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偷葬风水地
更新时间:2022-06-25 06:43:53 | 本章字数:3361
到张家时,道场还没做完,伍长带着他的几个徒弟还在挥刀舞剑、念经作法,还在大做法事。那些孝子贤孙、重孙、玄孙大几十号人披麻带孝在禾场里跪下一大片,极悯诚地磕头作楫。整个张府都沉侵在一片悲悲凄凄地气氛之中。
章伯桃刚一到家,就连忙赶到碾房去,他要赶快先去碾米,离开的这几日,他知道仓里的米已吃得差不多了,再不抓紧去碾米,张大福对他会没个好面孔的。但张大福见他回了,好像并没有责怪之意,只催他快去碾米,伙房里的米已只够吃一两天了。章伯桃说,不怕,我今夜会搞一个夜工的,米我保证不会误事。就来不及扒一碗饭,拿起布袋先去了碾房。伍长见他赶来了,口里一边敲着木鱼念经,一边斜眼瞄了他一眼,悄悄问正从他旁边走过的章伯桃:“回了?那袋里装的是什么?”
章伯桃一惊,忙说;“没装什么,几样从老家带回来的旧家伙。”
伍长说:“别瞒我了,我知道你是回去干什么,你快去吧。这里我已帮他们早选好了墓地,就要下葬了,你去忙你的吧。”
章伯桃见他一脸的诡谲,知道他心里有数,也不说破,心中就有些疑疑惑惑,这老道该不会暗中向张家告密吧?瞅了伍长一眼,伍长知道他有心病,只向他使了使眼色,暗中挥了挥手,就又埋头去念经了。他这才稍稍安下心来,忙去碾房碾米了。
他把谷撮到磨子里,使足力气磨好后,又放进碾糟,让小灰驴又开始了无休止地转圈拉碾子的活计。小灰驴也并不厌烦,毫无怨言,噢地叫了两声后,就扬起蹄子把碾子拉得飞快。
章伯桃把这一切安排妥当后,就趁黑夜提着小布袋和一口早准备好的陶罐上了后面竹林里。
此时竹林里已鸦雀无声,两口被挖掘出来的棺椁早被人抬走,连散落在墓坑周围的衣物碎片也被人捡得一干二净。甚至连墓坑也被人填满,那座高高像小山似的坟墓已成了一块平地。章伯桃暗自高兴,张家的祖人看样子已不打算再埋在这里了,他也听伍长道人说了,他们已另找了一块墓地,据说也是一块风水宝地。既然如此,这里这块风水宝地已非他莫属了。只要爹、娘的遗骨在这里安葬了,这块风水宝地他就可以永远占据了。
事不宜迟,他将布袋放下后,就用带来的锄头在那已填好的墓坑上又掘了一个深深的坑,将小布袋里他爹他娘的遗骨放进陶罐,放进坑内,然后用泥土掩埋。为怕人发现,他只堆了一个稍稍隆起的小土堆,里面还放了一块石头作为以后自己一旦发迹,就来这里寻找墓穴的记号。到那时他不能不来找啊,他还会要自己的子孙来这里大修呢。他们的祖人埋在这里,怎能让他悄无声息。你看张家,就将死了百多年的祖人进行第二次安葬时,其热闹场面比第一次还隆重,他章家到那时说不定也会大闹一次的。
埋好后,章伯桃轻松地舒了一口长气,跪在墓前磕了几个响头,嘴里喃喃说:“爹!娘!今天我总算如了你们的愿,将你们的遗骨安葬在这块风水宝地上了,你们也可以安心长眠于此了。你们一定要保佑你们的子孙,人丁兴旺、发财发家,福泽万代。他们张家没这个福份葬到这块好地,让我占住了,这是上天有眼啊。”
说着说着,章伯桃开心一笑,虽然山林里仍然阴风渺渺,阴森恐怖,早些日他在剌蓬里看到的那一双双阴森恐怖的眼仍历历在目,一想起难免就心惊肉跳,不寒而栗,但此时他好像已全然没有这种感觉,就像已完成了一件神圣的使命,浑身无形中有了一股力量和勇气,觉得已没有什么让他可怕了,我的先人已占有了这块风水宝地呢,我还怕谁?张家还敢不把我放在眼里?不信以后就看。
他高兴地喃喃念着,只可惜此时他没带鞭炮、香烛钱纸,不然他还会热之闹之闹一番的。现在他只能偷偷摸摸在这里行不轨之事了。这事暂时万不可让张家知道的,一旦让他们察觉了占了他张家的风水宝地,说不定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干完,他就悄悄下了山。
腊香又站在碾房门口等他,见他慌慌张张从后山里走出来,忙上前问:“你刚才去了哪里?深更半夜的,你跑到后山去干什么?你真的不怕鬼么?”
