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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舍生取义

更新时间:2022-07-02 16:58:23 | 本章字数:3188

    伍子胥虽然聪明过人,又深藏不露,但如果不是他的多虑,将心中所想告诉太子,也许有许多事情并不会发生。

    这一天,御史来到城父,将书信交给子胥兄弟二人。伍尚果然十分高兴,而子胥却顿生疑窦,伍尚对他说:“大王要给咱们封侯,兄弟为何还不高兴呢?”

    “咱兄弟二人只是随父镇守城父,并未建立过大功,俗话说,‘无功不受禄’,我看咱还是不受封为好。”子胥说。

    “兄弟此言太过了,想必大王认为咱父亲辅助太子有功,但年纪已大,不便受封,便把机会给了咱俩。”

    “即使如此,父亲也该在信中讲明,为何只匆匆一句?再看字迹也歪歪扭扭,这不像父亲平日字体。”

    伍尚重新看了一遍书信,说:“也许是父亲一时高兴所至。”

    “不对,父亲不是贪图官禄之人,假如真有此事,也不会乐得忘乎所以,想必是出了什么事。”子胥一边说一边又问御史,御史临来之前已受了费无极的贿赂,所以躲躲闪闪不说实情。子胥不由更加怀疑,只好对伍尚说:“想必父亲已有了不测,不得已才写了这封信。”

    伍尚哈哈大笑,说:“兄弟聪明过分了,这都是你的臆测!”

    子胥找不出证据来,便不再辩解,但料定此去凶多吉少,只好对伍尚说:“哥哥,我不喜欢做官,对封侯之事不敢兴趣,我不回朝。”

    伍尚说:“你虽然对官职没有兴趣,但不可不遵父命。”

    子胥果断地说:“请哥哥代我请罪!”

    御史见伍子胥断然不去,也不敢多嘴,惟恐露了马脚,反而丢了性命。

    当夜,伍尚一夜未睡,反复琢磨子胥的话,觉得也有道理,但又想,假如父亲真有不测,做儿子的更应回去,否则心里更不踏实,这也算为人子的本分。子胥不走,就由他去吧,若真应了他的话,日后伍家也留下了根苗。伍尚想着就天亮了,便打点行装与子胥告别,离城父而去。

    伍尚走后御史又把密诏交给奋扬,奋扬一惊,半饷没有吱声。惟恐他转过弯来拿自己是问,所以赶紧偷偷溜走了。

    伍子胥送大哥伍尚走后,心里越想越不对劲,便到处找御史,想问个究竟。他见太子处没有,又来到奋扬处。奋扬一见子胥,便把密诏之事告诉了子胥,子胥问:“杀太子之名是什么?”

    “谋反。”

    伍子胥一听这二字,便明白了一切,料定父亲已遭不测,书信确实被人所逼才写,后悔自己没有劝住哥哥,但事已至此,只能等待消息再说了。

    伍子胥虽有疑虑,但毕竟涉世不深,决不会想到父亲已惨遭杀戮,而是一心想着如何搭救太子。事已至此,子胥和奋扬只好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太子羊建。羊建听后,半饷不曾说话,继而一阵哈哈大笑,却让人觉得那么悲凉。他看着子齐,子齐早吓得面如土色;再看看儿子公子胜,又一阵酸楚。于是便无可奈何地说:“谁知父王竟作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我只有等死了……”

    奋扬跪下说:“太子,我宁可去死,也决不杀太子!”

    太子羊建方寸大乱,只是哭泣。

    伍子胥说:“我已想好,太子应该赶快逃走,先保住性命再说!”

    太子羊建说:“我逃到哪里去呢?”

    伍子胥说:“目前之计,只有投奔宋国。”

    羊建走后,司马奋扬便命手下人将自己打入囚车,赶赴都城交旨。

    城父已经变成一座空城,子胥感到格外悲凉。等了数日也不见父兄的消息,心中格外焦急。

    司马奋扬坐着囚车刚到都城,便听说武奢已跳油锅而死,伍尚也在前日受别足之刑而死,奋扬一声长叹,知道自己也死到临头了。

    奋扬被绑缚着上朝见驾,平王一愣,问他原因,奋扬说:“臣有罪!”

    “何罪之有?”

    “微臣放了太子!”

    “你好大胆子,为什么放过逆子?”楚平王大怒道。

    奋扬说:“大王可曾记得,微臣临去城父之时,你曾对我说过的话吗?”

