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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洪正清之死

更新时间:2023-04-13 07:10:07 | 本章字数:3246

    173   洪正清之死

    开了几天的三级干部会总算圆满结束。干部们都喜气洋洋,志得意满回了。回去都要以阁老乡为样板搞分田到户、责任承包制了。这可是个特大喜汛,对广大几十年来一直束缚在土地上搞大呼隆、吃大锅饭的农民来说,不啻是又一次土地大革命,外乡镇的人都竖起大拇指说,那个章吉帮真有眼光啊,这样敢作敢为的好干部就应该提拔。章吉帮心里也像吃了蜜糖般甜到了心里。他在这次会议上算是出尽了风头,不但市报上整版刊登了他的事迹、照片,让全市的干部群众都深深印在了脑子里,而且市委、政府还把他树为了立志改革的典型,又是在大会上作报告,又是各乡镇请他去讲演,每日他那房间里向他取经,要他签字、合影的挤得水泄不通,来了一批又一批。而最令他连做梦都高兴得想笑的事是,左市长特地把他请到自己家里跟他亲切谈了一次话,还透露出这次会议后,他将担任更重要的职务,到蠡山乡任第一把手。左市长知道女儿左佳对他印象很好,而且成了金蓝之交,关系已非同一般。只是他调查到章吉帮已有了妻室,就又严肃地对章吉帮说了,既然你已准备把这事了断,那就早些作个安排吧,你可不能害了我的女儿。孟觉豪已有先例了,你可不能步他的后尘。能不能处理好这件事,就看你这次会议后的行动了。

    言下之竟,已不说自明,这也是关系到他的前途命运的大事。章吉帮知道那个厉害关系,今后自己的仕途顺不顺畅,关健就看这次如何把婚姻大事这个问题处理得好不好了。就信誓旦旦、言之凿凿向左市长拍了胸部,回去马上就会处理。然后就向左小姐求了婚。

    果然,就在他与妻子办了离婚手续,接着又与左佳确定了恋爱关系不久,调令就下来了。章吉帮即将走马上任,任蠡山乡党委书记。左佳要求他上任之前把婚事办了,章吉帮也点应允。婚事就在区公所宿舍楼办的。章吉帮特地选定区公所干部宿舍二楼自己紧临洪正清的那间房作新房。洪正清心脏病发作后,经过抢救,总算保住了那条命,在医院住了一段院后,已渐渐恢复了,但暂时还不能工作。由于心脏病已到了晚期,已属于重度病人,时时都还有生命危险。那次开会王菊花来闹,又没及时吞服救心丸,他已临近了死亡的边沿。如果那次救护车还慢来几分钟,他就可能不会再醒过来了。幸好抢救及时,他才慢慢苏醒,在手术台上他长长地嘘了口气,喊了一声:“菊花呀菊花,你何必要闹要离哟。这把年纪了,眼看就要退休了,就将就着过吧。我那救心丸为何突然又丢失了?我要问问章吉帮。”当医生告诉他,章吉帮现在已是大红人,即将担任蠡山乡党委书记,就要走马上任了,上任前,还要与左市长的千金小姐左佳喜结良缘呢。

    洪正清一听,又气得差点背过气去。等医生把他抢救过来后,就闹着要出院,他要亲眼看看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是如何趾高气扬,登台表演的。他还要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将他的丑事、恶事在他上任之前向组织上揭发,公布于众。

    医生不让他回,说还没完全痊愈,怕回去受到剌激,就是过高的燥音也会使他的心脏病复发。再一复发,抢救就来不及了。洪正清不听,高低要出院回区里。他心里急呀,这么重大的事,怎能撒手不管。医生没法,只好跟他配了一瓶救心丸,还一再叮嘱,这可是救命药,再不能丢了,再丢你这命就难保了。

    洪正清拿了药急冲冲要赶回区公所,出门时他犹豫了一下,是先到市纪委呢,还是先去区里看看?他还想找章吉帮谈谈,看他是否认清了当前的形势,有了新的认识,愿意把自己的问题向组织上交待,如果是这样,就暂时不要急于先去纪委了。如果他还执迷不悟,那就对不起,他就非要把他的问题向纪委和盘托出,而且还会要求纪委严肃处理,决不故息。他不能容忍干部队伍中存在这种害群之马。

    他刚一到家,区干部宿舍大楼正张灯结彩,鼓乐鞭炮齐鸣,章吉帮正同左佳在办喜事,洪正清好不恼怒,这家伙明显还没动嘛,竟然还同左市长的女儿喜结良缘了,成了左市长的乘龙快婿。明显左市长已同这个女婿沆瀣一气,穿一条裤子了。章吉帮又有了一个更大的靠山,他怎会主动去交待?不行!他下了决心,先回房里一趟后,马上就赶到市纪委去,一分钟也不能等了。不相信纪委不会管,市纪委不管,还有省纪委呢,不信就拉他不下。

