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前线杀敌

    蠡山岛此时正被日寇的先头部队攻了进来。他们先从龙嘴登陆，把一条龙嘴街烧得火焰冲天，从对河西洲一路杀了过来，过河刚到龙嘴，就遭到驻守在这里的国军一个营的顽强抵抗。双方打得十分惨烈，尸横遍野，沿着龙嘴河边成了一条血的河流。由于日寇是在夜晚偷袭过河的，国军没有守住几个要口，让日军轻而易举就将龙嘴占领。

    日军过河占领龙嘴之后，见房就烧，见人就杀，节节败退的国军一个个灰溜溜的，如丧家之犬一般混在老百姓当中，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只脚，跑得无影无踪。日本兵个个像魔鬼一般横冲直撞，不但杀国军、杀老百姓，连牲口也不放过，猪马牛羊杀得鸡犬不留。日本兵像杀红了眼的刽子手一般，追着逃散了的老百姓后面用刀砍，用枪杀，整个蠡山岛到处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眼看渐渐就要逼近范蠡庙了，宁宗不能再犹豫，又像当年他在北伐军里担任排长时一样，以军人的姿态，挺起胸膛，雄姿勃发，走在刚组织起的一队武僧前面，一声大喊；“出发！”就手握一把马刀，冲在前面，带着由他精心挑选的六十八名武僧向黑岩头出发了。

    黑岩头那一排茅屋里此时已被烧毁得只剩下了一片废墟，没烧完的屋架子还在冒着青烟，已空无一人。捣江龙孟虎的人马到哪里去了？宁宗找到当地一个还没跑掉的老头一问，才知道孟虎已带领他的游击队在抗击日军时，也打了几仗，怎奈日军来了十多条汽艇，天上还有飞机配合，日军不但武器精良，而且人多势众，机枪、炮弹像水似的向黑岩头泼过来，他们的人一下就死了大半，剩下的人哪敢再打，发一声喊，就都跑得无影无踪了。

    孟虎带了几个弟兄也躲进了芦苇荡，那里是他们的天地，日本兵在那里扫荡来扫荡去，连他们的鸡毛也没捞到一匹，气得只好放火烧芦苇荡，烧黑岩头的茅草屋，烧得整日火光冲天。仍连孟虎的影子也没见到。

    宁宗没见到孟虎，正准备把人带到龙嘴，突然又听到枪声大作，天上轰轰地又飞来几架涂有太阳旗的日本飞机，一群正慌忙逃窜的老百姓见到飞机，忘命地朝一块竹林里窜，几个打散了的国军也倒拖着步枪跟在老百姓后面逃窜。飞机上扫射下的一排子弹，像蟥虫似的在地上蹦跳，几个中了子弹的老百姓疼得在地上直哼哼。

    还没等这群人跑进竹林里，一群手握军刀、端三八大盖的日本兵嘴里叽里呱隆嚎叫着追上来，跑得慢的，就被追上来的日本兵只几下就捅翻在地，鲜血像喷泉似的涌了出来。有一家老小十多个人看见日本兵已快追到了面前，见已无处可逃，就全家一齐扑向一口水塘，追过来的日本兵一齐举起三八大盖，对水塘里的人群一阵乱枪，水塘里十多个人全沉入了水底，水面上飘洒着一层鲜红的血迹。一个十来岁的小孩没敢下水，哭哭啼啼钻入一个芭茅丛中，躲过了一劫。但只一阵，一群日本兵又押着一群他们抓获的老百姓和几个国军从这里路过，见这个小孩正躲在芭茅里，嘴里又叽里呱啦骂：“八格牙鲁！你的，出来！”小孩战战战兢兢出来了，日本兵用脚对他屁股狠狠踢了一脚，又骂，“八格牙鲁！死了死了的，走！”

    宁宗带领的武僧正躲在对面一块杂树林里，眼睁睁地看见这一切。宁宗瞄了一眼那个小孩，不禁差点失声叫了起来：“呀！那不是我侄儿福来吗？他怎么也在这里？”

    向圣说：“他一定是跟他舅舅一家人在一起，那一家全在水塘里被日本人活活打死了。就剩福来一人了，要不要把他救出来？”

    宁宗说：“不要急，现在日本人已一齐涌过来了，就凭我们手中这些大刀、长矛，跟他们硬拼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怎能打得过他们的机枪、三八大盖。不急，还等一等，我们要看准时机，看他们把这群老百姓赶到哪里去，我们再趁他们没有注意，来个突然袭击，打他个措手不及，只能智取，不可硬拼。等杀了这批鬼子，夺了他们的枪炮，武装了自己，我们就有势力了。暂时都掩护起来，不要动，听我的口令。”

    日本兵把这群老百姓包括福来，还有几个国军全押到河边一个柳树林里，把他们全用绳子绑到柳树上。有个小个子军官模样的鬼子操着一把军刀，一阵狂叫乱喊之后，就吩咐几个没捆绑的老百姓在河边架起了几口大铁锅，搬来几捆干柴，里面放满水后，就要他们在下面烧火。

    水烧开后，小个子军官就走到几个国军面前，又一阵狂叫乱喊，一个穿便衣的翻译官走过来说：“我们曹长问你们，还有一些中国兵跑到哪里去了，快说！不说，全死了死了的。”