    “你快说!”楚平王不耐烦地说。

    “大王说‘事太子如事寡人’,臣不敢忘记大王的嘱托,如今让我杀太子,岂不等于杀大王吗?所以我放了太子,以我的命来抵太子之命。”奋扬这么一说,楚平王反而消了气,心中有所触动,便立即叫人给奋扬解去绑绳,说:“难得你对寡人的忠心,我不忍杀你,不过武奢的次子伍员没有回朝,你立即回城父将他捉住杀了,算你戴罪立功。”

    奋扬侥幸免去死罪,不敢在都城停留,急忙赶往城父,告诉伍子胥快离开楚国。

    这七天,伍子胥心中正等得焦急,刚想到城外看看,奋扬派的人便到了。来人气喘嘘嘘,一口气把事情讲完。伍子胥听后一言未发便昏了过去。韦氏夫人一听也悲痛欲绝,不由得嚎啕大哭起来。过了一个时辰,子胥才醒过来,不由一声长叹:后悔自己优柔寡断,以致父兄惨死,真想回朝与平王以死相拼,杀了无道的君王,以解心头之恨。韦氏看出了子胥心意,忙说:“夫君遇事一向沉着,如今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更应冷静才是。伍家只剩你一个根苗,绝不能莽撞从事,一定要从长计议,只是我太拖累你了……”

    韦氏说着,哽咽不止,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韦氏夫人八岁时,便死了父母,其父临死前交给她一支竹签,上面有她的生辰,并告诉她:“我死后,你要在大路上等,若有人前来领你,你就把竹签给他,以后你就是他家的人了。”父亲说完便咽了气。八岁的韦氏按照父亲的话,来到一条大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人看她,整整等了三天,韦氏饿得竟哭了起来。这时正巧武奢路过,见她大哭,便问清了缘由,顿生悯悯之情,对韦氏说:“你把竹签给我吧,我领你走。”韦氏把竹签交给了武奢,武奢仔细一看,正面是她的生辰,再看反面,不由一惊,反面的生辰正是次子伍员的,便再问韦氏:“你父临死还说过什么没有?”

    韦氏说:“他说谁领了我,我就是谁家的人。”

    武奢哈哈一笑,抱起韦氏就走,边走边说:“缘分!缘分!”

    韦氏到了武奢家中,武奢暂时将她收作义女,因她比伍子胥还小两岁,所以称伍尚和伍员为哥哥。兄妹三人从小相处和睦,子胥与韦氏更加亲近。韦氏到了十五岁,长得花容月貌,情窦初开,已经懂得了娇羞,虽然与子胥仍兄妹相称,但知道了竹签上的秘密之后,只要一见子胥,总是要心跳脸红。子胥自从知道了父亲要把韦氏许配于他的消息后,心中非常高兴,真是两小无猜,天作之合。

    韦氏到了十八岁那年,武奢选了良辰吉日,让子胥与韦氏拜堂成亲。夜晚明月当头,洞房之内一对新人正值青春年华,再加上彼此爱慕已久,免不了一夜卿卿我我。子胥发誓说:“我既娶了你,是天意,是缘分,一生决不再娶!”

    韦氏听了心中自然非常甜蜜,想起自己可怜身世,深有感触地说:“我本是薄命女子,幸亏伍太师当年救了我,又把一生托付于你,这是我的福分,妾生是伍家人,死做伍家鬼。”

    从此,夫妻二人恩恩爱爱,相敬如宾。婚后三年,韦氏仍未怀孕,她多次劝子胥再娶一房,子胥信守诺言,严词拒绝,韦氏自然对他更加敬重。

    今日子胥一家遭此大难,韦氏万般伤悲,心想:“子胥乃大智大勇之人,日后定要为父兄报仇,不过楚国是不能呆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仅帮不了他,反而牵扯他的精力,不如……”韦氏想到这儿,便对子胥说:“夫君,你作为好男儿大丈夫,一定要为父兄报仇,千万不要逞一时之能,反而害了自己,你要切记我的话,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为妾不能侍奉你了。”

    子胥听到这里,才从悲愤中醒来,且似有所悟,便对韦氏说:“如今父兄已身亡,夫人一定要保重,千万不要做傻事,免得我担心。”

    韦氏说:“夫君不必担心了,你有深仇大恨,恐怕日后要奔走他乡,寻机求援,以成大事,哪能被我所累呢?”

    子胥一听,便失声痛哭起来,一把抱起韦氏,不敢让她离开半步。韦氏说:“夫君保重!”说完,便咬舌自尽。

    伍子胥悲痛欲绝,想起父亲惨死于油锅之中,哥哥惨死于屠刀之下,如今竟逼得一个柔弱的女子也做出刚烈之事。子胥越想越悲,越悲越恨,口中不由念道:“有仇不报非君子,自古忠孝方为人,我要亲手挖了昏君的眼,扒了昏君的皮!”

    伍子胥强忍悲痛,将韦氏掩埋,便离开了城父。

    子胥一路走一路想,一会儿想想父兄对自己的痛爱,一会儿想想韦氏的娇美贤惠。半年前,一家人还是其乐融融,如今只剩下他孤身一人,又落得无家可归,真是凄凉啊!子胥悲一阵怒一阵,一想起楚平王,恨不能立即与他以刀相见。子胥就这么没有目的地走了两天,想了两天。本想去吴国,因为吴国实力大,对自己报仇有利,可他报仇心切,便觉得吴国路途遥远,不如先去宋国投奔太子建,然后再考虑如何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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