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福兮祸所倚
更新时间:2022-06-29 08:50:30 | 本章字数:2780
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不知何时终于还是传到了张大贵的耳里。张大贵也常来这边走走,老二这边他不能不来,这边这么大一份家业,是他爹他爷祖传下来的一份遗产,他不能看着不管。
自从两兄弟分家后,祖辈的遗产他理所当然也分到了一份,而且还有权有势,当上了保长,在这一乡水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脚一顿,这里的地也要摇三摇。而老二这边虽也分得一份家产,但老二这人不知是祖宗没有积德,对他光顾少了些,还是因为他自己不争气,一辈子嫖赌逍遥也罢,还吸鸦片染上了毒瘾,家里养着一大帮子人吃喝,还有几个姨太太你争我夺,长月工明偷暗抢,外面的土匪也常盯住了这里,常趁他不在家,冷不防来个突然袭击,抢走千二八百已是常事。这个败家子儿对家道败落并不放在心上,每日照常不是去龙嘴街,就是去阁老街吃喝玩乐,眼见得他的家产已如日薄西山,一日不如一日,作为一保之长,又是他的亲兄弟,岂有旁观之理,他不能不管了。上次滚地龙带人来抢劫,不是他派罗大棒棒带人将他抓住,还将那伙人一个个砍了头,他不是又是一笔大损失么?只是那伙强盗还是让他们跑了几个,没有赶尽杀绝,终成心头之患。以至后来让那几个漏网之鱼钻了空子,又卷土重来,将他家的祖坟挖了个底朝天,这可是比抢了他家的金银财宝还恶毒的事。断了他家的龙脉,坏了他家的风水。他家的祖 爷祖奶好容易才葬了那块好地,以至他的子孙都因他们的庇荫,几代人都兴旺发达。自挖开那座祖坟之后,张大贵、张大福二兄弟曾捶胸顿足,两家人都伤心欲绝,比抢走了他们家一座金山还要悲痛。
张大贵本想把祖爷祖奶的遗骨又葬回原地,伍长道人对他提出了忠告,口口声声使不得,使不得,龙脉既然已被挖断,风水就被破坏了,龙脉已移走他地,要葬只能另选风水地。张大贵问,那如何是好,还能不能够另找到一块风水地?伍长说,按说龙脉一旦移走,就极难在附近地区再找到了,不过他会尽力帮他找一块好地。找来找去,伍长就在张大贵家的后山选中了一块地,虽没张大福后山那块好,但也可荫庇子孙后代兴旺发达。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暗笑,你张家怕就到此为止了。
张大贵葬下祖爷祖奶后,听伍长说了这也是一块好地后,总算放了点心。但不知为何,自祖爷祖奶下葬后,他总是显得神情恍惚,心慌意乱。常常在后山见到滚地龙那伙人阴魂不散,在他后山闹事,那一声声凄厉地“还我命来!”常使他心惊肉跳。而且不但他家的狗,还有牛、羊等许多家养的畜生常无缘无故的死了,他的妻子有一天也突然抽筋中风倒地,卧床不起。自己有天早上起床,也突然嘴歪鼻斜,一身没来由疼痛难忍。那个吃人心上了瘾的罗大棒棒也突然像发了疯似的,一到夜晚就在房里狂叫乱喊,说看见了鬼,滚地龙血淋淋的总是站在他面前,躲也躲不过。张大贵知道,这是报应啊,只怕是那天杀凶了些。但这些人不杀终是祸患,为保一方平安,不杀又怎能镇得住那伙盗匪的猖狂?张大贵后来不得不又采取了一些措施,要罗大棒棒带领团丁一连几日对后山连放了几日火炮,还打了几百发子弹,家里请伍长来做了几天法事,这才安静了几天。
当听到老二张大福那边又传来风言风语,弟媳银秀还绘声绘色说了腊香勾搭长工章伯桃的风流韵事,还有那个同章伯桃长得一模一样的侄儿福来之后,又引起了张大贵的震怒,还按捺不住跑到老二家把福来仔细看了看,不看则罢,一看,果真这小子长得虎头虎脑,瓦刀脸,窄额头,没一处与他张家人挂得上号。张大贵不禁怒火直冒,忍不住暗骂,大福呀大福,你枉做一世人呢,祖宗跟你留下这么大一笔家产,你守不住家产,连堂客也没守住,你三姨太给你戴了绿帽子你还蒙在鼓里呢。看样子又要你哥帮你出这口气了,该死呢。想着他就慢慢踱到碾房偷偷去察看,碾房里此时正欢声笑语,章伯桃正在用一把大萝筛筛米,腊香正坐在旁边用手一粒粒选米中的谷子,同章伯桃有说有笑,福来正在旁边玩耍。章伯桃时不时在他头上摸摸,那模样哪像是主仆,倒像是亲密无间的一家人了。看了一阵,张大贵恨得牙痒痒,如果此时手中有枪,他肯定会扫出一梭子子弹,还留着他们有何用,他那坏脾气又来了,他咽不下这口气。正要回去喊罗大棒棒带人来,突然福来发现了他,忙蹦蹦跳跳跑出来喊:“大伯! 你跑到这里来偷看什么?”
