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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春风得意

更新时间:2023-04-14 07:34:30 | 本章字数:3518

    174    春风得意

    章吉帮不觉就在蠡山乡待了好几年。只几年的工夫,由于各地都在轰轰烈烈贯彻中央三中全会精神,农村一下就像万花筒似的,又换了另一番天地,成堆的人挤在一块田地里干活的现象不见了,那些咋咋呼呼,站在田间地头吃调摆饭,作指挥的人也像缩头乌龟般不见了踪影。到处彩旗飘飘,人欢马叫造大寨田的热闹场面,就像唱得热热闹闹的大戏一下散了场。但在田间地头还是能见到三三两两卯足了劲的农人挥汗劳作的身影。只是那欢声笑语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在已分到自己手里的田地里劳作,他们还会混日子么?他们家里户户都已有了一幅翻天覆地的蓝图。不信就看,只几年的工夫,像春天竹林里窜出的节节拔高的竹笋般,一栋一栋小洋楼已取代了过去的土砖茅房,三大件正在像变戏法似的正在变换,手表、自行车、缝纫机已转变成电视机、洗衣机、电冰箱,市场上的货物也像吹汽泡似地变得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多得数不胜数,令人眼花潦乱。那些东西都是天上掉下来的?为何先不掉,偏在实行责任制后就掉下来了?这其实不用猜的,连三岁小孩都晓得,家家户户分下来的那几块田土其实并不够他们在那上面使足气力,他们大半时间要外出找活路,打工,做生意买卖,只要能赚钱都可以使出自己浑身解数。只要不干违法事,都会干得风生水起,赚个盆满钵满。那一叠叠往家里寄来的钱,早已把他们喜得晕头转向,不知往哪儿用才好。这是先前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儿,突然一下,家家户户都轮上了。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儿又出现了,作田不用上税,国家还有补贴费,早几年学大寨开出的荒地又要退耕还林,还退田还湖了。原来开垦的荒山又恢复了原貌,全栽上了树木,光头山又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山林。退田还湖就更令人摸不着头脑,只听说过沧海桑田,突然一下,又要桑田沧海了。那个几千劳力花了三个冬春修成的巴山垸,上面一个号召,又拨下巨款,要平垸行洪,退田还湖了。住在垸内已经营了二十多年的一千多户居民,又要移民外迁,由国家补足拆迁款,要安置他们到蠡山岛的镇上去居住。年年要防汛抢险,每到防汛期都要提心吊胆过日子的年代也一去不复返了。再一个显著变化是蠡山岛上的两个乡都已由乡变成了镇。那两个被当作资本主义窝子拆除了的老街又恢复了原来的街景,蠡山乡变成了龙嘴镇,阁老乡变成了龙山镇。只不过那已不再是先前那条窄窄的老街,而是一座宽阔的新型现代化城镇了。

    章吉帮在调来蠡山乡,后来又变成了龙嘴镇这个一方水土的地方父母官,他在这里不但能呼风唤雨,还脚一顿,能地动山摇。那一年他上任伊始,先就把那个弃之唯恐不远的黄脸婆离了,吴凤兰虽也来吵闹,但通过左佳的关系,带她到市医院把肚里的货做了,还塞给吴凤兰一点营养费,总算暂时封住了她的口。他心上的一块石头虽还在心头上搁着,吴凤兰心头的那块创伤随着时光的逝去不但没有减轻,还在年年加重。因章吉帮并没有照他许诺的娶她,而是娶了左佳,吴凤兰越想越气,越气日子就过得越不顺畅,久而久之,就神经出了点毛病,变得疯疯癫癫起来。就常来找章吉帮。见了他不哭便笑,还追在他的后面骂骂咧咧。追得烦了,章吉帮暗地就对她吹胡子瞪眼睛,说:“你不要天天追了,该给你的我都给你了,你还要求什么?我告诉你,我现在地位不同了,已不再是那个在你们队里办点的小干部了,你得注意点影响。再来闹,就会对你不客气了。”吴凤兰并不怕,也呲着牙高声大骂:“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你想甩掉我不管了,我活一天就会找你一天。你把我害得这个模样了,你以为你当了官就敢胡作非为了?我告诉你,你做的那些丑事永远都还记在我心里,我还会要揭发,要控告你。”

    章吉帮就哈哈一笑:“你这个神经病,癫婆子,谁会信你的。你再闹我就喊派出所的人把你铐了,关到精神病院去。”吴凤兰一听,果真吓得再不敢露面,只听人说,常见有个女人披头散发围着阁老墓那个埋了孟觉豪、成小妹的坟地转,哭喊着要见孟觉豪,替她报了这个仇。还喊财旺,疯疯癫癫,是不是吴凤兰?章吉帮也懒得管了。他身边常有个左佳陪伴,已心满意足。在龙嘴镇当党委书记这些年,已志得意满,虽未大富大贵,只是个不大不小的党委书记,但在这一方水土,也是人们恭敬有加的一方神圣,一声喝,谁不胆战三分?村里求他办点事,求他解决点问题的也大有人在,这就要常去打点打点。庙里的和尚虽多,但也须分个大小、层次,烧香拜佛都要拜到,到了他手里,自然要比别人丰厚。每到逢年过节,也如农人们收获八月,塞来的红包,送来的山货礼品,也很可观,夜晚一清点,竟然是自己那点工薪的好几倍。一年下来,当得在这个岗位上辛辛苦苦干好几年。但左佳对丈夫暗地里收获的这一点不屑一顾。还津津乐道呢,还满足于这个芝麻小官呢。你还想在这位子上干几年?她老爸左市长眼看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了,还不抓紧,就没机会上去了。

