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啊，到这个位置上有一阵子了吧，你感觉工作的还开心吗？”董事长破例地来到还挂不上高级管理层一点边的张主管办公室，坐在张雨辰的对面，像同事一般地与张雨辰对起话来，这种情景看起来就像一家人一样。

    “很开心，非常地开心。多谢董事长地栽培，多谢董事长的恩典。”张雨辰挂着满脸的涎笑，像条饿极了的狗看到一块腐肉。

    “听说你这一年来一改常态，很是玩世不恭啊？还听说你连窝边草都想啃啃啊？哈哈哈，你小子挺能耐啊？”

    “董事长，您抬举我了。说实在的，我还真没敢出过格，就有动动嘴皮子的那点功夫。”张雨辰嘴里说着，心里直骂董事长的娘，“你这个该死的大王八，有屁蛋子脸在我这里说人话？”

    “小张啊，你曾经的女朋友的确很纯真，毫无一点瑕疵，我特别的满意。”董事长的两眼冒出一股熊熊的淫火。

    “说实在的，她的身子啊，我可是连一根汗毛都没动过啊。”张雨辰赶忙心如刀绞地陪着笑，“她的确是真正的清纯无暇。”话没说完，血已流满了心田。或者说，张雨辰说这些话的时候，是在用流血的心一个字一个字地拼凑出来的。

    “哈哈，你这话我相信，我可是亲力亲为过的哦。话说回来，在现代，像你们这样谈情说爱，裤子都不敢脱的实在是稀有之物了。”董事长今天特别地开心，“你们相爱这么久，从来就没有动过一点念头？”

    “我们奉行的是，最后一条红线神圣不可逾越。”那种愿意去舔屁股的巴结形象，被张雨辰演绎得惟妙惟肖，“可能，缘分不在我吧？”

    “哈哈哈，就一个典型的出土文物。你就没有过一点生理反应吗？”董事长把两只脚架到张雨辰地办公桌上，狂笑不止。

    张雨辰赶忙抓起几张抽纸，小心翼翼地为董事长擦擦锃亮的皮鞋，心里却在怒骂：“你老婆一定会被千人染指，我一定会站在旁边为你查人数。”尽管心里在骂，嘴里却在奉承，“鲜美的花也只有董事长才配得上。”

    “你的大脑真好使啊。不过，小张啊，有一点要说明，这可不是你送的，是我自己争取到的哦。”董事长得意洋洋地对张雨辰说。

    “是、是、是，那是董事长的魅力所在，所有的花朵都会为董事长开放。”张雨辰为董事长竖起大拇指，脸笑成了一朵花，一朵最臭的泰坦魔芋花。

    “小张啊，要记住，只有得到一个真正的好女子，那才叫享受。”董事长很认真地对张雨辰说道，“宁吃好桃一个，不要烂杏一筐。”

    望着董事长那一张污秽的脸和一对总也睁不开的鼠眼，张雨辰的牙咬得“嘎吱嘎吱”地响：“早晚我会割掉你那个破玩意儿，让你自己囫囵个地吞下去，自己操自己吧。”他发起毒誓。

    “天下的美女都应该为董事长所得才是。”张雨辰又为董事长竖起大拇指。

    “你小子真聪明，一定会前途无量。”董事长也为张雨辰竖起了大拇指，“以后为集团公司多做贡献，集团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张雨辰简直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明白，我明白，以后只要董事长有任何吩咐，我都在所不辞。”

    “哈哈哈哈”董事长大笑起来：“看来，这枕边风我不听是不行的了。再来瞅瞅你小子的这德行，技术上来说，你可是一把好手，在行为上来说，更是舍己为人。可以说，你是块料，的确是块可用的料。”董事长笑着站起身，“可是啊，别在背后吃腥就行。”

    “看董事长您说的，我哪有那贼胆啊？”张雨辰赶忙走到董事长面前垂首而立，“躲都躲不及呢。”

    “哈哈哈。”董事长拍拍张雨辰的肩膀：“识趣，你的确懂得识趣。你有什么要求尽管向我提，能满足的我一定满足。”

    “我已经很满足了。如果，有机会能在董事长的栽培下继续努力提升自己，做个更有用的料，完成我的梦想就更好了。”

    “哈哈哈！歇后语都出来了，你可真够聪明，这是敲打我的记性啊？放心吧，人才我是不会埋没的，你的事，关乎到集团公司的发展，我会考虑的。”

    “感谢董事长，太感谢董事长了。”张雨辰像磕头虫一样点动着脑袋，“董事长请放心，等我有了地位，想把哪个美女拽进被窝还不是举手之劳？”

