行人看见先利一手拿着尖刀一手拉着春霞，后面还有追赶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先利拉着春霞跑不快，不一会儿，胖子四人就追了上来。先利高举着手中的尖刀做着随时准备刺人的动作。那个高个子男人迎面冲了上去，指着自己的胸膛说：“有种冲老子这里来！拿着一把假刀吓唬谁？”先利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中的尖刀。高个子乘机冲上去把春霞拉开了，胖子和另外两人与先利打了起 来。

    李一辉刚巧从这边路过，他先是听见春霞的呼救声，再看见有人在打先利，在部队练就一身好功夫的他大喊一声：“先利，我来了！”几个健步就冲上前去。

    五人混战了一会，“快撤！快撤！”胖子见来势不好，带着他的人跑了。

    李一辉是在向战友借钱未果返回的途中遇上李先利和张春霞的。得知他们是被放高利贷的追打，心中气恨交加。几年来他们居然没有一分存款，为了帮自己才借高利贷，看来自己是错怪他们了。现在的问题还是一个字：“钱。”要找钱还钱。能够变卖的只有车子和房子了。车子价值不高，房子妻子用肚子里的孩子要挟他，李一辉觉得自己四周都是悬崖峭壁，遇到了敌人的围追堵截，他必须突围。

    怎么突围呢？哪个方向是出口呢？孩子。农村出生的李一辉心中有着传统的多子多福的思想，不但想多生，还想要男孩。孩子是他和春梅爱的结晶，是春梅身上的肉，他要珍惜。借了人家的钱要还，工人为自己做了事的工资要发，欠了别人的工程款要支付，这是一个企业主最起码的道德、良心、义务，更是担当。开口向战友借钱他是鼓足了勇气的，没有如愿，李一辉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仿佛自己不是要借钱是要偷钱。他思来想去没有别的办法，出售房屋和红木家具是唯一的办法，也是唯一的突围方向。有两个生意上的朋友为了孩子上学和他深爱的红木家具曾经说过，如果他的房屋出售的话，价格好商量。 李一辉心中下定了决心，脚下就迈出了坚实的步伐。一个上午他转了好几个小区，最后在一家机关内租下了一套带家具的两居室，他将房间打扫干净后决定说服张春梅搬家。

    张春梅虽说个性强，对物质生活要求高，有时还是通情达理的。从感情上讲，现在居住的房屋从买房到装修李一辉只出了钱，其余的事都是张春梅一手操办。从装修设计方案多次修改到定案，从施工队伍的选定到装饰材料的选购，房屋里大到空调、大理石，小到一颗铁钉、门扣，都是张春梅货比三家后一一定妥的。张春梅对于房屋的装修就像李一辉定制红木家具一样，都是用了功夫花了心血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家搬家是房子越搬越大，环境越搬越好，住得越来越舒适, 而自己呢，是房子越搬越小，环境越来越差。更不用说原来的 房子住得舒舒服服，什么东西放在什么地方用得得心应手，不说张春梅不愿意搬，就是自己也舍不得搬啊。

    李一辉想得没有错，张春梅反对是感情上一时接受不了。工厂失火烧的是他们夫妻共有的财产，张春梅也十分难过，她知道李一辉承受的巨大压力和面临的困境，其实有时候她也在心里想，如果不是自己个性强，如果自己能够多体贴李一辉, 如果自己的想法、要求没有那么多，如果让李一辉还在部队，说不定日子过的是另一种味道。细想起这些，张春梅的心里就充满了不安和自责，所以当李一辉下着狠心摆明目前的困境，提出只有变卖房屋和家具这“华山一条路”时，张春梅没有再说不要孩子的事了。她的反对没有李一辉预想的大，李一辉有些感动了，心想到底是同床共枕的夫妻啊。女儿玉湘知道要大房子换小房子时却哭闹着说：“爸爸，我不要小房子，我要大房子！我不要小房子，我要大房子，我不搬家！”这让李一辉和张春梅的心一阵阵发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