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算完工人的工资，还了讨得急的一些欠款，李一辉如释重负，但下一步如何走他还是没有方向。他信步走进奇幻咖啡屋，依旧坐在靠窗的那把沙发上，娜娜面带微笑为他送上了一杯卡布奇诺咖啡，那晚不愉快的事李一辉向她道了歉，来时他又特意带了苹果向她问好，娜娜似乎也原谅他了。李一辉端起咖啡细细品了一口，是他喜欢的味道，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突出了重围有了生存的希望，接下来该怎么办呢？哪一方才是事业的方向，能够给自己带来光明？连日来他在苦苦思索这个问题。

    “首长好!” 一声亲切又熟悉的称呼、一个标准的军礼，打乱了李一辉的思考，看到站在眼前的中等个子，他一时想不起是谁。

    “您不认识我了，我是您的兵啊，西双版纳的吴有胜。”

    “西双版纳？！吴有胜？！哦，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跟我一样喜欢洗冷水澡的兵蛋子。”李一辉有点兴奋地说。

    “是的，是的！”吴有胜激动地连连点头。在他的心中，李一辉有如再生父母，两人相识还有点传奇色彩呢。那是个天寒地冻、雪花纷飞的晚上，道路上的冰踩在脚下发出“吱吱咔咔”的响声，吴有胜照例在浴室里洗着冷水澡，下连队检査工作的李一辉端着只脸盆来到浴室，看见也在洗冷水澡的吴有胜，他 打开冷水龙头边洗边问着吴有胜的情况，叫什么名字、什么时候来当的兵、想不想家，吴有胜一一作了回答，第二天连长找他说首长特批他回家探亲，并问他同首长是什么关系，搞得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当时他也没有想那么多，离开父母半年，正日思夜想着呢。探完亲回来，他才打听到那晚问他想不想家同他一同洗冷水澡的是副团长李一辉。到部队才半年就得到副团长李一辉的特批探亲，吴有胜同李一辉到底是什么关系？大家都在猜想着。吴有胜快言快语，说他们俩没有任何关系，他越是不肯说人们越是感到好奇，觉得他们的关系越不一般。吴有胜在部队就成了神秘人物，有人巴结他、有人器重他、有人妒忌他，立功受奖好事接连不断。

    “哈哈，是你这个兵蛋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李一辉问。

    “我到这里谈点小生意，看见这个地方不错，就进来喝杯咖啡，不想在这里遇上您了，真是太巧了，开始我还不敢认呢！问了服务员确定是您，这才敢来报到。”吴有胜说。

    “巧，真是太巧了！坐，快坐！我们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快说说你的情况。”李一辉说。

    吴有胜在李一辉对面的沙发上坐下，两个离开了部队的人一起回忆起部队的生活自然是激动的，话越说越多，回忆起的事越说越细、越说越有趣。娜娜为他们泡了一壶大红袍，吴有胜喝了一口说不地道，没有他们西双版纳的好喝。说起家乡，吴有胜的话就更多，什么泼水节啊、民族园啊、乡土人情啊，听得李一辉入了神。吴有胜邀请李一辉一定得带家人去走走去看看。

    落日的霞光染红了南湖半边天，这个比杭州西湖大两个的内陆湖曾让唐代诗人李白流连忘返，写下了“洞庭秋水夜无烟, 耐可乘流直上天。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的优美诗句。诗人要酒，两个军人在一起怎么可能没有酒呢。李一辉提出两人去喝两杯。

    “首长，喝酒是肯定的，我请您，我得好好地敬您几杯，您说到哪里去喝？”吴有胜说。

    李一辉想到的自然是“一顿乱烤”烧烤店，张春霞说打了易青青，这几天忙他还没有去过问呢，想起这事李一辉就加快了步伐。

    李一辉与易青青有过海誓山盟。他清楚记得那个冬天换上军装的夜晚，他同易青青在后山上深情地吻别，他要她等他，她要他到部队后好好表现，把在部队的见闻都写信告诉她，说她生是李家的人死是李家的鬼。他好感动，紧紧拉着易青青的手，将她拥抱在怀里，他是那么勇敢、那么深情、那么热烈、那么长久地吻着她，吻得她喘不过气，吻得她两只柔弱的手像钢筋似的将他箍得紧紧的，让他感觉到痛。这个场景一直牢牢地刻在他的脑海里，常常进入他的梦乡。