    几个国军这时已吓懵了，一会儿指向这里，一会儿指向那里。问老百姓，老百姓只摇摇头，说不知道。有的还吓得大声哭了起来。福来这时也吓得妈呀妈呀的乱哭乱喊。

    见问不出结果，日军曹长就操起军刀对几个国军一指，嘴里又狂喊了几句。立即就有几个日军忙把步枪放到一边，拿起瓜瓢，从铁锅里舀了一瓢开水，扑头盖脸向那几个国军头上淋了下来，只听到几声惨叫，几个国军就再也不能动弹了。见他们还没有死，小个子军曹又拿着军刀对他们一指，几个日本兵又拿来几把锯子，就像锯木头一样，在他们腰上锯起来，几声惨叫后，鲜血溅了几个日本兵一身一脸，几个国军的身子即刻都断成了两截。

    搞死了几个国军，小个子军曹又拿起军刀指向了一群老百姓，要向他们下手了。

    躲在后山的宁宗已忍无可忍，牙齿咬得格格发响。终于一声大喊：“冲！斩了这帮狗日的！”就带领全体武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冲了过去。

    就像突然一队天兵天将从天而降，还没等那些日本兵回过神来，放在地上的那几支步枪，早已被几个武僧抢到了手里。接着就是几梭子子弹，将几个日本兵打翻在地。宁宗首先挥起大刀一刀就砍翻了一个机枪手，夺下了一挺歪把子机枪，对站在周围的日本兵扫去一梭子子弹，先把那个军曹和翻译官送上了西天。其余武僧也勇猛上前，挥起马刀，挺起长矛，一阵乱砍乱剌，即刻就将二十多个日本兵全砍翻在地，死于非命。有几个操起枪想顽抗，但被武僧团团围住，死于乱刀之下。前后还没花上十多分钟，就将这些日本兵全解决了。还缴获了二十多枝三八大盖和两挺歪把子机枪。

    被救的老百姓全欢呼起来。福来也惊愕得由哭变成了笑，忙跑到宁宗面前，高声地喊：“叔啊！你们怎么会想到来救我们？不是你们来，我们就全死了，想不到叔和这帮和尚都还有这个本事，还敢来打日本人。”

    “啊呀！你们真是救命恩人呀，不是你们来得快，我们早已成为刀下鬼了。”

    “你们看那几个国军，他们见日本人打来了，打了几枪后，跑得比兔子还快，这几个散兵游勇想混在我们一起逃跑，结果也被日本人抓到了，都成了冤死鬼，这都是日本鬼子造的孽呀。”

    “你们不要走了，我们去搞点吃的，好好招待招待你们。”

    一群老百姓劫后余生，都感激涕零，一个个都拉着武僧的手。听到说他们就是范蠡庙的僧人，更是惊异得张大了嘴。想不到这些平常只知念经拜佛的和尚还有这等本事。等把日本人赶走了，他们要加倍烧香念佛，上寺庙去朝拜。就一个个拖着他们，要给他们弄吃的喝的。福来更是缠着宁宗，一口一声叔的喊，也要跟着他们走。

    宁宗见战事紧，日本人这阵还没得到信，如果知道他们有一个小队已死于他们之手，一定会组织人马对他们进行疯狂反扑。就对大家说；“现在我们还不能忙着搞吃的喝的，日本人还没走呢，很可能就要反扑过来了，你们都快找个地方藏起来，大意不得呀。日本人见杀死了他们这么多人，是不会善罢甘休，马上就会派大部队来疯狂反扑，你们赶快走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那你们呢？”

    “我们不怕，我们有六十多个人，现在又有了二十多条枪，我们个个平常都炼出了一身过硬本领，我也在部队混过几年，打仗也算得一把好手。是可以同日本鬼子拼到底的。日本鬼子现在正从龙嘴街源源不断上岸来了，我们马上要赶到那里去，配合那里的国军，还有孟虎他们的游击队阻止日军上岸，卡住那条咽喉要道。不然，我们蠡山岛被他们占领后，老百姓会遭到更大的灾难。同时，他们还会一路烧杀虏抢，杀到对河西洲，使那里的老百姓也会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你们快走吧，我们也要马上出发了。”

    “就你们这点人还能阻止住他们？连国军都跑得不见了踪影。”

    “不怕，还有赶来的八路军，是一个大胡子领导的。就算他们没有赶来，我们也会配合孟虎的游击队灵活机动运用蠡山岛的有利地形，与敌人展开周旋，狠狠打击日寇的有生力量，决不会让他们轻而易举在这里横冲直撞。”

    “好！那你们就快走吧！”

    看着老百姓都走了，宁宗又一声喊：“走！我们马上赶到龙嘴街去！”

    正准备动身，福来又大哭着赶了过来，边哭边喊：“叔！我也要跟你们去，我舅舅一家都被日本人打死了，我没地方去了，也没亲人了，我好怕。”

    宁宗就为他擦去脸上的泪花，说：“还有这么多叔叔、伯伯、爷爷、奶奶 ，跟你一起跑呢，你年纪太小了，跟着我们会跑不动，我们一天要跑好多路，你会吃不消的。你还是跟着他们跑吧。等赶走了日本鬼子，我再来接你。”

    “我怕鬼子。他们会杀了我。”

    “不要怕，只要心中有佛，佛会保佑你的。这些鬼子杀人放火，终究会受到报应，受到惩罚的。”

    “你们都信佛，佛为何不保佑你们？我不信。”

    “日本鬼子是邪恶势力，邪不压正，佛总有一天会惩罚他们的。好孩子听话，去吧！叔还有重要任务，碍不得了。我们天天要打仗，你一个小孩子跟着跑很危险，快跟他们一起去躲躲吧。以后胜利了，叔就来接你。”

    就把他牵到前面那群老百姓面前，交给一个老人，要他代管一下，老人也答应了。几个人就不由分说，把他带走了，逃入了一个深山里。

    宁宗接着就带着他的武僧急忙赶到龙嘴去了。

    前面正枪声大作，敌人的汽艇、飞机、大炮已一齐向蠡山发动了更加猛烈的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