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村长的老婆坚持说张树家的闺女没出过村子，可我还是坚持要去看看，哪怕有一丝希望我都不想放过，可此时天色已晚，山里人歇的又早，我只能忍着好奇，明天再去张树家了。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稳，一直在做梦，梦中我隐约听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地哭声，那声音就像是一把刀，拨开了我内心最软弱的情感，醒来时我发现枕头都被泪阴透了。摸一下冰凉冰凉的。

    我再无睡意，从炕上爬下来想要吸根烟，突然看见墙角缩着这个小人，我大吃一惊连忙打开灯，只见小四月缩在墙角处，浑身瑟瑟发抖。

    “四月，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抱起了她，她像一只小猫一样伏在我怀里，带着哭腔说：“小宝叔叔，我害怕。”

    “怕什么呀？”我说着打开门看了一眼，隔壁屋里传来响亮的鼾声，这村长老婆真能睡，孩子跑出来了她也没听见，真够可以的，我气呼呼地合上了门，问四月：“告诉叔叔，你怕什么？是不是做噩梦了？”

    “叔叔，有鬼，我害怕。“

    “孩子别害怕，哪来的鬼。”

    “有，她刚才就在那屋的房顶上。”小四月指着她和村长老婆睡的屋子小声说道。

    “四月，你听叔叔说，这世界上根本没有鬼，刚才你只是做了个梦，现在什么也不要想，闭上眼睛睡觉好不好。”

    “叔叔，我要和你睡。”小四月搂住了我的脖子，我没办法，只好把她放在了我的炕上，然后坐在炕沿上，轻轻地拍着她哄她入睡，她很快睡着了，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在我又不能吸烟，走开又怕她做恶梦哭闹，只好斜坐在一边看着她的睡颜，小四月的睡颜很美，小嘴嘟嘟着，小脸圆乎乎的，嘴角带着一抹香甜的微笑，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我不由得羡慕起小孩子来，刚才还躲在我怀里瑟瑟发抖，如今就睡得这么香甜，我却不能像她一样，睡得安稳。

    天边泛白的时候，窗外传出一声狗吠，接着就是成片的狗吠声，我被这声音惊醒，才发现自己趴在炕边睡着了，我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坐了起来，眼睛不经意地看向窗外，一个人影一闪而逝，他隐约觉得那是个女人，一身白衣，消失时，他直捕捉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他大吃一惊，这女人是谁？为什么要偷窥他们，难道她就是四月的母亲？如此一想他连忙起身追了出去，在院子里他转了半天，也没见到那抹白色的身影。

    “大兄弟起的够早的……”村长老婆伸着懒腰走了出来，她说：“早上起来一摸身边没人了，吓得我跟什么似的，起来到你屋一看，小四月竟然睡在你那屋去了？”

    “嗯！四月晚上做了恶梦，跑到我那屋去，我哄她睡着了。”我客气地说完，又问：“大嫂，你们村里有没有个爱穿白衣服的女人？”

    “白衣服？”她摇摇头说：“没有，这地方的男女天天和泥土打交道，谁穿得起白色的衣服。”

    “噢！”我没和她说看见了白衣女子的身影，伸着懒腰继续说：“大嫂你们这里的空气真好，我们城里的空气就差多了。”

    “是啊！你们城里人就爱往我们这里跑，说什么吃我们这里的小笨鸡，绿色蔬菜，还有呼吸我们这里的新鲜空气，总之年年夏天我们这里都老热闹了。”村长老婆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一边拿着小米去喂鸡，我满怀心事，也不答她的话，只想着我刚才看见的白色身影，我觉得那白色身影一定和小四月的有关，只要找到这个人，她的生母也就找到了。而且我越来越感到这件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不过我是越想越没头绪，越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得找个人帮自己，找个人求救。我想起了四月的奶奶，我拿起手机打过去，电话很快就通了，可是电话里却传出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您是？”

    “我找黄桂琴。”我说出四月奶奶的名字。

    “您是她什么人？”那边又问。

    “我……”我只说了一个字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和黄奶奶的关系，我立刻改嘴问道：“黄奶奶她怎么了？你是什么人？”

    “我是警察，有人报案说黄奶奶一整天没出门了，我们去时，发现她倒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法医初步判断她是自然死亡，邻居说她和小孙女同住，可我们只找到了她的尸体，她的小孙女不见了，喂你到底是谁和黄奶奶什么关系？”

    “我和黄奶奶没关系，不过她前不久委托我帮她的小孙女找她的亲身母亲。”我如实地回答道。

    “噢！这样呀？能不能让她的小孙女接电话？”

