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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终成正果

更新时间:2022-12-03 07:49:19 | 本章字数:5276

    44   凯旋归来

    两年后,终于迎来了八年抗战胜利。玄虚方丈这时正带领寺内二十多个和尚诵颂经书。寺里宁宗率领六十八个和尚奔赴抗日前线后,寺内和尚锐减,仅剩二十多个老弱病残。虽然玄虚方丈还在苦苦祈祷,希望宁宗能带领武僧们凯旋归来,重操旧业,振兴寺庙,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心中仍存的那点希望已在渐渐减少,甚至已不抱希望,两年多过去了,还未听到他们的消息,他们大约已全部为国捐躯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大事呀,也没枉培育教育他们多年,他们为国为民,也死得其所。如此一想,也就释然。

    庙里和尚虽然少了,但香火仍像往常一样旺盛,特别是把日本鬼子赶走后,来朝拜上香的香客比往日还多。玄虚就利用四方来客见多识广,信息灵通的便宜,向他们打听宁宗等人的消息,终于常听到说有一支神出鬼没、武功高强、英勇无比的僧人队伍常杀得鬼子尸横遍野,鬼哭狼嚎。鬼子只要一听到这支队伍出现,就惊慌失措,急忙调大部队来围剿。还狂妄地叫嚣,不把这支僧人抗日大队消灭,他们誓不罢休。但打来打去,他们不是损兵折将,就是处处碰壁,连他们的影子也没见到。而这支武僧抗日大队从南打到北,最后还与新四军、八路军大部队会合,又接连打了几次大胜仗,武僧抗日大队总是冲在前面,国人谁不称赞他们是好样的?

    “这就好!这就好!这我就放心了。”玄虚方丈听到这个消息后,虽然还有点半信半疑,中国的庙宇这么多,和尚哪能只有范蠡庙有呢?但不管是范蠡庙的和尚还是其他庙宇里的和尚,终归是为他们僧人增了光,他怎能不高兴呢。玄虚听后总是面带微笑,他相信宁宗他们是不会为范蠡庙丢脸的,只是他们这一去,还能不能回,就很难说了。

    玄虚见赶走日寇后,天下已安定,就准备还招些弟子,以充实寺内。若大一个寺庙,从来人头济济,香火最旺盛时,曾有二百余众,宁宗带走六十八个武僧后,寺内已显得空空落落,剩下的二十多个和尚还全是老弱病残,寺内事务繁杂,难以应付香火旺盛的局面。且玄虚长老也年事已高,体弱多病,赶快招募和尚重振旗鼓已成当务之急。

    正要贴出告示,想再扩充几十个弟子,突然听到前面一阵劈里拍拉的鞭炮声响,有个和尚兴冲冲地跑进来大喊:“师父!师父!宁宗已带领师兄师弟们凯旋归来了。”

    玄虚忙从经堂上一跃而起,对众和尚大声说:“都快起身,去大门口迎接。”

    寺内二十多个和尚就一齐随玄虚跑到大门口,排成一排,像过去恭候国家伟人要员一般,迎接宁宗一行。

    宁宗同他的师兄师弟一行二十多人已精神抖擞从山下台阶拾级而上。见玄虚正带领众和尚在迎接,就一齐走上来向玄虚叩拜。

    “阿弥佗佛!善哉!善哉!起来吧!你们这两年为国家立下了赫赫战功,是国家的荣光,也是我们本寺的荣光。我衷心向你们表示祝贺。”玄虚向跪拜的宁宗等人瞄了一眼,疑惑地说,“怎么只剩二十多个了,还有的人呢?向圣主持呢?”

