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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更新时间:2020-10-04 21:35:53 | 本章字数:5998

    吴有胜如约而至,李一辉带他看门面。站在门面前,只见车流不断,行人如织,吴有胜心里很是高兴。李一辉介绍说这是巴陵古城城市中心,也是商业中心。吴有胜说红木产品是高档产品,它代表祖国的传统文化,要做就必须做出档次和水准来,夸赞首长能够选到这么好的地段真是难得。他拿出本子、钢笔和卷尺丈量着面积,记录着数据,他要把这个店面设计装 修得古朴、大气、高雅、富贵。

    丈量完店铺面积,李一辉又带他去工地看房产项目,工地管理得井井有条,有两栋楼房已经建到了第二层,吴有胜称赞道:“这是大手笔,还是首长有魄力!”

    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的人再重逢,显得更是亲密、随和与自然。吴有胜、李一辉坐在车上闲聊了一会,吴有胜突然提出:“首长,什么时候请我喝酒?”

    “喝酒?怕我没有酒给你喝?今天晚上茅台管够。”李一辉很爽快。

    “首长别装糊涂,我说的是喝您的喜酒。人啊,赚再多的钱也还不是为了生活?您的事业发展势头强劲,嫂子也走了多年, 这个人问题就让我来帮帮忙,明天我到日报社去要一个版面?”吴有胜故意说。

    “要帮首长征婚就找张市报?至少也要上省报啊。”李一辉口里说着心里却想起了胡老师,他想把她喊来让吴有胜见见面也好,如果气氛好自己来个现场求婚也有见证人,更重要的是晚饭根据吴有胜的要求还在易青青的烧烤店,在易青青的店里 向胡老师求婚,就更会消除胡老师对他与易青青的误会。李一辉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太好不过了,他抖擞精神决定一试, 便对吴有胜说:“为首长征婚的费用就暂时不动,晚上我请一位来,那我就要看你的表现哦。”

    “哈哈,我就晓得首长金屋藏娇了。我肯定好好表现,为首长加分!”吴有胜说。

    胡老师特意做了一个齐肩的短发,身穿一件淡黄荷花底色旗袍,脚穿蓝色高跟鞋,手上提着绣花的布袋子款款而来,早就知道胡老师要来的易青青站在店门口迎接。李一辉望着胡老师这身打扮眼前一亮,心里称赞着她今天这身打纷真是太美了,他迎了上去,把吴有胜介绍她认识。

    “胡老师,不,嫂子好!”吴有胜手持一束鲜花递了过去。

    “哈哈,好漂亮的鲜花,该不是你亲自从昆明带过来的吧?”胡老师没有答应吴有胜,把话题引到了鲜花上。

    “您好眼力,这花不是我从昆明带过来的,但确实是朋友从昆明空运来的。”吴有胜说。

    “谢谢你!也谢谢你的朋友!”胡老师望了望李一辉说。

    “他的朋友就在我们市里开花店,你喜欢可以随时去签他的单。”李一辉指着吴有胜说。

    “这个肯定不是问题。”吴有胜说。

    桌上摆着两瓶茅台和一瓶饮料,烤鱼、烤牛肉、烤羊腿等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吴有胜在开茅台,李一辉伸手拿起饮料准备给胡老师倒,胡老师抬起手阻止着说:“今天有贵客,我也喝点酒。”

    “你喝酒?喝白酒?”李一辉认识她多年,从来没有看见她喝过酒,惊讶地问她。

    “对,喝茅台。”胡老师坚定地点着头。

    这是怎么了?李一辉在自问,他觉得胡老师有些反常,易青青也在场,她该不是看见易青青喝白酒她也要喝吧,如果真是这样那就麻烦大了,看来自己要小心应付,他心里想着。

    吴有胜把酒已经倒好,胡老师只倒了半杯。吴有胜看见李一辉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端起杯子想活跃下气氛,就开口说:“今晚本来是首长要先举杯的,但我是第一次见到嫂子,所以我要举杯先敬首长和嫂子,还请易老板作陪。”他的话一说完,易青青就端起酒杯说好,李一辉手里端着酒杯,眼睛却望着胡老师。