    张春霞为什么要打易青青呢？打得重不重？易青青在不在店里？李一辉连连在心里发问，不觉中走近了烧烤店。

    “来客人了？”易青青微微一笑，向兴匆匆走过来的李一辉打招呼。

    李一辉看见易青青轻松地在迎着客，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了，答应着：“老战友来了。”

    “你这位战友真有口福，今天有洞庭湖里的野生鲫鱼，有刚出锅的卤小肚、卤猪蹄、猪尾，还有猪耳朵，都是上好的下酒菜。”易青青热情地介绍着。

    “都好，都上，您这店里有什么好的酒和菜只管端上来，今天我请老首长！”吴有胜说。

    服务员上了两杯绿茶，易青青到厨房安排菜去了。吴有胜心里有点埋怨李一辉把他带到这样的小店来了，幸好易青青报的几道菜都是他爱吃的，他心里才开心一点。来的路上他心里想，当初自己在首长家不知吃了多少餐饭、喝过多少瓶酒，就打定主意要好好请老首长喝一顿。他走到前台看着酒柜里摆放的酒，品种多但都是些杂牌酒，最好的是小糊涂仙，这种酒口感还行，就是假酒多。

    “老板娘，还有什么好酒么？”吴有胜问。

    “您想喝什么酒？”易青青问。

    “飞天茅台。”吴有胜说。

    “我这小店是不进五粮液、茅台这些高档酒的，不过别人放了几瓶在这里，你看可以不？”易青青边说边从收银台的柜子里拿出一只袋子。吴有胜迫不及待伸手从袋子里拿出酒来，仔细辨别，还真是正宗的飞天茅台，他有些喜出望外。菜已在桌上 冒着腾腾热气，鲫鱼已烤好放在小铁锅里。吴有胜端起满满一 杯酒站起来激动地说：“老首长，今天太巧了，我太高兴了，居然我们就这么遇上了，我真的是想去找您呢，我敬您！”说完杯中的酒少了三分之一。李一辉也站着，拿着三两的酒杯一口干了近一半，坐了下来说：“吃菜，慢慢喝。”

    “首长海量，宝刀不老。”吴有胜边说边坐了下来。

    吴有胜将一块烤鲫鱼放进嘴里，吃起来肉质嫩嫩的，淡淡的辣味中有一种特别的鲜味。服务员送来了几串烤羊肉、牛肉和鸡杂，吴有胜一一吃过，感到有一种从未尝到过的鲜美味道, 连夸味道不错。西双版纳也有烧烤，羊肉、牛肉他们也烤着吃，那味道比这差多了。他好奇地问李一辉，李一辉笑了笑说：“听 说店主家有祖传的制作秘方，正因味道特别，我才敢带你来这啊。”两人喝着、聊着，一瓶酒快要见底了。

    “欢迎远道而来的贵客!”易青青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先敬吴有胜，接着转过身说：“一辉哥，我敬你！这个小店一年赚不到几个钱，不过几万还是拿得出的，你工厂的事我晓得，我也帮不上什么大忙，用得上你说一声。”说完她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李一辉没有回话，用一种尖利的目光望了望她后，也把杯中的酒干了。

    易青青望了望面前的吴有胜，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多了，脸一红说：“你们慢慢喝，我送一盘卤猪心来。”

    吴有胜开了第二瓶茅台，为李一辉和自己满上，端起杯与李一辉碰了一下，低着头喝了一大口。李一辉默不作声，吴有胜的到来让他暂时忘了自己所处的困境，易青青的几句话又把他拉到了现实中，他满脸布上了乌云。

    易青青的土话吴有胜听不太清楚，但他从易青青的话语中知道了一个大概，肯定是首长李一辉遇到了难处。在他的再三追问下，李一辉把工厂发火被烧的事大致说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