    “你小子真会揣摩人的心思啊？高等学府没有白培养你，社会更是滋润了你。好，咱们就此一言为定，你给我好好的工作，听从我的指令，我是绝对不会淹没你的才华的。这几天，你擎等着好消息吧。”董事长说罢站起身，大笑着扬长而去。

    看着董事长离去的背影，张雨辰一屁股坐在舒适的皮椅上，跷起腿来让椅子旋转了好几个圈。突然间，他的心灵一动，一个不得不承认的道理给他总结了出来：“原来，像我这样靠出卖灵魂和爱情、一个没脸没皮的人，也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而且是飞黄腾达的结果。这世道啊，算什么毛啊？”

    张雨辰狂笑起来，这个笑，像一只闻到臭肉味的恶狼。

    几天没见到梁红霞过来问候，也不见她电话请示了，张雨辰感觉有些奇怪，心想：“难道这梁红霞是因为我前两天在办公室给她来了几句肉麻的下流话让她不满了，或者是因为我不拘小节的手脚不规范让她愤慨了？也许我真的过分了？想想，自己也的确是太过分了。特别是，不应该对她，对犹如清泉般纯洁的她施以了无耻的不道德，她因而就此撒丫子了？不会，没这个可能。”张雨辰分析着，“很有可能的是，有许多人看上了她的位置，在背后挤对她，于集团公司老总面前说她的坏话。据我所知，更有些大她一级两级的上司还伺机吃她的豆腐。”张雨辰点点头，“这些，可能是焦点，是让她承受不了的原因。”

    张雨辰叹口气：“我做人虽难，好歹是个男人，有一张无与伦比的厚脸皮和一颗铁锤都砸不烂的黑心心；可她，是一个女孩子，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一个从不与他人争名夺利甘愿默默无闻的人。”一股怜悯心油然而生，他抓起了电话：“让梁红霞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张主管，梁红霞请长假了。”对方的声音让张雨辰听起来有点干巴巴的。

    “梁红霞请长假？什么原因？”张雨辰心里一震，在企业内，以常规来说，请长假是代表准备辞职不干了。

    “小梁说是身体不适应，不能继续胜任工作，请的是无薪假。”

    “知道了。”张雨辰放下电话，郑重地思考了好一下，做了个决定，拿起公文包走出了办公室。

    来到公寓楼，张雨辰敲响了梁红霞宿舍的门。

    敲了好一阵，门才打开了。

    “张主管，是您……您来了？”梁红霞显得有些憔悴，头发散乱。看到张雨辰到来，有些惊异，冷淡地打着招呼。

    “听说你不舒服，来瞧瞧。”看到梁红霞这幅状态，张雨辰心里感觉有点愧疚，但瞬间即逝。

    “张主管，本该请您进屋的，可我这里乱七八糟的。”梁红霞并没有让张雨辰进屋的意思，“有事找我吗？工作上的事我已经交代完了。”

    “我这个人的内在就是乱七八糟的，还能在乎环境的乱七八糟吗？”张雨辰不请自进，侧着身子一脚迈了进去。

    这间公寓很小，一张床一个电脑桌和接了一条钢管腿的木椅。张雨辰估摸了一下，这间公寓充其量也就是十个平米吧，和自己刚来时住得一样，但比现在自己住的那间要小两倍还多。

    张雨辰瞅了瞅，见没地方可坐，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

    “能告诉我是因为什么吗？还是真的病了？”张雨辰看着梁红霞问道。

    还站在门口的梁红霞看看张雨辰，低下头没说话。

    “这梁红霞大概和我一样，在上司面前缩头缩脚，一点都没法放开。”张雨辰向床头挪挪屁股，用手拍了拍床沿：“你也坐下来吧，关上门，不用怕我，对人肉我可只看不吃的。”

    “张主管，”梁红霞关上了门，但并没有坐过来，“我可不可以问问，您的个性原型是什么样的？”

    对于梁红霞的问话，张雨辰当然是听得很明白。

    “你问我这个人的个性原型吗？如果说是纯真，不如说是幼稚；如果说是幼稚，倒不如说无知。说无知还算是对我的恭维，说到底，就是愚蠢，再进一步说透，就是心灵沉湎。”

    “您怎么会忽然间就改变了，因为什么呢？以前您可不是这样吧？”梁红霞坐在那把破椅子上，看着张雨辰，轻声问道。

    “我呀，已经没有以前了。”张雨辰潇洒地一挥手，“你是不是想问我的过去究竟混的有多惨吗？哈哈哈。”张雨辰笑的肆无忌惮，“我的过去的确是惨额，惨到打个喷嚏都会掉下来砸断脚指头，惨到瞅着别人掏出那玩意在我头上撒尿都不敢言语一声；惨到被别人像踢皮球一样的踹来踹去都不敢蹦起来，惨到”