    “一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胡老师端起酒杯也站了起来说。

    “我干,各位随意。”吴有胜一口把杯中的酒干了。

    李一辉喝了少半杯,他望了望易青青,生怕她一口把酒干了。易青青明白李一辉的意思,只喝了一小口。该胡老师喝了,李一辉提醒说:“你也少喝点。”胡老师端着手中的酒一直站着 没动,她说:“一看有胜老总就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李一辉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我高兴。”说完一口把酒干了。李一辉望着她目 瞪口呆,胡老师坐了下来连连咳嗽,李一辉叫她吃点菜,易青青递给她一杯茶,胡老师轻声地说过谢谢,接过茶没有喝,又放在桌上了。李一辉招呼大家吃菜,吴有胜又端杯敬起了酒, 大家吃了一阵发现胡老师在桌前睡着了,李一辉只得放下酒杯 送胡老师回家。易青青陪着吴有胜继续喝着,两人交流中谈到了李先利和张春霞,易青青把她知道的情况都告诉了他。吴有胜听完放下筷子,请易青青带路去医院看望张春霞。

    这次张春霞是雪上加霜,医生说她的左腿要留下后遗症。赵惠兰知道这都是春霞姐为自己出气造成的,她出自内心的感激又十分自责,没有她就不可能有这件事发生。连日里,李先利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病房外徘徊不敢进门。里面两个女人都是因他而伤着心、痛着心。当主治医师告诉他张春霞的左腿可能要致残时,他更加知道自己这次作孽有多深,他悔恨交加, 痛苦万分,觉得守在病房前时不时地看看张春霞和赵惠兰,心中也会得到片刻的安宁。易青青带着吴有胜走近病房,一眼就看见了李先利,吴有胜同李先利打着招呼,李先利像受了天大委屈似的在吴有胜的面前号啕大哭起来。

    易青青向前进了病房,把手里的水果递给赵惠兰,对张春霞说:“这是西双版纳吴有胜买的。”

    “吴有胜真的来了?”张春霞忍着伤口的疼痛惊喜地问。

    “来了,来了,这还能骗你。下午就去看了门面,量了尺寸要做设计呢。”易青青说。

    “他人呢?”张春霞问。

    “在门口遇见了先利,正在对他进行批评教育呢。”易青青停了片刻,转过话题说道:“你们都是一个屋里的人,就听我一次劝吧。先利守在门口就表明他认识到了错误,得给他改过的机会不是。让她进来帮你们拖拖地,打打开水,送下饭,好好惩罚下他,他毕竟是一个大男人,还是个副经理,多少也得给点面子吧。”听完易青青的话,张春霞望了望赵惠兰,赵惠兰斜着眼望了望门外低下头又流出了眼泪。自从见到先利后她的 心早就软了,她心里很认可易青青讲的话,但又怕伤害了春霞, 处于两难啊。

    易青青望了望春霞带着微笑说:“我的傻妹子,你望惠兰做啥,哪个情妹妹心里愿意自己的情哥哥在外罚站呢?”

    赵惠兰低着头站到一边去了,易青青将李先利和吴有胜请了进来。躺在病床上的张春霞见到李先利心里又升起了无名火, 她顺手抓起一只苹果就向李先利砸去,苹果却落在吴有胜的身上。

    “是我的苹果不好吃,还是我不受欢迎?”吴有胜笑着说着走近春霞的病床边继续说:“就要当大经理了,火气不能这么大哦!”

    张春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易青青指着床边的一只小凳子要他坐,赵惠兰递过来一杯热茶,吴有胜没有坐下,接过茶望了望赵惠兰问:“这是弟妹吧?”病房里的气氛因他的到来变得缓和多了。赵惠兰的眼光透过泪水不时看看李先利,模糊的视线里觉得他长胖了。

    “那个店面真的可以么?”张春霞问站在床边的吴有胜。

    “很好,我想这里要按照我们的形象店来打造,要是面积再大一点就更好。”吴有胜说。

    “还要大? 800平方米呢?我觉得压力好大,我原打算弄个200多平方米的店就够了。”张春霞说。

    “我们的产品越来越齐全,800平方米的店面还只能展示部分产品呢。你呀现在不要想那么多,快把伤养好,准备做大经理吧。”吴有胜鼓励她。

    “做什么大经理我不敢想,我只想自己养活自己就行,不过这些都还得靠你多支持才行啊。谢谢你亲自来帮我做设计,这么晚了还来看我。”张春霞说出了自己内心话。

    “什么你我啊,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嘛,你的伤情好点后马上招两个销售员送到我那里培训,店子装修好了就开张。”吴有胜底气十足接着说:“现在的人慢慢都有钱了,我们的生意也越来越好做了。”接着对她大致地介绍了红木的市场情况,吴有胜说得绘声绘色、有条有理,张春霞越听越有信心。两人商量了许多细节上的问题,决定先期派赵惠兰去接受培训,说定了开店的一些细节上的事后吴有胜才离开病房,站在一旁一言未发的李先利忙跟在后面送他,易青青阻止着说:“我带着他,你们就不要送了。”吴有胜也阻止,走到门口还转身把病房门带紧了。病房内安静了下来,李先利心里七上八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赵惠兰无所适从,走到张春霞身边帮她按了按被子。

