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翻手为云
更新时间:2022-07-23 15:54:10 | 本章字数:3492
伍子胥想起自己的冤仇,便心如刀绞。一连几日,他都不能入眠,想起自己千辛万苦逃离楚国,又费周折助阎阎即位,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报仇吗?如今阎阎身居王位,安于享受,自己的大仇何时能报?
子胥越想越伤感。正在这时,忽然有人来报,说有一个楚国人求见。
子胥一愣,暗想:“自从城父逃出来之后,就不曾与楚人联络,谁会来此求见呢?他想了一阵,想不出是谁,便问家人:‘来者何人,何事求见于我?’”
家人说:“我见此人衣衫不整,问他姓名又不肯说。本想不通报此人,可他赖着不走,问他有何事,他只说见过大人才肯说。”
子胥一听这话,赶紧命家人把求见之人请进堂中。工夫不大,此人来到堂中。只见他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步履踉跄。见了子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便咽着说不出话来。
子胥见他这副样子,猜不出是怎么回事,便将他搀了起来。
求见伍子胥之人乃楚国左尹伯却宛之子伯豁。要想知道他为何来到吴国,必须从伯部宛解潜邑之围说起。
掩徐和烛庸逃跑后,楚军与吴军交战多时,吴军无将,阵营散乱,大多被俘。左司马沈尹戍想乘胜追击,左尹伯部宛连忙制止说:“吴乘我国丧乱来伐,已是不义,我们不能再学他们,以吴之内乱,再追击他们。如今潜邑之围已解,我们还是早些回鄂报捷为好。”
沈尹戍觉得这话在理,便带领人马回到了鄂城。见两位将军凯旋,楚昭王非常高兴,除了赏赐金银玉帛之外,又赏伯部宛吴国战俘无数,让他亲自挑选精壮兵甲。
公子申觉得伯部宛不仅对楚国忠诚,而且为人仁义,是个难得的贤臣,于是常常在昭王面前夸奖他,希望昭王能够重用。从此,伯部宛的名声不仅在朝廷日益显赫,而且在民间也颇有影响。人人都知道楚国有个贤臣叫伯部宛。
费无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恨在心里。鸡父之战楚军大败,本想借题发挥,除掉囊瓦,但因平王为此事而得病,一时顾不过来。平王死了以后,新王当政,一直又不好下手。
囊瓦是楚国老臣,颇有威望。而且人人心里明白,鸡父之败全是因为费无极的下策。好在七国之师丧尽,楚国主力损失不大,所以也没有人找他的毛病。如今囊瓦未除,却又添了一个伯部宛,费无极岂能心安?于是,经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了一个借刀杀人之计。
这一天,费无极来到囊瓦府中,说:“令尹大人,左尹伯部宛想请你去他府中赴宴,但不知你是否愿意,托我探探大人的意思。”
囊瓦一向不喜欢费无极。再加上鸡父一战,把他害得在朝廷里抬不起头来,所以一见到他就心生厌恶。但他对伯部宛既无恶感,又无忌恨之心,所以,很高兴地说:“部宛有此意,我哪里有不去之理?请你回告他,只要把时日定下,我一定前往。”
费无极从囊瓦府中出来,又来到伯部宛家中,对伯部宛说:“左尹大人,令尹囊瓦要来府中饮酒,因不知你是否愿意相邀,特托我来听听你的意见。”
伯部宛听了立即答应下来,说:“令尹大人若有此意,是我府中幸事,明日备好酒宴,烦请你回禀大人,请他过来对饮。”
费无极心里暗暗高兴,便说:“左尹大人,你既然请老令尹来府中,也该有所馈赠,方是你的敬重之意。”
伯部宛说:“费大人之言有理,只是令尹所好之物,我一概不知呀。”
费无极一见他中了圈套,心里更乐了,便赶紧说:“老令尹所好之物贵府中有很多呢。”
伯部宛说:“何物?”
费无极说:“坚甲利兵。”
伯部宛笑道:“这事不难,只要老令尹喜欢,请他任意挑选。”
费无极说:“若是这样,恐怕老令尹不好意思收下。不如现在挑出来,准备整齐,给他一个惊喜,如何?”
伯部宛一拍手,说:“好,请费大人亲自帮我挑选如何?”
费无极一口答应。二人把府中兵甲聚集一处,从头挑选。费无极一个也没有看中,笑着说:“部宛大人,莫非你不情愿相赠?”
伯部宛连连摇头,说:“费大人,我绝无此意,请大人直说。”
费无极说:“大王送给大人数百吴俘,个个精壮,为何不让他们来见?”
伯部宛说:“不是我为人小气,只是觉得送吴俘怕令尹心有不悦。既然大人觉得不必计较这些,那就请你帮我挑选吧!”
费无极说:“吴军降楚,就是楚人,这有何妨,再说令尹大人一向大家风范,绝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说罢,二人又在吴俘中挑选了一阵。共选了五十名精壮甲丁和五十件锋利兵器。费无极又嘱咐伯部宛明日把这五十人藏于帷帐之后,给老令尹一个惊喜。
次日早晨,费无极来到囊瓦府中,说:“伯部宛已备好宴席,请大人赏光。”
囊瓦淋浴更衣后,费无极却忧心忡忡地说:“大人,我总觉得伯部宛无端请你,这其中恐怕有诈。”
囊瓦一向瞧不起他搬弄是非,便说:“费大人,你为人很是聪明,但不可太过。我平常与部宛无隙,彼此尊重,怎会有诈?”
