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酒席筵前

    “缺什么呢？什么都不缺呀。你说缺什么？”范蠡见他只笑，又问。

    陈劣牛说：“我还没看到你夫人西施呢，你把她藏到哪里去了？”

    范蠡就哈哈一笑：“你是说西施么？我哪会把她藏起来，她现在已是大名人，还是大忙人呢。自从我来赤山岛后，她在家里没待过几天，外面邀请她的信函像雪片似的飞来，整日上门来看她的人络绎不绝。本来来拜访我的人就不少了，加上来看她的，我的天，我这农家小院门都快挤破了。看到来拜访的人如潮水般涌来，我不得不采取措施分而治之，把她安排到齐国去了。让她在那里去独挡一面，一来我想图个清静，二来也想让她到外面去闯荡闯荡，也去赚些银两。不料不闯则罢，一闯倒闯出了新门道，想不到她也会赚钱，赚的钱比我还多，你说怪不怪。”

    劣牛不解，她一个女流之辈，除了脸模子长得好，还名扬天下，论才干，她哪样又比得上你范蠡？她凭哪门子本事也能赚那么多钱？莫非是这个封建士大夫思想也开放了，让她去作那种令人不齿之事，捞灰色收入去了？想了想，也不对呀，范蠡作为一个祟尚孔孟之道的名人，是伦理道德方面的典范，自己的收入早已多得花不完，还仗义疏财，把钱都送给了贫苦乡邻，怎还会让自己的爱妻去干这种下流事。

    就问：“她那是干的哪样生意，能如此赚钱？”

    范蠡说：“暂不谈这个，你远道而来，早饿了吧？我们先去喝酒吃饭。反正我已推掉了一切应酬，专门来陪你。等下我还要带你去看几个地方，西施那里也会去的，让你到那里去开开眼界，也去学学我们的生财之道。一定会让你赏心悦目的。”

    就邀劣牛进了堂屋，堂屋里一张大圆桌上，范蠡的哥嫂早已在桌子上摆好了满满一桌香气扑鼻的菜肴，有野猪肉，山鸡蛋，新鲜牛肝，还有好多样他叫不出名，均是他自己那个山坳里出产从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山珍野味。

    见劣牛痴痴的在桌子上瞄来瞄去，范蠡就笑着说：“那几样菜你没见过吧？全是你们那里绝了种的野物、山珍。你们那里那年搞大跃进，兴公共食堂，山里的篙茅野草、天上飞的，山里跑的，哪样没让你们吃尽？有的还赶尽杀绝吃绝了种。好好，不说那些了，我们喝酒吃饭吧。我知道你也爱喝一口，你家原来酿的那个酒是红薯烧吧？”

    劣牛就敝了敝嘴说：“原来我搞单干时，哪会酿红薯烧，是正宗的谷酒，现在搞大集体，只有红薯烧了，还要按计划供应，每人每次只能打半斤。喝到口里那个味呀，嗨！那哪是酒，像放了黄连的清水。”

    范蠡就笑着说：“山砍成了癞子头，早没青山绿水了，是山沟沟的泥巴水酿出来的，红薯也是发烂了，人不能吃了，只好煮酒，还有不苦的。你看我这酒，是用自己种的高梁、糯米，用的是山中流出来的清泉酿出来的，喝一口就让你回味无穷。”

    范蠡就要他哥从贮藏室搬出一坛酒，揭开盖，立刻香气扑鼻，满屋子都充溢着一股浓浓的酒香。陈劣牛情不自禁，口水就流了出来。就忙不迭接过范蠡筛过来的一大碗酒，大口喝了一口，连连大叫：“好酒！好酒！自从搞集体，我就没喝过这样的好酒了。喝了这个酒，家里那个按计划供应的红薯烧只能当尿喝了。这个酒能酿得这么好，我也要学学你们这门独门绝技，回去也去酿一锅试试。”

    范蠡说：“就凭你们那里那穷山恶水还能酿出这种好酒来？有水还没好粮呢，肚子都吃不饱，哪还有粮食酿酒，还是去喝你们那按计划供应的红薯烧吧。哈哈！我这也是逗你玩玩，我还能不想你们那里变好，又恢复山青水秀的模样来？你们那个蠡山呀，还说是为了纪念我才把赤山改名叫了蠡山呢，我看一些人就没安好心，不但拆了我的庙，毁了我和西施的像，有人还死不承认我到过赤山。这不，现在他们连蠡山也不愿喊了，又在喊赤山。你这次来了，看了这里的现状，就该知道我确确实实是住在这里了吧。”

    陈劣牛就连连点头：“他们不信，反正我信。你永远都是我心中的一尊神。这次我亲眼看到了，就更加信之凿凿了。回去我还要大力宣传呢。”

    范蠡把一碗酒一口喝完大半，抹了一把嘴唇说：“你多喝点吧，这酒不醉人。他们信不信我并不计较，现在不信，他们以后会要信的，还会想千方百计寻找我来过赤山的踪迹。这个大集体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还会要走发家致富这条路，还要把赤山搞得风生水起，要在那个岛上画一幅绝美的蓝图，要让全国乃至全世界都知道有个我范蠡曾经来过的蠡山。他们要在那里画这个蓝图，就非要把我同西施推出来，还会把我们的神像从你那阁楼里搬出来，向国人炫耀，说我到赤山住过，还创过大业带领岛上的山里人走过发家致富的路。你信不信，等个二三十年或四五十年，你就看，我同西施就会要被他们从你那阁楼里请出来的。他们不请不行呀，我同西施的足迹已遍布了好几个国，鲁国、齐国、楚国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你们那里的人不请，那几个国的后人会请，或许他们早就请了，那些庙宇都还在呢。不在了的，都会想办法建起来。不但建庙宇，还会塑我们的铜像。你们能有他们那个胆量和气魄吗？不过你这次来了好，亲眼看了现场，知道我同西施是确确实实待在这里的。只是你还没看到西施，不要紧，西施是我最亲密的夫人，我还能让她独立门户，同我分道扬镳不成，等下我就带你去看她。”

    两人就在桌上一边喝酒，一边高谈阔论。一壶酒一下就见了底。劣牛似乎还没尽兴，抹抹嘴唇上还沾着的几滴酒水，又连喊：“上酒啊！我还没喝够呢。”

    “别喝了。”范蠡见他哥又去拿酒，忙制止了，“不是我舍不得，这酒后劲大，我同你还要去走几个地方，我怕你晕晕呼呼不胜酒力。”

    嫂嫂就忙跟他盛来一碗香喷喷的红米饭。劣牛大口吃着红米饭，又大惊：“这不就是我们蠡山的特产么？我小时就常吃我爹从田里收回来的这种米，他说是从祖上传下来的特产。不但好吃，吃了还长力气，补血强筋骨。可惜大跃进那一年，齐先枫要搞亩产万斤粮，说这个品种产量太底，不准种了，这个稻种就在我们那里失传了。想不到这稻种还是从你这里传下来的。”

    就又吃了三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