    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因劈劈拍拍鞭炮声的剌激,他一阵心慌,胸口边又在发闷喘不过气来,只好掏出救心丸吃了两粒,这才缓过来一口气。上了二楼,隔壁章吉帮布置的新房里,门上已贴上了一个大喜字,门框上也贴上了对联。章吉帮同左佳并排站在房门口,喜气洋洋接待各方来宾。见洪正清回了,章吉帮忙迎了上去,递过来一根烟,还有一把喜糖。对洪正清说:“洪部长,病就好了?是听说我结婚了特地赶回来的吧?啊呀,那就太领当不起了。还害得你在住院就赶回来了。看你那脸色,还腊黄腊黄的,为何不多住几天院呢。”

    “我还能等到治好病了再回,我心急如火呢。”洪正清挡回了他的烟、糖,狠狠瞪了他一眼。

    “哦!洪部长,我太感谢你了,见我在办喜事,就要走马上任了,你还带着病体心急如火赶来向我贺喜,我要好好谢谢你呢。左佳,等下,多放几挂万字鞭,向洪部长表示感谢。”

    “你打算如何办?向纪委交待了没有?”洪正清站在房门口严厉地问。

    “我交待什么?我有什么好交待的,你别没事找事,我马上就要走上新的工作岗位,担任更重要的领导工作了。你上纪委去告吧,看谁会理你。”他向左佳做了个鬼脸,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要故意气气他,他恨这老家伙和着水也能吞下了。

    “那你就等着吧!”洪正清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就打开自己房间的房门,走了进去。

    开门进去后,洪正清把门重重地关上了,鞭炮声的刺激太大,他又有点忍受不了,想休息一下后,马上就赶到市纪委去。随着外面鞭炮声越来越大,他胸口又在一阵阵发闷,救心丸好像已无济于事。只好先坐在椅子上喘息着,喘着粗气的声音章吉帮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

    “快放鞭炮啊,有多少放多少。少了,又到供销社去买点来。”章吉帮吩咐楼下一个正为他搞接待帮忙的后生,“鞭炮拣大的滚鞭放,放得越响越好。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要好好热闹热闹。统炮也跟着一起放,还有市里请来的乐队,礼炮也放起来,锣鼓也敲起来。”

    劈劈拍拍!劈劈拍拍!咚咚将!咚咚将!鞭炮放起来了,统炮冲天而起,锣鼓队、管乐队也鼓乐齐鸣,礼炮也通通的连响二十四响。顿时,区委大楼操坪里,鞭炮纸屑四处飞扬,锣鼓声,管乐声直冲云宵,鞭炮、礼炮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连小孩也吓得连忙蒙上了耳朵,躲得远远的,老人们因受不了这巨大的声响纷纷退避三舍。

    章吉帮挽着左佳的胳膊,看得哈哈大笑。

    突然,他看到隔壁洪正清房里有了响动,洪正清正用手狠狠地捶打着门,喘着粗气大喊:“不要放了!不要放了!我受不了,受不了呢。”

    左佳也听到了喊,忙问:“洪部长在喊呢,不放了吧,他只怕心脏病又发了。”

    “放!继续放!鞭炮还有的是,你们只管放肆放。锣鼓、管乐队把声音还搞大些。“章吉帮捏了捏左佳的手掌,“别管那老东西,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我就要放个尽兴。他受不了,谁要他回来作死的。”

    又是一阵惊天动地的鸣响,连大楼也像要震翻了。

    突然,洪正清窗户边传来“咣当”一声响,一扇窗户玻璃被一只拳头打得粉碎,从里面伸出一只血淋淋的手,窗户边是洪正清腊黄,喘着粗气的面孔。那只血淋淋的手不停向外摇着,还声嘶力竭地喊:“不要放了!不要放了!我的心脏都快暴裂了呀。再放我就要死了。”

    左佳吓得一惊疑,忙说:“停了吧,再放就会出人命了。”

    章吉帮咬了咬牙,说:“就要放!放!放!不准停下来,声音还要放大点。老子就要他死。他不死,终是祸患。”

    鞭炮声、礼炮声、锣鼓声仍像春雷般又骤然炸响,且还加大了力度,格外尖锐剌耳起来。

    洪正清的窗户玻璃又被那只血淋淋的手打碎了一扇。那只血淋淋的手还在有气无力地向外摇着、摇着。突然那只手不见了,只听到轰然一声响,房内像倒了柴垛一般,倒下了一个什么重物,接着就悄无声息了。

    直到夜晚,章吉帮闹完了洞房,一切都快安静了,人们才突然想起,洪正清那房里为何没声音了?有人就去喊门,见里面没有反应,急了,几个人一合力,推开了门,洪正清已仰面躺在地板上,一摸鼻孔,早没气了。

    洪正清不知何时已死了。

    洪正清出殡的那天,章吉帮也满面春风携左佳到蠡山乡走马上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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