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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母子相逢

更新时间:2022-11-22 07:41:52 | 本章字数:2491

    33 母子相逢

    商量的结果是福来火气冲天大声嚷嚷起来:“开头你是怎么说的?说不管遇到何种阻力,一定要拆,要使蠡山岛不留一座庙宇,所有僧尼都要还俗去当农民。这阵你又要到上面去请示了。还请示个屁,其它庙不都已拆了么,有的拆了建了乡公所,有的拆了建了粮站,有几座拆了还建了养猪场,不都还好好的,也没见哪座庙里的菩萨显灵。拆范蠡庙你就吓破了胆?你是真革命还是假革命?”

    齐先枫就把他按下来说:“你先别激动,有话好好说。”就又暗暗指指庙前那一堆人说,“众怒难犯呀,你没见那十八个人都在虎视眈眈望着你?当真闹起来也不是件小事,上面也没强调一定要我们拆庙呀,建区公所、卫生院只要我们自力更生多想点办法,不能全靠上面拨款。现在刚刚解放,万事开头难,我们国家还是一张白纸,国家暂时还拿不出许多钱搞建设,连建个区公所、卫生院也没多少款拨下来,全靠我们自己自力更生想办法解决。我想来想去,我们蠡山这个地方虽然山清水秀,人杰地灵,但经济并不活泛,吃粮一年也只有半年粮,钱粮不多,偏庙宇多,一个方圆只百余平方公里的小岛,庙宇就有九十九座。我一看,呀!这不就是财富么?没钱起区公所、卫生院,把那个范蠡庙一拆不就解决了大问题,以前我们起乡公所,起粮站、供销社,起这起那,不都是拆庙解决的?我当即就向上级领导表了态,我们的区公所、卫生院好解决,我们那里还有一座范蠡大庙,拆了别说起区公所、卫生院,就是还起个大戏院子也绰绰有余。那个左区长听说我们又要拆庙,还怀疑地摆了摆头说,范蠡庙能拆么?那是蠡山岛上的一大名胜古迹呀,拆了太可惜了。我当场就反驳了他,你们领导不是大会小会强调,要扫除一切旧社会残留下来的封建迷信活动,要破除迷信,要用马列主义武装我们的头脑,坚持走社会主义道路,这庙不拆,老百姓都不信马列,信菩萨去了,社会主义道路还走得下去么?左区长一听也有道理,就扬扬手说,你就看着办吧,我们可没强调要拆庙,群众闹起来,你们要做好工作,不能够出问题的。我对他拍了胸部,哪会有问题出呢,九十九座庙拆了九十八座没出问题,偏这一座出了问题,那才碰了鬼呢。左区长说,不出问题就好,那就雷厉风行去办了吧,区公所、卫生院马上要动工了,你们要抓紧。领导表了态,我们还能不抓紧,你看你看,组织好人马,刚一到这里就出了问题,看来我们只能见机行事了。”

    福来听后稍微平息了一点火气,但还是犟着脑壳说:“我看这些人都是点贱骨头,拆庙起区公所、卫生院是组织上决定的事,也是为群众着想,他们有什么权力不让我们拆?我看只有杀只鸡给猴子看看,抓几个现行,押到台上去斗争,看他们怕不怕。现在都要轰轰烈烈搞社会主义建设,以后还要走集体化道路了,还要留着那些和尚、尼姑、道人干什么。这些人不需要了,菩萨也不需要了,庙就更不需要了,干脆都拆掉吧!”

    齐先枫不语,只微笑着点了点头,最后说:“我看不如先来个缓兵之计,先把人马撒回去,等个机会再说。你先把人带回去吧。”

    “不!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厉害,不信我就斗不过他们。我们背后还有左区长撑腰呢。”

    齐先枫仍然不语,只暗笑。

    福来就不由分说,冲进庙内大雄宝殿,跳上神坛,把范蠡、西施神像从神坛上搬了下来,就要对地上甩,宁宗和尚见他来势汹汹,就紧跟了过来,见他搬范蠡、西施神像,还要往地上甩,忙一把抓住他的手,厉声喝问:“畜生!不要放肆,这神像也是你乱甩得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福来被那一声大喝征住了,手捧着的范蠡像举在半空中不敢再往下甩,只定定地瞄了瞄宁宗说:“为什么你总是问我你是谁,你不就是一个和尚吗?和尚马上都要还俗了,你还有什么狠?我不大不小也是一个民兵队长,管着几十上百个民兵,我一声喊,就能把你们这个庙拆成一块平地,你们这些和尚、尼姑只要我一句话,就可以统统赶到村里去作田。走开!我就要先拿这个范蠡开刀了,我要把他甩得粉碎,还踏上一只脚,看他还有什么神气。快走开!我就要甩了。”

    “福来!快把神像放下,你会要犯大忌的。宁宗大师是你叔,你不知道吗?那年他同你爹一道从上乡来蠡山,过白沙河时,遇上风浪在河里翻了船,幸好被一群江猪救上了岸。上岸后,他就同你爹分了手,到范蠡庙出家当了和尚。我是谁,你该认得吧?”

    随着一声喝,从大雄宝殿旁边侧门里走出一个年过七旬的老尼姑,福来放下范蠡神像,定睛瞄了瞄,就问:“你到底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了。”

    老尼姑气愤地说:“你是不记得了,你现在当官了,怎么会认得我,我就是你妈腊香呀。你爹那年在张大福家当长工碾米,我那时是张大福的三姨太,他把我不当人看待,只一心在外嫖赌逍遥,是你爹时时照顾关心我,我才有了依靠,也在这时同你爹好上了,才怀上了你。我同你爹的事暴露后,你爹就被张大贵害死了,罗大棒棒还剜了他的心当了下酒菜,为了避免也遭到张大贵的迫害,在你叔的帮助下,我只好连夜带着你逃跑了,不逃走会被他们沉潭。搭帮你叔救了我,还把我安排到范蠡庙里当了尼姑,我从此就出家削发为尼了。你也被我送到你舅家,让他一手把你带大。这么多年,也从没见你来看过我,你现在成家了吧?”

    福来听后一惊,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他母亲,那个主持宁宗还是他亲叔叔呢,就忙把范蠡像对旁边一丢,说:“我在舅家过得还好,他把我当亲儿子一样看待,送我读了书,娶了媳妇,还生了个儿子,叫吉帮。”

    “他现在是跟你舅姓?”

    “我不知道姓什么呀,只好跟舅姓了。”

    “你还是跟你爹姓吧,你爹姓章,叫章伯桃。”

    “他还没上学呢,等上了学,再跟他姓吧。跟他姓好,他是地主的长工,我们应该是贫雇农了,根红苗壮嘛,领导上正嫌我的成份高了些,这下好了,我是贫雇农了。以后我就姓章,舅舅还是个中农呢。”

    “你不拆庙了么?拆不得呀,儿呀,拆了会有报应的。”

    “这事我作不得主,齐主任要我们怎么干,我只能听他的,不听他的,我这民兵队长也会干不成了。”

    “干不成你就非要当那个官吗?儿呀!你就听妈一次话吧,不要再带头拆庙了。”

    福来见他妈泪流满面,只好点了点头说:“我现在就回去,也不砸那个神像了。”

    宁宗、腊香都一阵欢喜,都笑着说:“我们的大庙有救了,想不到福来也当了干部。阿弥佗佛!阿弥佗佛!善哉善哉!”

    福来从庙里出来的时候,齐先枫不知何时已带人走了,福来也满腹狐疑地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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