    宁宗悲切地说:“他们都已为国捐躯了。战场上难免会有牺牲的,我们这些师兄师弟们个个都杀敌英勇,打仗冲锋总是冲在前面,临死还高喊:“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向圣和尚临死前还一再拉着我的手,说舍不得已待了好些年头的范蠡庙,舍不得玄虚方丈您老人家呢。”

    说完就热泪盈眶,玄虚也眼泪双流,寺内传来一片恸哭声。

    “别哭了,斯人已去,哭也无用,我们要化悲痛为力量,今后一定要好好护寺念佛,心中有佛,也要心中有国呀。今后蠡庙就是你们修身养性的家了,好好修炼吧。”

    玄虚就用好言好语劝慰大家,哭这才止了下来。接着玄虚就要伙房安排斋饭,僧人们不能把酒临风,就以茶代酒,冬瓜代肉,搞了几样好素菜,也热热闹闹庆贺了一番。

    吃完斋饭,休息了两日,玄虚把宁宗喊到自己的惮房,对宁宗说:“宁宗,自从你这次带武僧们外出征战,我发现你有许多过人之处。精勤不懈,一心向佛是你的过人之处,打仗勇敢,有勇有谋有胆略,也是你的过人之处,组织能力特强,能把几十个师兄师弟团结在你周围,善始善终也是你的过人之处。你是本寺的大才,能有你这么一个大才是本寺之大幸。现在向圣已为国捐躯,我想要你任本寺主持,掌管寺内大小事务,不知你意下如何?寺内还特地让出一间最好的惮房给你修炼。”

    “不!不要。”宁宗连连摆手,“我不想当什么主持,我还是干我原来所干的事吧。”

    “就砍柴,挑水,种菜?”

    “对!”

    “太委屈你了,我不能大材小用。”

    “我还是先干干再说吧。”

    “那你还想见见你嫂子腊慧不?”

    “不去了。”

    “为什么不去?”

    “现在大家都在修行,她也在修行,不打扰为好。也无甚眷恋,只要修行作得好,就比什么都好。”

    “去看看也无妨的。”

    “不去!不去!”

    “那你就回惮房早些休息吧,你好好想想,主持这一重任非你莫属,最近我们还想动工加修寺院,还想把蠡庙规模扩大些,这项工程也想交给你来办,你不可推脱。”

    “好!我会尽力的。”

    宁宗毫不犹豫,他没去玄虚为他按排的惮房,而又去了先前住过的茅草屋。每日除了念经,就是毫无怨言地去辛勤劳作,举凡挖土、搬石、筑墙、盖房、种菜、栽树、砍柴、打扫、挑粪、煮饭……哪里事最艰苦,他就奔向哪里。为了寺庙,片刻也不想休息,也无一刻不在心中念佛。一面做事,一面念佛,有时还替师父或同参补衣,也是一针一句佛号。到了晚上,他就念金刚经、药师经、净土诸经,一字一拜。早上,黎明大钟刚一敲响,他又头一个上殿参加深诵,精勤苦修,每日总是全寺第一。

    玄虚观察良久,觉得更加欣慰。他知道这个徒弟的进境已经十倍百倍于任何僧人了。在修附近的大安塔时,玄虚在看工,宁宗在挑砖和砌墙,干得汗流浃背,见玄虚来到面前,他突然又跪倒在师父面前,极虔诚地说:“师父!等这个塔完工了,我来守塔好么?”

    玄虚心里一惊,并没回答。他知道这句话是谶语,是修行之人在要化去时才说的话。

    “你答应么?”宁宗又继续追问,“我知道我终有一日要化去的,你就答应我吧。”

    “好吧!我答应你,只是你暂时不要这样,寺内还需要你。”玄虚说着心中一酸,一行热泪夺眶而出,“一切随缘啊,万事不可强求。”

    “我知道了。”宁宗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又飞快地搬起一块石头,砌在了塔上。

    塔终于修好,但这一年突然又出了一件怪事。那年,在一场百年不遇的风雨雷电中,突然听到一声轰响,只见一道白光一闪,大安塔轰然倒下,屋漏偏遇连天雨,摇摇欲坠的范蠡庙又遇齐先枫带人来大拆,庙被拆去建了区公所、卫生院。范蠡、西施等诸多神像被付之一炬。和尚、尼姑统统被被赶出庙门还了俗。玄虚悲痛欲绝,拆庙、烧神像的当日就圆寂了,享年102岁。宁宗按佛教习俗为他举行了火葬,竟然得到了一些舍利子。就将其埋于倒塌的大安塔废墟下,以待有一日大安塔又再重修。