    “张主管，”梁红霞打断了张雨辰的话，“您的经历我知道得不多，也不能评价您。但是，您不必用别人的无耻方略来出卖自己的灵魂，只要有自己的人生目标就行，不必要去改变自己，让自己也成为那一类型的人。知识，不是文字和数字的组和，是用来做贡献的。”

    梁红霞的这番话，让张雨辰哑语了好一会。

    “我说得不对吗？”梁红霞追问道。

    “贡献？给谁做贡献？自己的人生目标？什么是自己的人生目标？你说的这个人生目标，难道不是为了更体面的得到别人的认同和尊重？难道不是为了让自己能够拥有自己的幸福？被人剥夺了你的幸福和尊严，你还有人生目标吗？一个不能去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生活的人，永远都只能像条狗，摇着尾巴去围观别人的生活。”张雨辰一肚子愤怨宣泄了出来。

    梁红霞目瞪口呆地望着热血满腔的张雨辰，张着嘴，一脸的惊骇。

    看着梁红霞的这幅表情，张雨辰闭上了嘴，将头耷拉了下来。

    “咳”梁红霞叹了口气，眼泪流落了下来。

    “对不起，我这嘴就是他妈一个贱货，我这个人就是个欠烧的煤球。”张雨辰有点后悔在梁红霞跟前刨心挖腹，尽管这都是现实。“小梁，真的很对不起，请原谅我在无意中伤害了你。说实在的，你是我在这个集团公司里唯一值得尊重的女性，也是我伤害最重的女性。”

    梁红霞抖动着双肩，伤心地抽泣起来：“我已经无法再忍受下去了，忍受不了职场竞争的不规则，忍受不了不按常规出牌的行为和事件，忍受不了人的用心叵测；包括你，包括你的一切言行和举止。”梁红霞用力地擦了一把眼泪，“就算我必须去忍受，为了生活，可在这样的环境里，我又能忍受多久？我不想去和别人竞争什么，可为什么总有人要排挤我，压制我，甚至不把我踢出去就不罢休？原以为，您是我最信赖的，能帮我解开内心的许多死结，让我能有个可以搭度的客船。最终才发现，您和他们没有任何区别，甚至，比别人伤我伤得更深。我真的不知道，我的路，还会遇到多少坎坎坷坷，还能走到我的目标吗？”

    梁红霞这一顿哭诉，让张雨辰坐不住了，他慌乱地站起来走到她跟前，语无伦次地说道：“对不起，小梁，我就是个混账！你放开声地骂我吧，骂我这个不要脸的混蛋，骂我这个千刀万剐的人间败类吧。”张雨辰用抽纸给梁红霞擦擦眼泪，“你本来就承受着不公平的待遇和遭受许多恶人的欺负，已经不堪担重。可我，却与他们为伍来欺侮你。按理，我应该感谢你，感谢你对我确实是真心实意地帮助和照顾，感谢你对我的许多错误行径加以规劝。可我不但不知感恩，竟然无耻到在你的伤口撒盐。我，他妈的我真不是个好玩意。”

    说着，张雨辰抓起梁红霞的手，在自己的嘴巴上用力地打了一下。由于力度大了一点，嘴角上流出来一缕鲜红的血。

    张雨辰的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梁红霞吃了一惊。

    “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因为我自己都不会原谅我自己，任何人都不会原谅我。像我这样的人，也没资格求得你的原谅。”

    梁红霞没说话，呆呆地看着张雨辰。

    “我把我的所有不平遭受转化为对别人的凌辱，特别是针对你和你这类善良的人，相信老天也会劈了我的。”张雨辰仰起头望着天花板，谴责着自己。他也知道，恐怕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自己了。

    听着张雨辰的这番话，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梁红霞猛地转身伏到张雨辰的肩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看到梁红霞如此伤心欲绝，张雨辰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第一次没敢去拥抱投怀过来的美女，甚至一点生理反应都没敢产生。

    张雨辰也流下了泪水，只不过，那个泪，是裹挟着报复的泪，是浊污的泪。

    张雨辰心里很清楚，自己每天的生活并非表面上的那样潇洒自如，出人头地，他的每一个工作和生活空间也都是在被压缩、被压抑的，根本无法融入正常人的圈子里。他时常在一个人的时候对着一面白墙搓叹：即使怀着积极认真和负责的态度去对待工作、对待他人，同样会收获到莫名的眼神、怪异的闪避和背后地议论以及打压，堵塞在他心里的是那份沉重委屈与痛苦，却又无法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