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市领导的支持下，由张雨辰策划的全市物业管理统一集团公司管理和运营技术化项目进展的十分顺利，并取得了明显的社会效果和经济收益，这让董事长十分开心。

    几天不见张雨辰的董事长很纳闷：“这人好几天不见人影，跑哪去了呢？”给他打电话关机，派人四处寻找又未果，可急坏了董事长。还是公寓管理员说见张雨辰进房间后好像再没看到过他出来，不知是否还在公寓里。

    征得董事长同意，公寓管理员打开了张雨辰的公寓，董事长才看到了已经消瘦无神的张雨辰。

    看到张雨辰几乎奄奄一息的模样，董事长吓坏了，急忙喊叫着让办公室派车赶紧送张雨辰医院。

    众人们七手八脚地把张雨辰抬进车里，董事长亲自陪同，急急忙忙地往医院奔去。路上，董事长就给医院院长打了电话，让提前安排医生等着。

    到医院后，院长亲自陪同有些昏迷的张雨辰到急救室。

    经专家医生检查，说张雨辰的身体脏器功能可能已经造成了很大伤害，必须住院进行康复治疗。

    在董事长的要求下，张雨辰住进医院最高档的特护房。

    住院后的第三天，董事长来到张雨辰的病房，坐在张雨辰病床旁的一张木椅上，十分关心地问他：“小张，怎么样？感觉还难受吗？”

    “谢谢董事长，好多了。”张雨辰虚弱地回答道。

    “好好的，你怎么会成这样子了呢？要不是及时发现，这后果该多严重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了呢？”董事长说得有些难受，眼眶都红了。

    张雨辰看看董事长，想了想，把钟艳玲的信递给了他。

    董事长疑惑地接了过来：“这，你的私信，我不能看。”

    张雨辰没说话，只是点点头，示意董事长可以看。

    董事长抽出信纸，慢慢地看了起来。

    张雨辰看到董事长看信时的表情在痛苦地变化着。

    董事长看完信后，已经是泪流满面。

    “一切因我，这一切都是因我，罪恶在于我。”董事长泣不成声地说着，“我这是在作孽啊，是我害了这两个年轻人，我就是一个恶棍淫棍啊，我该遭天打雷劈啊！”董事长深感负罪，一串串追悔的泪在流淌着。

    看到董事长的痛苦和追悔莫及的伤情，张雨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在医院住了十来天，康复的张雨辰回到自己的公寓里。

    躺在床上，张雨辰静静地思考着。所有欺侮过自己的、羞辱过自己的，伤害过自己的，都被复仇的利剑刺倒在地；两位极力反对自己并伤害过自己的正副总经理已经被干净利落地踢出了局，就剩下董事长了，也只是翻个手心手背的事。可张雨辰却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反倒是内心充满了空虚，突然感觉到被自己刺倒在地和被踢出局的人竟然是自己，莫名其妙地想大哭一场，一股恶心塞满喉咙。

    现在的张雨辰，心里已经没有了浮夸和狂傲，他听从了她的话，“能原谅的都原谅了吧，该放过的都放过了吧，大慈大悲”。

    一连几天的面壁思过，经过反复考量，张雨辰决定离开这个让他荣辱并存的都市，离开这个装满自己眼泪和痛苦的地方。

    张雨辰拒绝了董事长高薪高职甚至五分之一股份的赎罪挽留，把所有的存款都拿了出来；一部分寄给了钟艳玲的父母，一部分寄给了自己的父母，另外一笔不菲的离职费则留给了妹妹，自己就留了一点吃饭穿衣的零用钱。

    第二天一大早，张雨辰就收拾好很简单的小背包，平平静静地从大方大厦走了出去。谁也未去告别，他知道也不会有人与他话别，也早预料到会成为孤家寡人。等到了车站，看着毫无表情的人来人往，张雨辰不尽叹了口气，人生何处不匆忙？匆忙的结果不都是在寻找归宿吗？

    摇摇头，张雨辰向检票口走去。

    突然，张雨辰在车站进站口听到有人在叫他，回头一看，是刘佳丽。

    “你……”张雨辰疑惑地看看刘佳丽，“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是来送你的啊，怎么，不行啊？”