    “看见你我就讨厌,你给我滚,老老实实给惠兰赔个不是, 如果再敢欺负她,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对李先利向来有好言没好语的张春霞恶狠狠地对他说。

    “好,好,你也不要生气了,我晓得错了。”李先利说完迈出了步子,转头看着赵惠兰。

    “惠兰,我这里现在没有事,你跟他去,看他如何给你认错。不怕,我为你做主。”张春霞催着赵惠兰。赵惠兰迟疑了一下,低着头迈出了大步,望着他俩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张春霞甜蜜地笑了,她微闭着眼睛,想起了上午周大红来看她的情景:上午九点多,医院刚给她打上吊针,周大红坐着推车来了,她丈夫还给她带来了两只土鸡和100个土鸡蛋。她一进门就连珠炮似的说:“你这个妹子是何苦呢?要教训陈世美托个梦就是啊,我帮你准备一根长竹竿不就行了。拿自己的拐杖打人,拐杖是什么?拐杖就是你的脚,你拿拐杖打人就是拿石头砸自己的脚,做的是蠢事啊!”

    “我这次确实是做错了,你看受了痛还可能留下终身遗憾, 大姐你就不要再说我了嘛。”张春霞撒起娇来,反而责怪起周大红:“你也是,我们一去你又捉鸡又是抓鸭,把鸡鸭前屋赶后屋搞得满天飞,我们像日本鬼子进了村似的。”

    “就是啊,我说了你到我家去提前托个梦给我,那鸡鸭我不就提前关在笼子里了。”周大红说。

    “哦,大姐你那官司打得怎样了啊?”张春霞转换了话题。

    “官司的事交给律师了,我们农民对打官司不在行。”周大红说。

    “你还有人找,撞我的挨千刀的不知是死是活,公安都找不到人。”张春霞的气又上来了。

    “嗨,事都要过去,看你们的家境也不差,如果把这事总放在心上,就会有个坎永远越不过,自己给心里添堵。”

    “大姐啊!这个坎我怕是到死都越不过,把我撞成这个样子还逃之夭夭?就是逃得了我的惩罚能逃得过上天的惩罚?”张春霞说。

    “是的,上天会惩罚的,你就莫惦记了。”周大红继续劝说着。

    想起周大红说她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比喻,虽说不是很恰当,但确实是这回事,她又后悔起来,责怪自己的坏毛病还是没有改。她在问自己为什么要那么激动呢?为什么就不能克制自己的情绪,做到遇事冷静、有事好好说呢。这次冲动的代价太大、太沉重了,不然至少她今天可以到门面上去看看,同吴有胜在现场交流。不过今晚吴有胜的一席话让她对未来充满信心、充满期待,想到自己的店面和生意,她笑了。

    赵惠兰跟着李先利来到了南湖边,赵惠兰想起了他俩第一次约会就在这清清的湖水边。在这闪烁的灯光下,他走在前她跟在后,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后来他笑话她是在答记者问。再后来他俩在湖边牵手、追赶、拥抱。回忆起俩人曾经的甜蜜、曾经的欢乐,赵惠兰的脚步慢了,李先利回过头看她,两个人的影子正好重叠到一起,他听见了赵惠兰轻轻的哭泣声,对赵惠兰充满愧疚的他大声地说:“惠兰,南湖作证,这次是我不对,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对你好,你就原谅我吧。”没有等赵惠兰答话,李先利一个大步跨了上去,把赵惠兰紧紧地抱在怀里,他的嘴在寻找另一张嘴,几经努力两张嘴终于重逢了,一阵微风吹来,将湖水掀起了重重叠叠的波浪。