    章吉帮说,我哪里想在这里干一辈子,你爸不是说了,要我干几年后,就把我调到市里去,那里不是还有个肥缺么,财政局、国土局,民政局,不是已跟我打过招呼么。

    左佳说,那也是要花钱的,人家不会白给。

    章吉帮问,那要花多少?

    左佳说,多则三五十万,少则一二十万。趁我爸还在那个位子上,你少花点,也不少于二三十万呀。

    章吉帮捏指一算,这几年陆陆续续收红包,明里暗里那些有钱的企业老板也敲了些,加在一起也不过十多二十万,还要十多万这阵到哪里去凑?

    见章吉帮抓耳挠腮,左佳自己存折上虽也有个六七位数,但她不会轻意拿的,这个章吉帮她看透了,贪得无厌,雁过拔毛,连挑大粪的过身也恨不得刮一手指头。胸无大志,满足于现状,遇上要钱解决问题的事,总是盯着她的口袋。像拿钱买官帽这类的事,花个三五十万按理她不是难事,真正解决了,也是几年就可收回成本的好事,可他总是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不是说钱少了,就是埋怨要的钱太多了,就是收红包也要好几年。哪像市里那些头头脑脑、企业家,他们谁不是出手阔绰,买官帽舍得一掷千金。这个小地方的企业老板、村里的干部能有这个气魄么?就唉声叹气,说只能再捱几年了。

    左佳见他那副窝囊样,就气得顿脚大骂:“看你这熊样,当初算我瞎了眼,怎么就看上了你。你能等,我爸可不能等了,明年他就要退下来了,退了屁也不值了。人走茶凉,谁还会把他看在眼里?爸说了,就这一两年,你要拿出点本事出来。”

    章吉帮说:“只可惜我没有印钞机,不然只偷偷干几个晚上,别说二三十万,百万千万我也做得到。”

    左佳就点了点他的脑门:“死脑筋呢,你这榆木脑袋几时才能开窍?现在巴山垸不是在搞移民搬迁吗,上面拨下来那么大一笔移民款,一个户头就是一万五六,钱都是从你和钟力农手里过,你就不会想想办法。现在谁不想刮国家的。你不干,别人不也照样干。听说巴山垸一个村的村干部随便多报几个户头,钱就像水似的流进口袋里来了。整日他们宾馆进,牌馆出,吃香的,喝辣的,袋子里掏出来的票子一沓一沓。钱从哪里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笔移民款,还会从天上掉下钱来?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是大好机会来了,你也要抓住这个大好时机,趁机捞一些,那顶调到市里的官帽还不由你选么。”

    章吉帮一听就哈哈大笑;“这事还要你来指点迷津?你也太小看人了。我是早已成竹在胸了,不信你就看。”

    像变戏法似的,章吉帮突然从床垫子下掏出厚厚一叠百元大钞,对左佳一晃,“已初见成效啦,这是昨日一个村的会计送来的,整整十万,还有几个村没送呢。”

    左佳又喜又惊,忙抱着他打了一个波,高兴地说:“原来你早有预谋了,我可小看你了。那几个村的多久会送?”

    章吉帮说:“煮熟的鸭子还会飞了?你急什么,这个村是十万,那几个村油水可能还大些。送这个数我还不干呢。你看康有余四个崽,就只在巴山垸搭了个牯牛棚,这次村里跟他们算了四个户头,每个户头一万五,四个户头就是六万,村里只给他们一个户头的钱,其余四万五就落进了他们的腰包。康有余不干,要闹,结果又每个户头给了他一千,加起来又给了三千,安慰了他们一下呀,村里那几个干部还是赚了四万二嘛。康有余那几个混蛋小子还嫌少,我对他们一顿喝骂,当时你们为何不多起几间屋?给了你们三千对得起你了。那次挖阁老墓,挖方孝儒、墨氏墓,派出所早就要抓你们了,如果你们还为这件事闹,就跟你们老账新账一起算,他们这才没作声了。”

    左佳说:“那明日我赶快去市里我爸那里看看,要他无轮如何把那个肥缺官帽跟你留着。有了这个,我们还怕什么,你就等着调到市里去坐那把非你莫属的铁交椅吧。”

    章吉帮也欣喜若狂,猛地一下抱住左佳,还想来一下,左佳轻轻推开了他:“我只有两三天没来这里,你就猴急了。等调到了市里,我们天天在一起了,你爱如何就如何,随你。只是你不可吃着碗里,瞄着锅里,一旦被我发现,我会跟你搞个鱼死网破。”

    章吉帮只好放开了她。望着她那露出了半截的酥胸丰乳,他忍不住伸进手去抓了一爪,抓得左佳噢噢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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