    宁宗自己还俗后,齐先枫要村里交给他一头牛,要他看牛维持生计。宁宗却毫无心思花在牛身上,人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起来,整日穿着一套破袈裟,趿着双烂布鞋,像济公和尚似的东跑西颠,口中喃喃念念有词。有时也上山扯些草药,给人看看病。对有求于他者,一概应承,不收分文。奇怪的是,凡有病吃过他的药者,立即药到病除,再不复发。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安排他住的那间草屋前,整日人涌如潮,十里八乡都知道这里有个活济公再世了。

    终有一日,宁宗一连三日不吃不喝,坐在床上念经不止。三日后,就又趿着烂布鞋直奔倒塌的大安塔下,跪下朝塔下拜了几拜,叩头不止。

    然后就拜伏在地,悲泣难抑,大声说:“师父!弟子要来陪你了,弟子日日都想着要来待候您,您就在路上等着我吧。”说完哽咽难言,又大声哭着喊,“师父!师父……”

    宁宗突然不见了,村人们闻讯无不大惊,都一齐涌进他的草房,他的衣物家什俱在,却不见其人,四处寻找,也难寻踪迹。

    “宁宗师父!宁宗师父!你在哪里?”

    呼唤声在村里此起彼伏,山间小道一条条打着火把的火龙在山上河边转了个通宵,哪儿还有他的影子。

    有村人说:“只怕是他受不了独自一人住在草房里忍受不了折磨,偷偷跑到外面娶妻生子去了。”

    有人就骂:“胡说!宁宗会是这种人么?他若要叛逆,早就走了,为何还在这里待了几年。”

    许多村民都不信,说:“宁宗不是这种人,你们不要背后毁谤他了。怕就怕寻短见了呢,快找!快找!”

    “这是个大好人啦,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呼喊声在村里又此起彼伏。

    突然,有人见范蠡庙庙址上方闪起了一阵强烈白光,一连闪了几次,照耀得全村一片光明,直冲夜空,白光格外剌眼眩目。

    “这是什么光?是那里起火了么?快去救火呀。”村人们都吓得惊慌起来。甚至连外村也哦嗬喧天,齐声大喊;“不得了呵,看见怪火了。”

    一时村里村外,人声鼎沸,一齐都朝范蠡庙废墟那个方向赶。赶到那里,一下就涌上来好几百人。赶到那里一看,只见一堆堆碎砖烂瓦,哪里会有火呢?

    “唉哟!你们看看那里,宁宗和尚不是坐在那里了么?”

    有眼尖的突然大叫起来。人们举着火把走近一看,果然见到宁宗正端坐在一堆废墟上,那里曾经是个经堂。宁宗正端端正正合十趺足而坐,巍然不动,眼睛半合,面带微笑,不理不睬众人。

    “宁宗师父!宁宗师父!你怎么坐在这里?找得我们好苦。”有人上前去问,宁宗仍然不答。

    立即众人都蜂拥而上,有人还要去拉他。

    这时伍长赶来了,见有人要上前推他,忙一声大喝:“住手!动不得!动不得!都赶快走开些,让我来看看。”

    众人一惊,慌忙让开后退了几步。伍长就走上前去,用火把照了照,仔细一看,大惊,忙说:“宁宗已经作化了。”

    众人不懂,忙问:“怎叫作化?作化是什么意思?是没死么?”

    伍长说:“他已圆寂了,已变成了一堆火灰,一动就会化作一堆灰的。是从自身内心喷出的三味真火,才把自身焚化的。这真是世上少有的瑞相奇迹呀。他如果是取稻草自焚的,又怎么会烧成了灰也不倒下,又怎会仍然保持原来的形貌呢?袈裟又怎么没烧成灰,还是原样未动,分明是真火烧成的。刚才你们看见的白光闪闪,就是他的真火之光。难怪我坐在家里也感到全身发热,听到喊,发现了白光闪耀,就知道要出大事了,赶来一看,果然是宁宗作化了。”

    众人一听,无不惊诧万分。就一齐把火把伸过来细看,宁宗和尚果真还栩栩如生,仍然身披破袈裟,脚趺烂布鞋,趺坐面向西方,左手执磬,右手执木鱼,面色如生,笑容和蔼,只是少了呼吸起伏的动静。

    “这哪像是火化了,这明明还是个活生生的宁宗和尚嘛。宁宗师父!宁宗师父!你睡着了么?”众人不信,又走近拼命呼喊。

    伍长又忙招呼:“千万动不得!你们都不要走近,走近了恐怕衣带生风震动他全身灰烬倒倾。都走开些!走开些!”