费无极哀叹一声,说:“伯部宛虽是左尹,但他获了战功,又蒙大王敬重,名声日益显赫,恐怕他对令尹会有不敬之意。万一想取而代之……小人最怕令尹会突遭不测呀!”
囊瓦说:“费大人,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但部宛绝不是嫉贤妒能之人,请放心吧!”
费无极故作深沉,说:“令尹大人,依小人之见,还是多加小心为好,请你慢行一步,我先去他府中探看探看。”
囊瓦说不必如此多疑。但费无极坚持要去,囊瓦不得不依了他。
半个时辰以后,费无极匆匆跑来,气喘吁吁,惊慌地说:“老令尹,果然不出小人所料,部宛府中暗藏兵甲数十人,个个威武精壮,手持兵刃,面露杀机。大人,此宴不能赴了!”
囊瓦听了,仍然不信。第一部宛为人正直磊落,第二费无极一向搀佞。所以,囊瓦反而有些气恼。他不耐烦地说:“费大人,他既然暗藏兵甲,为何让你看见了?”
费无极早把词编好了,说:“我以看看酒席为借口,在堂中绕了一圈,但见帷帐之内有动静,我问伯部宛是怎么回事,他说是为大人准备助酒兴的舞女。但是,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掀开帷帐一角,才大吃一惊,原来数名兵甲正严阵以待。大人,伯部宛暗藏兵甲,却说是舞女,他为何撒谎?请大人三思而行。”
费无极说得真的一般,囊瓦便有些疑虑,心想:“请人饮酒,为何堂中藏着数名兵甲?”
费无极见囊瓦心有所动,便趁机说:“若大人不信我的话,可派家人再去查看。”
囊瓦半信半疑,便叫了两个机灵的家丁前去部宛府中。这两个人回来,见了老令尹说:“小人也确实见帷帐之内有数名兵甲,与费大人所说一样。”
囊瓦一听,心中大惊,问道:“你们如何发现的?”
家丁说:“我们将礼物交给伯部宛大人,一人与他清点,一人悄悄绕到帷帐之内查看,伯部宛根本没有察觉。”
囊瓦听罢,呆坐半饷。费无极见他中计,又火上浇油,对两个家丁说:“你们可否看清这些兵甲的面容?”
其中一个家丁说:“人数之多,不能一一细说,但纹身短发,赤膊露胸,不像楚国人。”
费无极故意装作吃惊状,问:“像哪里人?”
另一个家丁说:“像吴国人。”
费无极又转身对囊瓦说:“老令尹可否听清了?如果我今天不是为大人的安危着想,也实在不敢妄言。”
囊瓦又惊又恐,再听费无极这么一说,便问道:“费大人有话请直言。”
费无极说:“伯部宛不仅忌恨大人,想独霸朝廷,而且暗通吴国,受吴恩惠,实为吴国的奸细。今日他帷帐之内所藏兵甲皆为吴人,这可不是小人一人所见吧!他是惟恐国人敬你德高望重,不敢对令尹下毒手,才叫吴俘起事。令尹大人,伯部宛不仅对你有歹毒之心,而且又与吴人私通,此人不除,楚国何以安定。”
囊瓦拍案而起,大骂部宛。费无极便趁热打铁,说:“老令尹,我们何不参一本,奏明大王,请大王处治。”
囊瓦冷静下来,说:“欲加害于我有人证,可是私通吴国之事,并无证据,恐怕大王不会相信吧!”
费无极暗暗冷笑,因为他早已沟通了邵将师。此人在解潜邑之围时,冲锋在前立了战功,回邱城后,昭王加封他为右尹。但他嫉贤妒能,与费无极不谋而合,都想加害部宛。
费无极说:“令尹大人,右尹邵将师早有所察觉。在解潜邑之围时,本来可以乘胜追击吴军,但伯部宛受了吴国的贿赂,才假意说‘乘吴内乱而伐,此为不义’。”
囊瓦听到这里,更信以为真。于是,费无极又请来邵将师,三人联名写了奏折,交与楚昭王。昭王一看,立刻大怒,即命囊瓦等三人聚集军卒,围攻伯氏家族。
伯部宛自从囊瓦打发家丁送来礼物之后,心中有疑虑。心想:“囊瓦既派人来送礼,也该一齐过来才对呀!为何等到天色将晚人还未到呢?”他立即命人去请囊瓦。但家人回来说,囊瓦忽然身体不适,不能前来,只好改做他日。部宛以为囊瓦年岁大了,也是正常的事,所以根本没有多想。
公子申得知消息后,知道此事定是费无极的阴谋。但昭王已经下令去围攻伯氏,想求情也来不及了。他只好派了名亲信,将实情告知伯部宛。伯部宛大吃一惊,犹如晴天霹雳。来人说:“伯大人,公子申请你快逃,然后再作打算。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伯部宛赶紧把儿子伯藴叫来,让他先躲在郊外,以观动静,而自己却不想离开。伯藴劝他一同走,他说:“我一逃,就更难说清了。”伯部宛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人马之声,他赶紧催促伯藴从后院逃走,自己则坐在中堂等待军卒来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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