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步步紧追

    以后多日，章吉帮像掉了魂似的，一到刹黑，就在那条通往吴凤兰家的小路上游荡，踱来踱去，希望能看到吴凤兰。那一向的夜晚偏又有一轮皓月当空，照得地上明晃晃的。这样的月夜多好同吴凤兰双双在禾场坪里玩个尽兴，时不时还可趁机在她身上摸摸捏捏。尽管那晚他对她动了点手脚，吴凤兰还横眉竖目，但过后也没对他如何。既使财旺来了，她临走也还笑嘻嘻跟他道了别。自那晚以后，他也碰到过她多次，吴凤兰照例对他笑容满面。这就好嘛，说明她对他还是有好感的。既然如此他为何不再紧追一步，他觉得他是该下手了，他章吉帮如果连这么个小女子也制服不了，就枉来这人世间一趟了。那个齐先枫还是个土改干部，虽然后来又当上了公社党委书记、区长，他不照样暗地里也玩女人，他就亲眼见到他跟他妈常避着人就亲嘴、摸奶呢，上床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在齐行枫和他妈的怀抱里长大的。虽然也急切地想下点功夫，但看到财旺，又不禁大伤脑筋，这也是个巨大的障碍，财旺还在这里同他办点呢，有他在这里，他就时时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威胁，使他不能施展手脚。搞责任制如此，想同吴凤兰接近一下也如此。他不能不冥思苦想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了。

    令他不解的是，一连有好几日，他再没看到吴凤兰的身影了。他有些失望，有时也装着到她屋前面那块橘园里检查橘树，眼睛就直勾勾盯到她屋里，好容易见到吴凤兰的身影在外面一晃，心中就暗喜，希望她也能看到他，就有意把自己暴露在一个显眼的地方，还唱起了歌。令他失望的是，吴凤兰虽然看见了他，但只匆匆瞄了他一眼后，就急忙进了屋，再也没见她出来了。那几日，章吉帮的魂魄就像丢在了那里，整日就喜欢往吴凤兰门前那个山坳里转。曹老倌不解，问：“章干部，你天天到那块橘子土里看什么呢？几根橘子树有什么好看的？”

    章吉帮说：“不看那怎么行，树上又有红蜘蛛了呢，要催他们打药了。”

    曹老倌说：“那块橘子园不是才杀完药么？这才几天，怎么又要杀？”

    章吉帮说：“我刚才看了，第三代又孵出来了。”

    曹老倌不做声了，只喃喃地说：“那才怪呢，杀了几次总杀不绝。”

    曹婆婆就又诡秘地笑着说：“是凤兰屋门前那块橘子土么？那块土的虫肯定多些，要不章干部为何总喜欢往那里跑。”

    曹老倌仍一脸茫然，听不懂那意思。章吉帮自己却懂了，瞄了一眼有些怪模怪样的曹婆婆，心里又忍不住暗骂：“鬼老婆子，又来多事了，我往那里跑关你屁事，你才管得宽，管到我头上来了。我偏要跑，看你又能把我如何。

    就不再同她多说，吃完夜饭，就又独自走了出来，又在通往吴凤兰家的那条小路上徘徊了。

    夜幕又很快降临，一盘圆月又早早从东方露出圆盘大脸，在地上撒下了银白色的月光，凉风习习，一个人走在路上，有些落漠，有些孤独。路上已有一群群大人、小孩端着凳子、椅子在路上走。章吉帮突然就想起，刚才刹黑时，曹老倌的满崽土麻蝈就急忙催他妈快些煮饭，今晚村里来电影队放电影了，要早些吃了饭去看电影。飞快地吃完饭就也端着凳子出来了。还问章吉帮去不去。章吉帮说，你先去吧，我会慢慢走来的。心想，吴凤兰也应该会来的，上次邻村万家村放电影她就要去看，到了本村，还会有不看的，她早就盼着这件事了。一听说看电影，那股高兴劲，就像小孩盼着过年一样，连走路也手舞足蹈的。那次她要到万家村去看，被他拉住了，带她去学了单车，那个令人神魂颠倒的夜晚，如不是财旺来横插一杠子，还不知会演绎出一幕多么美妙的好戏来呢。这个该死的财旺，每每想起那晚他破坏打乱了的即将发生的好事，就气不打一处来，恨不能立即就把他赶走才好。而且这次又有好多天没看到吴凤兰的身影了，肯定是他在其中搞了名堂。

    正想着，突然又听到那熟悉的歌声《我们的生活充满了阳光》，他眼睛一亮，有个熟悉的身影正朝他走过来了，他终于看到那就是吴凤兰。她正同财旺并排走在一起，财旺背着一条长凳，俩人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甚至在他身边走过时，还有意加快了脚步，一声不响，像没他这个人似的，飞快地从他身边走过去了。章吉帮感到极为愤怒，一股妒火烧得他心里隐隐作痛，就忍不住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狠狠朝他们背后摔了过去。暗骂道：“财旺，你等着吧，我会有你看的。”