    把众人喊开后,伍长独自上前细看,在火把的照耀下,只见宁宗的木鱼及其木柄早已化成了灰烬,磬柄也成了焦炭,但他的全身和袈裟依然未变,那双破布鞋也成了灰,坐处的一堆稻草也早烧成灰了。

    众人见他如此模样,既惊又疑,还为他高兴,就个个合掌念佛,愿他升天成佛。

    伍长也跪下合掌而拜,口中喃喃说:“宁宗,恭喜你了,你已经修成破我执,得证大阿罗汉果,以你瑞相法身示世,证无生法忍之圆满檀波罗蜜,请受伍长三拜。”

    众人见伍长下拜,也跟着跪下叩拜。

    伍长边叩拜,嘴里边念念有声:“宁宗啊,我等痛惜禅人殒少年,孔悲颜殁!此情曷似?宁宗啊!你密行功圆上品莲,燃臂药王真供奉……人当未法多缘劫,君至临终一火完,世事变化,妖魔将兴,佛法大劫将临!为师将来还须应劫啊!你归来念佛荷锄边,助兴梵刹同艰苦!我们世念难忘蔬菜熟!人人都受过你的菜蔬布施啊!赶出蠡庙还俗后,仍不忘人民疾和苦!以德行医救苦难!如今你西归向夕阳!我等怎能禁伤心老泪流无尽?今日你一磬示妙缘!宁宗啊!我代百姓众人恭送你了!”

    跪拜的村人们听后,又热泪长流,痛哭不止。

    伍长说:“都起来吧!为什么要哭呢!我们应该为他欢喜,为他高兴呢,他已造化升天了。”

    临走,众人仍恋恋不舍。此时东方已升起一轮朝阳,一轮红日照射到宁宗身上,金光闪烁。伍长一惊,忙颤颤巍巍走到宁宗面前,轻轻取下宁宗手中的小磬,又祝道:“宁宗啊!密行功圆,一磬留音,我来敲磬送你一程,你放心西去吧!”

    就轻敲残磬,清脆的磬声三响才过,突然,宁宗全身震动,化作灰烬而倾倒了。

    伍长忙跪下合掌而拜,众村民也都跪下叩拜。齐念:“阿弥佗佛!阿弥佗佛!”

    霞光万道,悲声一片。直至日上三竿,人们才在伍长的催促下陆续离去。

    只有一个人还在那里久久徘徊逗留,不想离去。见人们都走远了,就偷偷用手扒开灰烬,从里面扒出了几粒金光闪闪的颗粒。欢喜若狂,忍不住大喊:“我找到了!找到了!舍利子,舍利子啊。我要好好保存在家里。宁宗啊!你果真是奇异之辈,不同凡响啊,我们蠡山要因你而飞黄腾达了。”

    伍长留在后面没走,远远地注视着那人的一举一动,听到他喊舍利子,不禁大惊,忙仔细看了看那人,却原来是那个痴迷范蠡的陈劣牛,就对他说:“劣牛!你要好好保存,千万丢失不得。有朝一日范蠡庙要重修,这就是镇庙之宝啊。你也会大富大贵的。那个范蠡、西施神像听说你也收藏起来了?”

    劣牛说:“我是收藏了,还有蠡庙那块‘永镇蠡山’牌匾,我也藏得好好的了。”

    “你做得好,大劫大难之中,难得!难得!神灵会护佑你的。”

    “真的?”

    “冥冥之中,我好像看到范蠡正朝你走来了。”

    “你不是说假话哄我的么?”

    “宁宗已到他那里去了。你会见到他的。”

    劣牛就叩头大拜,口呼:“范财神啊!宁宗啊!我算信服你们了。有生之日,若能见到你们,我死而无憾呀。伍道长!你说我真能见到他们吗?”

    一连问了数声,没人答应。劣牛抬头一看,伍长不知何时已悄然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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