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护庙

    齐先枫带着福来等一行人来到范蠡庙，想来个突然袭击将庙拆了，不料那个村里的人早早就已得了信，已齐刷刷组织十八条汉子各手拿一条短棍在那里守护了。庙里的和尚、尼姑、道人上百人也一齐来到庙前，双手合十，乞求齐先枫、福来等人高抬贵手，留下蠡山岛上这最后的一座庙。主持宁宗身披袈裟站在最前面。

    “阿弥佗佛！阿弥佗佛！施主是来拆庙的吧？罪过罪过。”宁宗眼里含着泪水，“我们知道现在正在进行土地改革，革命浪潮风起云涌，以摧枯拉朽之势正在扫荡一切污泥浊水，我们佛教界无不举双手欢迎。那些横行乡里的作恶犯罪份子，就该惩罚，是人民的意志，也是神的意志。我们也表示拥护。但庙宇神堂是净化心灵的神圣之地，是千百年来我们祖先遗留下来的宝贵遗产，千万不可随便说拆就拆了啊。要拆是很容易的，你们几十个人只要几天就可以把这里夷为平地，扫荡得干干净净，但如此一来我们就要愧对先人了，我们的祖先魂下有知，又要捶胸顿足、仰天长叹了。千多年的古刹，历经无数次风雨、战火的洗炼，至今尚且还昂然屹立，香火不断，不料就断送在我们这一代，罪过啊，罪过啊。望神灵护佑，望各位施主高抬贵手。阿弥佗佛！”

    “收起你们这一套吧，我们就要掀起轰轰烈烈的社会主义建设高潮了，我们是信奉马列主义的，这些宣扬封建迷信活动的庙宇神堂已不适应现在的革命形势了，还留着有何用？统统都要拆掉的。全蠡山岛九十九座寺庙已拆掉了九十八座，这一座也不能搞特殊化，也早就列入了被拆之列，现在不拆还等何时？你们这些僧侣、尼姑、道人也统统要还俗去搞农业生产，不能再待在这座庙里吃香火饭了，要自食其力去搞生产，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中去。”齐先枫拍拍腰上的手枪，一脚把庙堂前的一个大香炉推翻在地，嘿嘿干笑几声说，“你看，千百年来，一些愚昧无知的老百姓都只信神信鬼，求神拜佛，庙里那些泥菩萨能跟老百姓带来好运吗？拜来拜去，还不是仍然要受穷受压迫，被三座大山压在身上永不得翻身。我们共产党人来了，推翻了三座大山，人民才翻身得解放。你们庙里这些和尚、尼姑，还有那个范蠡和这么多泥菩萨，能做得到吗？真是瞎胡闹，这庙是拆定了，我们还要起区公所、卫生院，正差砖瓦、木料呢，不拆庙我们一下到哪里去搞这么多材料？这座庙修得这么铜脑铁壳，屋柱子有水桶般粗，还有青砖青瓦，拆了起我们蠡山区公所、卫生院，也是为人民造福嘛。”

    宁宗又双手合十，嘴里喃喃念着：“阿弥佗佛， 阿弥佗佛，罪过！罪过！”

    福来就走过来，严厉地说：“你不要念咒了，我们的人都已到了，不要耽误我们的事了，赶快拆吧。都进庙去，先把那些泥塑木雕的菩萨搬出去烧了，捶烂。几尊偶像，有足不能走，有手不能拿，有口不能言，有心不能思，灵在何处？圣在何方，纯粹是自欺欺人，一派胡言，赶快都捶烂一把火烧了。”

    说着就要带头进庙。宁宗抬头瞄了瞄福来，瞪了他几眼又喃喃说：“哦！还是你？忘恩负义，你知道我是谁吗？”

    福来也瞪了他一眼，就大骂；“秃驴！认得又怎么样？你不过就是庙里的一个老和尚，你想反抗？”

    齐先枫也说；“反抗也不行，谁反抗就先把他揪到乡公所去。老和尚，你还是让开好些，还是先进去把自己和行李家什收拾收拾，省得拆庙时损坏了你们的东西，那些经书、字画、木鱼锣鼓之类就统统不要了，要也没用了。”

    “你们当真硬要拆？不能手下留情么？阿弥佗佛！”

    “施主，请手下留情，求求你们了。”

    “施主！千万拆不得呀，拆了会有报应的呀。”

    立时，庙前台阶上就黑压压跪下了一大批人，有的磕头，有的痛哭流泪。

    “不行！你们磕头、哭都没用，拆庙我们是经过区委同意了的，我们的区公所、卫生院现在就开工建设了，正等着这批材料用，你们不要阻拦，耽误我们的事了。都让开些，不然等下拆屋上面的砖瓦掉下来，打伤了人。快些，把他们马上都赶开些，我们就开始拆了。” 齐先枫吩咐来的人马上动手，来的那些人就扯的扯，拉的拉，庙门前立即就传来一片哭闹声。宁宗看不下去了，就急忙跑进去了。

    福来带人进去刚搬出几尊菩萨，突然从庙堂周围钻出一伙人来，正是那些守在庙堂周围的十八条手执短棍的汉子，见他们在搬菩萨，就一齐大声呐喊：“不准搬！谁拆庙就打断谁的腿！”

    “什么？想打？你们想当反革命是不是？”齐先枫大惊，他不料想突然会遇到这么多对手，到蠡山岛来了这么久，搞土改、斗地主恶霸，从来都是他说了算。而且举手一呼，应者云集，没人敢说半个不字。蠡山岛拆掉的那九十八座庙都是他一声号召，就像摧枯拉朽，风卷残云一般，只在短短的几天之内，扫得一干二净。从来就没听到有人反对过，既使有几个老头老太咕咙几句不满的话，他一声喝，立即就噤若寒蝉，没人再敢说半个不字。而这里是谁吃了雷胆，明目张胆敢反对了，还个个手执短棍呢。齐先枫这一气非同小可，忙一步迈上前，拍拍腰上的手枪说，“谁敢当出头鸟，我这家伙是不认人的，我们现在还在搞肃反呢，没见已枪毖了好几十个？你们不要受坏人的唆使，也跟着在这里来闹，撞在了我这枪口上，后悔就晚了。我们拆庙是要起区公所、卫生院嘛，也是为了大家以后方便嘛。都回去，回去！不要在这里闹事了。”

    “起区公所、卫生院就一定要拆庙？就不能想想其它办法？要木料山里有树砍，要瓦我们也可帮你们烧，庙不能拆。”

    “这庙流传千百年了，是我们祖先的遗产呀，清朝那年长毛一把火烧了，咸丰皇帝还拨款又建起来了呢，你们怎么连封建社会的皇帝都不如？专门当败家子，把祖传的遗产都要败得干干净净，居心何在？”

    “保护遗产人人有责！谁想拆庙，我们一千个不答应，一万个不答应！”

    庙堂前此伏彼起响起了一片怒吼声，拿短棍的十八条汉子把手里的短棍舞得呼呼作响。

    “哦！好大的胆子，想对着干了？我就要看看谁吃了雷胆敢挡，福来你就带头带几个人上屋顶去掀瓦，我就不信我拆了九十八座，偏这一座拆不下。福来，你马上带人上！”

    福来立即把搬来的梯子对庙门前一搭，说：“不是说了先烧菩萨么，我看先把菩萨烧光了再拆。”

    “好！那你就赶快去带人把菩萨搬出来烧了，没有了菩萨，看他们要这座空庙有什么用，快带人搬出来烧吧！。”

    福来正要带人冲进大厅，呼拉拉十八条短棍又挡在了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