章伯桃就哈哈一笑:“还不是为了你们张家,我怕滚地龙他崽又来闹事,到那里去看看动静。还好,他们再没这狗胆来了。”
“唉呀!你这胆子还真够大的,你就不怕他们杀了你,那晚你发现他们了没把你吓死,又去大当家那里报了信,他们还不把你恨之入骨了,又敢跑到山里去。幸好没碰上他们,碰上了还不把你碎尸万段。来!快些进屋里来,二当家又在喊,要你快些把米碾出来,明日一早要早饭米了。”腊香见他身上还沾了些泥土,忙上前替他拍打干净,嘴里还在埋怨不该深夜还往后山里钻。
章伯桃身上立刻就有了一股暖意,暗想,有个女人在身边真好,先前总提心吊胆,这阵心里也好像踏实了,腊香就好像是自己的女人了。回去这几日,不知为何,心里总是空荡荡的,回来一见到腊香,心里又瓷实了。这阵她又是在他身上拍泥土,又是埋怨,就像是自己的女人在关心他呢。
就笑着说:“以后你该不会再怕了吧?那座祖坟也挖了,滚地龙儿子那伙人也赶跑了,我也放心了。”
腊香说:“以后你就不打算替我守门了?你好狠心,以后我只怕会更怕呢。先前没你这个男人守,我还不以为然,现在你守了几夜又不守了,我心里反倒虚虚的不踏实了。你不守了,我干脆搬家算了。”
章伯桃一惊,忙问:“你想搬到哪里去?住在那里不是很好么。”
腊香说:“你管我搬到哪里,反正我不想住到那房里了。要不,我就搬到你碾房里去住。嘻嘻!你欢不欢迎?”
章伯桃虚惊了一场,放了心,就笑笑说:“绣房不住要住碾房,米萝里跳进糠萝里,那住不得住不得。二当家的知道了还不会要了我的小命。”
“住不得,那你夜里还来帮我守不守?帮我守我就不搬。”
“这……唉!好!好!让我想想。”
“还想什么?别前怕龙后怕虎的。我那里又没吃人的老虎,怕什么。你先前不也守得好好的。”
“我不怕呢,就怕你怕……”
“我怕什么?”
“你不怕我会惹你。”
“嘻!原来是这个,你有这个胆么?”
“如果我有这个胆呢?”
“那你就试试呗。”
“真的?”
“我还会说假。”
“那我就来守。”
章伯桃此时胆子果然像大了许多,其实在他把他爹、娘的遗骨埋进墓坑的那一刻他就想好了,他要好好过一回像人的生活,不再畏手畏脚了。有爹、娘葬了那块好地,就像无形中给了他力量,他好像什么都不怕了。这阵他同腊香谈得格外投机,浑身也暖暖的,有一股激情在冲击得他脑壳有些晕呼呼的,恨不能立即就走过去,他想把腊香紧紧搂住,好生在她身上啃一回了。且这碾房里此时还黑古隆冬的,那盏煤油灯还没点起来。
“哟!在聊什么悄悄话呀,还蛮亲热嘛。”他正痴痴地瞄着腊香那边,有一句没一句聊得正开心时,突然门口伸进一个头来,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章伯桃一惊,过细一瞄,原来是银秀。
章伯桃说:“腊香催我快碾米呢,要准备明日早上的米了。你来干什么?”
“碾米为何要说守呀守的,守什么呀?还问我来干什么,这地方就只腊香来得?”银秀气不打一处来,她早就对腊香总是往这里跑很不满了。
腊香就骂:“怎么只有我才来得,谁又不许你来了?我来是催他快些碾米呢。你来是干什么?”
“我也是催他快些碾米呀,我爱来就来,关你屁事。”
章伯桃见她们你一句我一句吵起来了,知道她们是在争风吃醋,就忙小声说:“我的姑奶奶,你们小声点好不好,等下让东家晓得了,还不知我在这里干什么勾当呢。你们都快走吧,米我会碾好的。三姨太也是来催我快些碾米的,你也不要多心了。”
银秀就不再多说了,只好说:“那你就快些把米碾好,二当家的又在催了。”
说完就狠狠瞪了腊香一眼,嘴一撇,扭着大屁股,一步三摇,边走边说:“别把我当二百五了,你那骚货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瞒得了别人,还瞒得了我。我把个信你,别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了,总有一天你会要栽到我手上的。”
腊香也不示弱,也边走边骂骂咧咧回了自己的房。碾房里这才安静了下来。
章伯桃见她们走了,就长长地嘘了口气,忍不住对着小灰驴说:“驴儿呀驴儿,我的气受够了,就要出青天了,你还要等多久呢?你也不能老是整天围着碾糟转呀,也要赶快找个风水宝地去投胎,也去享享人间的荣华富贵呀。”
小灰驴像听懂了他的话,长长地噢噢了两声。
外面,锣鼓声又骤然响起,伍长道人带着一列长长的孝子队伍在爬刀山,过奈何桥。章伯桃也忍不住跑出来看热闹,伍长走他身边路过时,忍不住拿眼瞅了他一眼,把一个写有字的竹牌丢到他身边,又敲着木鱼往前走了。
章伯桃捡起那块竹牌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几行绳体小字,章伯桃也是读过几天私塾的,认得几个字,就着亮光,他依稀看清了,上面写着:心想葬块龙脉地,此穴出人必大凶,枉法乱纪无伦理,好景不长乃天意。
章伯桃反复揣摩,仍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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