    李一辉思前想后都不明白胡老师为什么要那样做,但他肯定胡老师是因为点什么才那样做的。胡老师睡得很沉,轻微的呼噜让她的身体一起一伏,旗袍上淡淡的荷花也忽明忽暗,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香味让李一辉有点心神不定,他情不自禁地拉住了她的手,心里有几分内疚。酒是个好东西也是个坏东西, 他一直这样认为。朋友来了有好酒,喝着酒海阔天空无所不谈, 喝着酒也可以掏心掏肺痛哭流涕。但他从不使劲劝人的酒,更不与人斗酒,酒喝多了伤身有时还伤心,此时的他就心如刀绞, 他后悔自己没有阻止,其实他是完全可以阻止得了的,世上没有后悔药啊。李一辉拉着胡老师软绵绵的手,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这就是他要的安静与温暖。他记不清是谁说过“男人的肩膀是要女人来靠的”,当时他不赞同这个说法,现在他认同了。男人的肩膀固然要顶天立地,但也需要温馨与柔情。想起自己这几年的艰难与曲折、痛苦与孤独,何曾有这片刻的 清宁与温暖呢。他多么希望时间能够静止,让他与胡老师就这样安静地再相依片刻。

    车很快就到了医院门口,李一辉在护士的帮助下让胡老师躺在急救室的病床上后,急忙去找医生。胡老师轻咳了两声醒过来了,她睁开眼睛望了望身边的护士,问这是哪里?是谁把她送过来的?这时李一辉和医生已经进来,看见醒过来了的胡老师,李一辉十分激动,连说:“胡老师,你醒过来了!醒过来了!”

    “你怎么在这里?你走!你给我走!”胡老师从床上爬了起来,手指着李一辉说。

    李一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所措。

    “李一辉你给我出去!给我出去!”胡老师提高声音指着他 说。

    “病人情绪很激动,你就先回避一下,我帮她检查检查。” 医生说。

    李一辉红着脸、低着头走出了病房,他在走廊里来回走着, 感觉到好多双眼睛在望着自己。我怎么变成了胡老师厌恶的人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问题又出在什么地方?李一辉百思不得其解。医生为胡老师用了药,她又安静地睡着了,李一辉望 着胡老师有些苍白的脸,一种爱怜之心又涌上心头。不管她对 自己怎样,她现在是病人躺在医院里,自己总不能离开吧,他忍受着委屈在病床边坐了下来。夜已深,室内的灯光有些暗, 就着胡老师暗暗散发出来的体香和轻微的呼噜声,李一辉慢慢地低下了头,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一辉,一辉你在哪里?在哪里?”有人在喊他,李一辉惊醒了过来,是胡老师在睡梦中叫喊着。他有点激动,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流着眼泪轻轻地问:“胡老师,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呢?”他就着泪水在胡老师的手背上深情吻了一会才把她的手放了回去,用被子盖好。夜深人静,不时有病人的号叫声入耳。李一辉站了起来,望着病床上的胡老师,想着躺在楼上的张春霞,长叹了一口气。病房里不准吸烟,他轻手轻脚离开了病房,虚掩着门,在走廊的一角点燃了一支香烟吸了起来。他想起刚才胡老师在睡梦中呼唤自己的名字,这足可证明胡老师心中有自己,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几天他心情特别好,当前他的事业发展布局已经全面展开,有的甚至比他的想象还要好。商品房只要三个月就能对外预售了,近几天天天都有人来看户型问价格。印刷厂是分两期拿80亩地,李先利出乎他的意料,把这件事办得很妥帖,厂房也只有几个月就能投入使用。红木馆的事最让他高兴,他可以一举多得,红木占用了他的流动资金,销售一块钱就回笼了一块钱。更何况还锻炼、培养了张春霞,他可以告慰妻子的在天之灵。他想好了,把李先利调回来负责红木馆的装修和公司的日常业务,他自己去抓印刷厂的项目,这样李先利和赵惠兰就在一起了。待红木馆开装后就把他俩的婚事办了,再办自己和胡老师的事,想起这些他幸福地笑了。

    李一辉用双手理了理头发,擦了擦脸庞,抖擞精神迈开了大步。天已大亮,他走进病房,胡老师已经醒了,她微笑着问:“你到哪里去了?”

    “我,我在外面抽了两根烟。”李一辉有点紧张地说。

    “辛苦你了,守了我一夜。我好了,我们回去吧。”胡老师说。

    “回去?好好,我们回去,我跟医生打个招呼后就走。”李一辉说。

    “回去后让病人好好休息,不能让病人受刺激,不能饮酒。”医生交待。李一辉点着头,同胡老师迎着朝霞走出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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