    “送我？”张雨辰的心有些发潮，第一次认真地看了一眼刘佳丽。

    “看到你要回去了，我真为玲玲姐高兴。”刘佳丽显得很开心。

    “你怎么会知道我今天要走？”张雨辰问她。

    “从你递交辞职信的那一刻起，我就一直在盯着你。”刘佳丽笑着说道，“我要说明一下，这可不是监控你的行踪哦。”

    张雨辰有些感动：“谢谢你，谢谢你不计较以前的我，还这么关心我。”

    “这味道有点酸。说真心话，如果没有玲玲姐的话，说不定我会重新选择我的人生伴侣。”

    “谢谢你，不管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可怜我，我都真心地感谢你。”

    “你和玲玲姐都有了属于自己的选择，我很高兴。只是不知道以后你和玲玲姐还能不能记得我？”

    “我们都会牢牢地记住对方的。”张雨辰抓住刘佳丽用力地握了握。

    刘佳丽开心地笑了：“捏疼我了。看你还是这么有气力，我就放心了。”

    “感谢神灵照应，没有让我过度地伤害你。”

    “因为你不会。”刘佳丽肯定地说。

    “你不厌恶我或憎恨我？你会原谅我的放荡不羁？”张雨辰望着刘佳丽纯真无邪的眼睛，心里在翻江倒海，他咒骂着自己的无耻和败坏。梁红霞、魏晓燕等等，都毁在了自己的魔爪下，自己还有什么脸面要求别人原谅自己？

    刘佳丽看着张雨辰悔恨交加的复杂表情，微微地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我一段时间里的确是很厌恶你，但不是憎恨。我有过憎恨，憎恨的是让你变成了被人厌恶的人，他们也要担负违背道德和良知的责任，他们必定会得到惩罚的。其实，有的人已经得到惩罚了。”

    “今天的我这个情形，也许就是对昨天的我的惩罚。你也看到了我曾经的猥琐恶行，我根本就不是一个有道德的人。”张雨辰叹了口气。

    刘佳丽轻轻地摇摇头：“不完全这样，你还没到危害社会的地步。对你的重新认识和要从形态上去认识你，这个道理是玲玲姐让我明白的：看人不可只看他的表面现象，一定要看他的内在本质。尽管，他的确是在受到伤害的同时也伤害了一些人，但不能说他的本性就是如此，你果然如玲玲姐所说。”

    “可我已经做了许多伤天害理的事，这是不能否认的，就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张雨辰说得很愧疚。

    “有的的确是受到了你的伤害，有的则是他应该，怨不得你。”

    “谢谢你，你是为数不多的几个能劝我走向正道的人。”带着真挚感情的张雨辰，说得有些伤感。“咳，到头来，我仍然是赤裸裸地来，又赤裸裸地走的一个孤独的恶行僧。”

    刘佳丽笑着摇摇头：“你并不孤独，你的另一面还是有很多愿意陪同你的人。不信，你往那边看。”

    “往那边看？看什么？”张雨辰不解地顺着刘佳丽扬起的手指往前一看，他的眼睛湿润了。

    “大哥，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一声？”陈宇豪看到刘佳丽招手，抢先第一个跑了过来，抱起张雨辰转了一个圈，“还当不当我们是弟兄了？”

    “是啊大哥，我们弟兄不兴这样的。”随后跑过来的赵宏志也很不满意。

    “大哥，怎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许永辉抓住张雨辰的手，“我们可以重新换一个角色打拼我们的人生啊？”

    “许永辉说得对，大哥，我们可以将过去打散，重新组合，去走一条阳光大道，不至于像逃兵一样退缩啊？”季炳林也跑过来，想劝阻张雨辰的离去。

    “谢谢你们还能来送我，我连做自己都不配，更不配做你们的大哥。”张雨辰叹了口气，“但愿我没教坏了你们。”

    “放心吧，大哥，我们吸收的全都是你的教益，大哥的那些城府，就我们这些人的水平和智商，想学也学不来。”说着递给张雨辰一瓶矿泉水。

    “过去的我，就像一个毒瘤，所幸，那个我，目前已经死去了。”

    季炳林在张雨辰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下：“有哪个没到而立之年的懵懂者不犯错？路，我们还可以选择啊？”

    张雨辰看看季炳林，苦笑了一下：“我所犯的不仅仅是一个错，给你们也带来了间接地伤害。”

    “太深奥的说辞我没有，但我敢说，九零后是敢于迎着阳光走的群体。何况，你也没给我们带来什么间接伤害啊？我们都是成年人。”