    就也悄悄尾随在他们身后走了过去。

    电影虽然好看，全场的人都在全神贯注，但章吉帮此时对银幕上晃动的人影毫无兴趣，而是两眼不停歇地在操坪里扫来扫去，钻来钻去。寻找吴凤兰和财旺的踪影。终于在一个角落里看到 ，财旺正同吴凤兰坐在一条板凳上，紧紧地挨着，边看电影，边兴奋地聊着什么。财旺还把手放在吴凤兰腰上，吴凤兰幸福的将头靠在财旺的肩上，一副亲密无比的模样。看到这个情景，章吉帮心中那股妒火越烧越旺，恨不能此时就冲上去，要给财旺一个下马威，把他赶走，自己坐在吴凤兰身边，用手也挽着她的腰。他觉得那个位置本属于他，怎能让财旺占了呢？

    直到电影散场，章吉帮一直狠狠地把目光盯在财旺和吴凤兰身上，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只可惜当时没有照相机，不然他要把他俩个人那些亲怩镜头都一一拍下来保存，作为告发财旺乱搞女人的有力证据。不过，没照相机也不怕，他还有嘴和笔呢，用嘴说或用笔写或许比照相机拍出来更生动，更有说服力。齐先枫以前听他的汇报，哪次不点头如鸡啄米，口口声声说得好，句句他都信。这次派他来蹲点，就是相信他才派他来的嘛。以后只要他把这事添枝加叶渲染一下，加上齐先枫本来就对他恨之入骨，还会有好果子让他财旺吃？想到这里，他心里好一阵舒坦，此时他倒不心生妒火了，反而有了一种已抓到了把柄的快感。仿佛一件悬而未决的疑案一下让他找到了蛛丝马迹，他已稳操胜卷，案犯即将绳之以法，抓捕只是迟早的事了。到那时，哼！他此时当然不会露声色，让他们表演得淋漓尽致之后再下手不迟。就一直站在一个角落里，注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终于有了新发现。电影散场的时候，章吉帮并没有松懈自己的注意力，仍然把像鹰似的敏锐目光死死盯在财旺、吴凤兰身上。见他们并没有朝回家的路上走，而是沿着一片杉树林，少有人至的偏辟山坳里走去了。章吉帮就紧追不舍，见他们钻进了林子，在一棵大樟树边坐了下来，就屏住呼吸，在不远处的一个剌蓬后面蹲了下来。财旺和吴凤兰坐下后，又窃窃私语了一阵，俩人有说有笑，又慢慢开始了亲怩的动作，财旺用手搂着吴凤兰的腰，吴凤兰又将头靠在财旺肩上，幸福得格格笑个不停。突然，财旺抱着吴凤兰的头说：“凤兰，我想吻你。”吴凤兰就真把嘴伸过来，由他吻，吻到情深处，二人就抱成了一团。接着财旺那手就不老实了，从上到下，在吴凤兰身上乱摸乱捏起来，吴凤兰就“懊懊”地哼哼起来。

    章吉帮躲在剌蓬后面看得眼热心跳，心里也发起燥来。心想，那天晚上同吴凤兰学单车，如不是半路里杀出个财旺来，他不同样也可同吴凤兰亲吻一番么？这样的好事偏让财旺占有了。这阵，同吴凤兰一同坐在树荫下亲吻的不是财旺，而应该是他了。怎么让财旺去占了这个位置呢？他越想越气，越气就越在剌蓬里待不住了，就突然神经质猛地站了起来，一声大喝：“你们在这里干什么？好大的胆子，还搂在一起了。真不要脸！”

    二人立即惊慌失措地分开了。财旺忙站起来问；“你是谁？怎么这么卑鄙。我们正当的谈情说爱，你有什么权力干涉？”

    章吉帮装着从这里路过，故意大惊失色地说：“哦！原来还是你们两个，我还以为是来这里偷砍树木的呢。唉呀！一男一女深更半夜还待在这里不大好吧。财旺，你还是蹲点干部，这样影响不大好吧。”

    二人连忙站起来要走。财旺虽显得有点难堪，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我同凤兰正在恋爱，又不是搞婚外情，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村里的人谁不知道。孟觉豪书记还为我们做过媒呢。既然是恋人，亲下嘴，抱一抱总不犯法吧。”

    吴凤兰也羞怯地站在一边望着章吉帮，希望他能说一句安慰他们的话，他们也好就此台阶下。反正他们俩人的事在村里早已人人皆知，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章吉帮只冷笑了一声，然后不轻不重地说：“财旺， 这事搞不得呀，你的身份不同嘛，是乡政府派来蹲点的干部，怎能随便就在点上同女人深更半夜鬼混？这事如让区里晓得了，会作何处理，我就不知道了。现在上面对男女作风问题抓得很紧，那个洪正清你是知道的，对这样的事从来就铁面无情，被他处理的干部已不止一个两个了，你要放小心点。我先把个信你，你自己好好想想。”

    财旺神情果然有点紧张起来，说话也结结巴巴，哆哆嗦嗦起来。还用恳求的目光对章吉帮说：“我们以前并没有这样过，这还是第一次。吉帮，这事你就通融一下。”

    章吉帮见他软了，一阵得意，心想，你也有这一天。就以区干部的身份故作正经地对财旺严厉教训了一顿，然后要他们快些回去，如再发现，就怪不得他了。

    财旺千恩万谢，忙带着吴凤兰急急忙忙走了。

    章吉帮望着他们的背影，又一声冷笑，脑子里立即就勾勒出了一份检举材料的腹稿。当然，重点他还想放在责任制的问题上，财旺在这个问题上同孟觉豪是一唱一和的，现在在男女作风上又让他抓到了把柄，就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了。他觉得应立即动手，刻不容缓了。wnnwn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