一向还讨他喜欢的侄儿这时在他眼里分外扎眼,他瞪着眼骂:“老子偷看了你什么?滚!谁是你大伯?野种!”
福来惊疑地瞪着他问:“大伯!你怎么啦?开口就骂人?”
张大贵又没好气地说:“骂你又怎么样?老子看不顺眼。骂你还是好的,老子还想杀人呢。”
“呀!还要杀人,你要杀谁?”福来又问。
“野种,老子还要你死呢。”
“凭什么要我死?我得罪你了?”
福来不禁吓得脚一软,还想问个明白,张大贵冲了上来,就对他扫了一耳光,吼道:“老子就要你死,你再多嘴,我就干了你。”
福来见大伯呲牙咧齿,两眼睁得溜圆,凶神恶煞般,不像是在逗他,一下脸都吓白了,就一路哭哭啼啼找到他妈这里。
腊香忙问:“福来,无缘无故你哭什么?”
福来惊疑未定地哭着说;“大伯要杀人呢。”
章伯桃一惊;“什么?他要杀人,他要杀谁?”
福来战战兢兢地说;“他没讲要杀谁,只说看我不顺眼。”
腊香说:“你刚才多半得罪了大伯吧?大伯平常还很喜欢你呀,他怎么会杀你,是逗你玩的。”
“就是逗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说杀呀剐呀的,你看,把福来吓得这个样了。”章伯桃心痛的地忙用自己的衣袖擦掉了福来脸上的泪水,鼻涕,还大骂,“什么大伯,孩子还这么小,就用这样的话来吓他,把他吓坏了,我要……”
“你要干什么?是你的种,你心疼了是不是?你想兴师问罪是不是?好个无法无天的偷花贼,竟敢在我的眼皮底下胡作非为了。你同腊香干了些什么?你要坦白交待。”一声大喝,几个人都吓得一惊,定睛一看,张大贵正模眉竖目站在门口盯着他们。
腊香忙站起来大声争辩:“大哥!你怎么说这种话,我同他干了什么?我是闲着没事,常来帮帮他,又犯了哪条?”
张大贵说;“犯了哪条,你自己心里清楚,现在我不会找你,等我查清楚后,有你受的,老子不会饶你。章伯桃,你马上到我那里去一趟,我有事找你。”
章伯桃一身就软了,他发现张大贵眼里射出的那股煞气似乎在哪里见过?哦!他想起来了,他指挥罗大棒棒带领团丁杀滚地龙那一伙时,就正是这种眼神。也知道这张大贵平时很少来这里,来必定是查觉到了什么。就镇定地说;“大东家,我这一阵正忙呢,还有几担谷没碾出来,等下二东家来了又会责怪我了,是不是等我干完这些事了晚上来行不行?”
“我就要你现在去,干不干完,这里不关你的事了。”
“好!好!我就去!就去!”章伯桃立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不敢再看张老大,知道此去一定凶多吉少,只对腊香使了使眼,悄悄说,“我去了,怕回不来了。你好好带着福来。”
就深情地望了腊香一眼后就跟着张大贵走了。
腊香一脸茫然,福来也吓得钻进了他妈怀里。看着章伯桃远去的背影,一串泪水从她眼眶里流了下来。
银秀正站在大门口盯着,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张家几个长月工、佣人也都站在大门口,窃窃私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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