    “那就好，如果，没给你们造成身心创伤，我走也走得安心了。”

    “走？往哪走？跟我们回去，重振旗鼓，我们弟兄们重新来过。”赵宏志拉着张雨辰就要走。

    张雨辰笑笑对赵宏志说：“我已经回不去了。”

    “你回不去了，为什么？”赵宏志问道。

    “因为，我找到了我该去的地方，我知道我应该去那个地方了，那里，才是我安置心灵的地方。”

    “那里，是什么地方？”季炳林也问道。

    “检讨我自己的地方，向我心中的她和所有被我伤害的人悔罪的地方。”

    “大哥，你没有病吧？调子听起来像说外国的圣经，真难懂。你不会是让这一点小挫折给撂倒了吧？”许永辉拉着张雨辰的手使劲摇着。

    张雨辰摇摇头：“我说的不是圣经，也与挫折没关系，是我昨天的本性。我心已决，绝不能再让我的心上人再孤独一人的承受由我带给她的磨难，我要和她在无我里一同修行。”

    “大哥，你说的什么呀，我咋也听不懂了呢？”季炳林不解地看着张雨辰。

    “我既有原罪，就应以我的灵魂去抵付罪孽，我营造的罪过就需我来承负。”张雨辰望这天空，滴落下来泪水。

    陈宇豪一听有些不满意了，他抓住张雨辰的双肩，摇了摇：“你有什么罪过？没有他们先有的罪过，你会这样吗？没有他们的罪过，我们不还是纯真的青年人吗？即便我们有罪过，也是他们用罪过赋予的。我不也是这样遭受他们尽情羞辱不当人看的吗？”陈宇豪显得十分激动，“那个什么李副总，平日里就拿我不当人，竟然当着我爹妈的面，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孙子；还说我，狗窝里走不出来大象，就是个贱种。我爹妈是哭着离开我的，回去生了一场大病。”说到这里，陈宇豪咬咬牙，“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手了，我一定让他们加倍地偿还。”

    张雨辰一听陈宇豪说的这番话，心里突然一阵绞痛，暗暗地骂自己：“张雨辰啊张雨辰，你不但害了你自己，还害了最信任你最依靠你的朋友。如果，陈宇豪以后成了你，你的罪过用尽你的生命也无法抵消掉。”

    “咳。”张雨辰仰天长叹一声，“我竟布下了一个恶性循环。”张雨辰知道，因为陈宇豪总是马前马后地跟着自己，人事调整、揭发集团公司里的贪腐等行径，已经得罪了中上层以上管理者，自然受到了他们的打击。张雨辰更清楚，陈宇豪遭受到的磨难不会比自己少。自己走了以后，陈宇豪所面临的就更残酷。

    想到这里，张雨辰再次流下悔恨的眼泪。

    刘佳丽一看，忙走过来对陈宇豪他们几个说道：“张雨辰是回归自己，他的选择不会有错。我们不要再劝阻他了，有时间我们可以去看望他的。”

    大家一听刘佳丽这么一说，也就不再说什么。

    张雨辰看到陈宇豪的眼里在冒火，这状态和过去的自己一模一样。

    “几点的车？”刘佳丽问张雨辰。

    张雨辰掏出车票交给刘佳丽，刘佳丽看看票面又看看自己的手机：“还有半小时。张雨辰，你赶紧进去吧，多保重。”多保重的话一出，刘佳丽哽咽起来。

    刘佳丽这一伤感，大家都禁不住热泪盈眶。

    “看你们这架势，要号啕大哭一场啊，好像送我去火葬场一样。”张雨辰强忍住悲伤，笑语了一句。

    “呸呸呸！”陈宇豪含泪吐了几口，“少说这些话。记住，到了你的地方一定要给我们几个来个电话，否则，我们全都和你一样辞职，找你要饭吃去。”

    “再见了，我的朋友们。”张雨辰再也抑制不住地哭泣着把每个人都拥抱了一遍，转过身，快步走进了候车室。

    当张雨辰忍不住回头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陈宇豪射过来的目光，是那样的冷峻，那样的深不可测。他的心不由一沉，他一直忐忑不安的是自己向董事长写的那份人才推荐信，不知道把陈宇豪推出来是帮了他还是害了。现在看来，是害了他，心里十分后悔。张雨辰知道，他自己的肉身带走了，可自己罪耻的影子却留下了，再也带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