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2     那双眼仍在盯着

    杉树林里的一棵大樟树下，财旺正和吴凤兰拥抱在一起痛哭。章吉帮闪向一丛芭茅后面站住了。他要看看他们还要搞什么动作，如果财旺又像那天夜里那样摸摸捏捏，他会毫不客气地对他们来一声当头棒喝，他已越来越容不得财旺对吴凤兰的亲密举动了。

    财旺和吴凤兰抱着痛哭了一阵，就又坐下窃窃私语起来。

    财旺问：“那个章吉帮这一向问过你什么没有？”

    吴凤兰说：“他问我也没讲什么呀，我同你不就那么回事么，这谁不知道。”

    财旺说：“我看他们是另有目的，这不光是整我，而是想把矛头对准孟觉豪。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还要使用些什么卑鄙手段，我不会放过他们的。”

    吴凤兰说：“你走了以后还会来看我么？你以后还会找其他人么？”

    财旺说；“只要你一心一意，不会被其他人诱惑，我永远会爱你。”

    俩人说着又抱头痛哭起来。

    章吉帮恨得牙痒痒，见他们久久抱着不想松手，就站在远处重重地咳了几声。果然那边一下就松手了。财旺又挑起行李往前走了。吴凤兰对财旺还恋恋不舍，一边向他挥手，一边还哽咽着喊：“财旺！你自己要好好保重，有空你就到我这里来呀。”

    财旺也大声说：“你回去吧！我会来的，一定会来看你和你爹妈。”

    大约是看不见了，吴凤兰这才抹着眼泪打了转。章吉帮忙从一个角落里钻了出来，迎了上去。

    “凤兰！你怎么还不送远点呢？”章吉帮一脸媚笑，对她那副悲哀模样极看不顺眼，如果是遇上他要走了，她会这么悲哀地送他么？

    “唉！他也作孽，辛辛苦苦在这里干了几年还落到这么个下场，是我害了他呀。”吴凤兰又抹起了眼泪。

    章吉帮忙走过来，在她肩上摸了摸说：“怎么是你害了他，你要分清大是大非。他地位不同，他是蹲点干部，对他进行处分是区委、乡政府研究决定的。这一开除，他也别想再翻身了。他一个吃背米、拿工分的临时工，随时都可以要他走。本来他爹就是一个走资本主义道路的顽固不化分子，不是孟觉豪照顾他，他怎么能调到乡政府来搞农技员。区里齐区长早就讲了，这样的人不能安排到乡政府来，孟觉豪却还要为他争辩，处处还包庇他。怎么样，还不是落到一个开除的下场。这么个角色，有什么值得你爱的，你还哭哭啼啼，我真替你感到不好意思。回去吧，今后也别跟他来往了，一个玩弄女性开除回家的，还能有什么好名声，以后我再另外跟你介绍一个。”

    吴凤兰只把放在她肩上的手推开，咬着牙不作声。良久才说了句：“他没有作对不起我的事。”

    “那你还留恋他是不是？”章吉帮又把手放到她肩上摸了摸，想到吴凤兰送他的那块手帕，还有手帕上绣上去的大红心形图案和那句“我爱你”三个红字，章吉帮心里像吞下去了一只苍蝇，总不是滋味。就又拉住吴凤兰的手说：“他有什么值得你爱的呢？别再想他了，他这一走，什么也不是，一钱都不值了，连个普通农民都不够格了，还背着个犯男女作风错误开除回家的黑锅。你同这样的人在一起有什么好？我还跟你讲一件事，他爹还是个因坚持要搞单干，走资本主义道路，还被关押、劳改过，是个死顽固分子。十年前，他偷偷跑了，直到现在还在外面搞外流，没有回来。如果再抓回来，又会要批斗、坐牢。这号人你千万不要再跟他有来往了。不然你也会受到连累的。”

    “我跟他谈爱，他是真心爱我的呀，这也有错？”吴凤兰狠狠瞪了章吉帮一眼，问。

    “谈爱当然没错，还有好多优秀男人你为何不爱偏要爱他？凭你的相貌，我保证你能找一个比财旺更好的，你就不要对他痴迷不悟了。我有个弟弟 ，模样儿跟我差不多，也在当干部，追他的人都快排成长队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从中措合。”章吉帮扯了个漫天大谎，其实他哪有弟弟，不过是故弄玄虚想讨她的欢心，一步步把她引入自己的圈套。

    吴凤兰并没作声，问得紧了，才说：“人家是干部，又长得不错，哪会看上我。”

    章吉帮见她心动了，忙笑着说：“会爱的，我当哥哥的爱了，他肯定也会爱。”说着又拉过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还没拆封的香皂，放在她手心里说，“我就代表我的弟弟向你献上一份爱意，你接受吗？”

    吴凤兰似乎很受感动，连忙说：“章干部，你别这样……你也太好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香皂呢。”

    章吉帮说：“一块香皂算什么，只要你愿意跟我弟弟谈，别说一块香皂，就是给再贵重的东西我也愿意，你就收下吧。如果你没意见，以后我就跟你们牵线搭桥，成就你们这一段美好姻缘，你不会拒绝吧？”

    他仍然紧紧拉着她的手，见她把香皂拿在手里没有捏紧，就又替她放进口袋。还顺手在她腰边摸了摸。吴凤兰只泯着嘴，羞怯地把头扭到一边，像心事重重。

    他们就这样在杉树林里站着，谈笑着。随着身子越靠越近，章吉帮的嘴能闻到她头上的清香了，那股香气使他有些难以自制，他也想像刚才财旺那样，把她揽在自己怀里，在她红朴朴的脸上吻上几口。但他忍住了。心急是喝不了热汤的，到了嘴边的鸭子还会飞了？只要把财旺赶走了，这吴凤兰还不是捏在他手里的一块热馍馍。他也就不急于这个时候要作什么动作，只同她谈笑了一阵，俩人就分手各走各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