    “好的，你说稍等。”我拿着电话进了屋，小四月已经醒了，正坐在床上发呆，看见我进来，她一下扑进了我的怀里，叫了一声：“小宝叔叔，你去哪了？”

    我没理她的问话，指着手机说：“四月乖，警察叔叔想要问你几句话，问你什么你都告诉警察叔叔好不好？”

    “好！”四月接过了电话，一连回答了几个是，然后挂断了电话，仰着头问我：‘警察叔叔去我家了是吗？”

    “是不是我奶奶……”小四月说着眼圈红了，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紧紧地把她抱在了怀里。

    匆匆地吃了早饭，我拜托村长老婆把我们送到张树家里，张树的家算是村里最破的房子了，一进屋，一股带着腥臭的霉味扑面而来去，我下意识用手捂了一下鼻子，小四月更是不敢向里迈出一步。

    张树是个呆板的山里人，脸上堆满了褶皱，他正夹着一杆烟枪在吸烟，看见村长老婆，他有一丝紧张，慌忙站起来说：“您！怎么来了？”

    “找你有点事，这是城里来的人，他们想看看你闺女，张萌。”

    “啊？”张树吃惊地看了我们一眼，当他看见小四月的时候，浑身一震，一个健步冲上来，指着孩子说：“这……这……”

    “我说她和你闺女向吧？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村长老婆说着掀起了里屋的门帘一边招呼我们说：“张萌在这屋，你们来看吧！”

    我牵着小四月的手走了进去，那间小屋很小，只能放下一张小床，床上躺着一个女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一动也不动，好似死掉了一般，毫无生气。

    我只看了一眼她的睡颜，就被震撼住了，村长的老婆一点没夸张，她就是大一号的小四月，小四月挣脱了我的手，走了过去，她对着床上的女人看了很久很久，最后她轻轻地叫着：“妈妈……”

    我明显看见床上的人，身体动了动。我不敢确定，用力揉了揉眼睛，在看去，床上的人还是毫无生机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刚才那么一幕好像幻觉一样。

    小四月还在小声地叫着妈妈，叫了半天见床上的人也不动，她回头望向我：“叔叔，为什么我妈妈一动也一动？”

    “四月，她也许不是你妈妈。她都躺在这里很多年了，多的比你的年龄还大，她怎么会是你妈妈呀？”我把她搂在怀里，安慰地拍着她的肩膀。

    “不！她就是我妈妈，我能感觉到。”

    “怎么可能？”张树苍老的声音在我们身后响起，他越过我们走到张萌身边说：‘这孩子命苦，十年前在山上跌了一跤，跌成现在这个样子，她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孩子？”

    “我也觉得奇怪，但是她们长得太像了。“村长老婆夸张地叫着，声音多少让我感觉到厌恶，我拉着四月向走出去，可四月说什么也不走，非要把妈妈叫起来不可。

    我为难地看着她执着的小脸，一时间没了主意。陪着她在这熏人的小屋里呆了一天，傍晚去强行把她抱回了村长家，她一脸的不高兴，一路上不理我，又不肯吃饭，我气坏了，啪一声摔了筷子说：“你要这样，我就不管你了，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说着我拿起包就要走，刚走到门口大腿就被人抱住了，我回头看见小四月含着泪抱着我的大腿，嘴里喊着：“叔叔别不要我，我害怕……”

    这一刻我的心软了，我也不是正要走就是吓唬吓唬她，我蹲下认真地和她说道：“你要想叔叔留下来帮你找妈妈，你就必须听叔叔的话，行不行？”

    “嗯！四月听话。”

    “嗯！好，现在去吃饭吧！”我说着牵着她的手走进了屋里，村长老婆笑着说：“小孩子风一阵雨一阵的，别真生气，来，四月，婆婆喂你吃饭好不好？”

    “不！婆婆，我自己会吃。”她说着自己爬上了炕，坐在炕桌前像模像样地吃了起来，小模样引得村长老婆一门心思地夸。

    我没什么食欲，吃了几口就撂下。

    晚上小四月还是闹着要和我睡，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和她一起睡，我只好认真地和她说：“四月你要不听话，叔叔真走了。”

    她委屈地自己走进了村长老婆的屋里，一步一回头的样子让我有些不舍。我咬咬牙关上了门，不在看她，然后合衣躺在了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中交替出现那抹白色身影和张萌，等我迷迷糊糊睡着已经是后半夜了。